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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谅解

  帕格匆忙地穿过庭院。

  卡琳公主捎口信来,要他来她的花园见她。这是自女孩上次从见面中愤怒而去后的第一次邀请,帕格担忧而又渴望。无论内心将会感到如何的冲突,他都不想和卡琳搞僵。自从两天前与凯勒恩进行过一次简短的讨论,他又和塔里神父作过一次长谈。

  老牧师不惜从公爵繁忙的职务中抽出时间来与男孩交谈。对帕格来说那是一次绝妙的谈话,让他从新找到了自我的感觉。老牧师最后的忠告是:不要去担忧公主的感受和想法,而是要体会发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他接受了牧师的忠告,现在他清楚如果卡琳再提及两人之间的‘谅解’他该说些什么了。几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找到了方向——尽避他并不清楚它所指向的终点,但他会坚持走下去。

  他跑到公主的花园,绕过角落,然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的不是卡琳,而是若兰德爵士。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若兰德点头致意。“早呀,帕格。”

  “你早,若兰德”帕格望向四周。

  “等人吗?”若兰德问,声音中略带着挑衅的味道。他随意地将左手放到剑柄上。除了剑,他穿着一如以往,华美的裤子和束腰外衣,绿色和金色相间,还有高高的马靴。

  “是的,实际上,我在等公主。”帕格说,他的礼貌下充满了挑战。

  若兰德假作吃惊。“真的?吉妮丝女士好像说起来过,但是我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出了点事……”

  饼去的日子里帕格一直避免与若兰德发生冲突,但那傲慢的态度和充满敌意与挑衅意味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帕格。他感到怒火从胸口喷涌而出,几乎让人窒息,“就像一个爵士对另一个爵士那样,若兰德,让我们说清楚:我和卡琳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若兰德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他走向前,俯视着较矮的男孩。“这该死的是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帕格,但是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就——”

  “我伤害她!?”帕格打断他。若兰德的怒火让他有些吃惊但恐吓更加激发了他的愤怒。“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

  帕格感到整个地面突然拱起,升高压在他的背上。他的眼前爆出纷乱的亮光耳中充满如钟铃一般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若兰德打了他一拳。帕格晃动着脑袋从新调整双眼的焦距。他看到年长,强壮的爵士站在他的身前,双拳紧握。若兰德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话。“如果你再敢说她的坏话,我就打扁你。”

  帕格怒火中烧。他小心地移动着他的脚步,他的眼睛盯着跃跃欲试的若兰德。他感觉到嘴里都充满的愤怒的滋味,“你已经用了两年或更长的时间去赢得她,若兰德。滚开吧。”

  若兰德的脸变得铁青,一把将帕格撞倒在地。他们扭打起来,若兰德击打着帕格的胸膛和手臂。扭滚翻转,无法造成更大的伤害。帕格用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狂怒地勒紧。突然若兰德一膝盖踢在帕格的胸膛将他推开。帕格摇晃着从新站稳。若兰德也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摆好了攻防的架势。若兰德的表情由愤怒变为冷静,怒火只能成为对手的弱点。他老练而谨慎,左臂弯曲向外伸出,右拳举在面前。帕格对于这种被称作拳击的打法毫无经验,只是曾经在一个旅行演出团那里看到过。若兰德已经在多个场合显示出他过人的战斗经验。

  帕格寻找着机会然后猛地挥拳出击,朝着若兰德的脑袋打去。若兰德向后轻跳躲开了帕格的猛击——然后爵士跳向前左臂直拳,打在帕格的面颊上,他发出一声低呼脑袋向后仰去,蹒跚地向后绊倒,使得若兰德打向帕格下巴的右拳抡空。

  帕格伸出手去挡住另一击,摇晃着脑袋,试图从舞动的闪光和模糊的视野中清醒过来,勉强招架着若兰德的下一击。帕格怒吼着用肩膀撞向另一个男孩的的肚子,再次将他撞倒。帕格压在他的身上试图扳住男孩的手臂。若兰德挣脱开来,一拳打在帕格的太阳穴上,学徒法师头晕眼花地倒了下去,神志不清。

  就像是他再次站起,痛苦从帕格的脸上分解,世界在一次地倾斜。除了保护自己,再无其他意识的存在,帕格感到若兰德的攻击逐渐远去,不知何故,在他眩晕的感觉中已经无法辨认。一个模糊的警告声在帕格的心中的某一部分响起。没有任何预兆的,痛苦而混沌的思想被最基本的,如野兽一般的本能所取代,一种杂乱的,不可理解的,新的力量涌现。就象是遭遇食人魔的时候,眩目的闪耀着的字符和火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默念着咒文。

  帕格变得原始。他残留着一点意识让他知觉他是一个为了生存下去而必须杀死对手的初等生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就是窒息他的对手夺取他的生命。

  突然帕格的猛然警觉。一种错误的,邪恶的感觉击打着他。几个月来的训练涌入脑海,他似乎听到库甘的大吼,“这种力量不是用于此的!”被掩盖的个人意识再次支配他,帕格睁开双眼。

