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只听孔素棠一声尖叫:「哎呀!金蝉粉!」
此言一出,顿使一群天真可怜的乌合之众的小掌门人,个个先就心理上起了反应,立觉混身奇痒难禁,痒得非把周身衣服脱光不可。
最可笑的是斑衣神童顾大可,明明从毒龙尊者学了一套静心抵御外毒功夫的奇学,竟不知马上转告大家,以逃脱衣之危,也跟着起哄乱叫道:「有女同室,有女同室!大家脱衣服时,不可睁开眼来!」
病仙女古秋芸提心吊胆道:「即……即使闭着眼睛,让人家摸进来,怎样分得出敌我?」
斑衣神童顾大可兴冲冲地道:「我们不用眼,大可以用手摸,只要摸出谁没有脱衣服,谁就是敌人,那么大家不要客气,先请他吃一剑再说。」
公孙小凤早就翘起了鼻子,这时骂道:「死鬼!你存的什么心呀!」
斑衣神童的话,一经公孙小凤挑剔,毛病百出,只羞得斑衣神童顾大可呐呐分辩道:「小妹!小妹!我……我……没有存心不页!」
公孙小凤冷哼道:「你还说没有存心不良?为什么不快把毒龙老前辈御毒大法告诉大家?施用御毒大法,岂不就不怕了!」
斑衣神童顾大可跺脚恨声自责道:「该死!该死!我被吓得忘了!忘了……」
公孙小凤真的大惊道:「混蛋!你真的忘了?快想!快想!」
斑衣神童顾大可嗫嚅地道:「不是忘记了用法,而是忘记了对症下药哩!」
接二连三的长气吁出,足见大家真的吓坏了。
斑衣神童顾大可再不敢怠慢,正要大声说出毒龙尊者所授的静心御毒奇功时,忽然在混乱中始终从容镇静的宗岳大声道:「小弟身上不痒了!」
公孙小凤第一个接口道:「呵!真的!我也不痒了。」
奇怪!大家似乎都消失了痒的感觉。
接着,公孙小凤又埋怨孔素棠道:「棠姊姊都是你,心虚胆怯,无中生有,吓唬大家。」
孔素棠歉仄地低声道:「我明明闻到『金蝉粉』的气味哩!对不起,我被『金蝉粉』吓怕了。」
话声甫落,忽听到一阵一阵的大笑之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久久之後,传来三公主卞无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道:「你们不要紧张,『金蝉粉』我打开了,还没有撒哩!嘿!嘿!这种後起之秀的掌门人真是太差劲了。」
孔素棠吁声自解道:「怪不得,我闻到了『金蝉粉』的气味!」这是说给大家听,她并不是无中生有,确有所觉。
三公主卞无邪的声音又传过来道:「十妹,做姊姊的不错吧!一句话就给你洗刷了扰乱众心之罪!」
孔素棠只气得心头冒火,她毕竟此公孙小凤有涵养得多,就这样也只皱了一皱眉头,没有骂出难听的话来。
三公主卞无邪声音变得冷冷的道:「你们小心!现在是真的『金蝉粉』来了。」
公孙小凤硬着嘴巴道:「谁怕你的『金蝉粉』!有种的就多撒一些!」又轻轻的对斑衣神童顾大可道:「快!快教我们御毒的法子!」
斑衣神童再不敢大意,生怕他们七人听不清楚,大声道:「毒龙尊者老前辈说……」
一语未了,宗岳发声警告道:「隔墙有耳,顾大哥小心点!」
八个人围在一起,斑衣神童把声音放低至只有他们自己人可以听得到,将毒龙尊者的静心御毒心法告诉了大家。
孔素棠早就要学这静心御毒心法,只因始终没有适当的时间向斑衣神童请教,现在才算是如了心愿。
斑衣神童顾大可将毒龙尊者静心御毒之法说完,大家身上已经真的觉得有了痒痒的感觉。
三公主卡无邪真的撒出了「金蝉粉」!
