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妲很为难,不知道要不要把妈妈的发现告诉詹濛濛。她真怕告诉了之后,詹濛濛又会搞出一套理论,说陶沙和Lucy串通好了来骗她娘俩的,她知道自己经不起詹濛濛的理论敲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小信心,一下就被敲打光了。
但如果不告诉,又怕詹濛濛在小三路上越走越远,等圣诞节Lucy带孩子回来探亲的时候,大奶和小三打闹起来,出了人命就糟糕了。
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把妈妈的发现告诉詹濛濛,毕竟自己的信心是小事,而Lucy和詹濛濛闹起来是大事。
詹濛濛听了她的汇报,一点都不相信:“这又是闷闷搞的烟幕弹吧?”
“肯定不是,如果Lucy是闷闷的老婆,她怎么会愿意帮着老公骗人?”
“不兴Lucy也是一个变态的?说不定想把你骗到手,一起搞三P呢。”
“别恶心人了!你不相信,那就等圣诞吧,她会带着女儿回国探亲的,你那时就知道她究竟是谁的老婆了。”
“啊?她圣诞要回国?那我更要把Simon抓紧点了。”
“你——怎么这样?这会拆散Lucy的婚姻的!”
詹濛濛义正词严地说:“她那个婚姻难道不该拆散吗?Simon在美国走投无路,回到国内来打拼的时候,她在哪里?她躲在美国享清福。现在Simon找到富翁老爹了,自己也当上了CIO,她就急着回来采摘胜利果实了?这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Simon早该甩掉她了!”
她见詹濛濛的歪道理一套一套,自己怎么说也说不过,只有无可奈何地苦笑作罢。
而她自己的事,仍然没什么动静,估计想要有进展还得靠她主动,不免有些伤感。
正当她思谋着怎样才能既主动又不丢面子的时候,陶沙给她打电话来了:“今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愿意跟我一起吃顿饭吗?”
“当然愿意,在哪?”
“你选。”
她选了个离他住地不远的小餐馆,约好那里见。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穿的都是家常衣服,但化了个淡妆,加上心情愉快,自我感觉比平时漂亮多了。
她按时来到小餐馆,看见他在餐馆门外等她,穿得很休闲,不像Simon,上班不上班都是穿得那么笔挺。
他看见了她,就迎上来:“搭车来的?”
“嗯,你呢?”
“我骑车。”
“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嗯。刚下班。”
两人进了餐馆,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了,她问:“怎么想到请我吃饭?真难得啊!”
他笑了笑,拿起菜单,边看边说:“再不请你,Lucy要骂我了。”
“哦,是奉Lucy之命啊?”
“也不全是。我每天一个人上餐馆,都腻味了,想找个人陪陪我。”
她有点不高兴:“你当我三陪啊?”
“这不就一陪吗?哪里有三陪?”
“一陪我可不当!”
“一定要三陪?”
“我也不三陪。”
“那你要几陪?”
“我一陪都不陪。”
他笑着说:“那就我陪你,行不行呢?”
“你几陪?”
“你想要我几陪?”
“我要你三陪。”
他又一笑:“哪三陪?”
“陪吃,陪喝,陪聊。”
“没问题。”
两人点了菜,继续神侃。她问:“你工作怎么样?还喜欢吗?”
“挺好的,干回老本行。不过同事都是小年轻,看见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干这个,都挺同情我的。”
“你干嘛要干这个呢?可以叫Simon帮你找个——高级点的工作。”
“如果你嫌我这个工作太丢人了,我就叫他帮我找个高级点的工作。”
“我不嫌弃,就怕你自己觉得——委屈。”
“是我自己选的,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不委屈就好。”
饭菜送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聊了一会,他才说到正题:“我听Lucy说,你妈妈给她打过电话——”
她赶紧替妈妈申明一通,说妈妈打电话是为了还车的事。
他半开玩笑地说:“哦,只是为了还车?我还以为是在——调查我呢。”
她也半开玩笑说:“可不可以调查你呢?”
“当然可以调查。你妈妈愿意调查我,说明她——对我有兴趣嘛,我深感荣幸。”
“我妈对你有兴趣?”
“你别误会,是兴致的兴。”
“我知道是兴致的兴,你的意思是我妈对你有——兴致的兴那个兴趣?”
他微笑着摇摇头:“你呀,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真的不是装糊涂,我一直都没搞懂,你跑到美国去,到底是对我妈感兴趣,还是对我感兴趣。”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在吃你妈妈的醋?”
“我没吃她的醋,就是想搞明白你到底对谁感兴趣。”
“如果我说我对谁都不感兴趣呢?”
她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就怎么样?”
“就把你赶出去!”
“就不兴让我帮帮你们?”
“你对我们俩都不感兴趣,那你帮我们干什么?”
“帮谁就一定要对谁感兴趣?”
她哑巴了,愣坐了一会,放下筷子,说了声“我吃饱了,你慢吃”,就起身离开了餐馆。
她听见他在身后叫她:“Linda,Linda,你别跑嘛。”
她不听他的,加快步伐往家走。他骑车追上来,在她身边下了车,推着车跟她走,边走边说:“开个玩笑嘛,怎么就当真了?”
“哪有这样开玩笑的?”