  满眼都是朦胧的幻象和闪耀的光芒,帕格看到若兰德跪在几尺之外,双目圆睁,徒劳地与勒紧在他脖子上无形的手指搏斗着。帕格不知所措,但他立刻明懊此所发生的一切。

  他跑向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停下来,若兰德!它不是真的。除了你自己的手没有东西在你的脖子上。”但惊恐已经使若兰德陷入疯狂,几乎无法听到帕格的喊叫。他疯狂地凝聚着残存的力量,帕格用力地拉开若兰德的双手,然后,他的脸就象是被猛击一掌。若兰德的双眼流泪紧接着发出一声刺耳粗糙的喘息声,空憋的肺再次充满空气。

  他仍然大口地喘息着,“那是幻觉。你让自己窒息。”帕格说。

  若兰德气喘吁吁地将自己从帕格身边挪开,脸上显示着恐惧。他虚弱地奋力拽着他的长剑。帕格走上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几乎无法言语,他摇了摇他的脑袋说,“和那没有关系。”

  若兰德望着帕格的双眼,恐惧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筋疲力尽的青年坐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他向后坐去,泪水从的眼中涌出,“为什么?”他问道。

  帕格也疲惫地坐了下来,双手支撑。打量着他眼前英俊的年轻面孔,由于不确定而迟疑地说。“因为你受制于一个超出我控制能力的魔法。”他望着若兰德的双眼。“你真的爱她,是吗?”

  若兰德的最后一丝愤怒也逐渐消逝了,他的眼中依然残存着一点淡淡的恐惧,但帕格也因深深的伤痛而忍不住眼泪流下面颊。他耸耸肩然后又点了点头,他喘着粗气试图说话。有一会儿他几乎要痛哭出来,但是他战胜了他的痛苦并从新恢复了平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若兰德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又吸了一口气。他望向帕格,接着谨慎地问,“那你呢?”

  帕格四肢张开坐在地上,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我……我不确定。她让我对自己很迷惑。我不知道。有时候我想我是的,但有时候,我想我该尽可能的远离她。”

  若兰德表示理解,最后一丝恐惧随之流逝。“她到底好在哪里,我简直一无所知。”

  帕格哈哈地大笑起来。若兰德看着他,然后也开始大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帕格说,“但是某种原因,让我觉得你说的话非常好笑。”若兰德点点头也笑起来。他们两个满脸泪痕坐地在一起,怒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轻狂。

  若兰德恢复了一下情绪,止住笑容,但当帕格望着他说道,“一无所知耶!”他们再次引发出一阵大笑。

  “很好!”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他们转过头去看到了卡琳,身边跟着两名仕女,在她身后小心地打量着这一情景。立刻两个男孩都沉默下来。指责的目光扫视着横坐在地上的男孩们,“看来你们两个处得不错,我还是不要打搅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突然爆发出哄然大笑。若兰德向后仰去,帕格坐起来,伸直腿,用手捂住笑容。卡琳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发出冰冷而恼怒的声音“打搅了!”然后转身,领着两个随从离开,他们可以听到她大声呵斥道,“小子们!”

  帕格和若兰德坐起来静待了一分钟直到歇斯底里的情绪过去;然后若兰德站起身并向帕格伸出手。帕格抓住他让自己站起来。“抱歉,帕格。我没有权利对你生气。”他柔声说。“我整夜想着她无法入眠。我期盼着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但是自从你救了她,我所听到的都是你的名字。”触及了伤痛,若兰德继续道,“我变得恼怒,我想我会杀了你。但最终却差点杀死了自己。”

  帕格望着公主消失的地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很抱歉,若兰德。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法,当我丧失理性,就总会发生可怕的事。就象那次遇到食人魔。”帕格希望若兰德明白他依旧是帕格,即使他现在是魔法师的学徒。“我从来没有作过那样的事情——特别是对朋友。”

  若兰德打量着帕格的脸然后笑了,掺杂着挖苦与自卑。“我明白。我大错特错了。你是对的: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我是个傻瓜,你才是她喜欢的。”

  帕格看上去一脸憔悴。“相信我,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被嫉妒。”

  若兰德宽容地笑了笑。“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这一点是肯定的。”在自怜与虚伪的自信之间,若兰德选择了后者。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那我该怎么做,若兰德?”

  若兰德一脸惊讶,然后大声笑了出来。“不要问我该怎么办,帕格。我和她跳过的舞比任何人都多。但是就象老话说的那样‘少女的心就象是变幻无常的风儿’,我不再怪你接近卡琳。”他向帕格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睛。“但是,你也不要介意我会继续观察这场风暴的变化。”帕格不顾疲惫地笑了。“你的让步真是太慷慨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很可能——并不好,但是很可能——她可能永远都不理我了,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想。我会完成我的学业,有一天我还将继承我的阶层产业。然后还会有簇朗尼来搅和。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兰德看着帕格露出一丝同情。他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我已经忘记当我成为学徒和贵族时候的烦恼了。毕竟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和选择,一切都是在我出生前就决定好了的。为未来而担忧是一件枯燥的事。我想一杯啤酒会有好处的。”感到身上的伤痛,帕格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是该去喝一杯。但是我恐怕马格不会同意的。”

  若兰德将他的手指竖在他的鼻子旁。“我们可以不让厨师长闻出来嘛。来吧,我知道那些啤酒贮藏在哪里。我们可以偷偷地喝上一杯,或许两杯。”