真是现买现卖,八人不敢再乱说话,都凝神静气的席地坐好,按照毒龙尊者的静心御毒心法,运起功来。
大家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丹田内升起,这股暖流运行时,并非穿行於经脉之间,而是四向发散出去,由内而外,直达皮肤毛发,但觉暖流所达之处,奇痒立止,精神反而更旺。
三公主卡无邪的声音又娇笑着传过来道:「毒龙老鬼的法子,大概不灵吧!你们脱光了衣服没有?本公主要派人进来服侍你们了。」接着又道:「你们是三女五男,我们是三男五女,一对一,平均分配,谁都不准乱抢!」接着声音便沉寂了,她大约是分派人手去了。
显然,「金蝉粉」除了使人奇痒要脱衣服外,而且还会产生进一步的需要,真是某些人的理想奇宝。
公孙小凤细声道:「他们派人进来了,我们怎样办?」
斑衣神童顾大可道:「我们又没有脱衣服,怕他们干嘛?一对一,一个人抓一个,正好利用他们脱困。」
病仙女古秋芸嗫嚅道:「要是,要是他们都脱光了衣服进来,我们……我们………」
她无需把话儿说完,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也都有了同样尴尬的感觉。
蓦地,一阵吱吱声响起,众人但觉眼睛一亮,阻道巨石,已缓缓的向上升起,那亮光就是从那巨石後面射进来的。
接着一阵步履声传来,公孙小凤尖叫连声,道:「谁看看?进来的人穿衣服没有?」她自己却撇开了头。
悟果小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罪过!罪过!小僧佛门中人,不敢应命。」双眼一闭,已入了定。
北星小道士也念了一声「无量佛」道:「贫道不能为大家分忧,内心甚是抱歉!」也不言不动,闭上了眼睛。
宗岳微微一笑,道:「小弟不才,自告奋勇了!」闪身挡在大家前面,注目守定前方。
公孙小凤急急道:「岳哥哥!你不能看!」
孔素棠轻笑道:「该谁看才好?」
公孙小凤道:「一代掌门之人,身份攸关,我看顾大哥,还是你站在最前面的好。」
斑衣神童气得跳脚道:「什么事情都分派我,你欺侮我不是掌门人是不是?我不干!」
公孙小凤娇嗔道:「你不听话,这个盟主你来当好了!」
斑衣神童似是恼火透了,恨恨地道:「不干就不干!你身为盟主,理该身先士卒才是。」
公孙小凤火冒三丈,跳起脚道:「好!好!这个盟主我不干了,让给你了。」
脚步声,来得更近了!
宗岳正色道:「小妹!不要胡闹,他们来了!」
公孙小凤瞪了斑衣神童一眼,买了宗岳的账,闷声不响了。
斑衣神童心中若有所失,也黯然低下了头。
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隧道的外面,再有几步,便将看到他们了,宗岳虽是心正意诚,但也觉得俊脸有点发烧,心中默祷道:「天呀!最好是男的走在前面。」同时,双臂提足十成力道的「五阳神功」,待机而动了。
就在外面脚步声快要进入隧道入口的瞬间,忽然听得有人轻啊了几声,脚步声便归沉寂了。
在意念上说,这沉寂的时间极为短暂,接着,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不过,这次听起来,似是只有一个人。
隧道口人影一现,走进一个苍头老人,他不是赤裸着身子进来的。
宗岳定了一定神,不由大喜出声,道:「呵!南海掌门人展……展大哥!」急迎上去。
宗岳出声一叫,公孙小凤第一个睁开眼睛,抢过了宗岳,先赶上去,道:「展大哥!那些妖精都被你打发了么?」
宇内樵子神色紧张地道:「迟恐生变,各位掌门人快走,有话以後慢慢再说!」回身急奔而出。
公孙小凤走到隧道口,忽然惊叫一声,挫腰退了回来,脸上羞得一片通红,道:「你们先走!」
宗岳道:「小妹!什么事?」
公孙小凤呐呐地道:「没有穿衣服的都在隧道口哩!」
外面,宇内樵子的声音传来催促道:「各位掌门人还不快走,再要不走,便脱不了身啦!」
宗岳宽慰大家道:「成大事,不能尽拘小节,只要我们心地干净,有什么不能入目的。」大步走出了隧道口。
只见隧道口八个没有穿衣服的男女,眼睛发直的呆立不动,显然已被宇内樵子制住了。
接着,大家在无奈之下,一个一个,跳着心,红着脸,眼睛看着脚尖,疾向隧道外掠出。
宇内樵子见大家出来了,也不说话,一招手,人已先奔去了丈远。
一干小掌门人谁也不敢胡乱发言,闷声疾跟而去。
幸好,一路上都无人阻击。
不,不是无人阻击,而是那些人,都被人家制住了穴道,阻不住他们了。
宇内樵子带了他们左弯右拐,一阵急驰,逃出了十绝谷,放慢脚步,缓了一口气,吁声道:「总算逃离了虎口!」
公孙小凤自宇内樵子现身,直到目前为止,脑中一直装满了许多的疑问,亟亟於想得到答案,抢先道:「展掌门人,展大哥……」又自言自语解释道:「我们各派掌门人加上斑衣神童,都结成了生死之交,以兄弟姊妹相称,大哥的位置是留给你的,所以我称你为大哥了。」她根本就不看宇内樵子的神色,也不管他有无意见,只照着自己的意思,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道:「你怎样知道我们被困在十绝谷?是你制住了那些妖精和沿途的伏桩么?你为什么对十绝谷的路径这样熟?救我们的时间为什么来得那么巧?」
