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神丐吴为非,把红帖子纳入怀,道:“摆擂台招亲之期,距今虽尚有一个多月,不过,她既然看得起我,就得替她办好,是以,必须提早几天到达。”
林元生道:“几时动身?”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替你把这里的事办好后就动身,也许有许多事要请大家商议,譬如搭擂台,立规章,想先准备好。”
顿顿,又道:“你要不要参与一试?”
林元生道:“这事我不能作主,要看我三叔的意思如何,方能决定。”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有理,好,我们就去与他商议商议看。”说着,并肩朝北面峭壁走去。
林元生道:“吴爷爷,你猜我三叔会答应我参与比试么?”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论理,你是不该参与,不过,这次并非一般摆擂台招亲可比,因为女方长年居住毒塔,必然不是一个凡俗女子,而塔中藏有筑塔老僧武功秘笈,如能赢取她,还可赢取筑塔老僧的武功秘笈,你三叔若能深明大义,应当叫你参与一试。”
谈话间,二人已到白扬飞所隐居的石府之前,斗酒神丐吴为非朝林元生所指之处打量了半晌,高声叫道:“白老弟,敌人已早走了,快开门请我老化子喝上一杯吧。”
话落良久,洞府中仍无反应。
斗酒神丐吴为非勃然怒道:“白扬飞,你还认不认识我老化子?”
洞府中,仍是没有回音。
林元生道:“他是被花自芳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
斗酒神丐吴为非怒骂道:“白扬飞,你简直是糊涂蛋,你再不开门,我老化子可要打进去了!”
他就地拾起一块五六斤重的青石,运劲朝洞门猛击过去,“蓬”的一声,洞府岩石被击成海碗口大的一个痕印,碎石横飞,回音四转,久久不散。
他怒不可竭,又拾起一块青石,正要再次击出之际!陡见一点白光,带着刺耳的啸声,流星似的射向林元生胸口!
他雷吼一声,道:“元生快闪……”
林元生昏厥方醒,动作反应都不够灵活,幸得斗酒神丐吴为非惊觉心高,总算勉强的闪过,白茫只是擦身而过,没有受伤。
斗酒神丐双目圆睁,一把将林元生挟在胁下,倒退二丈之外,望着峭壁洞门,一动不动。
好半响,他举手敲了敲脑袋,反而不如刚才的恼怒,喃喃自语道:“白扬飞虽然昏-,但对我老化子还不致如此,这里面定有文章。”
林元生道:“吴爷爷,你是说……”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八成被花自芳害死了。”
林元生心头一震,急道:“花自芳阴险奸诈,什么事都会做出来,你老人家说得不错,他见你来了,事情难免水落石出,恐我三叔反脸惩治他,故先把我三叔害死。”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定是这样。”
林元生泪如雨落,道:“吴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依我说,走!”
林元生道:“走?”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三叔既已被他害死,他躲在里面,我们能奈他何?”
林元生道:“不知白姑娘回来了没有?”
斗酒神丐吴为非沉思了片刻,道:“即使已经回来,也必已遭毒手,否则,她那有不理我们的道理。”
林元生道:“你老人家说的不错。”
于是,老少二人,怀着悲愤的心情,恨恨地离开这轰动两日一夜的黄花谷。
林元生由斗酒神丐吴为非挽扶着,走出山区,投宿于灌县兴与隆客栈,住了七天,林元生的伤势方千痊愈。
这期间,有关塔中姑娘聘请斗酒神丐吴为非斗等,替她在龙头峰主持摆台择婿之事,已风靡了各路武林之士和江湖英雄,无论是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差不多拿作谈话资料。
上月参与龙头峰之会者,大多数均未远离,一得到这个消息,又纷纷返回龙头峰,会期距今虽然尚远,但那荒凉的巫山小路,久已冷落的官道,磨肩接踵,顿时热闹非凡,甚至有许多投机商人,竟不辞辛劳,在龙头峰上搭起茅棚,开高临时馆子,大赚金钱。
七天来,斗酒神丐吴为非除代林元生疗伤外,便在临近打听白紫燕的下落。
这天,斗酒神丐吴为非返回客栈,对林元生道:“这临近都没有白姑娘的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以我看,你也毋须再为她烦恼了,你现在伤已痊愈,好好研究练习你那招‘一掌定江山’,届时,前往比试一番。”
林元生黯然道:“既无她的消息,也只好依你老人家的意思行事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我既承塔中姑娘之托,替她主持擂台,必须提早前往,我想现在就动身。”
林元生道:“好,我就在这里精研‘一掌定江山’,届时,一定前往一试。”
斗酒神丐吴为非走后,林元生便日以继夜地埋首苦练“一掌定江山”一招。
前文说过,这招绝手,虽然威力无伦,诡谲莫测,却极耗功力,只适于最后一掷,并非十全十美之学。
他对这招绝学,早已烂熟,现在埋首苦练,就是想研究出如何控制功力,以弥补这招的缺点。
他虽然天份极高,智慧过人,但见闻太少,虽苦研了十天,似乎也有些心得,却不知有效无效。
至第十一天时,看会期将届,便启程朝巫山进发。
他到达巫山龙头峰时,已是十月十九日黄昏时候了。
他爬上一株虬松之上,朝下游目,数亩峰顶,除许多应时摊贩之外,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峰上正北处,塔起一座简陋的擂台,约二丈方圆,八九尺高,台前横悬着一幅大红锦缎,上面金书“生死台”三个斗样大字,红赤相衬,映目生辉。
台前左右支柱,直挂着红布墨书对联,上联是一
“生为武林至尊”下联是:
“死作地狱幽魂!”
林元生乍见之下,不觉一震,心忖:擂台之上,虽然生死不计较,但,普通招亲擂台,均以点到为止,不准伤人,免伤祥和,今看这副对联,那像是招亲擂台?简直是赌人头之所在!
台下左角,立了一块高可及人的石碑,碑上帖了一张红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许多小字,因相距过远,看不清其中内容,大概是擂台的规章。
台前有块方圆一丈三四的空地,中央并排坐着斗酒神丐吴为非,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太上真人,及一个未见过面的老和尚,和一个六旬老者,一个七旬以上老人。
林元生暗道:“这七人大概就是擂台主持人了,但奇怪,吴爷爷收到的请帖上,并没有六阳道人和铁脚道人,而不止七人,难道六爻真人和铁拐道人没有来,而由其派中长老代表?”
他打量了几人片刻,又道:“这老和尚不知是那一派的掌门人,这两个老大大概是五岳太岁林子野,及三江神龙叶木标了。”
七位擂台主持人的身后和两侧,都拥挤着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幼,形形色色人俱有,一致朝擂台看去。
此时,比试早已开始,台上正有两人狠拚,一个是曾与林元生解围的钱通神,另一人是个三旬虬须大汉,看二人喘气流汗,手脚缓慢的情形,似乎已打了不少时候。
林元生摇了摇头,暗道:“这样的身手,也敢登台,岂非自找苦吃……”
他念犹未落,陡闻虬须大汉雷喝一声,双掌齐向钱通神推去!
但见钱通神也不示弱,不闪不避,举掌硬接……
双方掌劲一触,平起一声巨响。旋即,各自跄踉后退,两人都拿不住桩,直退落台下。
台下众人见状,一齐哄然大笑起来。
台前七位擂台主持人中一位白发皓髯,身穿黑布大褂,身高体大,相貌堂堂,年约七旬以上的老人,一晃身子,跃上擂台,双目神光炯炯,一扫众人,冷然道:“时将近酉了,老丈等奉塔中姑娘之谕,二更前即要结束第一组比试,选出姑娘的佳婿,因时间不多,如自量无夺魁能耐者,最好别上台来,免耗宝贵时光,亦免枉丧性命,现在继续比试。”话毕,跳下擂台,返回原来石登坐下。
林元生闻言,很觉奇怪,暗忖:第一组?难道还有第二组?谁是第一组?谁是第二组?我是第几组?这老人大概是五岳太岁,连一句话也说不明白,竟也能当西南绿林盟主,怪事,我得去问问清楚才成,正欲下树……
突然,一个双眉斜飞,两目若星,面如冠玉,鼻如悬胆,年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像飞燕掠波似的,自人群中纵上擂台。
只见他,身穿一袭青色劲装,背插一把古铜柄长剑,身躯魁伟,甚是英俊威武。
他向台下众人作了一个揖,道:“在下少林派二代俗家弟子戚家仁,自不量力,欲向各位后起之秀讨教几招。”
其所谓二代弟子,应是当今掌门方丈空空禅师之师弟,因空空禅师尚有一个师叔,排行起来,犹高明镜和尚一辈。
戚家仁此言一出,台下立起一阵“嗡嗡”议论之声,同时露出钦佩羡慕之色,敢情,这戚家仁有点实学。
接着,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也跳上擂台,向众人一揖,道:“在下出身梨山,姓程名步飞,绰号猢猴飞。”
转身对戚家仁一拱手道:“程某领教戚兄高招。”
戚家仁还了一礼,道:“程兄请。”
程步飞也不客气,大喝一声道:“看掌!”