  若兰德开始行动,但帕格一把抓住了他,“若兰德,我很抱歉刚才的冲突。”

  若兰德停下来,打量了帕格一会,然后笑了。“我也是,”他伸出手来。“和平。”帕格握住他。“和平。”

  他们拐过街角,将公主的花园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然后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不幸的场面。汤玛士正在庭院里行军训练,从兵营到侧城门,全副武装——老式的索子甲下是软铠甲,蒙面头盔,还有一直到膝盖的重金属长靴。他的一只胳膊戴着皮制盾牌,另一只手扛着重型长矛,足有十二英尺长带有金属镶尖,沉重地压在他的右肩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些可笑,使他的整个身子都向右倾斜,行军中左右轻微摇摆着就象在努力地保持平衡。

  鲍爵护卫的军士站在一旁对他喊着口令。帕格认识那个军士,一个高大,友好叫做伽旦的男人。他黑色的皮肤显示了他的克尔士人血统。当他看到帕格和若兰德时,白色的牙齿从黑色的面庞以及浓密的胡须中露出来。他的肩膀如麦克莫一般宽厚,步伐如猎人或战士一般轻盈。尽避他的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并经过了三十年的军旅生活,但他的面庞依旧年轻光滑。他向帕格和若兰德使了个眼色,大吼道,“立正!”,汤玛士闻声而止。随着帕格和汤玛士走近他们,伽旦猛然喊道,“右转!”汤玛士服从。“宫廷成员——驾到,举臂致礼!”汤玛士伸出他的右臂,高举长矛行礼。他的矛尖位置低了一些,险些将其掉在地上。

  帕格和若兰德站到伽旦身边,高大的战士向他们行礼并送上热情的微笑。“你们好,爵士们。”他转向汤玛士。“已臂!行军至岗位……前进!”汤玛士放下,向着分配给他的“岗位”前进,在兵营前庭院内很远的地方。若兰德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特殊训练?”

  伽旦单手扶剑而立,另一只手指向汤玛士。“剑术长凡诺恩认为这会对这位年轻的战士大有益处的,只要没有人在这里看到他经艰苦的训练精疲力竭而变成一滩烂泥或是其他的什。”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他很坚强;他会没事的,最多有点脚疼。”

  “为什么要特殊训练?”若兰德问。帕格也不解地望着伽旦。

  “我们年轻的英雄丢了两把剑。第一次还可以理解,是在船上的生死关头一时疏忽造成的。但是第二把被发现躺在前些日子精灵女王和她的随从们离开的地方附近的湿泥地里,就在年轻的汤玛士的眼皮底下。”帕格知道那天当格歹尔带着他的火炉罩来到之后汤玛士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汤玛士最终到达了他的终点,转过脸来,开始了他的回程。伽旦看着两个浑身瘀伤脏兮兮的男孩,“你们这两位年轻的绅士出了什么事?”

  若兰德清了清他的嗓子然后用一种戏剧性的腔调回答道,“啊……我给帕格上了一堂拳击课。”

  伽旦伸出手把住帕格的面颊,扭动着男孩的脸仔细检查,评估着所造成的伤害,“若兰德,记住,我从未要求过你教导我的人剑术——我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伤亡。”他放开帕格的脸,“明天早上你就会有一只漂亮的眼睛的,爵士。”“你的儿子还好吗,伽旦?”帕格改变了话题。

  “很好,帕格。他们进行他们的学业并梦想变得富有,除了最小的那个,法克松,他仍然决心在下个选择日做一名士兵。其余的都在我兄弟乔易的照料下成为了车匠专家。”

  他悲伤地一笑。“只有法克松在家里,房子显得空荡荡的,不过我的妻子很高兴现在的宁静……”他又笑了笑,一个极富感染力的难以被察觉不需回答的微笑。“但是,它可能不会长久了,很快长大的孩子们就要结婚,然后他们的孩子就会在脚下乱跑还有很多欢乐的吵闹,长久的。”

  汤玛士逐渐走近,“我能和受罚者说句话吗?”帕格问。

  伽旦大笑,抚摸着他的短须。“我想我得查看一下别的地方,不过要快,爵士。”帕格离开伽旦和若兰德走到汤玛士身边和他一起走向最终行军目的地。“还要继续多久?”

  帕格问。

  汤玛士目不斜视地说,“哦,还好。再有两个多小时吧,然后我就可以被直接埋掉了。”

  “你不能休息嘛?”

  “半个小时我就可以保持站立地休息五分钟。”他到达了重点并仰了仰头,然后继续转身向若兰德和伽旦的方向前进。“当那个火炉罩安装好之后,我回到兵营然后就发现我的剑丢了。当时我的心跳都停止了。我到处找。我以为是茹佛把它藏了起来整我,差点痛打了他。当我回到下院,凡诺恩正坐在我的铺位上,给刀刃上油。我想其他的士兵怕让自己受伤而在他说话时忍住了笑,他说‘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剑术已经足够好了,或许你该花时间来学习如何着甲行军。’一整天的行军处罚。”他痛苦地补充道。“我要死了。”他们经过若兰德和伽旦,帕格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同情。但象其他人一样,他觉得这情形实在是很滑稽。他隐藏起笑意,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说,“我最好走了。要是被剑术长看到,他可能会给你再增加一天的行军。”汤玛士对这个想法发出了一声呻吟。