宇内樵子哈哈大笑道:「公孙小妹,你是对我起了疑心?还是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
公孙小凤小鼻子一翘,老脾气又发了道:「随你怎样想,都成!」
宇内樵子又是一阵大笑道:「韬光洞有人等着向你们说明哩!我们快走吧!」脚下又快了起来。
他们赶到韬光洞,只见洞内上首那张太师椅上,早有一个身穿银色长衫的中年文士坐以相待。
孔素棠飞身扑了过去,又惊又喜道:「师父!是您救了我们!」
天羽秀上脸上没有半点笑容,道:「你们回来了,很好!现在大家都坐下!」
孔素棠螓首一垂,再也不敢撒娇了,灵眸之内,泪珠滚动,应了一声:「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其他各人,也莫不心情沉重的就了座。
天羽秀士的神情,今天大异往昔,大家心中打鼓,都有点忐忑不安。
天羽秀士两道闪电似的精光,在他们脸上来回不停的梭巡了半天,最後,微微一叹,道:「老天对你们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除了宇内樵子和宗岳外,大家都是一片茫然,不知什么事惹得他老人家这样伤心?不过大家还是有愧的低下了头。
天羽秀士缓缓的语声,落在他们心弦上,道:「照说,你们都是人中龙凤,不世英才,又加韬光洞一番磨练进修,在老夫的眼中,已是足具复仇雪耻光大门派的身手了。」接着语声加重道,「可是,最近你们的表现,老夫见了甚是失望,平日轻率狂妄之态,一丝未改,临敌之际,又大意粗心,斗志不坚,应胜不胜,不应该败的却败了,像你们这样下去,有希望恢复自己本门的基业么?」
各小掌门人内愧之心,由然而生。
天羽秀士的声音,接着扬起:「洞庭湖之败,已经给了你们一个有血有泪的教训,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又跑到十绝谷送死了,要不是老夫出手,你们只怕要抱恨终生,愧对师门了。总之,你们依赖之心未除、自强之心不坚,满脑子英雄思想,一肚子匹夫之勇,占全了失败的因素,唉!我看你们怎么得了!」说到这里,天羽秀士的语气,又缓和下来,恢复了祥和的声音道,「说起来,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有不是之处;处处怕你们吃亏,处处为你们打算,养成了你们依赖的堕性,总认为出了多大的事,都有人打救,至多不过是稍吃虚惊而已,而事实下也确然如此。我们惯坏了你们。但是,现在,我需要慎重的告诉你们,从今而後,光大师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消灭十绝谷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斗十绝魔君阴古希更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总不好过份麻烦我们这些老不死吧!成败兴亡,都完全看你们自己的了。」话说得很明显,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孔素棠一听师父可能不再过问他们的事,不由心中大急,道:「师父,你怎能不管哩?我们以後改过就是!」
公孙小凤也道:「老前辈,至於这次十绝谷的事……」
天羽秀土打断公孙小凤的话道:「你说你们对十绝谷的妄动,是奉了十全老人之命么?」
公孙小凤理直气壮的道:「要不是十全老前辈的吩咐,我们天大的胆,也不会轻举妄动。」
天羽秀士道:「你们用脑子想过没有?要是那张字条出於阴古希的诱敌之计呢?」
宗岳突然站起道:「老前辈说得是,如今想起来,那张宇条正是阴古希的诱敌之计。」
「呵!呵!」大家都恍然而悟了。
天羽秀士这时也收起了庄厉的神色,微微带着笑容道:「老夫没有-枉你们吧!」接着,又长声一叹道:「失败为成功之母,但愿你们以後能够振作起来,好好把握时机,创造你们自己的事业!」
他们连番受挫,也认清了当前的情势和自己的毛病,经天羽秀士一再教训,都从内心之中立下了发奋的决心。当时便非常恳切的谢了天羽秀士。
天羽秀士看出他们确已有自强之心,也就不再罗嗦了。
孔素棠心中难释的,便是怕天羽秀士因为不愿再过问他们的事,而有了归隐的意向,难舍之情,溢於粉脸。
天羽秀士抚着孔素棠的秀发道:「孩子你放心,我们虽不再出手相助你们,但我暂时也不会离开『韬光洞』的,以後见面的日子还多哩!」
这样孔素棠才放下心头上的一块石头。一念刚平,另一个念头又在孔素棠脑中兴起来了,她仰起秀脸,道:「师父,您和十全老人是不是二而一,一而二,同是一个人?」
天羽秀士哈哈大笑道:「谁叫你们胡思乱想!我也不知道!」随即又向大家道:「你们前程远大,老夫不送了!」显然是请他们大伙儿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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