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客”玄劫有时喜欢举樽独酌,一杯在手,乐在其中……原来那份零乱的心情,随着一口口酒送进嘴里,也就宁静下来。
这里鄂东黄梅附近“柳河塘”,不是-处热闹的大镇,这家“南河酒店”虽然已是晌午时分,店堂里客人也不多,显得静悄悄的……玄劫就喜欢这个调调儿,这份宁静的气氛。
后面移动座椅的声音,接着一个声音在问道:
“胡胖子,真有这回事?”
这响声音大得出奇,玄劫原来不想看的,微微一皱眉,转脸望了眼……
原来后亩桌座,坐下一胖一瘦两个客人……说话的那个,身材瘦瘦小小,声音却大得出奇。
那个胡胖子,人如其名,个子肥肥胖胖,声音却是软荡荡的半死不活道:
“你他妈的丁小三,咱胡胖子几时曾有说过半句假话……”
丁小三迫不及待,道:
“你说……你说……那狐狸怎么样?”
胡胖子哼了声,道:
“小子,看你这副猴急的德性……来酒店等酒菜端上,咱胡胖子难道还不说个清楚,明白……”
接着是两人招呼店小二,点下酒菜的声音。
进深墙沿桌上的玄劫,原来不会窃听人家的隐私,但酒店店堂里,就是两人说话的声音,而且相隔距离近,两人说的话,也自然地进入他耳里。
店小二把酒菜端上桌子,丁小三的声音,敞开嗓门子在道:
“胡胖子,狐狸成了人形,那可不是‘狐狸精’啦?!”
胡胖子一口酒送进嘴里,道:
“这难道还会有假……不然,大财主孟兆荣的宝贝儿子孟文彬,怎么会成了一副骨头一层皮,瘦得像根晒衣竹杆似的……”
这些话传进进深桌座的玄劫耳里,原先不想听的,也不禁暗中注意起来……
自己踪游江湖各地,见闻到不少离奇古怪的事,“狐狸精”这回事,还是第一遭。
胡胖子接着在道:
“孟财主的少爷,年纪二十出头,不知怎么的,会给这狐狸精迷住,恩爱非常,似胶如漆……”
丁小三插嘴道:
“胡胖子,那头狐狸精变成人形后,一定非常美貌,才会把那个孟少爷迷住?!”
这个胡胖子对这件事,似乎很清楚,点点头,道:
“这还用说……那个狐狸精是个非常美丽的年轻道姑,精于内媚,淫浪异常……据说有数千年道行,快要修成天狐了……”
丁小三百思不解的道:
“这头狐狸精不找张三李四,怎么偏偏找上那位孟家大少爷孟文彬?”
胡胖子道:
“这就是缘份啦……听说这头狐狸精跟孟家少爷,人间一段缘份尚未了断,才找上他的……”
一顿,又道:
“话虽然如此,那位孟家大少爷,是个精壮的年轻人,禁不住这头狐狸精百般妖媚,旦夕而伐,已是形销骨枯,快成-副‘人干’了!”
了小三一口酒送进嘴里,问道:
“胡胖子,大财主孟兆荣,见儿子给狐狸精这样糟塌,难道不闻不问?”
胡胖子“哼”了声,道:
“父子连心,怎么会不闻不问……孟财主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带领家人去捉妖,哪知才到儿子书房,就有瓦片石块迎头飞来,打得众家人头破血流……”
微微一顿,又道:
“听说还有-桩奇怪的事……孟家大少爷书房,突然失火烧了起来,一片火光,孟财主带人前去救火时,火光立即熄灭,东西丝毫未见烧毁,只闻到一阵硫磺的气味,但孟府中人,已受惊不小了……”
邻桌的“飘客”玄劫,听到胡胖子后面那几句话,若有所思中,浓眉微微一皱。
胡胖子接着在道:
“孟财主受到那头狐狸精的骚扰,全家不安,弄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去县城,把那几个自称善于捉鬼斩狐的大法师清了来……”
丁小三两眼一直,接口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把狐狸精斩了?!”