  “愿神保佑我。走吧,帕格—”

  “结束后,如果你还能行的话就到酒窖去找我们吧。”帕格耳语道,他离开汤玛士回到若兰德和伽旦身边。对军士说道,“谢谢您,伽旦。”

  “永远受欢迎你,帕格。我们年轻受训中的骑士会没事的,尽避他现在有些丧气。他对于观众有些上火。”

  若兰德点点头。“是啊,我想他最近不会再弄丢一把剑了。”

  伽旦笑了。“确实。凡诺恩大师可以原谅第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他希望汤玛士不要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剑术长很清楚你的朋友是自阿鲁沙王子之后最好的学生,但是别告诉汤玛士。凡诺恩总是严格地发掘着他们的潜力。好了,见到你们很高兴,爵士们。

  还有,孩子们,”——他们停下来——“我不会提起‘拳击课’的。”

  他们谢过军士的决定然后向酒窖的方向前进,军士抑扬顿挫的口令声响彻整个庭院。

  帕格感觉好多了,当他喝下第二杯啤酒的时候若兰德刚喝完第四杯,这时候汤玛士穿过松软的木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浑身汗水和泥土,精疲力竭地卸下盔甲和武器。“一定要到世界末日了;凡诺恩居然开恩提前结束了我的受罚。”

  “为什么?”帕格问若兰德懒洋洋地靠在酒窖的架子上站起来,在他坐着的用来酿酒的装满谷类的麻袋旁,从上面抽出一个杯子。递给汤玛士,后者接过来从脚下的桶里倒满啤酒。

  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汤玛士用手背擦着嘴,“发生了一些事情。凡诺恩突然来到,叫我收好我的玩具,然后拽着伽旦离开了,非常匆忙。”

  帕格说,“或许公爵已经准备好骑马东行了?”

  汤玛士说,“或许吧。”他打量着两个朋友,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瘀伤。“很好,发生了什么?”

  帕格望了若兰德一眼,暗示让他来解释这个不幸的状况。若兰德对汤玛士裂嘴一笑然后说,“我们为公爵的拳击大赛做了一些练习。”

  帕格差点喷出嘴重的啤酒,然后大笑起来。汤玛士摇了摇头。“鬼才信呢。为公主打架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们一起合力将汤玛士压倒在地板上。若兰德压住汤玛士,当帕格上前帮忙按住时他举起剩下的半杯啤酒在他的上方。若兰德假装严肃地说,“为此吾施以油礼(涂以油或软膏;涂油使之神圣化,施以涂油礼)为汝,汤玛士,卡瑞德最伟大的先知。”紧接着,杯子里剩下的液体都倾泻在了男孩的脸上。

  帕格打了个嗝,然后说,“我也是。”也将他杯子里的东西也倒在了他朋友脸上。

  汤玛士吐出一口啤酒,笑着说,“是的!我是对的!”他挣扎着抵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现在,起开!是否要我提醒你,若兰德,上次是谁打得你鼻破血流的?”

  若兰德慢慢地起身,醉酒后的尊严使他移动得犹如冰山一般精密。“说的对。”他一边缓慢地从汤玛士身上爬起,一边转向帕格说道,“尽避,有一点必须说清楚,在那个时候,汤玛士之所以能打破我的鼻子是因为在那场打斗中他占据了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帕格透过模糊的双眼看着若兰德,“什么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若兰德竖起他的手指到嘴边做出秘密的手势,然后说,“他是胜利者。”

  若兰德滩倒在谷袋上,帕格和汤玛士大笑起来。帕格发觉这是如此的可笑,他几乎无法停止,而听到汤玛士的笑声只能让他更加无法自抑。最后他坐起来,捂着受伤的脸颊喘息着。

  恢复了平静,帕格说,“我因为别的事错过了那场好戏,但是我记不起来因为什么了。”

  “你去村子里学习修补渔网了,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时在若兰德第一次从图岚来到这里的时候。”

  若兰德狡猾地笑着说,“我和某个人争吵了起来——你还记得是谁吗?”汤玛士摇了摇他的脑袋。“总之,我们吵了起来,然后汤玛士走出来试图调节。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汤玛士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若兰德打断他,晃动着竖起的手指。“是的,你是。皮包骨头。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皮包骨头而又庸俗的家伙——来对我——一个公爵所指定的皇家成员,一个绅士指手划脚。我必须补充——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做了每一个绅士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的事情。”

  “什么?”帕格问。

  “我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第三次笑声爆发出来。

  若兰德说着,汤玛士则一边回忆一边摇着脑袋,若兰德继续道“然后他给了自从上次被我父亲因为什么事抓到后最糟糕的一次打击。那一次我认识到了拳击。”

  空气里充满了挫败的自嘲,汤玛士说道,“唔,那时候我们还年轻。”

  帕格再次灌满他的杯子。摆弄着受伤的下巴,“是呀,现在我感觉都有一百岁了。”

  汤玛士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会。“说真的,你们为什么打架?”