扬掌劈向戚家仁胸腹!
只见戚家仁淡淡一笑,同时左脚一移,接着一旋身,一伸猿臂,不早不晚,堪捉住程步飞的右臂,猛力一甩……
但见程步飞矮小的身子,有若断线风筝一般,“呼”的一声,飘出台外二三丈,跌落人群中,引起一阵哄然笑骂:“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可怜!可怜!”
戚家仁只一举手,就把程步飞打发,不由豪气飞扬,朗声道:“还有那位兄台上来赐教?”
“黄山黄班虎来教训你!”
此话刚落,台上已多了一个三旬大汉。
黄班虎登台后,也不向众人作揖行礼,“咔嚓”一声,拔出背上二三十斤的大砍刀,道:“姓戚的,我们在刀剑上见真章!”不由戚家仁答话,更不待戚家仁拔剑,即已使出一招“高祖斩妖”,直破戚家仁脑门!
黄班虎乃是个剪径大盗,素不讲武林规矩,只知杀人夺宝,故在这擂台之上,也与他剪径时一样,出手就是狠招!
戚家仁见黄班虎拔刀,本来也想拔剑,但剑犹未拔出,刀光已然临面!
但见他断喝一声,身子一矮,不退反进,左手托着黄斑虎握刀手碗,右手一记横拳,“蓬”的一声,就这一招,又打发了一个登台者。
林元生见成家仁在举手投脚间,一连挫败两人,不觉点头暗道:“好!”这戚家仁可是我的对手了!
他跳下地来,来到一家临时馆子,道:“掌柜的,来一斤酒两样菜。”
此时,所有馆子和摊贩,都没有客人,那掌柜的忙哈腰曲背,笑脸迎人道:“相公请坐。”很快的把林元生所要的酒菜送来。
林元生道:“掌柜的,请问你,听说今天的比试分为第一组,第二组,不知怎么的分法?”
掌柜的正要答话,门外忽地一人答道:“我知道,让我来告诉你。”
林元生抬头一望,见是短小精悍的程步飞,扶着脸色惨白的钱通神慢步走入店来。
林元生一见两人,忙起身迎出,道:“程兄钱兄,快请里面坐。”转对掌柜的道:“快加两斤酒和几样菜来。”
程步飞和钱通神进入馆子,与林元生围坐在一块平坦的巨石前,林元生忙替二人斟酒。
程步飞道:“林兄刚来么?”
林元生道:“来了一会,不知几时开始比试的?”
程步飞道:“今天上午开始的,上台下台,已经淘汰几十人了。”
林元生朝外望了一眼,道:“那戚家仁很是夺魁之望。”
程步飞道:“那小子确有一手,我本不想登台丢人现眼,只因实在看他不顺眼。”
钱通神道:“林兄身手不凡,怎么不去一试?”
林元生举杯邀二人喝了一口酒,道:“小弟当然也要一试,但也不会是戚家仁的对手。”
程步飞道:“林兄决不会输他,二月前,林兄独斗五位高手,百招不败,这等能耐,岂是戚家仁拿得出来的。”
林元生道:“提起二月前的事,二位解围之情,小弟还未报呢。”
钱通神道:“这点小事,何必挂齿?”
林元生道:“听说有九位擂台主持人,怎的现在只有七位?”
程步飞喝了一口酒道:“少林、武当、华山、终南四派掌门人可能赶不及,都没有来,华山、终南两派,只好由其派中长老代表,少林、武当因无长老在场,所以缺少两人。”
林元生道:“如此说来,那老和尚应是峨嵋派掌门人广缘大师了。”
程步飞道:“不错,那两个俗装老人,较老的是五岳太岁林子野,较年轻的是三江神龙叶木标。”
林元生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听五岳太岁林子野说,第一组比试二更前必须结束,不知是怎么分的组。”
程步飞道:“擂台规则有规定,三十五岁以下才是第一组,不论贫富贵贱,已婚未婚,均可参与,冠者得塔中姑娘为妻,三十五岁以上者为第二组,冠者,得筑塔老僧武功秘笈。”
林元生道:“这样分组很公平。”
钱通神道:“这办法听说是斗酒神丐吴为非想出来的,顿时,有几个擂台主持人都不赞成分组,后来,由塔中姑娘传出了字柬,认为吴为非的办法很好,并示谕今天二更前结束第一组比试,那些反对分组者才没有话说。”
林元生偶一抬头,忽见擂台前人影一晃,点头自语道:“戚家仁确有真才实学,又打败了一个。”
钱通神道:“林兄何不就此前去,把他打下台来?”
林元生干了杯中酒,道:“好,我这就去与他较量一下。”站起身来,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回头对钱、程二人道:“二位多喝一杯,恕小弟不陪了。”
程、钱二人同声道:“林兄请!”
林元生刚走出茅屋,又见一条大汉跳上擂台,他无心看那大汉身手,怀着满腔的热血,豪气干云地大步走到那石碑前,详看了一番擂台规章,其内容与程步飞所说的一致。
他刚看完擂台规章,那登台大汉,已被戚家仁打下台去。
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工夫,包括程步飞在内,戚家仁已一连挫败了六人。
他连胜六场,均不过举手之劳,年轻人的脾性油然而生,站在台上,傲态横溢,神采飞扬,简直不可一世!
林元生冷哼一声,正谷登台一较长短,却见人影一晃,一人已先他而去。
只见那人,头大如笆斗,眼大若铜铃,鼻高如悬胆,口大若血盆,赤发红髯,脸如镬底,身高九尺,腰大十围,背负一把阔口大斧,腰挂一柄红穗短剑,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好不英雄。
他身子虽然庞大,但脚落擂台,却轻如鸿毛,毫无声音,就瞧他这手轻功表露,已知他身怀绝技,非凡流俗辈可比。
他向台下略拱了拱手,道:“大爷林中龙,绰号千斤斧,技承家父五岳太岁林子野,太爷我本不稀罕那塔中娘们,只是看不惯戚老弟的傲态,特来打他下去!”
声如铜钟,铿锵震人耳鼓!
话毕,回转身来,对戚家仁道:“戚老弟,比拳脚,还是比家伙?由你挑选!”
戚家仁见千斤斧的块头,及他登台时那轻功表露,已知今天碰上了对手,但他艺高人胆大,并不畏惧,暗忖:五岳太岁林子野,虽是名噪江湖的西南绿林盟主,三招“开山斧”,饮誉大江南北,败过无数高手,然我少林的“达摩心法”,“梵刹剑术”,“轮回掌法”,岂同凡流,就那么容易被你打下台去?
当下,冷冷一笑,道:“我先登台,应为主人,兄台后到,当居客位,拳脚家伙,自应由兄台选择!”
千斤斧林中龙道:“好,我们就先用家伙,如分不出高下,再改用拳脚,你道如何?”
戚家仁点头道:“很好,很好!”
后退一步,拔出背上古铜剑柄的长剑,登时,剑光灿烂,耀目生辉,冷气森森,慑人心魄,一看即知此剑非属凡品,当是一把斩金切铁的宝物。
千斤斧林中龙冷笑一声,解下背上大斧,道:“来吧!”
戚家仁不再打话,一抡手中宝剑,一招“流星赶月”,踏中宫,走洪门,疾点林中龙心窝!
林中龙雷喝一声,大斧一摆,将剑架开,翻臂“樵子伐木”出手,斜砍戚家仁腰间!
二人这一搭上手,一时斧生雷声,剑吐丹云,擂台之上,银光一片,冷风嗖嗖,好不紧张!
眨眼工夫就是十招,台下观众,无不喝采叫好,细观战势,林中龙占了臂力大的便宜,每出一斧,都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戚家仁却占了轻巧灵活的便宜,身形飘忽不定,动作快捷,始终保持主动,各有所长。
台下鸦雀无声,静如无人!