胡胖子大口酒送进嘴里,道:
“斩个屁……闹出人命来啦……”
丁小三已听出弦外左旨,接上道:
“捉鬼斩狐的大法师,给狐狸精吃掉了?!”
胡胖子衣袖……抹嘴边酒滴,道:
“那人狐狸精对孟财主请来的大法师,根本没有放进眼里,就在大法师行令使法,驱逐妖狐时,狐狸精出现书房楼窗,一扬手,飞出一二十块屋瓦,把这几个大法师的灯烛法器,砸个稀烂……”
丁小三听来“谈虎色变”,连声道:
“厉害,厉害!”
胡胖子又道:
“厉害的还在后面呢……那头狐狸精又一抬腕,其中-个法师,一声惨叫,立即倒地死去……”
丁小三一双眼珠直吐出来:
“胡胖子,狐狸精用妖术伤人?!”
胡胖子摇摇头,道:
“不是什么妖术,就是江湖中人使用的暗器……其中一个法师,喉咙中着一支短箭……”
丁小三喷啧称奇,道:
“狐狸精会使用暗器?!”
胡胖子又道:
“那支短箭不是用金铁做的,原来还是一支木箭……这法师中着木箭后,尸体成了紫黑色……”
丁小三接口道:
“另外那几个法师都逃跑了?!”
胡胖子一瞪眼,道:
“废话……不逃跑,难道还等死?”
丁小三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问道:
“胡胖子,那头狐狸精现在还在孟财主家?!”
胡胖子道
“狐狸精把几个法师打跑,还是照样去孟财主家……一到夜晚,就来孟少爷的书房里,和那位少爷,饮酒取乐……”
邻桌“飘客”玄劫静静听着……
不期然中,朝这家“南河酒店”店堂回头一望,客人已占了七八成的座镇。
玄劫视线游转之际,发现斜对面桌座上一位客人,从他那份神情看来,似乎也在注意那边一胖一瘦两个客人的谈话。
这人头裹万字英雄巾,一身天蓝色疾服劲装,背上插着一对“龙头金钩”,年纪看来有二十出头,英姿飒然,器宇轩朗。
“飘客”玄劫,无意中这一发现,不由朝斜对面桌座上,多看了一眼。
敢情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形……
当看到一个自己看来,感到憎厌的人时,自然地从脸上露出憎厌的神情来。
反之,对方这人自己看来十分欣赏,也会在脸色神情中,露出一份友善、喜悦的表情来。
眼前的“飘客”玄劫,就是这样的神情。
他发现斜对面皋座那年轻人,玉树临风,人材俊逸,自然地流露出一副惺惺相惜,友善的神情。
至于“飘客”玄劫本人,英俊挺拔,骨格清奇,双眉斜飞入鬓,也正是一个成熟中的魁梧男儿……也同样会使人友善的多看一眼。
斜对面桌座上的那年轻人,视线从谈话中一胖一瘦两个客人,移向玄劫这边……
“飘客”玄劫,礼貌的报之微微一笑。
这年轻人倏然察觉到,也向玄劫这边,表示答礼似的微微一笑。
一胖一瘦的这两个客人,只喝酒,不吃饭……一连串的话说完,壶底也干了,挥手叫来店小二付帐离去。
斜对面桌座的年轻人,目注两人离去的后影,走出“南河酒店”,视线又投向玄劫这边。
“飘客”玄劫含笑招呼道:
“这位兄台,举樽独酌,酒中无伴,您我不如共桌相邀如何?”
年轻人连连点头,道:
“辱蒙宠召,再好没有。”
就即吩咐店小二,把桌上酒菜移向玄劫这边。
双方坐下,举酒相邀过后,玄劫含笑问道:
“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年轻人展脸一笑,道:
“您这位大哥,如果将‘兄台’换作‘兄弟’,您我酒逢知己,若是以‘兄台’相称,区区就此告辞!”
