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万头攒动,顶礼参拜之际,忽而半空一声霹雳,不远处的寺院中,耀起万道金光,慌乱中有人叫道:“佛祖显圣了,快进去参佛去。”
于是大群的人都拥进了圣光寺,进了大殿,门上的警卫拦不住,只有步步退守,直到进人大殿,到了供奉佛祖莲座前一丈之处,就再也不准前进了_
那些挤进来的民众都是虔诚的善男信女,对佛祖自然也不敢冒渎。他们看到莲座正在大放金光,也自然而然地跪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他们的耳中只听得馨鼓经唱之声,鼻中嗅到一种异香,蒙-中似乎见到金身的佛祖,在耀目的金光中冉冉登座盘腿坐下,作扯花微笑状,然后启口以庄严隆重的声音道:“尔等众善男信女听着,吾佛念尔等礼佛虔诚,特从西天再降法身,永领圣光寺,以庇福尔等,今特赐尔等圣水一钵,有缘者服下,得祛病去祸延寿,希望尔等今后当更加虔诚礼佛,服膺圣教……”
于是众信徒全体都低首触地,日宣佛号,等他们耳中的经唱声渐渐地微弱下去,才慢慢地抬头,但见佛祖法身已渺,而莲座上却跌坐一尊绿玉佛像,身披黄金袈裟,容貌颇似前一尊玉佛,只是已由立而改为坐姿。
由于大家是亲眼看见佛祖走进来坐下后再消失的,跌坐的姿势与现在的玉佛一般无二,他们也相信这真是佛祖再度重返了。
而且每一个人也领到了圣水,那是在圣僧的座前的一口玉钵中盛出,那口玉钵只有寻常的饭碗大小,用玉勺舀出一盅盅的圣水,居然能源源不绝,这也是使人衷心信服的原因。
圣水有一股檀香的香味,人口清甜,服下后使人精神立爽,通体舒坦,据说有不少人身有痼疾,也经此一剂而愈的,那天有几万人领受到了圣水,没去的人真是跳脚后悔,痛失佛缘,因为到了最后一个人时,钵中的圣水恰好舀尽,这证明了佛法是万能的。
于是圣光寺的玉佛失踪与复现。形成了两桩神迹,使得圣光寺的声誉更隆了。而玉佛换了个样子,也就成了另一项奇迹,众人都当做故事在说着。
这件事在梅玉等人是十分清楚内情的,玉佛已经换了一尊,那尊立像是被人用妖术手法偷走的,这尊坐像也由韩玉玲用白莲教的手法安放回去,施障眼法时用了迷香,但立刻再把解药和一些补气的药散化在圣水中,给那些信徒们服下,使他们没有受迷后不适的现象。
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但是做得很机密,连一些寺内的高僧都瞒过了,因为这一次佛祖显圣,把气氛培养得庄严肃穆,使人不得不相信。
只有几个人知道是假的,但是其中的一个却引起了梅玉等人的注意。
那是寺中的杂工道人梅山。
梅山是汉人,早年经商来此,在此地成了家,就一直留了下来,他本来家道小康,做着生意,可是因为好赌,又因为手气不佳,把一份家当输掉了,老婆也死了,落得替人帮佣为生。
因为他既通汉语,又通暹、苗语,人又灵活,所以被圣光寺雇来打杂,虽是杂工道人,却是个领班头儿,管理着百来名火工、道人。
第一次佛像失踪,他极力向人鼓吹神迹,但是这一次佛像神归,他却四处向人说是假的,是人为的骗局!
