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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3章

  第六十一章过年

  这顿饭居然没有陆媛预期的贵,堪堪抵过她半个月的工资,刷卡结账后,陆媛小心的把*****收好。

  “能报销吗?”王涵问她。

  “我显然还没到吃饭能报销的级别。”陆媛正在肉痛,有些郁闷。

  “那还留着这个有什么用?”凌君天在前面等门童取车过来,王涵无事,跟在陆媛身边磨叽。“看你这副心不疼的样子,林大明星一年钱也不少赚呀,你不会这么节俭吧?”

  “王大秘书,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优点很多的。”陆媛却岔开话题,门童取车很快,凌君天已经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这里距离陆媛的宿舍有点远,虽然公车很方便,但是既然有人宰了她一顿,蹭个车也不为过吧,所以她飞快的拉开后门也上了车。

  “我这个人优点确实很多,具体呢?”王涵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凌君天一脚油门,车飞快的滑入车流中。

  “你这个人很坦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陆媛一本正经的说,“一般对于这样好学又爱提问题的好孩子,我通常推荐他的家长为他购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针对成长中遇到的各种问题,答疑解惑,还能增长见闻。”

  凌君天的车在路上几不可查的画了一个小小的S,陆媛又说,“王大秘书,我还发现你对副驾驶这个位置情有独钟呀。”

  王涵不接话,他很难得保持沉默,于是陆媛继续说,“我发现,司机开车的时候你坐哪里,老板开车的时候你也很坦然的坐在那里。”

  “凌先生,那个我到了,我先下车了。”在下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王涵低声对凌君天说。

  “这里离你家还挺远吧?”凌君天一扬眉,揶揄他。

  “不远不远,我正好去超市买点早餐。”王涵说完,看凌君天点头,急忙下车,留给陆媛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完了,我是不是得罪他了?”红灯变绿灯,陆媛有些后悔,王涵和她怪话特别多,她真的就是随便不经过大脑的说说而已,他竟然真的下车了。”

  “没有,他是个男人,哪有那么容易生气,逗你玩呢。”凌君天气定神闲,又开了一段路并入辅助车道靠边停车,不等陆媛诧异,就说,“坐前面来,说话费劲。”

  “哦!”陆媛点头,后面是老板专用位置,现在老板开车,虽然不是她的老板,但这个位置也确实不适合。

  “怎么不说话了,你和王涵不是很多话说?”又走了一段路,凌君天问她。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那天晚上我有点昏头,好像都没和你说谢谢。”陆媛想了想,说。

  “你说过了,而且还下了面条,今天又请我吃饭。”凌君天说,“我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怪。”陆媛说,“我给你添了几次麻烦了,想想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我认识的人很多,都说是朋友,其实真正当彼此是朋友的不多,他们在乎的不过是我名片上的头衔。”凌君天拿了只烟,问陆媛是否介意,见陆媛摇头,才点燃了,摇开一点车窗,“大家互相利用,说白了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习惯了,这就是生意场,人在里面混久了,别的没学到,就学到怎么看人。”

  “这也是学问呀,”见凌君天停下来,陆媛只得应了一声。

  “你这就言不由衷了,”凌君天没看她,说话倒是一针见血,“你的喜怒都藏不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各个精灵得不行,到少见你这样笨的。”

  “我当你是夸我吧,”陆媛对着外面的马路苦笑,有不少人在私下里说她笨,就会吃辛苦干活,但是当面听人这样评价,还真是无语呀。

  “我确实是夸你,”凌君天莞尔,“觉得你活的挺真实的,其实我做事情也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陆媛一惊,手指抓紧了自己的小背包,有想起田枫的话,顿时后悔,她就不该嘴快说出票的事,更不该吃晚饭还赖着让他送。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凌君天倒笑出声来,“你这样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话听着可能暧昧,但实际上就是它本来的意思,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和我也没什么利害冲突,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

  陆媛长出了口气,她喜欢朋友这个名词,虽然她朋友一直不是很多,虽然很多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但是,凌君天给她的感觉确实很不错,做朋友的话,应该会很舒服。“什么类型的朋友呢?”稳妥起见,陆媛还是问了。

  “没事说说话,有事帮个忙,郁闷了能随时拉出来喝顿酒,高兴了也可以出去吃个饭,惹急了该骂就骂但不能记仇,朋友不都是这样做起的吗?要我说现在和你肝胆相照,可以两肋插刀,时候也没到不是吗?”凌君天说,“不然你以为呢?”