“飘客”玄劫听来出奇,听来有趣,含笑点头道:
“行,行……玄某叨长几岁,恭敬不如从命了……您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年轻人一笑道:
“咱叫‘九纹龙’史进……大哥,您呢?”
“飘客”玄劫对这个不期而遇,才始见面的“九纹龙”史进,一见面就留下很好的印象,是以将自己名号,有关“百星流光迎鼎会”中的身份、底细,并不隐瞒的都说了出来。
“九纹龙”史进,殊感意外道:
“玄大哥,原来就是您!”
敢情“百星流光迎鼎会”在大江南北,中原武林,虽然并非旗正飘飘的大门派,但声誉之盛,远在武林大门大派之上。
是以,眼前这“九纹龙”史进,见“飘客”玄劫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感到十分意外。
“飘客”玄劫一笑,道:
“史兄弟,区区不足挂齿……”
话题移转,又道:
“史兄弟,刚才玄某见您十分注意,在听一胖一瘦两个客人,谈狐狸精之事……”
“九纹龙”史进道:
“活见鬼,天下哪里有‘狐狸精’这回事,这分明是个身怀绝技,生性淫荡的女飞贼……”
“飘客”玄劫也有这样的想法,是以微微一点头,替代了回答。
史进又道:
“本来像抛掷瓦片,燃放硫磺火等这类事,江湖上那些么魔小丑,谁都会!”
“飘客”玄劫道:
“那个财主孟兆荣,由于把‘狐狸精’三字,已入主在心,是以,以为这女飞贼果然是神通广大,幻化人形的狐狸精,把一家闹个鸡犬不宁!”
“九纹龙”史进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江湖上情形,似乎知道不少……
两条剑眉微微一剔,史进道:
“玄大哥,兄弟怀疑出没黄梅县附近‘柳河塘’镇上这个女飞贼,可能就是‘血蝶’潘玉姑!”
“飘客”玄劫听来,不由感到暗暗一怔……
“血蝶”潘玉姑这一名号,听进玄劫耳里,并不感到惊奇。
但,从眼前这个看来年纪才始二十多岁的“九纹龙”史进嘴里,说出“血蝶”潘玉姑这样一个名号,却是令人感到意外。
“飘客”玄劫心念闪转,含笑试探问道:
“史兄弟,您如何知道‘血蝶’潘玉姑此人?”
“九纹龙”史进道:
“师父曾告诉咱史进,当今黑道江湖上几个男女巨憝魔煞……‘血蝶’潘玉姑就是其中之-……”
“飘客”玄劫转过话题,问道:
“史兄弟,您师承哪一位武林前辈?”
“九纹龙”史进一笑,道:
“咱师父是‘漱石老人’梅乙……”
“飘客”玄劫,听来不由暗暗为之一惊……
“漱石老人”梅乙,论起武林辈份,不在自己师父“寒梅山翁”辛石之下,原来这位史兄弟,是“漱石老人”梅乙的传人。
“九纹龙”史进又道:
“据师父告诉咱史进,‘血蝶’潘玉姑的实在年龄,在五十开外,六十左右,但看去却是一个花信少妇,长得十分美貌……”
“飘客”玄劫接口道:
“蛊迷孟家大少爷的,会是‘血蝶’潘玉姑?!”
“九纹龙”史进道:
“从刚才一胖一瘦两个客人谈话中听来,似乎有此可能……”
有条不紊,很懂事的又道:
“‘血蝶’潘玉姑六十高龄,迄今驻颜不衰,还像一个花信少妇,据师父说,这老婆子练了一套左道旁门的‘玉关金阙功’。”
“飘客”玄劫对江湖掌故轶事,见闻渊博,是以对“玉关金阙功”这门武功,听来并不生疏。
若有所思中,玄劫问道:
“史兄弟,潘玉姑练了一身‘玉关金阙功’的武功?”