梅玉早就在注意寺内各种人等,布下了广大的眼线,梅山还没有向几个人道及,梅玉已经找到了他,派了几个亲兵把他架来衙门中,开口向他笑着道:“本帅十分失礼,竟然还有一位本家的江湖前辈在此,一向有失问候,请前辈多担待。”
话说得十分客气,礼貌上也不差,居然还拱手作礼,梅山慌忙跪下道:“元帅,不敢当,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粗使工人,当不起元帅的称呼。”
梅玉笑道:“梅山爷,我如此以礼相待,你再要装蒜,可是太不自惜身份了。”
梅山连连叩头道:“元帅,小的实在不明白元帅是什么意思……”
梅玉神色一寒道:“梅山,你能说了这番话,可见你早已明白本帅的意思,不过你既然要装,本帅也不在乎,这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来人哪!好好地款待他一下。”
一名亲兵上前,劈头先淋下一碗狗血,另外两人上前,一人一只脚踩住了他的两边肩膀,跟着一人上前,压坐在他双腿上,将他紧紧地俯贴在地上,第四人却突地抽出了一支匕首,深深的一刀插人了他的大腿,翻手一挑,一块肉已剜了出来,血涌如泉。
梅山像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可是一个布团放进他的口中,梅玉冷冷地道:“梅山,本帅知道你会行法熬刑,所以先用黑狗血破了你的法,你有本事能撑到一条腿上的肉剐完,本帅就相信你是冤枉的,你若是想招,就把头点几下,否则你就咬牙熬下去好了。”
梅山熬到第三片肉被挑起时,将头连点,梅玉吩咐停刑,而且立刻为他止血镇痛,然后才道:“梅山,本帅绝不会冤枉你,甚至于已经抓到你昨夜偷偷与人约会,所以你在招供时,最好不要再有所隐瞒,否则本帅会一直剐下去,割光你身上最后一块肉。”
梅山像一滩烂泥般地瘫在地上,终于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他的确是白莲教徒,不过目前已改称为万方教,教主叫易天方,是白莲传人,早年就来西南夷境,深居在三花苗洞之中,聚集了一大批的人,准备有所作为。
圣光寺的玉佛是梅山设计弄走的,圣光寺中,他还有几个同党,大部分是他所属下的火工、道人。
万方教原本在暹罗已经有了些地盘,像以花脚苗为主的三花苗洞,已经全是他们的势力。
没想到圣光寺总寺会迁来此地,限制了他们的发展,所以才玩出了那一手,使玉佛遁形,原意是想让玉佛在万方教中再神迹般地出现,此举必可打击圣光寺的威望,增加万方教的声势。
哪知道圣光寺棋高一着,抢先来了一着玉佛返寺。梅山因为尚未得到教主易天方的进一步指示,所以只能在私下散布传言,说重返的玉佛是假的。
他昨夜确曾跟几个人偷偷地聚会,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哪知已被梅玉派人看在眼中,而且先期把几个同党都抓住了,那些人也都已招供了,只不过他们的地位没他重要,知道的没他多而已。
梅山招得虽然不少,但仍是不够详细,韩玉玲姐妹是白莲教的嫡系遗传,但是久已停止活动,也不知道有易天方这样一位同门。因为她们的祖父韩山重授徒很多,到她们父亲韩林儿手上时,偏重于召集人马,扩充武力,把教务给放弃了。她们后来接手万蛊门,成为苗疆的总降头师,也没有在白莲教方面多作发展,只不过她们手中还有着正籍符录和镇教符令玉莲令而已。
关于花脚苗,她们也不太清楚,因为这一支苗人从不练蛊,没有降头师,也不服她们管辖,族长应琼花是传统的女性首领,听说招了个汉人,在她那一族中行汉化,十分文明,族人也有数万人,是苗疆一个大族。他们生活在暹罗北部的山区中,占地很大,自成一片势力,连暹罗王都管不到他们去。
万方教的总坛万方山庄,就在花脚苗之中,易天方的儿子易小甫就被族长应琼花招赘为夫,双方关系十分密切,花脚苗能有今日的文明,万方教出力不少,而万方教的实力也因花脚苗而壮大。
梅玉问知了详情之后,倒是着实伤了一番脑筋,他为建文帝着想,以为暹罗便于控制,哪知道这里竟然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对手势力。
为了使这个结义大哥能安稳地坐镇西南,万方教自然是必须敉平的,但是用什么名义呢?