  混杂着幽默和哀悼,若兰德说,“我们伟大君主的女儿,一个有着不可言喻魅力的女孩……”

  “什么叫不可言喻?”汤玛士问。

  若兰德用醉酒的轻蔑眼神看着他。“就是难以形容的,笨蛋!”

  汤玛士摇了摇他的头。“我倒不认为公主是个难以形容的笨蛋——”他低下头躲过从朝他脑袋飞来的若兰德的酒杯。帕格再一次笑倒在地。

  若兰德和汤玛士都笑了起来,他从架子上取下另一个杯子。“就像我说的,”他将杯子从桶中灌满,“我们的小姐,一个有着不可言语的魅力的女孩——判断力上出了问题——她的脑袋里——只有神灵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垂青于我们年轻的魔法师。为什么——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不能想象。”他停下来打了个嗝。“无论如何,我们以必要的方式讨论了一下如何接受这个赏赐。”

  汤玛士望着帕格,脸上呈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我同情你,帕格。你一定已经被弄于鼓掌了。”

  帕格感觉到脸上发热。然后带着淘气恶意的目光说道,“我吗?你知道关于一个年轻的士兵学徒吗?在这一带很有名的,那个被人看到与某个厨房女孩偷偷溜进了事物贮藏室的?”他向后靠去,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诺拉发现了这一切他将会怎样……”

  汤玛士的嘴张得大大的。“你不要……你不能!”

  若兰德躺下去,测卧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表演,一条鲜活的上了陆地的鱼!”他坐起来,双目交错,迅速地张开闭合着嘴。三个男孩子次陷入无法停止的欢笑中。

  另一轮敬酒开始了,若兰德高举起他的杯子。“敬给绅士们!”

  帕格和汤玛士举起他们的杯子。

  若兰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无论过去我们有过什么差别,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将杯子举得更高,“敬友谊!”

  他们将杯子一饮而尽。若兰德说道,“伸出你们的手。”

  三个男孩门的手握在了一起,若兰德说道,“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无论岁月奔流,都无法拆散我们的友谊。”

  帕格突然手掌紧握严肃地宣誓道,“朋友!”

  汤玛士回应了帕格的宣言,三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再次做出了肯定的姿态。

  杯中的酒又一次被喝干,随着三个迷失了时间的男孩沐浴在友谊与美酒瑰红的光芒之中,下午的阳光很快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帕格醒了过来,依然醉醺醺的分不清方向。几乎熄灭的炉火发出昏暗的光使得整个房间陷入瑰红与黑色的阴影中。他慢慢地站起来,险些摔倒,仍然沉浸在酗酒的兴奋中。他和汤玛士还有若兰德在贮酒房内待了整一个晚上直到深夜,并错过了晚餐。就象若兰德所描述的,给城堡的啤酒供应“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其实他们并没有喝的太多,但是以他们微弱的酒量,那看上去依然是一件英勇的事。

  帕格穿上他的裤子,蹒跚地走向大门。他的眼皮里象是进了沙子,嘴巴如塞满了棉花一般干涩。他打开门,不能想象谁会在半夜来访。

  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才明白卡琳已经站在了屋内,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斗蓬。“关上门!”她小声说。“有人可能会路过塔底看到楼梯上的光。”

  帕格服从了,仍然神志不清。他麻木的思想中所谓一能想到的就是从炭火中发出的微弱光芒似乎不太可能强烈到被人从楼下看到。他摇了摇头,努力聚集起自己的思维,并走到火炉前。他用炭火点燃一只烛心并用它点亮灯笼。屋子里慢慢的妹戳起来。

  帕格开始意识到卡琳正在观察他的屋子,扫过铺旁堆积如山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卷轴。她仔细地检查着屋内的每一个可能的隐藏点,然后说道“你把你的龙安置在哪里了?”

  帕格的眼睛清晰了一些,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舌头,“范特斯?它出去了,去做一些火龙兽该做的事情。”

  她脱下斗蓬,说道,“很好。它让我害怕。”她坐在帕格零乱的床铺上然后严厉地盯着他。“我想和你谈谈。”帕格的眼睛睁大,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卡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制睡衣。薄而贴身的衣服从脖子一直到脚踝,显露出令人心动的美丽曲线。帕格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裤子连忙从地上随便拣起一件上衣套在头上。在他与衬衣搏斗的过程中,体内最后一丝酒精也蒸发掉了。“天哪!”他痛苦地低呼,“如果你父亲发现了,他会要了我的脑袋。”

  “如果你能小点声的话就不会,”她带着任性的眼神回答道。

  帕格走到床边的长椅前,恐惧将他从醉意中释放出来。她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学徒不满地说道,“你喝酒了。”他无法否认,她继续道,“当你和若兰德没有出席晚餐,我还在想你会去哪里呢。非常幸运我的父亲也没有来一起用餐,否则他会派人去找你。”

  帕格开始感到惊恐,各种故事中有关高贵的夫人和她们卑微的爱人的情节涌入他的脑海。卡琳不请自来并非毫无顾虑,但是他不认为公爵会对他也同样宽宏。帕格努力咽下恐惧,“卡琳,你不能呆在这里。你会给我们两个带来不可想象的麻烦。”

  她的表情变得坚决。“在我和你说完我来这里想要说的话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帕格明白这是毫无意义的。他在过去见过太多次了。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么,你要说什么?”