斗酒神丐吴为非的脸色十分难看,不时拿眼角睨着站在石碑前的林元生,似乎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吩咐林元生,却因身为擂台主持人之一,有所不便。
却见林元生有时皱眉,有时点头,有时又摇头微笑,由此,可以猜出他对此战的感觉,对台上两人的招式,有佩服之处,也有看不上眼之处。
两人直打出百招之外,仍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五岳太岁林子野忽然站将起来,喝道:“住手!”
台上两人,闻声立即各自飘退。
五岳太岁道:“在兵器上,两人各有所长,非千招不能见到高下,现时已不多,换用拳脚比试吧,如拳脚仍无强弱之分,即以内功较量,免耗时间。”
他这番话,表面上听来,纯是为塔中姑娘之托,二更前结束第一组比试,冠冕堂皇,大公无私,实际上,却存了私心,因为他看到他儿子林中龙的功力虽然高过戚家仁,招式上却比不上戚家仁诡谲灵活,虚实莫测,结果,难免吃亏,如较量内功,可不同了,硬拚硬,纯靠修为,没有巧法可取,林中龙就必操胜券了。
林中龙将大斧背好,道:“我们在家伙上分不出高下,再在拳脚上试试吧!”
戚家仁也将宝剑插回鞘中,道:“很好,请。”
台上五岳太岁又急道:“以三十招为限,如三十招内分不出胜负,即较量内功。”
林中龙点了点头,也不再打话,突地身子一矮,欺身而进,一招“双龙夺珠”,取戚家仁眼睛。
戚家仁断喝一声:“来得好”,右臂一拨,同时一个旋身,转到林中龙身后,接着,疾点林中龙尾龙穴。
林中龙急忙闪避,虽已闪过,却也吓出一身冷汗。
戚家仁年纪不大,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自己功力稍差,如这三十招拳脚不得手,今番当要遗恨终身了。
当下,那肯由林中龙缓手,立即展开“轮回掌法”,采用快攻快打,拳脚化成一阵骤雨,一齐向林中龙泼去!
林中龙在功力上虽胜一筹,招式上却输戚家仁一着,尤其身法上更没有戚家仁灵活,虽有一身功力,却是处于挨打地位。
戚家仁越打越快,招式也越出越奇,逼得林中龙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哇哇”乱叫,连步后退!
台上的五岳太岁,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搓掌搔头,十分焦急不安,嘴唇翕动:“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陡闻戚家仁大喝一声:“躺下!”
“叭哒”一声,只见林中龙一个前倾,形如“饿狗吃屎”的伏倒在台板之上。
接着,戚家仁跨步上前,一脚将林中龙踢下台去!
五岳太岁林子野欲出声喝止,却慢了一步,只好飞身将林中龙接住,无巧不巧,林中龙就在此时喷出一口鲜血,正好喷在五岳太岁林子野的脸上,引起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五岳太岁林子野铁青着脸,略察了一下林中龙伤势,便把林中龙交给他的手下,返回原处坐下。
连胜七场的戚家仁,擦了一下额上汗水,站在台沿,朗声道:“还有那位兄台前来指教?”
台下群雄,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鸦雀无声,无人登台,敢情,都自量非戚家仁对手,登台徒然惹笑。
峨媚派掌门人广缘大师,徐徐站起,低宜了一声佛号,道:“时已将近二更了,若再无人登台,戚家仁便是第一组之魁首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侧首欲示意林元生登台,但见人影一晃,林元生已悠闲地站在台中。
林元生一登台,台下陡然雷动起来:
“他……”
“他也来了!”
“不行!不许他比试!”
“……”
七嘴八舌,众声齐起,有若江涛彭湃!
六阳道人忽地站起,对六位擂台主持人道:“诸位,这样比试,是否有欠公平?”
斗酒神丐吴为非也站立起来,道:“那里不公?”
六阳道人道:“戚家仁连败七人,耗力甚巨,林元生初来乍到,这样比起来,可要占便宜多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这就所谓打擂台,古今皆然……”
五岳太岁林子野不等吴为非把话说完,即站起插嘴道:“不错,若林元生胜了戚家仁再有人登台,林元生也是一样吃亏,这是公道的。”
铁脚道人道:“林盟主差矣,我们既承塔中姑娘之托,就必须替她选个真才实学的如意郎君,林元生乘人精疲力竭而来,即使胜了,也是以巧胜的,并非实学取胜,我们岂非有负塔中姑娘重托之情么?”
五岳太岁林子野冷笑道:“谁重托过你,是你恬不知耻,要求代表铁拐老道,嘿嘿,这里根本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铁脚道人双目一瞪,喝道:“喂喂,你骂那一个?”
五岳太岁林子野,手抚长髯,不屑地笑道:“骂你,怎么?要打不成?”
广缘大师忙摇手道:“二位暂息雷霆之怒,论事处事,最忌意气用事,必须心平气和,彼此商议,始能有成。”
顿了顿,又道:“以老衲愚见,铁脚道人所言,并非无理,我们既承人之托,千里迢迢赶来,就得秉公行事,方有十全十美之人,方才不负塔中姑娘所托。”
三江神龙叶木标徐徐站起,道:“广缘大师说了半天的公道话,其实,全是铁脚道人的帮腔,一点也不公。”
广缘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之言那里不公?”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塔中姑娘既托我们替她摆擂台择选佳婿,就必须依照古立擂台规矩,胜者留,败者去,说不得取巧不取巧,再如林盟主所说,林元生即使胜了,在场数百人中,尚不知有多少人登台,难道我们能不许他们登台不成?”六阳道人道:“要知我们是为选真才,取巧胜者非真才,我们若选一个奸滑之徒给塔中姑娘,怎对得起她?”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依你说,这数百人中,就没有人登台的了?”
六阳道人道:“即使有,也是些取巧之辈,我们大可以阻他登台。”
“混帐!”
人群中一个身高体大,肤如古铜,一脸虬髯的大汉,道:“六阳老道,你骂谁是奸滑之辈?”
六阳道人白眉一欣,扭头瞪了那大汉一眼,道:“施主何人?”
那大汉道:“老子西门虎,你想怎样?”
两个中年道士,拨开众人,挤到西门虎身前,道:“施主,毫无教养,出口伤人,可是不想活了?”
西门虎一卷衣袖,喝道:“那来的野杂毛,老子就先打发你们再打擂台!”话落,抡掌就要向二道士劈去!
五岳太岁林子野忙喝道:“西门山主,不可造次。”
西门虎闻言,把欲出之势收回,冷笑道:“今天看我们的盟主之面,记下你们两人头颅,下次给老子碰着,就是你们归天之期!”
两道士冷笑道:“就凭你剪径那一手,也能……”
铁脚道人未待两道人把话说完,忙喝道:“玄松,玄鹤,快给我退开!”
两道士闻言,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六阳道人冷笑道:“叶施主,你瞧,这等毫无教养的凶恶之徒,也要打擂台,即使取巧胜了,又那能与塔中姑娘相匹配呢?”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听你的话意,好像要我们立即结束第一组比试,宣布戚家仁为魁首,是不是?”
六阳道人道:“戚家仁出身名门,品学兼优,难道还会沾辱塔中姑娘不成?”
三江神龙叶木标怒道:“你简直是私心作崇,亏你也算是七位擂台主持人之一,竟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怕人笑你昏-不成?”
六阳道人道:“说话须得检点检点,别出口伤人?”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我的话已经够客气了!”
六阳道人道:“要是不客气呢?”
三江神龙冷笑道:“要是不客气,就非得骂你私心,偏心,混帐到家!”
六阳道人冷笑道:“好,骂得好!骂得痛快!”
转对铁脚道人,广缘大师道:“贫道认为暂时按下第一组的比试,先进行第二组,二位认为如何?”
广缘大师道:“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
六阳道人之此提议,并非为解决眼前的问题,而是为叶木标骂他混帐,欲与叶木标较量一番,以泄心中之恨。
三江神龙叶木标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当下,哈哈大笑道:“先进行第二组又怎么样,叶某一生闯南荡北,怕过谁来?”
蓦地,一阵琴声自塔中传了出来,这阵琴声,与寻常完全不同,音韵中,充满了青春的生气,花在开,鸟在唱,洋溢着详和与喜悦,听来十分悦耳。
久未说话的太上真人,仰首看了看星斗,道:“时已届二更,塔中姑娘可能要出来与我们会晤了,但我们的任务却未完成,如何向她交代?”