白莲教余孽是必须消除的,这对朝廷是可以交代了,但是韩家姐妹与白莲教的关系更深,不能在这方面做文章。其次是他们盗去王佛,也是一项罪名,但是梅玉自作聪明,安排了一手王佛归寺的公开神迹,现在玉佛已安然地在圣光寺中享受香火了,总不能打自己嘴巴再以玉佛被窃的理由去追究了。
一切公开派兵征讨的原因都不存在,但又不能白白地放过万方教,最后还是韩家姐妹来解决问题。
她们是白莲教正宗,却有人以白莲教的手法来惹是生非,她们倒是名正言顺的可以清理门户,追究叛徒。
于是一群人在韩氏姐妹的率领下出发了。
韩氏姐妹是原来面目,梅玉与方天杰则化装成两个粗汉,姚秀姑和李珠则装得年纪稍大,称是白莲教中的护法,他们是以白莲教正统的身份去登门兴师问罪。
当然前后明暗,梅玉还派了一些呼应的人,圣光寺和暹罗王室也都派了一些护卫的人,乔装前往接应,这一批明着的人在整个西南夷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花脚苗对外开放的一个市镇叫花镇,人口约莫有三百多,密密地集中在两条街,一条东街,一条西街,镇上有个小镇官儿,是逼罗工委派的,专管地方一应事务。
不过花镇上经常有着上千的流动人口,大部分是做生意的,有运东西来卖的,也有收购山地土产的,使得这个市镇很热闹,镇口居然有了二十几家客栈兼饭馆。
韩氏姐妹落脚在一家最大的客栈中,随即四下打听万方山庄的情形,那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
可是先头的人员已把万方山庄的情形探清楚了,韩玉玲只是故作姿态而已,不过这番做作倒还是引起了回响,立刻就有人前来探听了。
来人是个老妇人,带了四名大汉,韩玉玲认得居然是前次漏网的金花门主段金花,立刻冷笑道:“好哇!你这老婆子原来逃到这里来了,我们正在抓你呢!”
段金花也颇为吃惊地道:“怎么会是你们呢?你们来干什么?”
韩金玲道:“圣光寺中玉佛失踪,是有人用白莲教手法捣鬼,我们当然要来查看一下。”
“那又关你们什么事?”
“段老婆子,你少孤陋寡闻了,白莲教的第七世主韩山童是我们祖父,我们姐妹俩是正宗白莲教传人,现在有人用本教手法在外惹事,我们该不该问?”
“你胡说,易教主才是白莲教正统,他是上代教主刘福通的嫡传大弟子。”
“什么上代教主?那应该是我们的父亲韩林,刘福通只是我父亲的部属而已,居然敢潜位称教主。”
“你们家的这本账我理不清,我只问你们的来意,你们可是来讨取玉佛的?”
“讨取玉佛只是一部分任务,我们主要是来找易天方。”
“易教主有谕,要讨取玉佛,除非是梅玉亲自前来谈判,否则一概不见。”
韩玉玲脸色一沉道:“易天方敢对我搭这种臭架子,他是不要命了,你去告诉他,说王莲神符在我手中,叫他来跪接神符。”
“什么是玉莲神符?”
“告诉你不会懂的,那是我白莲教中最高镇教符,就像帝皇的传国玉玺一样,没有这个,他还称什么教主?”
段金花一脸疑惑地走了,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又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来了,一抱拳道:“属下易小甫,参见两位公主。”
韩金玲道:“你叫我什么?”
“公主,这是以旧日的关系而言,其实韩教主早已兵败身故,二位的这个公主也不过是口头上称呼而已。”
“混账东西!居然敢如此反上,告诉你,我们拥有玉莲符令,就是正统的教主。”
她招招手,韩金玲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朵玉雕的莲花。
易小南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可是你父亲见过,他应该告诉你。”
“家父说了,本教有一株镇教之宝玉莲花,久年失落在外,要本教子弟全心寻找,务必要收回来,既然在公主手中,即请赐还吧!”
“什么?易小甫,你要弄清楚,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为什么要还给你们?”
“家父说了,两位公主现在已经归于梅国公,身为一品命妇,也不会对教务关心了,如果王莲符令在二位手中,就请二位掷下,家父就把玉佛作为交换,家父有了符令之后,自当号召同
门,光大本教。”
“他当真以教主自居了?”
“这倒不假,家父说了,二位虽是韩教主后人,但教主却不是世袭的,敝师祖刘福通已是六传教主,传到家父则是七传了。”
“谁准许你们私相传授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你不是白莲弟子?”
“我不是,我已人赘应氏为婿,现在是花脚苗的大祭师,是三花苗峒的九峒总护法,这次来只是代表家父来跟你们谈谈条件。”
韩玉玲成竹在胸,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们的目的只是要收回玉莲符令?”
“是的,家父愿意用玉佛来交换。”
“圣光寺中已经有玉佛坐镇了,我还要这尊玉佛干吗?”
“公主,玉佛归寺的手法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可是我们如果把这一尊玉佛公开在人间展示,那又如何呢?”
韩玉玲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最多说跟圣光寺的前一尊玉佛很像而已,世上的佛像很多,每一尊都差不多的,你们能拿出一尊来,圣光寺就能拿出十尊来。”
“哪有这么多?”