  “还是别说我以为了,”陆媛摸摸脑袋笑了,“和四有青年做朋友,我们报社的姐妹会羡慕死的。”

  “四有青年?”凌君天重复了这个词汇,“现在还流行这个?”

  “此四有非彼四有,”陆媛拍拍凌君天的肩膀,“现在的四有讲的是”

  就这样,赶在年前,陆媛回到家乡,还多了个朋友。

  林浩是年三十儿傍晚飞回家乡的,下了飞机就看见大哥的车,孤零零的呆在机场的停车场上,这会儿除了家里之外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北方过年的习惯讲究的是团圆,团圆的人们这会都开始陆陆续续在家吃上年夜饭了,偶尔有人迎这车的方向走过来,也是形色匆匆。

  “还以为今年你能早点回家呢,妈这些天不停的念叨你,”大哥说,“陆媛呢,你们没一块回来?”

  “她已经到家了,”林浩的眉眼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提起陆媛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媛是今天早晨的时候下的火车,一下火车就给他打电话,说家里的温度是零下二十几度,冷得穿着羽绒服走几步,感觉都好像没穿衣服出来一样,要他上飞机前多穿衣服,还问他是几点的飞机,说要带着羽绒服来接他。那个电话说了好久,反反复复就是叮嘱他这个那个,当时他正赶完年前的最后一组镜头,在保姆车上往宾馆赶,坐在前面的黎姐瞥了他好几眼,等他好容易挂了电话,才说,“你妈妈想你了,你都这么大了,你都这么大了,不是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吧?”林浩忘了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他只是很兴奋,恨不能直接把翅膀往身上一插,就飞回家去,“哥你不知道,她今天早晨打电话跟你念叨半个多钟头,说是冷,让我多穿点衣服。”

  “也是该有个女人照顾照顾你了,”大哥看到他的笑容,十分安慰,“妈还说呢,陆媛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就怕你这工作耽误了人家,回头你做好准备,少不了念你一顿呢。”

  “不会吧,她对陆媛很满意,还念我?”林浩包头哀叫,“我不回家了,我要去找圆饼,反正都要被人念,我还是听她念念吧。”

  陆媛再见到林浩是初一的早晨,三十儿晚上守岁,过了零点一家人才睡下,陆媛感觉就是刚闭了会眼,就有人开始在窗户下面放起了鞭炮,接着就是很多人陆续放鞭炮,间或还有炸响的二踢脚。这几年鞭炮里的火药威力是越来越大,呆在屋里乍听外面的声音,不像过年,倒好像进了枪林弹雨的战场。

  辗转反侧,到底被震醒了,陆媛勉强睁开眼睛,天果然已经亮了,初一早晨吃饭之前要放一挂鞭炮,每年都是如此,陆爸爸下楼放鞭炮,陆妈妈把水饺下锅,鞭炮炸响过后,一家人吃了饺子去走亲戚。

  “圆饼!”吃过饺子,陆爸爸和陆爸爸先去了陆媛的姥姥家,陆媛磨蹭想再睡会,偏偏手机就响了,匆匆接起来,鞭炮声中,林浩的声音不太真切。

  “你说什么?”陆媛钻进洗手间,感觉周围好容易安静了点。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林浩喊了一嗓子。

  “你要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多没面子,”陆媛乐了,一边奔出来穿大衣,一边板起声音来。

  “那你不下来了?”林浩问。

  “不下,”陆媛关了门,轻手轻脚的往楼下跑。

  “不下来我走了”,林浩半真半假,说完就悄悄守在陆媛家的楼道口,听见陆媛的声音在楼梯上飘下来,自己藏到一边。

  “走吧,”陆媛笑嘻嘻的,正想着吓唬林浩一下,却不提防黑暗中忽然有人用力的搂主她的腰,猛的将她举了起来。

  “啊”她想叫,只是刚张开嘴,抱她的人已经将她放下,手臂大力的按住她的后颈,灼热的唇堵着了她全部声音。

  那扑面而来的气息是如此熟悉,只让人想要沉醉,陆媛挣扎着,想看看他的脸,只是林浩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轻声说了句“是我”,就旋身将她按在楼道旁的墙壁上,火热的唇舌纠缠着她的,不许她有一丝退却。