  卡琳对他的语调不满地睁大双眼。“好,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帕格努力抑制住呻吟,闭眼向后靠去。慢慢地摇晃着脑袋,“很好。我很抱歉。求你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过来,坐在这。”

  他服从了,他努力忽视自己的命运——一个短暂的生命——已经掌握在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女孩手里的感觉。他尽量远离她坐下。她对他发出的呻吟笑了起来。“你喝醉了!那是什么感觉?”

  “就象现在,并不十分愉快。我感觉像一块厨房里用过的抹布。”

  她试图表现出同情,但她碧蓝的双眼闪耀着欢笑。带着一个夸张的噘嘴,她说道,“你们男孩子总是能做所有有趣的事情,象是剑术还有弓箭。做一个淑女真是无味。如果我在晚餐上喝超过一杯兑水葡萄酒,父亲就会气得发抖。”

  帕格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绝望,“如果他发现你在这里就不会只是气得发抖了。卡琳,你为什么来这?”

  她忽略了提问。“你和若兰德今天下午干了什么,打架?”他点点头。“为了我?”她问道,眼睛中闪耀着光芒。

  帕格叹息道。“是的,为你。”她高兴地看到回答触动了他,然后一丝怒气爬进了他的声音。“卡琳,你利用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是一个没主见的傻瓜!”她回敬道。“如果我要求他从城墙上跳下来,他也会去做的。”

  “卡琳,”帕格几乎哀号起来,“为什么——”

  他的问题被突然凑上前贴在嘴上的朱唇所打断。这完全是一边热的吻,帕格已经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她很快地坐回去,离开目瞪口呆的他,然后她说道,“如何?”

  几乎无法做出任何最原始的反应,帕格说道,“什么?”

  她的眼睛闪耀着火光。“那个吻,你这呆子。”

  “哦!”帕格仍然陷入在震惊的休克中。“那个……还好。”

  她的涨得通红,俯视着他,眼睛中混杂着羞愧和愤怒。她交叉双臂站起身来,声音如同夏季的冰雹一样敲打着窗页。她的语调低沉而刺耳。“还好?!这就是你所要说的?”

  帕格看着她,各种可怕矛盾的情感澎湃于胸。她在昏暗灯光下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以至于让他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她的面庞如此生动,她的黑发松散地垂于旁,薄而贴身的上衣被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向下拉扯着。他混乱的知觉让他看起来就象是无动于衷,这更加大了她的怒火。“你是我所吻过的第一个男人——除了我父亲和我的兄弟,而你所要说的全部就是—还好?”

  帕格无法反应,仍然被澎湃的情感所冲击,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非常好。”

  她将她的双手放至臀部,将她的睡衣拉向一个新的方向。站在那里带着一种怀疑的眼神俯视着他。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冒着被流放到修道院呆一辈子的危险到这里并将自己献给你!”帕格注意到她忘记了提及他可能面临的命运。“在西部其他每一个男孩——还有为数不少的年长的贵族——愿意为我做一切来博得我的注意。而你所做的全部只是将我视为一个普通的厨房工人,一个年轻贵族的短暂的娱乐。”

  帕格从新恢复了理智,多少是由于卡琳不公正地强调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让他突然意识到在她真实的怒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做作的表演,他说道,“卡琳,等等。给我点时间。“

  “时间!我已经给了你好几个星期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已经互相了解了。”

  帕格试图表示出同意,他的思维飞快地运转着。“坐下来,求你。让我来解释。”

  她犹豫着,然后坐回到他的身边。他略带笨拙地握住她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接近女孩给他一种触电的感觉,她的温暖的体热,秀发和皮肤的气味。那感觉让他感到自己站在峭壁上,一种令人眩晕的冲击。他不得不抗争着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来说出他想说的话。

  他从澎湃的感情中把握住理智,“卡琳,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有时候我认为我象若兰德一样爱你,但是更多的时候你的到来让我困惑。那就是问题:我有太多的困惑。我不了解我大部分时候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眯起双眼,这明显不是她所期望的回答。她的声音尖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会对事情如此刨根问底。”

  帕格努力做出一个微笑。“魔法师被训练来寻找解释。了解事情的本质对我们十分重要。”他看到她的眼中闪动着理解。“我现在有了两个职务,对我来说都是崭新的。我或许不会变成一个魔法师,尽避库甘一直努力试图让我成为,但我对于我的学业有很多困难。我不能忽视你,你知道,但是我有很多烦恼,我必须花费尽可能多的时间在我的学业上。”

  看到他的解释得到了一些同情,他改变了战术。“因此,我只有很少的时间去考虑别的。我可能会被你父亲朝中其他的大臣罢免了头衔和我所将继承的产业——尽避这可能性不大,或是应征入伍,或是其他的什么。但这都是次要的,我的学业是魔法。我必须继续下去直到我认为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或是库甘开除我。”他很快地补充说。

  他停下来然后打量着她的脸。她蓝色的大眼睛专心地看着他。“魔法师在王国中只占很小的地位。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会变成魔法大师……嗯,你能否接受自己嫁给一个魔法师,而不在乎他的阶级?”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她快速地倾向前并在一次吻了他,彻底摧毁了他刚刚恢复的平静。“可怜的帕格,”她说道,稍微挪开了一些。她温柔甜美的嗓音回响在他的耳际。

  “你不必一定要的。一个魔法师,我的意思是,你有土地和头衔,而且我的父亲会在合适的时间安排好一切的。”

  “这不是我所想要说的问题,你不明白吗?问题是我是谁。问题是我还没有真正地找到我的人生目标。你知道的,库甘只是应为同情而收留我作为学徒,不管他和塔里怎么说,我从来不真正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但是或许我需要奉献我自己,将一切托付给魔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只关注于我自己和我的财产与爵位或是再增加新的问题,那我还能作什么呢?”他停下来。“比如说你?”