“圣光寺鉴于前失,已经着人前往中原,聘请巧匠搜求美玉,雕刻大大小小,各式的佛像多座,将来如果再遗失一尊,就搬一尊出来代替。”
“这跟原来那一尊会相像吗?”
“为什么要相像,佛祖如来法身千万,并没有固定于一相,所以你们拿去那一尊玉佛毫无用处,你想我会用玉莲符令换回来吗?”
易小甫不由得呆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的,顿了顿才道:“你们不肯交换也没关系,反正我也见过玉莲花是什么样子了,回去叫人照样雕一朵就成了。”
韩玉玲冷笑一声道:“没这么容易,玉莲符令为白莲教镇教之宝,岂是可以随便伪造的?它有许多异征,你听说过没有?”
“它有什么异处?”
“它能自动惩戒徒叛,为本教的家法之一。”
捧着锦盒的韩金玲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语,那朵玉莲忽地自动离盒飞起,发出五彩光华,罩向易小甫。
易小市大惊失色,双脚一顿,身上也涌出五色光雾,将人掩了起来,韩玉玲冷笑道:“这是本教最粗浅的遁法,想能逃过玉莲符令中的诛血神刀,岂不是做梦吗?只是要你回去通知你老子,才饶你一命,取你一臂为惩,你注意听着,叫易天方从速前来领罪。”
彩雾中听得一声痛呼,一条人影冲天而去,雾气随之消散,玉莲花已安然飞返盒中,地上留着一条手臂,外面还裹着衣袖,正是易小甫身上穿着的,可知那条手臂也是他所留下的。
方天杰诧然惊呼道:“真有这么灵异吗?”
韩金玲笑道:“方兄太易受骗了,这不过是一点机巧,加上联眼法而已,砍他手臂的是我袖中的飞力,不过混在一起施用,的确能使人防不胜防而已。”
梅玉拍拍颈子笑道:“原来是唬人的,却真把我给吓着了,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那个宝贝,随时能取人脑袋呢,我以后可不敢惹你们生气了。”
大家调笑了一阵,专心等待易天方前来了,哪知道等了半天之后,却见几个官兵匆匆来了,那是暹罗王室派驻在此地的守军,不过才几十个人,领头的那名军官要请见王夫,方天杰只有挺身而出道:“什么事?”
那位军官忙躬身道:“王夫!请快点退走吧,易小甫点齐了大批的苗兵,要来杀害各位!”
方天杰一听勃然大怒道:“什么?他敢点苗人来杀我们,那不是要造反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夫请息怒,小的们仍在此镇压,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小人这一标才四十五人,如何镇得住数万苗人,平时他们还守法,尚能图个相安无事,现在镇官正在交涉想压住他们,不过易小甫是他们的总护法和大祭司,大概是挡不住的。”
“他们想利用苗人作乱,那不是螳臂挡车吗?”
“是的,但是易小甫不会在乎的,死的是苗人,跟他没有关系,万方教的人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王夫还是躲一下。”
梅玉也道:“他们鼓动苗人起来倒是很讨厌,我们先避一下吧,我不愿意把军队开来,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战事。”
大家急忙收拾了一下,正待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前前后后,都被手握短刀的苗人围住了,足足有几百人之多,那名军官连忙率同部属前去交涉,片刻后回来道:“王夫,他们要抓走两位公主。”
方天杰怒道:“这还成话,杀!突围出去。”
那位军官道:“王夫,他们的人太多……”
“别怕人多,我们自然会有人接应的,立即突围!”