  那吻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那样久,陆媛的身子软绵绵的,如果不是林浩紧紧的抵住她,她几乎就要滑坐到地上,偏偏楼上有人下来,黑暗中唬了一跳,待到多少看清了点,就一边尴尬的咳着,一边匆匆擦着林浩的背走过。

  陆媛只觉得脸红到能烫熟鸡蛋,偏偏林浩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吃吃的笑个不停。

  “脸都丢光了,你还笑。”陆媛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推开他,就想上楼。

  “情之所至,有什么好丢人的,”林浩不敢再笑她,赶紧拉住她的手,重新把她揽回怀中,“圆饼,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还真不知道你有多想我,”陆媛哼了一声,把手插进林浩的发中,抓了又抓,太黑了,楼道门一关上,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和他闪亮亮的眼。

  “我让你知道,马上。”林浩该是笑了,说话的时候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暖暖的气息钻进耳朵里,痒痒的,让人身体忍不住一颤。

  拉着手出来的时候,陆媛有些受不了光线的变化微微眯起眼,林浩的车停在几步之外。上了车才有空大量他,这段时间,林浩明显是瘦了,也黑了些,因着拍古装戏的缘故,头发也剪短了不少,倒有种别样的精神。

  两个人去的是林浩的别墅,空荡荡的屋子里暖气烧得火热,两个人进门后相对着坐在地上,彼此有些傻傻的看着对方。眉毛、眼睛、鼻子、嘴,一点一点的看,唯恐错漏了什么,许久之后,林浩才又猛的抱住陆媛,只是抱住,让她紧紧的贴着他,“圆饼,我们结婚吧,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这么久了。”

  “嗯!”陆媛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了出来,半响只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做林浩的新娘,那是她七岁开始的梦想,她几乎不能自已的,被这样忽如其来的幸福击中,然后无声的泪流满面。

  “哭什么?”等到林浩觉得胸口有些潮湿的时候,陆媛的眼睛已经红成兔子一样,她赖在林浩的怀里拒绝抬头,手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身子。

  “那带我去见见叔叔阿姨,你说什么时候好,今天好不好?”林浩也不强迫她,手掌贴着她的背,轻缓的来回移动,安抚的意味十足。

  “今天?”陆媛一惊,拔出头来,“太快了吧,我还没和他们说过。”

  “你还没和他们说过?”林浩唬起脸来,“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和叔叔阿姨说过?”

  “对不起嘛,我到北京他们就够操心的了,要是知道我还住在你那里,我爸我妈都多保守,我不是怕他们担心吗?”陆媛吐吐舌头,抱着林浩摇晃他,“今天晚上我就说,明天,明天你来好不好?”

  “好!”林浩的心微微一沉,但还是笑了,“我得注意点什么,咱们去买点东西吧,叔叔阿姨喜欢什么,今天商场关门早,咱们得马上去了。”

  逛街买东西是体力活,等到陆媛赶到姥家时,已经是吃完饭的时间了,几个舅舅和阿姨都在,看见陆媛都笑起来,对陆爸爸和陆妈妈说,“小圆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大年初一也不肯早点来?”

  “哪有,就这孩子这傻乎乎的样子,哪有男孩喜欢她,”陆妈妈狐疑的看了看陆媛,想想觉得还是不大可能,所以当晚上回到家,陆媛说交了男朋友,而且男朋友准备来拜访他们的时候,陆爸爸和陆妈妈都大吃一惊。

  “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学历怎么样?学什么专业?在北京认识的?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北京人还是外地人?家里条件样?”陆妈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一般对想开电视的路爸爸说,“看什么电视,你还有心情看电视,快坐这里,听听姑娘怎么说。”

  “妈”陆媛有些头痛,妈妈的问题太长也太多,她只能挑重点回答,“你们也认识他的,不是我在北京认识的人,是原来就认识的人。”