他这话一出,台前群雄立即嗡动起来,慢慢退离,朝古塔移动。
斗酒神丐吴为非,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利害之所在,竟连身份名望都不要了。”
要知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等之坚不闪林元生比试,并非为公与不公的问题,而纯为利害之争。
因为塔中姑娘长居毒塔之中,已有三四年了,谁都会想到,她非凡俗之流,而塔中尚有筑塔老僧遗物,说不定已练成一身罕世武功,如能得她为妻,无异得了筑塔老僧武功。
九大门派围攻林元生的父亲林义风,致被蒙面人暗算,又誓杀乾坤三侠而后甘,且已与林元生血战过几次,早已结下不解的梁子,若让林元生得去塔中姑娘,进而练成绝世武功,九大门派岂非自找绝路,因此,广缘大师等三人,宁愿不顾一派宗师,一派长老之身份和名望,无理取闹,硬阻林元生比试。
五岳太岁林子野忽地高声说道:
“老夫不赞成六阳道长的提议。”
太上真人道:
“二更已到,姑娘就要出塔了,不赞成又有何办法呢?”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
“她出来更好,我们可以要求她延长第一组比试时间。”
太上真人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之久久不以擂台主持人身份说话,无非是想六阳道人等与五岳太岁,三江神龙,甚至斗酒神丐等互相残杀。
他双目一转,对广缘大师道:“大师,你看我们要不要请求塔中姑娘延长一组比试时间?”
广缘大师道:
“老衲认为不必。”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
“第一组魁首犹未产生,为什么不必?……”
他话犹未完,龙头峰上,陡然欢声雷动起来,显然,轰动江湖三四年的塔中姑娘已经出塔,数百豪雄,包括七位擂台主持人在内,一齐向塔前挤去,均欲一睹这位能久居毒塔的非凡女子芳容。
站在擂台上的林元生和戚家仁自然也不例外,但他们并没有下台前挤。
然而,他们居高临下,且内功又俱火候,目力过人,虽相距甚远,也可勉强看清。
戚家仁长叹一声,转向林元生一拱手,道:“这一场算你赢了,在下先恭喜林兄月圆花好!”
林元生一皱眉头,勉强拱手还礼道:
“不!不!算小弟输了……”
戚家仁道:“说实话,林兄出道江湖,仅仅数月,已名武林,想来当有所成就,不过在下也曾练过几招掌、剑,正想向林兄讨教讨教,岂奈与林中龙一战,耗力甚巨,今番决林兄对手了,故自量之下,宁愿认输,以后如有机会,一定林兄讨教。”
林元生道:“今番我认输,以后再向戚兄讨教。”
戚家仁道:“林兄独斗五位武林高手,百招不败,林兄名,早贯遐尔,如今不战认输,那有此理?”
林元生道:“戚兄连败七人……”
戚家仁摇手道:“林兄别客气了,后会有期!”
说着,跳下台去。
林元生怔怔地站在台上,不由长吁短叹!
为争塔中姑娘,多少人险些丧命,为阻林元生比试,白两道几乎动起手来,何以此刻,戚家仁与林元生,竟这客气,推让起来?
原来两人看见塔中姑娘后,均仿佛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情,登时化作死灰。
只见她,两鬓班白,脸色腊黄,皱纹纵横,已将近花甲年了。
左眼已瞎,鼻子和下颚,各有一条明显的刀疤,或因伤痕之影响,鼻子微歪,口角下撇,身穿黑衣,慢步朝擂台走来。
本来,群豪见塔中有人出来,想先睹为快,但当看清是个奇丑老太婆后,却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接着,笑声,骂声,埋怨声,长叹声,汇成一片嗡嗡之声。
群豪心目中的谜,终于揭开了,但这个谜,太奇特了,太荒唐了,也太使人失望了!
谁能料到,多少人为她疯狂,寄希望功成名就,人生幸福的仙女,却是这样的一个丑婆子。
斗酒神丐吴为非忙迫上前去,双手一拱,道:“请问,你就是塔中姑娘么?”
丑婆子微徽一福还礼,不答反问道:“有否选出擂台魁首?不知帮主需要什么报酬?”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
“惭愧得很,有负姑娘之托,致于报酬,老化子穷惯了什么也不要,只是有个疑问要请教你。”
丑婆子独目一转,道:
“什么疑问,请说吧。”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
“塔中有毒,你何以能在塔内居住?”
丑婆子咧嘴一笑,道:
“我是吃毒长大的,我的一滴血,一滴汗,一滴眼泪,都足可化人于无形,岂会怕塔中区区之毒?”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子点头,表示相信丑婆子之言,接着又道:“相传塔中有筑塔老僧的遗物,可是当真?”
丑婆子道:“不错,有他的武功秘笈,还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灵丹。”
六阳道人抢先说道:
“秘笈带出来没有?”
丑婆子独目扫了周围群雄一眼,道:“尚在塔中,不过,擂台魁首产生后,我一定拿出来给他,决不食言。”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参与第一组比试的人数过多,时间不够,可否再给我们两个更次的时间?”
六阳道人道:
“以贫道之见,干脆先进行第二组。”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老化子也有个提议给姑娘参考,先进行那一组都是一样,不过,必须把原定第一组和第二组的意义调换过来,即第二组(三十五岁以上)之魁首为姑娘佳婿,第一组(三十五岁以下者)之魁首得武功秘笈,姑娘认为老化子愚见如何?”
他提这意见之旨,乃因见塔中姑娘已是半百岁的老太婆了,若配个三十五岁以下的丈夫,实在是不像话,而以他的眼光看眼下群雄,三十五岁以下者,实难找到与林元生相持之人,换句话说,若林元生得了这丑婆子为妻,在武功上,也许有更可观的成就,但其人生乐趣,却不敢想像了。
再说,丑婆子年过半百,已无传宗接代的能力,林家一脉单传,岂不是就此断绝香火。
俗语有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斗酒神丐吴为非这等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之人,利害所至,也难免私心作崇。
蓦地,群雄中一人高声说道:
“斗酒神丐可是看中了这个美丽的姑娘,要夺为己有?”
此话一落,登时轰然大笑。
在笑声中又有一人高声道;
“斗酒神丐与这姑娘当真是郎才女貌,天成佳偶,以我看,各位老兄就忍痛割爱,让给他吧。”
这话完后,群豪更是大笑不止。
一个五旬跋脚化子,听得有人居然敢当众污辱他们帮主,冷哼一声,也不打话,循声找到那两个污辱吴为非的人,“呼”的一声,一掌把那人击倒在地,同时一翻臂,扣住另一腕脉,“啪啪”就是两记耳光,打得那人牙齿尽落,满口鲜血,头昏眼花,摇晃欲倒。
然后,冷冷地道:
“你们是那一派的狂徒?胆子可真不小,简直要造反了!”话声不高,却雄浑有力,显然,其内功火候不浅。
群雄闻言,回头一看情形,笑声立止,一时,静如无人。
五棱神镖伍伯铭,匆匆走将过来,检视了那被跛脚化子击倒在地之人一下,发觉背心中掌,五腑破裂,已然无救了。
那人年约三十五六岁,腰挂镖囊,背负长剑,一身劲装,颇为威武,却想不到一时放肆,竟遭杀身之祸!
五棱神镖伍伯铭,慢慢站将起来,脸色铁青,双目火红,对跛脚化子冷笑道:“跛侠尚游,乃也是江湖名人,却想不到竟是个宵小之徒。”
原来这跛侠尚游,乃是穷家帮西川堂堂主,不但在西川极负盛名,就中原数省,也常闻其名。
跛侠尚游仍扣住那被打掉牙齿,满口鲜血之人,冷冷地道:“瞧庄主表情,敢情这狂徒是贵伍家庄人了?”
五棱神镖伍伯铭道:
“不错,正是敝庄之人。”
跛侠尚游点了点头,回头对扣着腕脉的人道:
“你是那一个门派的人?”
那人被打得牙齿全落,痛得昏头脑胀,一时那能说话?
那人身穿蓝布大褂,面白无须,年约三十七八,模样儿像个文士。
伍伯铭见他不能说话,代答道:
“这位是华山派俗家弟子,姓郭名文郎,绰号计囊。”
这计囊郭文郎,武功并不算高,却往往用计取胜武功高过他的敌人,故才有计囊之号,在江湖上,也有些小名气。
跛侠尚游点头道:“原来都是九大门派之人,难怪这等目中无人。”话毕,松开郭文郎腕脉。
伍伯铭道:
“你别以为穷家帮势达天下,高手如云,就可以出手伤人,请小心,敝九门派并非好惹的。”
跛侠尚游冷冷地道:“这件事不与穷家帮相干,你庄主若要为门下报仇,尽管找我尚某人好了。”
伍伯铭道:“这件事,绝不会不了了之,我们走着瞧吧!”