这些军队都是经过方天杰训练的,也都知道方天杰治军之严,军令一下,不敢有违,领先杀了上去。
这边六个人也各执兵器随上,展开了厮杀,这些苗人们武艺并不高,却一个个悍不畏死,身受重伤了还死战不退,倒是颇为讨厌,幸好他们是在闹市之中,两边都是房屋,苗人无法大批拥集,所以还能边战边退,不过退出街口后,地方宽广了,苗人也多了,密密重重地包围住他们。
抵挡不了多久,那三十多官兵已经被杀死了、大半,梅玉与方天杰和韩氏姐妹等人则因为身手矫疾,还能维持住不受伤而已。
梅玉急道:“二位娘子,你们说有办法对付群殴的,那就快拿出办法来吧,再拖下去,大家都没命了。”
韩玉玲、金玲姐妹都娇叱了一声,把满头长发摇散了开来,仗剑了几下,然后张口一喷,一片血雾罩出,血雾只闻到腥风刺鼻,立见鬼影幢幢,瞅瞅扑人,那些鬼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恶鬼之后,则是大群的虎豹豺狼等恶兽吼声连连,向着苗人冲扑而去。
梅玉等人明知这是眼前的幻象,却也吓了一大跳,那些苗人则更不用说了,呼天号地,急奔着向后退去,在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拦住去路不放,可是这批吓昏了头的苗人居然红了眼,摆开兵器硬砍硬杀,变成了自相残杀,纠缠了一刻时分,数千名包围的苗人都退去了,却遗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那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重围退了,梅玉等人回到镇上客栈中休息,韩氏姐妹却是脸色苍白,一进门就坐倒了下来。
梅玉关心地道:“二位娘子施术很辛苦吗?”
韩金玲道:“这不是普通的障眼法,而是令我姐妹舌尖鲜血的化血神兵大法,那些虎豹恶鬼看似虚影,但却真有伤人的能力,而且不畏鸡狗等破解,乃我白莲教最精华大法之一,施时十分耗人心力,所以能者无多,而且也不能轻易施术。”
“有这么神奇,难怪刚才有人在呼叫要快喷黑狗血,然后又有人叫狗血失效。”
“我知道对方也是白莲弟子,必擅破法之术,所以施出去的法,一定要他们破不了,叫他们知道谁才是白莲正统,这易家父子简直该死,竟然敢跟我来争正。”
韩金玲轻叹道:“姐姐,本教本无嫡庶之分,我们的先父韩林儿就有自称教主过。”
“可是传教玉莲符在我们手中,就轮不到这些杂种来称尊,尤其是把花样耍到我跟前来了。”
“姐姐,传教玉符虽然在我们手中,可是我们自己不去开展教务,倒是不能禁止别人去开展。”
韩玉玲庄容道:“妹妹,当初我也问过你,要不要把白莲教发展开来,你自己也拒绝了,情愿栖身在苗疆担任总降头师和万蛊门主,那是为了什么?”
韩金玲结结巴巴的无法回答,韩玉玲却坦然地道:“在爷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都不愿将白莲教发展下去,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白莲教的一切都很邪恶,都是违背正理人道的。”
韩金玲道:“那可是我们祖上所遗……”
“祖上所遗未必就是好的,对的,我们既已知道它的邪恶而鄙弃它,就该阻止别的人也去利用它。”
韩金玲终于在姐姐的正言下低了头,倒是梅玉鼓掌道:“说得好,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玉玲,你若是立朝为言官,必然会使奸佞绝迹,朝堂为之一清。”
韩玉玲笑笑道:“永乐帝察事圣明,再加上郑三宝兼了锦衣卫,专事肃清吏治,朝上已经没有一个奸臣了。”
梅玉一叹道:“这倒也说得是,我在边廷多年,听说朝中的情形,无权臣,无桀臣,无佞臣,吏治大清,一片升平气象,的确是比大哥理国时强得多了。”
韩玉玲道:“无权臣,无佞臣是可以说的,无桀臣却还难说,国公亲王中身拥重兵的,对皇帝老子还是不太买账,皇帝也不敢过于刺激他们,像云南的沐王爷,还有爷这位汝国公,西南都护使,皇帝可不是真心的信赖你们,喜欢你们,只不过在无可奈何之下讨好你们而已。”
说得梅玉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世特殊,遭遇特殊,所以地位也特殊,对皇帝是没有多少敬意,所以也不在意这种大不敬的言词,这也不是自今日开始,远在建文为帝王时,他对大哥虽然尊敬和忠心,却只是一种手足般的感情,始终没把建文当皇帝。
话题再回到目前的难题上,梅玉叹了口气道:“那个易小甫居然敢用苗人来对付我们,倒是大出我意外,看样子我是该把部队开来了。”
韩玉玲道:“爷若是用武力去杀,未免太伤天和了,九黎峒的花脚苗有几万人呢,爷难道能把他们都杀光。”
“没有这么严重吧,今天才杀了几个人,就把上千人都吓跑了。”
韩玉玲轻叹道:“爷,花脚苗悍勇好斗,泯不畏死,今天是利用鬼神才把他们吓退的,若是对面交锋,他们每人都能拼战到死,连十岁以上的小童都不会例外。”
梅玉皱眉道:“那不是很讨厌嘛!在大哥的治下有这么一股生苗,岂不是十分危险的事。娘子,你能不能再施几次法,把他们彻底收眼下来。”
韩玉玲苦笑道:“我的法施为一次,需要歇息七天才能复原,何况还不一定真能见效,因为对方也是白莲教弟子,一样会施法行术,驱他们拼命的。”
“那要怎么办呢?除了硬杀硬砍之外,几乎别无他策了。对了,我可以用火药,郑和从船上卸了几门大炮给我,架起炮来轰,不怕他们顽抗了。”
韩玉玲一笑道:“那固然是个办法,但是杀孽太重,不若妾身的办法好。”
“娘子要采用什么手段?”