  “你们单位那个摄影,叫什么枫的?”陆妈妈大吃一惊,听到陆爸爸补充说是田枫后,一拍桌子,“不行,我告诉你说,这可不行,那个什么田枫,玩摄影的,成天拿个相机就知道拍美女,肠子肯定花着呢,人长得又好,一看你就养不住,而且搞摄影的,学历也不行,我和你爸可不能同意。”

  “不是——”陆媛绝倒,“不是他。”

  “哦,那是谁?”陆妈妈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

  “林浩。”陆媛说完,看向陆爸爸和陆妈妈,心里有点忐忑。

  “林浩?”陆妈妈看看陆爸爸,都露出困惑的眼神,“你大学同学?以前单位同事?名字好熟呀,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以前咱家邻居,那个林浩"陆媛指指电视,提示道。

  “演戏的林浩?”这回爸爸想起来了,“我记得电影节的时候你还写过采访他的稿子。”

  “你不会是因为他忽然跑去北京的吧?”陆妈妈脸色发青,“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他为什么要见我们?”

  “我们想要结婚”陆媛心里涌起了点不太好的感觉,但还是很坚定的说完了自己的话,“我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了,想要结婚,他想当面和你们说这个事。”

  “你”陆爸爸瞪大眼睛,半响没说出话来,倒是陆妈妈脸色青白,忽然说,“不行,你想都不用想,叫他明天不用来了来也没有用,你要是因为他才去的北京,过年放完假也不用再去了,你就留在家里吧,能找到工作你就找,找不到工作也不差你一口饭吃。”

  “为什么?”陆媛的火忽的起来了,她以为爸爸妈妈会很轻易的接纳林浩,至少不会拒绝的这样彻底,“你们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绝对,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们怎么不能在一起?”陆妈妈的声音也提高了,她手指了陆媛,半天才说,“他是什么人?姑且不说他的学历,就说他的为人,你了解他吗?他是戏子,戏子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搁在过去那是下九流,是玩意,*****无情戏子无义,你听说过没有,你还有脸问我们为什么?告诉你,就为这个,我今天就明明确确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不行,你嫁人不是找张画贴,别光看人家的脸,长得好不见得就能对你好。”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好。”陆媛的脸热辣辣的,好像被人劈头打了个嘴巴,她有些不能置信,自己的妈妈会用这么恶毒的语言去说自己爱的人,这简直,这简直让人难以接受,“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什么戏子,这年头根本没有这个名词,你不能这么说他,你这是诽谤你知不知道?”

  “我诽谤?”陆妈妈气的浑身哆嗦,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打过去,只是手挥出去人多少有些后悔,避开了脸,打在陆媛的肩头,“我诽谤,他对你好”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茶几下面翻东西,陆媛不明所以,但被这一巴掌打上,人已经愣住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会只觉得浑身上下抖个不停,肺好像炸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分钟不到吧,陆妈妈翻出一张报纸,劈头仍向陆媛,被陆爸爸拦了一下,他说,“你控制一下情绪,好好和孩子说话,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我怎么控制我自己,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子,还以为人家对她好,给两句好话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他对你好,他对你好,前天还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他对你好?”陆妈妈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着,声音又渐渐拔高。

  那是春节当天的报纸,陆媛早晨到家,又困又累根本没有看过,娱乐新闻的头条,赫然是一组图片,大多是背影和侧面,拍得并不清楚,但看得出照片里的人姿势和神态都十分亲密,陆媛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眼前的字几乎都是模糊的,她要很吃力,很吃力的才能辨识出上面的字,是记者在横店附近的某酒吧拍到的,林浩和某电视台女主持人关系暧昧,拍摄期见女主持人探班,两人深夜泡吧,举止亲密,走出夜店后,还回了同一家酒店云云

  “这不过是炒作,可能是记者特意变换角度*****,可能是他们剧组为了新剧炒作,很平常呀,”深深的吸了口气,陆媛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记者的工作她不是不了解,明星的苦衷她也不是不知道,林浩埋头拍戏,最近都很少有和他相关的新闻,借绯闻炒作一下再正常不过,这都是为了工作和生活,她得给思想保守的父母解释清楚,“我就是干记者的,我还不知道吗,年底活少,娱乐新闻和社会新闻不一样,本来就是有很多编造、臆测和胡乱想象在里面。”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那就是傻。”陆妈妈一听更来气了,桌子拍得山响。