“九纹龙”史进,一撇嘴,哼了声,道:
“丢人现眼,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不配用‘武功’这两个字眼……”
一顿,又道;
“那是勾引年轻壮男,吸取壮男的精元……老婆子‘血蝶’潘玉姑,驻颜不衰,就是练了这门‘玉关金阙功’的邪门功夫……”
“飘客”玄劫含笑,道:
“史兄弟,我二人客串演出一幕‘捉妖’如何?”
“九纹龙”史进道:
“玄大哥,咱史进正有此意……但不知那个孟兆荣的居处在哪里?”
“飘客”玄劫一笑,道:
“这个简单,这里‘南河酒店’掌柜的不会不知道……”
吩咐店小二把掌柜的请了来,玄劫抱拳一礼,问道:
“掌柜的,您知不知道贵处有位孟兆荣孟财主,住什么地方?”
老掌柜哈腰一礼,道:
“敢情两位客官从外地来此……‘柳河塘’镇上提到孟兆荣孟爷,谁都知道……‘柳河塘’东街尾端的一座大宅,就是孟兆荣的府邸!”
玄劫道谢了声,老掌柜弯弯腰退下。
“九纹龙”史进道:
“玄大哥,事不宜迟,这里吃喝过后,就找去东街孟兆荣府邸。”
两人在“南河酒店”午膳过后,朝“柳河塘”镇的东街找来……果然,东街尽端,快将“柳河塘”的镇郊处,有一座巍峨巨宅。
“飘客”玄劫,叩门上前一问,正是孟兆荣的府邸,就即向那老门房,道:
“传闻贵宅有狐狸精骚扰之事,在下玄劫、史进两人,愿意为地方除害……烦您进里通报贵宅主人。”
老门房匆匆忙忙进里通报,不多时,出来一位华服锦袍的老者……
这老者就是大财主孟兆荣,经刚才老门房说后,已知两人来意,肃容恭迎,请两人大厅坐下。
略为寒喧过后,“飘客”玄劫向孟兆荣问到狐狸精骚扰的情形……
现在孟兆荣所回答的,跟“南河酒店”那个胡胖子客人所说的情形差不多。
“飘客”玄劫站起身,道:
“令郎现在何处,能否带领我等前去看看?”
孟兆荣嗫嚅了下,道:
“回玄英雄,小儿在后院书房……但一进后院,就有屋瓦、砖头扔下,会打破脑袋……”
“飘客”玄劫含笑道:
“东翁,不必担心,妖狐伎俩不过如此,在下自有制服之策……况且眼前是光天化日之下……”
孟兆荣听到玄劫这些话,就吩咐两名家人带路,陪同走向后院……
沿途并无异状,一直进了后院月洞门……抬头看去,前面浓阴高张,花枝招展,庭院中看到书房楼阁一座。
那两名家人,已站停脚步,不敢再往前走,玄劫知道他们害怕妖狐,吩咐两人离去。
两人慢步来到书房……这座书楼明窗净凡,看来十分雅致。
书房墙沿一张卧塌,上面仆卧一个年轻人,睡得十分香酣,看去却是脸黄肌瘦。
书楼窗沿处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几件妇女们化妆用的东西。
“飘客”玄劫,轻步走来卧榻前,戟指落向那年轻人“眠穴”。
“九纹龙”史进问道:
“玄大哥,您点他‘眠穴’则甚?难道要他一周六十二时辰不醒?”
“飘客”玄劫点点头,道:
“不错,玄某要他痛痛快快睡个大觉,到时免得大惊小怪,反误了我们事情!”
两人巡看一番后,走出院子,来到外面厅上。
孟兆荣提心吊胆,看到两人平安来到厅上,这颗心才始安了下来,就即问道:
“两位英雄,捉拿妖狐之事,该如何进行?”
“飘客”玄劫道:
“今晚三更就是捉妖时候,但后院如有任何动静,你们不用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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