“那算我错了,给你道歉行不行呢?”
“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开玩笑,你的确对谁都不感兴趣,这次请我吃饭也是被Lucy逼的。”她招来一辆的士,坐了进去,看见他骑车在后面追了一阵,然后就被甩掉了。
回到家后,她还在生闷气,不怪詹濛濛说他变态,是真的很变态!把我约出去,就为了告诉我他对我不感兴趣?他赶到美国去就是为了学雷锋?早知如此,在美国就不应该接受他的帮助,这次也不该轻易答应去赴约,更不该那么不设防,把自己对他的兴趣都摆在脸上。
她刚到家一会,他就追来了,在敲门。
她知道是他,不给他开门,站在门后听动静。
他一直在那里耐心地敲,敲敲停停,停停敲敲,把隔壁的宋老师都给敲出来了,在外面问他:“你是找林妲吗?”
“是的。”
“她可能不在家,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出去了。”
“我知道,但是她已经回来了。”
“哦?回来了?那她怎么不给你开门?”
“我惹她生气了,来赔礼道歉的,但她气还没消呢,不肯给我开门。”
宋老师热心快肠地说:“那我来帮你劝劝她。林妲,这是你男朋友吧?人家已经上门来负荆请罪了,你就给他开开门吧。”
她无可奈何,只好把门打开,对宋老师说:“谢谢您。”
宋老师劝说道:“都不小了,要闹矛盾也关在自己家里闹,别在楼道里闹,让人家看见不好。”
“好的,谢谢您。”
他挤进门来,笑嘻嘻地说:“好大脾气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当着餐馆那么多人,就甩下我跑掉了。”
“谁叫你乱说的?”
“我说了是开玩笑嘛。”
“不许你开这种玩笑。”
“那我再不开了,行不行?”
她见他满头大汗,想起他第一次来她家的情景,没好气地说:“去洗手间擦把脸吧。”
他去洗手间擦了脸出来,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她指指客厅的沙发:“坐吧。”
“我们还是去——你妈妈卧室吧。”
“干嘛?现在又不热,还要吹空调?”
“坐这里——待会濛濛回来——”
“她回来怕什么?”她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站起身,往妈妈卧室走。
他也跟了进来,没话找话地说:“你妈妈——真的很有气质。”
“你是不是想说我妈妈不漂亮,但不好意思说,所以就用个‘有气质’?”
“谁说的?有气质的肯定漂亮,但漂亮的不一定有气质。”
“是吗?那气质到底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可能就是一种——风度和境界吧。”
“那我妈妈是什么风度和境界?”
“你妈妈——她聪明智慧,淡泊名利,不拜金,不畏权,不卑不亢——”
她故意夸张地说:“哇,你把我妈说得这么好,那你还说对我妈不感兴趣?”
“觉得好就是感兴趣?那这个世界上我感兴趣的人太多了。”
“对很多人感兴趣不行吗?”
“不行,只能对一个人感兴趣。”
她见他一直看着她,觉得他说的“一个人”应该就是她这个人,便大胆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气质?”
“谁说的?我觉得你——很有气质。”
“但你从来没说过我有气质,总说我妈有气质。”
“你是你妈妈的女儿,你跟她——很像,我说你妈妈有气质,就是——说你有气质嘛。”
“那你每次说我妈妈有气质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说过‘你跟你妈妈一样’呢?”
他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说你有气质,但我说不出口,我说你妈妈有气质,一下就说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一会,说:“你说我爸妈人很好,但你从来没说过我人很好,难道是因为我人不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故意说:“你就不好!你一点也不好!我为什么要说你人很好?”
“但是你有气质,你很有气质,我就是说不出口。”
“你这不是说出口了吗?”
“你逼的嘛。”
她还想说什么,他低声说:“别逼我了好不好?我嘴笨,心里有很多话,嘴里都说不出来,有时说出来就变成反话了。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还非得逼我说出来不可?”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他看了她一会,站起身说:“你刚才没吃饱吧?我来做晚饭吧。”
两人到冰箱里查看了一下,还有点青菜豆腐鸡蛋什么的,他拿了几样,到厨房去做,她也跟过去,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但是要你在这里三陪。”
“哪三陪?”
“陪站,陪看,陪聊。”
“行。”她真的站在厨房陪他聊天,“你怎么到哪里都是下厨啊?”
“生来就是下厨的命。”
“很小就学做饭了?”
“嗯,很小就学做饭了。”
“这么悲惨?”
“也不算悲惨,我们那代人嘛,跟你们不同,我们那时爸妈都忙,抓革命,促生产,谁也不兴把家务事放在革命工作之上,所以午饭都是我做,后来长大点了,晚饭也是我做。”
“Simon也是你一代的人,怎么他就不做饭?”
“他爸是干部,家境比较宽裕,他妈不用工作,有时家里还请保姆,哪里用得着他做饭?”
“他爸到底是干部还是富翁?”
他一笑:“干部和富翁有什么区别吗?现在的干部有几个不是富翁的?”
“我的意思是——他爸到底是退休的八级干部,还是‘神州’的蓝总?”
“都是。”
“怎么可能都是呢?难道他爸当了一辈子干部,退休后才开公司干发达了?”
“就不兴他两个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