话毕,令其手下把尸体搬走。
跛侠尚游道:“尚某人随时恭候大驾。”
这件事发生后,斗酒神丐吴为非、六阳道人、铁脚道人等七位擂台主持人,都在原地静静的观看,彼此均没有什么表示,也未与丑婆子讨论擂台之事。
且说七位擂台主持人,见事情暂时已经解决,复自面对丑婆子,继续讨论擂台之事.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老化子刚才所提之见,姑娘认为如何?”
丑婆子尚未答话,戚家仁忽然走将前来,对七位擂台主持人道:“第一组魁首之争,在下自愿放弃,让给林元生。”
七位擂台主持人闻言,都大感意外,不约而同地道:“为什么?”
似乎七人都不愿他放弃。
七人虽是不愿他放弃的同一心意,但里面却有四种不同的立场和想法。
太上真人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希望穷家帮与九大门派争得越厉害越好,最好彼此势不两立,他茅山教好混水摸鱼,暗中得利。
五岳太岁林子野和三江神龙叶木标,向为九大门派所歧视,而其等行为,经常受九大门派监视和干涉,早已把九大门派恨之人髓,只因实力不如九大门派,不敢与九大门派反脸,因此,自然不愿戚家仁放弃,好看林元生把他揍个半死,或许因此而闹成穷家帮与九门派的不睦,两个拚斗起来,进一步与穷家帮联起手来,一举把九大门派消灭。
六阳道人和铁脚道人心意却没有这许多曲折,只希望戚家仁能夺取魁首,以免林元生得去这神秘莫测的丑婆子,致于戚家仁的一生悲欢,他们却不管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的想法,却恰恰相反,他认为林元生年轻,美俊,天份极高,智慧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实不应该娶个半百岁的婆子为妻,断了林家香火,至于筑塔老僧的武功,他认为不要也罢。
由此,可以看出这七位擂台主持人的善与恶了。
只听戚家仁道:“在下连战七场,功力消耗将尽罄,实难与林元生相争。”
这话,表面听来,理由十足,实则怕娶这丑婆子为妻。
六阳道人道:“我们正要求这姑娘允许先举行第二组比试,然后,再继续进行第一组,你可以乘这段时间,好好调息。”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姑娘,老化子愚见你还未答复呢!”
丑婆子道:“你是说第一组之冠者得秘笈,第二组冠者得媳妇儿?”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头道:“正是这样。”
太上真人道:“贫道认为斗酒帮主之言也有见地。”
丑婆子独目向场中扫了一眼,道:“那擂台上是谁?”
七位擂台主持人同声道:“林元生。”
丑婆子道:“好美俊的少年。”
顿了顿,又道:“他的武功如何?”
七人不知她问此话之意,都没有回答。
丑婆子又道:“有夺魁之望么?”
七人仍不知她的心意,但又不得不答,只好依实禀告道:“武功在一般高手之上,大有夺得第一组魁首之望。”
丑婆子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帮主高见,实难遵命,还是依前定规章,第一组得媳妇儿,第二组得武功秘笈。”
转对六阳道人道:“因第一组时间已过,所提高见,我同意,你们现在就替我主持第二组比试吧。”
话毕,转身入塔。
七人怔了一怔,太上真人忽然道:“姑娘且慢。”
丑婆子道:“什么事?”
太上真人道:“姑娘可否先赐告秘笈名称?”
丑婆子独目一转,道:“我就先告诉你们也无妨,免得你们疑神疑鬼,怀疑我骗你们。”顿了顿,又道:“秘笈名称为‘万流集’,里面有四篇,首篇为内功修为篇,名为‘太清心法’,又名‘太清气功’,第二篇是剑术,名为‘梵音’,第三篇为掌法,名为‘苦海’,第四篇为医道,各位有否听过这些名称?”
各人闻言,老一辈的,登时都大为兴奋,异口同声道:“听过,听过!”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想不到失传百年的武功,就在这古塔之内。”
丑婆子道:“各位如信得过我,就请马上开始比试。”
太上真人道:“贫道并非不相信你,为提高群雄斗志,姑娘可否提前将秘笈拿出塔来给群雄一开眼界?”
丑婆子独目转了一转,道:“可以,你们开始比试吧,天亮前,我一定将秘笈交给你们七人中的一人保管,俟擂台结束后,由保管人转交二组魁首。”
七位擂台主持人同声点头道:“这样甚好。”
丑婆子道:“就再麻烦七位了,待事完之后,我一定重重酬谢七位。”说完,转身返回塔中。
七位擂台主持人目送丑婆子入塔后,一齐返回台前,各自归位坐下。
斗酒神丐吴为非对台上的林元生道:“现在进行第二组比试,你且下来休息,待第二组结束后再说。”
林元生依言跳下擂台,站在一旁,准备观战。
五岳太岁林子野跳上擂台,对群雄道:“塔中姑娘刚才所说的话,谅各位均已听到,如有意赢取‘万流集’秘笈者,请上台来。”
说完,下台返回座位。
姜到底是老的辣,这一组最年轻者,亦有三十六岁,心机较年轻人深沉,更不像年轻人那么冲动,尤其有威家仁所受的教训,都希望别人先登台,自己最后来收场。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是无人登台。
五岳太岁林子野站起身来,对群雄道:“机会难得,欲想领袖武林,请快登台来。”
他说他的,就是无人肯先登台。
七个擂台主持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付无可奈何的表情。
太上真人道:“既是无人肯先登台,我们就趁这空闲之际,讨论一下保管秘笈的问题。”
六阳道人道:“依道兄之意,在我们七人中公举一位作保管人,是么?”
太上真人道:“正是,要知‘万流集’秘笈,并非一般奇珍异宝可比,贫道相信各位都想保管,万一那保管之人挟宝而去,我们不是有负塔中姑娘献宝好意么?而更无法向群雄交代,所以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
“话是不错,不过,我们应如何公举呢?”
太上真人道:
“这也是一个问题。”
六阳道人站将起来道:“贫道自荐为保管人,各位如不放心,贫道请广缘大师和铁脚道人担保,并拿敝华山一派的名誉担保,决无吞宝之意。”
三江神龙叶木标冷笑道:
“华山名誉多少钱一斤?”
六阳道人怒喝道:
“你是什么脚色,敢轻看敝派?”
三江神龙冷笑道:
“你若不服气,就由你我来开场?”
六阳道人本不愿先和别人动手,但三江神龙叶木标,竟然当众污辱华山名誉,而公然向他挑战,他是一派长老,那能退缩?
当下,一晃身,跳上擂台,向叶木标一招手,道:“你上来!”
三江神龙叶木标哈哈笑道:“三江神龙叶木标还会怕你不成!”
话完,人也已跳上擂台。
六阳道人道:“让你先出手!”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叶某素不讲客气,接招!”一矮身子,踏中宫,走洪门,指掌齐出,直捣六阳道人双目和胸口,招式诡谲,狠辣俱全。
六阳道人冷笑一声,斜退半步,右臂一拨,左掌一剪,架开来势,同时一脚踢出,取叶木标下盘!
这一脚踢得离奇,而且快绝,更极俱力道。
三江神龙叶木标操急取胜,差一点没有吃亏,忙后退一步,吓出一身冷汗。
要知三江神龙叶木标,乃是西南水上霸主,手下少说也有二三千人,这些人都是桀傲不驯之江洋大盗,叶木标能使他们贴服,若没有几手,岂能办到。
只见他,虎吼一声,展开掌法,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两人一登台,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尤其是三江神龙手下,及华山派弟子,更加紧张,纷纷向擂台靠近。
这场搏斗,此时此地,谁也料不到会真动起来,就是挑拨离间,制造事端的太上真人,也未料到,因为两人均极有身份,而在此紧要关头,岂会因意气而用事?
斗酒神丐吴为非把今番之事,广泛的忖度了一番,觉得极不简单,如一不小心,不但眼前血流成渠,以后也难有宁日,甚至会造成三派对峙之局。
他暗叹一声,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慢步走向一家卖酒茅棚。
林元生见吴为非起身离开,便随后跟去。
二人进入茅棚,吴为非道:“你来得甚好,我正有话问你。”
林元生吩咐酒保,送来酒菜,道:“吴爷爷,你老有什么话吩咐?”
斗酒神丐吴为非又长叹一声,道:“塔中姑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绝对可信的,但已年逾半百,当无生男育女之能了,得到她,自可得到一身绝世武功,但林氏香火,却要由她而断绝,你有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元生道:“考虑过了,我宁愿不要武功。”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我也有同感,不过,我刚才揣度大局,自今之后,江湖上很可能乱起来,甚至可能形成鼎足之势。”
林元生道:“何谓鼎足之势?”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九大门派,茅山教,我穷家帮,我虽然不愿卷入战乱之中,可是情势所迫,往往是无可奈何的,也可以说是天意,人力是拗它不过的。”
林元生道:“这等局势,你老是根据什么理由推断的?”