  “你好好和孩子说哈,喊有什么用?”陆爸爸也急了,止住妻子,对陆媛说,“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没错,这条新闻可能是你说的什么炒作,林浩这孩子我们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他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父母都是好人,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我们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也有我们的道理。你想过没有,他是明星,是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放大镜照着,今天你说他是炒作,是不是明天他就能不炒作了?不能吧,那你想过没有,你们在一起了,结婚了,然后还不断的有媒体报道,他今天和这个女明星拉手了,明天和另一个女明星一起出入什么地方了,后天又怎么样怎么样了,一次两次你能忍受,时间长了,十次、二十次,更多次,你能忍受吗?我们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你早晚有受不了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就会因为这个争执,他会觉得你不理解他的苦衷,你会觉得她不给你基本的面子,这些你都想过吗,你能忍受吗?就算你能忍受,我和你妈能忍受吗?将来你们的孩子能忍受吗?”

  陆媛默然,这些她曾经多少想过,但是确实是没有结论的,没有人能预测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没有人能充分预测,在面对那些可能发生的情况时,自己的反应,但是也不能因为可能发生的悲剧,就拒绝前行不是吗?“老爸、老妈,你们说的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以后的事情也许不会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们到时候的想法也许也变得不一样,就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早晚要死,难道因为这个现在就不活了吗?你们如果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否定林浩,我觉得你们的做法并不公平,我也不能接受。”

  “你这孩子,知道是陷阱,为什么不能绕着走呢?”陆爸爸叹气,想了会说,“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不想和你再为这个吵,吵也没有意义,我们就是一句话,你们的生活背景现在相差太多了,我们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如果你还是要坚持,那我们也不能拿绳子把你捆起来锁在家里,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自己给自己拿主意吧,就是有一条,将来你后悔了,也别哭也别抱怨我们没拦着你。”

  “你这是什么话,明知道得后悔,你还不态度坚决点?”陆妈妈一听又不乐意了,但是被陆爸爸拦住,“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拦也拦不住,你是省点力气吧。”

  一个晚上的风暴宣告结束,回到自己的屋子,陆媛一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敲打过一样,酸酸的痛着,是她把生活想得太简单吗?两个人的感情为什么不能顺理成章的得到幸福?她想不明白,倒是记起了林浩说明天要来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没敢对正闷着气看电视的陆妈妈说,只能趁着陆爸爸在阳台抽烟的功夫,悄悄和爸爸说了。

  “其实他现在来我们看看也没什么不好,”陆爸爸皱眉,“你妈的性子急,就怕她不给他好脸色,我晚上再说说吧,你也别和你妈拧着了,一切就等看了人再说吧。”

  结果初二林浩却并没有如期来到陆家,来陆家的是林浩的父母和大哥,早晨天不亮,陆媛就被电话吵醒,那端林浩很歉疚的说,“公司安排我们去香港,一个大导演的新片,早就在接触,昨天刚刚敲定了,班底很好,想冲击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奖。”

  “所以呢?”陆媛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漠然,“你准备去香港了,马上吗?”

  “公司帮我定了机票,八点多的,先飞北京和黎姐他们会合,再一起去香港。”林浩也听出了陆媛的不快,有些紧张,“圆饼,是我不好,我爸妈和我哥还是会去你家的,然后咱们一起回北京好不好,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不生气,你也不用来回跑,香港的事情完了,就回北京吧,我也快回去了。”陆媛只觉得失落,更多的是委屈,妈妈说的话那么重,她却只能一个人吞下去,她要得不多,她就希望在这种时候,他能陪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要陪着她就好了,这样她就有力气一直走下去。可是,怎么这么小的愿望,要实现怎么也这么困难呢?别人谈恋爱,两个人都是甜甜蜜蜜的腻在一起,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了滋味?她得掖着藏着,她还得忍着想着,怎么就得怎样呢?一想到这些,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的滚落,她不想林浩听出什么,急急忙忙的说:“我困着呢,先睡了,你注意点安全。”