  卡琳微微咬住嘴唇,帕格努力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并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毫不怀疑他的选择,很快他就可以控制住一切了。尽避对女孩的经验不多,但这恰恰是城里最漂亮的一个,这让他感到颇有些骄傲。

  她的睫毛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望着下面,接着她柔声说,“帕格,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帕格暂时感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所说的话猛烈地撞击着他。哦,天哪!他想。魔法师的技巧已经不能抑制他年轻的激情与欲望。他疯狂地被推向爆发的边缘,然后,他想起了她的父亲。立刻,一幅公爵阴郁地站在绞架后的画面熄灭了他的欲火。

  帕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爱你,卡琳。”她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为了防止可能的灾难,他马上继续道。“但是我想我最好先试图找到自我然后在来考虑其他的。”他的意志经受着巨大的考验,女孩象是忽略了他的备注,疯狂地亲吻着他的面颊。

  然后她停下来坐回去。她快乐的神情褪去,浮现出沉思的面容,好像是她智慧的天性取代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的孩子气。当他说话时她的眼中是理解目光,“如果要我现在选择,卡琳,我可能会永远怀疑这选择。你希望我可能会因做出的选择而怨恨你吗?”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很快说道,“不,我不认为我能忍受那个,帕格。”

  他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突然,屋子里变得冰冷起来,他们两个开始发抖。卡琳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力量出人意料的大。她鼓起勇气微笑着,努力使得声音保持平静,“我理解,帕格。”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柔地补充道,“那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爱你。你总是坦诚地对待每一个人,除了你自己。”

  “或者你,卡琳。”她的双眼湿润了,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微笑。“这不容易,”帕格说,女孩的感情触动了他。“求你,求你,相信我,这并不容易。”

  突然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了,卡琳柔声笑了起来,对帕格来说如同甜美悦耳的音乐。夹杂着笑声与泪水,“可怜的帕格。我让你心烦意乱。”

  帕格的脸上露出为她的理解而感到安慰。对女孩的爱情让他感到轻快。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试图缓解气氛的微笑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愚蠢,“你没办法,卡琳。没办法。”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哪也不会去。”

  在低垂的睫毛下,蓝色的双眼忧虑地望着他。“可你马上就要和父亲一起离开了。”

  “我的意思是当我回来。我将在这里很多年。”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面颊。努力地使得语气轻松自然,“用不了三年我就可以继承我的产业,那是法律。我想你父亲不会和你分开那么久的。”努力做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他补充道,“但三年你可能早已将我遗忘。”

  她轻轻地拥入他的臂膀,紧紧地靠着他,她的面颊依在他的肩膀。“永远不会,帕格。

  我永远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帕格对她感到吃惊,她的身子伴随着话语而颤抖着,“我不太会表达,帕格。但你是唯一一个试图去……了解我的人。你比其他人了解的都多。”

  他轻轻地将她推开,用手台起她的面庞。他再一次吻了她,她的嘴唇上沾染着泪水的味道。她突然回应,紧紧地拥住他热吻着。透过她的身体,她薄薄的长袍,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他可以听到她轻柔的喘息声萦绕在他的耳畔,并感觉到自己正在再次陷入失去理智的激情中,他的肉体做出了反应。从新坚定起信念,他慢慢地离开卡琳的拥抱,轻柔地推开她,声音中充满着歉意,“我想你该回去了,卡琳。”

  卡琳抬头望着帕格,她的面颊绯红,朱唇轻启。她的呼吸混浊,帕格努力地与自己抗争着。更加坚决地,他说,“你最好回到你的房间去,现在。

  他们慢慢地从床上起身,感觉到对方的激情。帕格长久地握住她的双手,然后慢慢松开。他拣起她的斗蓬,为她披上。护送她走到门口,他将门微启,朝楼梯下的塔底窥视。

  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后,他将门完全打开。她走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柔声说,“我知道你认为我有时候是一个愚蠢而自负的女孩,有时候我确实是的,帕格。但是我爱你。”

  在他能说出一个字之前,她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底部,黑暗中回响着她斗蓬的沙沙声。帕格很快地关上门灭掉灯光。他躺会床上,凝视着黑暗。他依然能闻到她清新的香味萦绕在他身边的空气中,依然记得手触摸她柔软身躯的兴奋感觉。现在她走了,压抑的自控随着她一起走了,他放任开被压抑的欲望。他可以看到她鲜活的面庞,那渴望得到他的表情。他用手臂掩住双眼,他轻声呻吟着,“明天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帕格被敲门声惊醒。他匆忙中爬起身,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公爵已经得知了卡琳的来访。他来这里要吊死他!天还没有亮,帕格做了最坏的准备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不是带领着大量守卫的愤怒父亲而是一个城堡的看门人。