斗酒神丐吴为非干了一杯酒,正要解释他的推断——
一个断了一只左臂,瞎了一只左眼,年约四十五岁的化子,走进棚内,恭恭敬敬地朝吴为非行了一礼,独目瞟了林元生一眼,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林元生见情,知道是有机密之事,不愿给自己听入耳,忙站将起来,道:“吴爷爷,你老多喝一杯,我出去瞧瞧。”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不要走。”转对那断臂化子道:“他是我侄孙林元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断臂化子才低声道:“我们堂主令我来禀告帮主,九大门派和茅山教都来了大批高手。”
斗酒神丐吴为非白眉一皱,道:“有这等事?”
断臂化子道:“千真万确,九门派的头领,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主持人空了大师,约有七十余人,现集结在峰下浓林之中,茅山教的领导人是天地老君,约四五十人,现在前面峭壁之下。”
斗酒神丐吴为非,低首忖度了一会,道:“可知他们的来意?”
角断臂化子道:“现在还不知,堂主已派人探听去了。”
斗酒神丐道:“好,你去吧,如有消息,随时来报告我,如我没空,告诉这位林哥儿也成。”
断臂化子又行了一礼,退出棚外。
斗酒神丐吴为非喟然道:“听到了么?这只不过是开端。”
林元生道:“可是,你老怎会预先知道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很简单,九门派与茅山教,早已有不可解的仇恨,只因茅山教死守茅山,一步不移,又因山中有机关,九门派无法奈其何罢了,太上真人即使有事离山,也多带从人,秘密行事,纵然偶与九门派的人碰上,九门派群龙无首,也不敢向他们有所行动。”
“今番大事,九门派料定茅山教必然参与,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一则夺宝,二则复仇,这是稍知江湖情势的人,都会想得到。”
林元生道:“如此说来,又与你穷家帮何干?”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穷家帮势力太大,我老化子的名望太高,早已为人忌妒,不过,抓不着穷家帮的短处,师出无名,不敢有所行动。”
“现在见我处处袒护于你,岂非正是他们的话柄?而刚才,我四川堂堂主跛侠尚游,伤亡了两名九派中人,他们怎肯干休?”
林元生愤然道:“刚才之事,是他们理亏,他们若不出言污辱于你,尚堂主那会揍他们。”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由这事件,就可证明他们早要找我穷家帮的渣子,打击我的声望。”
林元生道:“唉!说将起来,应是我的罪过,你老若不处处偏护于我,哪有今天的优虑?”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势局早已注定,即使不为你而起,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只是时间迟早而矣。”
蓦地,一阵群喝之声传来——
林元生忙一晃身,跳出棚外,刚好看到六阳道人和三江神龙叶木标同时飞下擂台。
但见两人下台的模样,似是被对方功力震下的。
接着,台下喝声震天,掌风呼啸,乱成一片,因人数众多,挡了视线,看不见谁与谁斗。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可是两败俱伤?”
林元生道:“正是,现在台下打起来了!你老要不要前去制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现在他们不会听我的话了!”
林元生道:“让我去瞧……”
他话犹未完,忽见刚才来的那断臂化子,脸色铁青,满面泪痕,匆匆而来,道:“林哥儿,帮主还在里面么?”
林元生犹未答话,吴为非已先问道:“有事进来说。”
林元生让断臂化子进入茅棚,并把自己座位让他坐,还替他斟了一杯酒,但断臂化子只干了一杯酒,不敢就坐。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看你满面泪痕,可是出了事?”
断臂化子道:“堂主派往峰下探听消息的兄弟,统遭了毒手,只逃出袁冲郎,但也受了重伤,只说了几句话也就死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眉头深锁,半响才道:“一共死了几人?”
断臂化子道:“连这峰上一人,共五人。”
斗酒神丐吴为非双目一瞪,道:“峰上一人是怎么死的?”
断臂化子道:“脑空穴中五棱镖。”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了点头道:“去吧,通知你们堂主,不再派人打听了,把尸体好好埋起来。”
断臂化子走后,林元生道:“你老怎么处理此事?”
斗酒神丐吴为非长叹一声,道,“我不能因五人之死,而酿成无穷杀劫,再说,此事理亏在我,四人偷探人家机密大事,难怪人家狠毒,尚堂主杀死伍家庄人,伍伯铭自然要还与颜色。”
林元生道:“你老真是大人大量,处事与众迥异。”
斗酒神丐道:“不过,他们应知道适可而止,否则,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林元生站将起来道:“你老慢慢喝,我出去瞧瞧。”
说着,走出棚外。
就这一会工夫,峰上情形,已迥然不同,变成一个一个小集团,擂台左侧,是九门派所占,共三十余人,右侧为三江神龙的手下所据,约十七八人,东北角一座茅棚前面,却是茅山教,共二十余人,五岳太岁领着十八名手下,围坐在中央一株虬松之下,跛侠尚游与五个化子在塔的左侧挖土坑埋葬尸体,其他之人,也都是三五成群,散布峰上,有的议事,有的喝酒。
七个擂台主持人均已离座,台前空地,正有六人狠拚,六人中,三个道装中年,三个劲装大汉,一看即知是九门派的弟子和三江神龙叶木标的手下。
林元生扫视了一番,便朝跛侠尚游等走去,欲祭吊一番两个遭难的化子,但只走出五六步,蓦地,一阵“叮咚”琴声自塔中传出来。
这阵琴声,与刚才完全不同,刚才的琴韵中,充满了青春的生气,花开鸟语,洋溢着详和与喜悦,现在的琴韵中,却隐含着秋天的肃杀,风刀霜剑,洋溢着杀伐与悲凉,音韵入耳,使人有一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情绪。
散布峰上的三四百人,都目光如火,翘首向古塔凝望。
林元生停止前行,暗忖:那丑婆子是否又要出塔?
琴声戛然停止,接着,那独目婆子徐徐走出塔门。
群雄见他出来,都慢慢向她走将过来。
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直朝擂台走去。
在距擂台五六丈处站着,独目四下搜望了一番,道:“七位擂台主持人呢?”
群雄中一人高声叫道:“塔中姑娘请擂台主持人。”
此人话声甫落,太上真人一晃而到,道:“姑娘有何指示?”接着,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五岳太岁林子野,也相继而到。
丑婆子道:“怎么不见吴帮主和叶霸主?”
铁脚道人道:“叶霸主受伤,定已不能来了。”
“笑话!”
三江神龙叶木标一面前来,一面冷笑道:“叶某人没有那么娇嫩,只被你们偷袭一掌,就不能来了,嘿嘿!”
原来六阳道人和三江神龙叶木标,互拼了一掌,两人都被对方掌劲震下擂台,三江神龙叶木标恰巧跌在九门派数十人之间,不知什么人乘机偷击了他一掌,幸未中要害,没有当场昏死,但也吐了一口鲜血,也幸他的手下救援及时,未被人再次偷袭,台前的打斗,就是因此事而起的。
丑婆子没有追问叶木标受伤原因,冷冷地道:“怎么不继续比试?”
太上真人道:“没有人登台。”
丑婆子道:“为什么?”
太上真人呐呐地道:“这个……大概是群雄有所怀疑。”
丑婆子道:“怀疑什么?”
太上真人不便说出群雄心理:待别人先打,到死的死,伤的伤,未死未伤者,也已都精疲竭力时,自己来收场。
他乃是大奸大恶,私心极重之人,双目一转,道:“怀疑你姑娘的诚意,甚至姑娘说话的可靠性。”
丑婆子冷冷笑道:“怕我不肯把秘笈拿出来,甚至塔中根本没有秘笈,是么?”
太上真人道:“正是。”
他此话的用意,无非是想丑婆子先把秘笈给他们七人中的一个,即使秘笈不给他保管,也不在乎。
他想:如果秘笈交了他们七人中的一人,场中一定大乱起来,擂台比试必然无法进行,而变成直接抢夺秘笈,如此一来,各门各派势将大打出手,相互残杀,结果,秘笈一定落在他的手中。
因为放眼场中,虽有三四百人,但除九门派三十余人外,其他都如一盘散沙,根本不值一视,而他呢,除峰上十余人外,峰下尚有天地老君统领的三四十人,对付九门派三十余人,简直毫无问题。
他此计如能得逞,不但可得秘笈,还可使各派自损实力,而互结仇怨,可说是一石二鸟之计。
丑婆子独目转了几转,冷笑道:“简直是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也罢,我就先给你们一半如何?”