“爷别忘了,妾身姐妹苗疆降头师和万蛊门主。”
“你的意思是用蛊?花脚苗中无人练蛊,不是你们的治下,对他们用蛊有用吗?”
“花脚苗不练蛊,并不表示不怕蛊,蛊术的施为是不限对象的,妾身只要弄点蛊去治治他们,管保他们会乖乖就范。”
“那就请娘子大小施为吧!”
“不劳爷的吩咐,妾身已经施为了,刚才在决斗时,我们已经放出了金花蛊。”
“什么是金花蛊?”
“金花蛊是妾身最新研制的蛊,专门对付花门人之用,也是段金花解不了的蛊,上次进剿金花门,段金花逃逸无踪,妾身想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特地练了这种蛊,准备她哪一天死灰复燃,想东山再起时,就用来对付她。因此,前天看到她之后,妾身已准备妥当了。”
“这金花蛊很厉害吗?”
“很厉害,蛊虫很小,很能随风扩散,为人呼吸人肺后,潜伏脏内,当时毫无感觉,但只要妾身吹起一种特制的芦竹哨声,立刻发作,啮食内腑,使人疼痛难熬。”
“这太厉害了,一次可以散播多少?”
“一次可及十里范围。”
“那不是每个人都要波及了?”
“是的,不过我们自己备有解药,把药散化在水中,立即饮下即止,妾身这就去准备解药,叫人传话出去,只要感到胸腹疼痛者,立刻来饮水止痛,可是那些苗人可没有这么幸运了,可以逼他们投降。”
梅玉听说有如此神效,倒是兴奋无比,立刻叫方天杰命人去准备了。
两个时辰后,韩玉玲和韩金玲吹起了芦笛,其声清悦,传布很远,没有多久,就听得了一片呻吟喊痛之声,方天杰早已命店家和士兵们四出通知,而且也备妥了两缸药水,来人就灌下一碗,疼痛立止,叩拜而去。
来求治的也有一些花脚苗人,为数不多,是花脚族苗在镇上作耳目的。
这些人能说汉语,在镇上作各种营生,兼为族中通消息,他们的身份其实早已暴露了,可是梅玉和方天杰装做不知道,照样给她们治疗,而且借他们的口,把消息传到苗寨,说那天来犯的苗人,都中了这种金花蛊,而且这种蛊还会扩散传染,一天之内,就能染及身边的人。
没有多久,苗寨中已经动荡不安了,他们虽然还没有感到内脏疼痛,都已开始疑神疑鬼了。
第二天,开来了两标军队,一支是暹宫的御林军,那是女王万丽妹心系王夫方天杰的安全,派了一标人马前来接应护卫,另一标人马则是圣僧朱允炊派来的卫队,由李珠率领,进剿方山庄。
这两标人合起来约有两千人,虽然并不多,但是甲胄鲜明,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堪称铁甲雄狮。
有了这两标人马,军容更盛,于是击鼓出发,直捣苗寨而去,前面则是韩氏姐妹,吹奏着那种追魂的芦笛,一直来到苗寨前停下了。
苗寨在山上,山路口通道上建了一座石堡,扼守山道,倒是十分险要。
可是此刻堡门紧闭,堡上却一个人都没有,梅玉着人喊了一阵话,仍然没有回应,梅玉火了,吩咐架起炮轰门。
那是几门用马匹拖拉的小钢炮,射程并不远,可是爆炸力很大,专门对付敌方的冲锋骑阵之用,此刻用来轰炸堡门立威,倒是十分见效,轰轰轰几声之后,木条密排成的厚门上已经被轰穿了几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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