  “很抱歉叫醒您,爵士,但是库甘大师希望您马上去见他,”他说着指向库甘的房间。

  “立刻,”他错把帕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当成是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神态而重复道。帕格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他思嗣此一下。他依然穿着整齐,因为他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他静静地站着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的眼睛有些象是进了沙子而睁不开,他的胃翻滚着,嘴里充满恶心的味道。他走到小桌子前用冷水泼在脸上,小声嘀咕着再也不去碰任何一杯啤酒了。帕格来到库甘的房间,看到法师站在一堆私人物品和书籍后面。坐在法师的睡塌上的是塔里神父。牧师看着法师不断堆高的行装说道,“库甘,你不能把所的书都带上。你需要两头骡子来载它们,上船后你要把它们放到哪里呢?我会替你保管好它们的。”

  库甘看了看手中的两本书,好像一个母亲审视着她的孩子。“但是我必须带上他们来继续帕格的学习。”

  “哈!所以你想围绕着营火或是在船上继续你的教育,这很有希望。原谅我的多虑。你们将要轻装上阵在雪季来到之前穿过南部关口。谁能在冬季穿越比特海的船上阅读?那孩子不过仅仅是暂停他的学业一个月或两个月。之后他还有八年多的时间可以继续学习呢。让他休息一下吧。”帕格对交谈有些困惑,想问个问题,但是两个斗嘴的老伙伴完全忽略了他。在塔里发表了更多的抗议后,库甘终于投降了。“我想你是对的,”他说,将书扔到了他的床上。然后他看到等候在门旁的帕格,“怎么?你还在这里?”

  “您还没有告诉我要我来这里的原因,库甘老师。”帕格回答。

  “哦?”库甘说,眼睛一眨睁得大大的,就象是一只被强光刺到眼睛的猫头鹰。“我还没有吗?”帕格点点头。“好吧,公爵命令我们在天亮前整装待发。矮人那里还没有回音,但是他不会再等了。北部关口几乎已经完全被封锁了,他害怕南部关口也会遭受大雪。”库甘就象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另外,我的天气嗅觉告诉我雪季就要到来了。我们将遭遇一个早到而寒冷的冬天。”塔里站起身摇了摇头。“这个人七年前还预言了干旱,而我们经历了最糟糕的洪涝。你是个十足的戏子!牛皮大王。”他慢慢地走向门口,然后停下来看着库甘,他愤怒的嘲弄变成了真诚的关心。“尽避这次你对了,库甘。我的骨头疼的更厉害了。冬天降临了。”

  塔里离开了,“我们现在就走?”帕格问道带着一丝恼怒,库甘说道,“是的!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我没说清楚吗?赶快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帕格转身准备离开,库甘突然叫到,“哦,等一下,帕格。”

  魔法师走出房门向外张望着,确定塔里已经下了楼梯离开了听力所及的范围。库甘回到帕格身边说道,“我对你的行为无可指责……但是如果你将来再遇到那样的深夜来访,我建议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更深的……考验中。我不能肯定你下次还能做的这么好。”

  帕格脸色苍白。“你听见了?”

  库甘指了指墙角的一块地板。“你的火炉罩的出口就在这墙后的一步之隔,看来它有着出人意料的导音效果。”他心不在焉地说,“等我们回来以后一定要仔细察看一下它究竟是如何能有这样好的传音效果。”他转向男孩,“不管怎么样,我工作得很晚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但是我确实听到了每一个字。”帕格的脸涨得通红。库甘说道,“我不想让你难看,帕格。你所作都是正确的并且表现了惊人的智慧。”他将手放在帕格的肩头,“我恐怕我无法给你什么建议,因为我对任何年龄的女人都缺乏经验,特别是这种年轻的而任性的。”他盯着帕格的双眼说道,“但是我知道,在那种热情的欲望前保持心灵的平静是几乎不可能的。我很骄傲你做到了。”帕格自嘲地一笑。“那很容易,库甘大师,我只是让我的心思集中在某件事上。”

  “……什么事?”

  “死刑。”

  库甘大笑,声音如树皮般粗糙,然后说道,“很好,但公主所要面临的潜在危险也同样很大,帕格。一个东部宫廷的贵妇人可以拥有众多各个阶层的爱人让她们享乐。但是一国的公爵的女儿与君王的关系重大。她必须在任何事上都光明磊落。任何流言怀疑都会伤害卡琳。一个喜欢她的人都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你明白吗?”

  帕格点点头,庆幸自己抵御住了前夜的诱惑。

  “好,我想你今后会更加谨慎的。”库甘微笑道,“别介意老塔里。他只是对公爵要求他留下而感到难受。他认为他仍然年轻得象个侍僧一样。现在赶快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天亮了。”帕格点点头匆匆离开了,留下库甘盯着面前床上的两本书。带着无比的遗憾他拣起最近的一本将其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过了一会他拾起另外一本将它塞进行囊中。“再加一本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他向隐形的幻影塔里摇晃着脑袋不满地说。

  他将剩下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将最后一本挤进包中。“好了,就这样,”他挑战似地说道,“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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