“一半?”
六位擂台主持人异口同声,兴奋万分的道:“何谓一半?”
丑婆子道:“秘笈一共四篇,先给你们两篇,待擂台魁首产生后,再给你们两篇。”
看六阳道人,五岳太岁林子野等兴奋之情,显然,也希望丑婆子先把秘笈交给他们,尤其是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的想法也与太上真人的心意相差不多。
九门派除峰上有三十余人外,峰下森林中,尚有后援六七十人,抢将起来,谁人能抢得过他们?
九门派有后援六七十人埋伏峰下林中,这是太上真人所始料未及的,同样的,太上真人有三四十人在峰下,也是九门派未曾料到的。
六人闻丑婆子之言后,内心虽感不满,却又不便过份要求,都只好频频点头,表示丑婆子言之有理,而同时想到,“万流集”,非同凡响,即使能得到一半,尤其是一二两篇(内功心法和剑术),也足可称尊武林。
丑婆子自怀中取出一枝鹰卵粗细,三寸来长的玉管,道:“这是温玉管,东西置于管中,千年不坏,‘万流集’秘笈就在其中。”
太上真人唾涎欲滴,道:
“四篇都在管中?”
丑婆子道:“只有一二两篇。”
“好!给我们吧!”
六人不约而同的道,也不约而同地伸手来接。
丑婆子将玉管纳回怀中,道:
“六人都伸手过来,叫我给谁好呢?”
六人又异口同声道:“给我!”
五岳太岁林子野侧首狠瞪铁脚道人一眼道:“你是什么脚色,也伸手出来,若得老夫火起,一掌劈了你!”
铁脚道人冷冷笑道:
“就试试看!”
丑婆子道:“请别争,请吴帮主来。”
此话甫落,即有几人高声叫道:
“吴帮主,塔中姑娘有请。”
斗酒神丐吴为非闻言,自茅棚中出来,大步走将过来,道:
“姑娘有何吩咐?”
丑婆子再次取出玉管,道:“这内有‘万流集’秘笈的第一二篇,你暂时保管一下、待擂台魁首产生后,我再给你第三四两篇,一起赠与他。”
斗酒神丐吴为非白眉一皱,道:
“老化子无德无能,那可担此重任?”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吴帮主,你是我们七人中最适合保管秘笈的一人,接下来吧。”
太上真人道:“林盟主说得不错,吴帮主不必客气。”
此话,实出于他的肺腑,因为若由斗酒神丐保管,正是他妙计得售的先兆,穷家帮势达天下,如因此事而与九门派结下梁子,进而打得两败俱伤,茅山派再出主武林,谁人还敢说个不字?
斗酒神丐吴为非在无法推辞之下,只好双手把玉管接了过来,看也未看便纳入怀中,道,“承姑娘看得起我老化子,实感荣幸,不过,老化子得先行说明,如有不测之事发生,姑娘可不能怪我老化子无能。”
丑婆子点头道:
“只要你尽责尽职,我决不怪你。”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好,有姑娘这句话,老化子就放心了。”敢情,他早已料到群雄心理。
丑婆子道:“擂台魁首产生后,我即把三四篇送来,现在就开始比试吧.”说完,抽身反塔。
斗酒神丐吴为非目送丑婆子进塔后,大步走到台前,一纵身,跳上台去,道:“秘笈的一二篇,已由塔中姑娘交与我老化子,有意争取者,请登台来。”
话毕,跳下擂台,在原座位坐下。
场中,议论纷纭,一片“嗡”然,良久无人登台。
太上真人双目一转,忽然道:“吴帮主,可否把秘笈先给大家瞧瞧?”顿了顿:“假若玉管是空的,至擂台魁首产生后,帮主将如何交代?”
他说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恐斗酒神丐暗中做手脚,将秘笈取去,把个空管给人,等人发觉向他交涉时,他可能不负责任,二是想引起群雄觊觎之心,出手抢夺。
斗酒神丐吴为非冷笑道:“有什么好瞧的,怎么来,我老化子就怎么去,我老花子拿数十年的名誉作担保,决不动它一动,这玉管之内,有无东西,均与我无干。”
群雄中一人高声道:“若不给大家瞧瞧,你暗地取去秘笈,硬说管中无物,我们岂非大大上当?”
斗酒神丐白眉一皱,循声望了一眼,见是九门中的一位劲装大汉,似是伍家庄之人,立即坐下,不理不睬。
“喂!”
跛侠尚游冷笑着道:“阁下说话检点检点!”
那大汉也冷笑道:“你想怎样?”
跛侠尚游道:“哼!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站在大汉身旁的伍家庄庄主伍伯铭道:“他的话并没有说错嘛,尚堂主,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有无同样的怀疑?”
跛侠尚游道:“拿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岂不可笑?”
伍伯铭道:“尚堂主也未免过于狂妄。”
一位六旬和尚道:“阿弥陀佛,贵帮主之处事为人,决不会私吞瑰宝,老衲十分相信,不过,贵帮帮主不给人瞧瞧,设若玉管中空无一物,或是两篇膺品,贵帮帮主岂非也是上当者之一。”
跛侠尚游道:“广世大师此话倒还可听,然而,塔中姑娘只是一个女流,饶她武功再高,也不敢欺骗在场数百高手。”
忽见西门虎率着五名悍汉,气势汹汹地向台前走去。
六人这一行动,数百高手都精神一振,纷纷随后跟去。
伍伯铭朝烟水道人,明镜和尚打了个眼色,向前移动。
跛侠尚游皱了皱眉头,又沉吟了半晌,即匆匆朝古塔旁走去。
林元生见情,忙拉住道:“尚堂主那里去?”
跛侠尚游道:“看情形,那些家伙可能要向敝帮帮主硬性索讨了!”
林元生道:“我也有同感,你不助帮主一臂之力,尚去哪里?”
跛侠尚游道:“仅我一人,变鬼也不灵,我得令人下山调援手。”
林元生道:“好,你去吧。”
话毕,疾步走到台前。
只见西门虎,两手叉腰,盛气凌人,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吴帮主名扬四海,望重如山,西门某人绝对相信帮主无意私吞秘笈,可是,众人都不肯先登台,帮主准备如何处理?”
斗酒神丐冷冷地道:“如依西门山主你的意思,我老化子该如何处理呢?”
西门虎直言了断地道:“帮主既无私吞秘笈之意,众人又不欲在擂台上赢取,就不如做个人情,把秘笈与我。”
斗酒神丐吴为非哈哈笑道:“山主之言,倒也可算是一个解决秘笈之法,可是,秘笈不是我老化子所有,怎么能做人情送你呢?”
西门虎道:“在你身上,就是你所有,怎么不能给我?”
斗酒神丐吴为非心平气和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西门虎勃然怒道:“我西门虎一向行事都是这样,任何东西在我手中,就是我的。”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在你们绿林中,你的话也许不错,但在武林,却说不过去,因为武林中,凡事都得讲信义,塔中姑娘既托我交给擂台魁首,我就得忠人之托,致于众人无意在擂台上赢取,而产生不出擂台魁首,我就原璧归还,方是情理。”
西门虎冷笑道:“我一向不知客气,也没有与人讲过道理,今天算是第一遭,帮主若再推三阻四,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西门某人心狠手辣了。”
五岳太岁林子野忙站将起来,喝道:“西门山主,不可胡来!”
西门虎冷笑道:“盟主,你可是怕穷家帮人多势大?哼!我可不吃他这一套。”
要知这西门虎,乃是云南九曲山的强盗首领,生性桀傲,表面上是属五岳太岁林子野管辖,实际上却各行其事,尤其在利害攸关之时,莫说是林子野,就是他的父母兄弟,也不相让,这本是绿林中的一向行径,无可厚非。
五岳太岁林子野何尝不想得到秘笈,只因他心机较深,及恐失盟主身份,不愿先开口罢了。
西门虎当众对他言出不逊,内心虽极恼怒,但此时此地,不宜发作,只好忍气坐下。西门虎回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喂!怎么样?”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
“你可要硬抢?”
西门虎道:“你猜对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双目一瞪,冷笑道:“好!你就试试看!”依然坐着,根本未把西门虎放在眼中。
西门虎回头向五个悍汉打了个眼色,五人立即散开,站成了包围之势。
六阳道人,铁脚道人,五岳太岁等六个擂台主持人,竟没有一人出言阻止西门虎等的行动,反纷纷起立退开。
西门虎见五人站好,即抽出腰间的开山刀,道:“给我秘笈生,不给我秘笈死,生死两条路,希望你看清再走。”
斗酒神丐吴为非依然坐着不动,毫无火气地道:“老化子已是八旬之人,生死都无所谓,若要我给你们秘笈,办不到!”
西门虎大吼一声,道:“有种!”手中开山刀一抖,朝吴为非拦腰劈去!
斗酒神丐吴为非冷哼一声,身子一斜,同时弹出一道指劲,疾袭西门虎肘骨。
这一招,出得有劲,而且奇妙莫测,若非真才实学之高手,万难躲避得过!
西门虎右臂一翻,后退两步,居然没有受伤。
斗酒神丐吴为非万没想到,西门虎竟能避开他这招绝手,怔了一怔,那还敢大意,忙站将起来,道:“真有些实学,难怪敢不把我老化子放在眼中。”
西门虎虽知吴为非武功极高,但他生性桀傲,悍不畏死,当下,怒吼道:“兄弟们,上!”
话声甫落,六把大刀,挟着冷光,一齐朝斗酒神丐砍劈!
斗酒神丐吴为非雷喝一声,掌、指齐施,攻守并进,与六名凶悍强盗打斗起来。
敢情,西门虎等六人,不同凡俗,一时虽不能取胜,却也毫无败象。
要知,斗酒神丐吴为非,乃是武林中的名人,若是普通强盗,十个二十个也难接上他三十招,然西门虎等六人,已打过二十招了,仍没有一人受伤。
掌风呼呼,指劲嗖嗖,刀光惨惨,冷气森森,激烈异常!
但,群雄并没有被这激烈的搏斗而远退,反慢慢逼近,尤其是伍伯铭等数十人,逼得最近。
斗酒神丐吴为非打得火起,陡然大发神威,双掌翻飞,“蓬蓬”两声,劈倒两人。
但,中掌的两人,却有一人非西门虎的兄弟,而是就近观战的九门派中的玄松道人。
玄松道人乃系华山派二代弟子,六阳道人的师侄,武功虽过得去,却没想到吴为非陡然大发神威,大意之下,竟被流掌击中,当场吐血截倒。
本来,九门派的数十人,无事也要找事,这一下,可有了籍口,登时,喝声震天,一涌而上!
伍伯铭道:“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九门派岂是怕事的!”说毕,手探镖囊,掏出五支“五棱镖”,站在一旁掠阵。
九门派在此共有三十余人,除戚家仁,广世大师,及替玄松疗伤的玄鹤道人外,其他之人涌了上去,把西门虎等五人重重围住,西门虎等五人又把斗酒神丐吴为非围在中央。
外围的三十余人九大门派高手,个个凝神贯注,只要一有机会,即发掌向斗酒神丐吴为非袭击!
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站在一起,交头簇耳,不知谈些什么。
太上真人见场中情势,双目不停的转动,运筹对付之策。
五岳太岁林子野,召集手下,共十余人,排成一个半圆型,监视着斗场情况的变化,伺机行动。
三江神龙叶木标,也召集手下,守住下峰之路,以防得宝者逃走。
其他各路高手,三三两两,站在外围,无形中,又把九门派弟子和五岳太岁手下重重围住。
打斗场中,虽只有斗酒神丐吴为非与九曲山五员头目,及觅机偷袭吴为非的九门派诸人,伤亡也不大,但气氛的紧张,却胜过二月前,天地老君和太上真人阻群雄入塔的那场恶斗。
林元生独自站在九门派诸人外围,静观了一会,见吴为非掌法神奇,功力深厚,若无九门派的人从旁偷袭,九曲山五员头目早该败阵了!
忽听伍伯铭高声叫道:“吴帮主,你若想留下性命,与我们九门派一较高下,就快请把秘笈给我。”
林元生闻言暗忖:这些人自命正大门派,原来却与九曲山强盗一般无二,若让他们得去秘笈,此生我已无报仇之望了,再说吴爷爷武功虽高,也非这许多人的对手,我若不赶快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待他功力耗馨,我一人也会落到与他一样,独柱难撑山倒。
心念甫落跃上数步,一掌劈向伍伯铭背心!
这一掌,乃是“四兽掌法”中的“猛虎擒羊”,威力奇猛。
伍伯铭不愧是一庄之主,警觉性不同凡俗,虽在凝神掠阵之际,仍能在转瞬间侧闪五尺,避过一记狠招!
林元生意在进入重围,助吴为非一臂之力,无心追击伍伯铭,接着,又劈出两掌,一取烟水道人腰胁!
一击明镜和尚后脑,两掌虽有先后,却像是在同一时间完成。
明镜和尚和烟水道人,都曾与林元生打过几次,知道林元生功力深厚,不敢硬接,双双闪开,让出一条进路。
林元生身子微晃,人已进入中央,接着,使出一招狡狠动作之“拍肩剪喉”,“蓬”的一声,已把一个九曲山头目击在地上,然后,与斗酒神丐吴为非背靠背,消去吴为非后顾之忧。
他连过三关,如入无人之境,看得群雄又惊又佩!
戚家仁、广世大师,及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见他行动,都前来截阻,但均未赶及。
西门虎等四人,见林元生举手就伤了一位兄弟,不由一怔,但他们生性凶悍,不怕死,仍向吴为非攻击,不过,却打得特别小心,没有刚才那么泼辣。
数招之后,林元生忽然感到吴为非每出了一掌,都极有分寸:不愿伤人,始知西门虎等能与他打出六七十招的原因。
斗酒神丐一面招架前面的攻击,一面道:“孩子,你来得正好。”说着,抽出一只手,入怀取出玉管送给林元生,又道:
“快把这东西带走,不必管我。”
林元生把玉管塞入怀中,道:“吴爷爷,我们一起冲出去。”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不行,他们重重围住,即使能冲出去,也必然伤人甚众,这样一来,就非结下难解的仇恨不可了。”
林元生叹息道:
“此时此地,你还想息事宁人,可知,人家却惟恐天下不乱。”
斗酒神丐吴为非发出一掌,把西门虎逼退三四步,然后道:“话虽不错,但我总想先与空空禅师和茫茫真人谈谈,和与战,以后方可决定。”
林元生道:
“即是这样,我就……”
“想走么?那有这等容易!”
此话出自六阳道人之口,接着,伍伯铭打来五支“五棱镖”,流星似的,取林元生和吴为非的上、中、下盘。
二人同时挥掌,把镖劈落,林元生正要运步出掌,突围而去!
陡然,喝声震天,十余人欺身而进,直接向吴为非和林元生攻击!
这欺身而进的十余人,有六阳道人,铁脚道人,伍伯铭,烟水道人,明镜和尚,最后一人是峨嵋广世大师。
这广世大师,乃系广缘大师的师弟,武功仅在广缘大师之下,是峨嵋派中的第一流高手。
这几人都是武林极有名气的人物,五招一过,林元生和吴为非已被十余人打散,不能背靠背而联手拒敌。
六阳道人,明镜和尚,及九曲山四位头目,共八人围攻林元生。
铁脚道人,伍伯铭,广世大师等共九人,围攻吴为非。
斗酒神丐吴为非,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一面出掌拒敌,一面高声道:“元生,不可恋战,能走时便走!”
正在围攻吴为非的烟水道人闻言,即舍吴为非而参与围攻林元生,以防林元生突围逃走。
林元生以一敌九,展开“四兽掌法”,配合“旋风身法”,勇猛绝伦。敌方九人中,有不少武林好手,一时之间,也只能阻止他逃走,不能取胜而夺取他怀中的秘笈。
陡闻斗酒神丐吴为非雷吼一声,接着“嘭嘭”两响,两名九门派中弟子,已被吴为非雄浑掌劲兜起二尺多高,飞出一丈之外,落地吐血而死!
敢情,他已不顾后果,使出了看家本领,放手大干!
要知,斗酒神丐吴为非之能名满江湖,受万人敬佩,除处事做人光明磊落,大公元私之外,其武功成就,也是原因之一。
就这一会工夫,两个斗场,已各打出四十招外!
林元生见不能突围逃走,又不能取胜,而压力越来越大,心忖:这样打下,终归要身亡失宝,不如趁功力尚在,使出苦研十昼夜的绝手,与他们一拚,即使是白耗十天心血,没有一点成就,不妨作孤注一掷,也可拿回本钱,说不定还可赚到一点利息。
心念甫落,偷机瞧了瞧吴可非,见他已露败象,如能再支撑三十招,已算得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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