  林浩父母的拜访让陆家人都有些无措,陆妈妈的脸色一直淡淡的,提到林浩和陆媛的事情就拿话岔开,其他时候基本不说话。林浩妈妈倒是拉着陆媛说个不停,可是陆媛早晨哭了很久,眼睛肿肿的,笑也是勉强,幸好林浩的哥哥性子风趣,说了些城市里的奇趣见闻,勉强活跃气氛,就这样,林家人呆了一个多钟头就匆匆告辞。

  “林浩也真是的,昨天晚上我就说不用他来了,你看看,结果怎么样,一点诚意也没有,还谈婚论嫁呢,自己人躲得远远的,爸妈来这算怎么回事。”陆妈妈也看到陆媛双眼红肿,送走林家人后倒什么也没说,只是做晚饭时,陆媛听到她在厨房里和陆爸爸相对叹气,“指望她嫁得好点,也不用什么大富大贵,就是能对她好点,这孩子又倔强又懒,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又到外地找工作,再找这么个空中飞人,这日子得怎么过呀?”

  “你也是操心,你不是不知道孩子的性格,你越憋着她,她越来劲,现在还小,结婚的事还早,让她自己品两年,品出滋味就好了。”陆爸爸安慰老伴,“她一年回来这么几天,你别再提这个了,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我乐意提呀,这不是看着她不懂事着急吗?”陆妈妈那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小姑娘和小小子不一样,她一步走错了,这辈子就毁了,你说我能不上火吗?”

  初六的晚上,陆媛提着爸爸妈妈硬要她带的大包小包的吃的上了火车,半个多钟头后,到了熄灯的时间,陆媛趴在中铺上,满眼是黑沉沉的一片,要很久才看到一点孤灯,知道是又经过了一个小站。

  自从初二之后,爸爸妈妈都没有再提过林浩的事,就好像这个人、这件事本不存在。这种回避其实比坚决的反对更让陆媛觉得沉郁,无从宣泄,心里好像憋了什么东西,又胀又痛。这些事她不知道可以和什么人诉说,林浩还是每天打电话回来,和她讲在香港的日程,见了导演,看了剧本,讨论了几次对角色的定位,分析了角色的人物性格,签了合约,这次仍旧是部古装片,根据历史的真实事件改编,当然,他饰演的人物是虚构的,是主导着许多人命运的那种,有很多动作和内心戏,演起来会非常过瘾。

  林浩兴奋得滔滔不绝之后,才忽然问陆媛,“那天说好了去见叔叔阿姨,结果我没去,他们是不是不高兴了?”

  “是呀,”陆媛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半真半假,“他们说,大牌的明星电视里见过,但是就没见过这么大牌的女婿。”

  “真的?”林浩的声音就有些紧张了,“那怎么办?我这边谈得差不多了,估计过完元宵节就会开机,你能不能多休几天,等我回去”

  “哈哈”林浩的话没说完,就被陆媛的笑声打断了,“逗你呢,我爸妈没那么小气,”说这话的时候,陆媛的心里涩涩的“你还是乖乖会北京呆着吧,罚你给我做几顿好吃的。”

  “就罚这么简单的?”林浩犹自有些不信,“对了,我明天没什么事。要去给你买礼物,你想要什么?”

  “算了,”陆媛有些意兴阑珊,强打精神说,“你演男主角,是不是戏里又有很多美女,老实交代,有没有床戏,有多少场吻戏?”

  “不放心我?”林浩似乎也笑了起来,“那你跟我一起来吧,每天我拍戏,你就监场,我保证,能借位的借位,能替身的替身,实在不能的,你在旁边坐着,我肯定也不敢有一丝一毫别的想法。”

  “我不看着你,你就敢有想法了?”陆媛哼了一声,“你自己说的,后果自行想象一下吧。”

  “不敢,老婆,好圆饼,我错了,”林浩连连求饶。

  陆媛笑,放下电话,没有了林浩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剩下的就还是空落落的心,第二天上网就去找香港的娱乐新闻,然后过年香港的同行们也放假了,没有任*****的报道出炉。

  回北京的具体时间她没有告诉林浩,自己拎着行李出了火车站就去搭地铁,下了地铁又乘公车,折腾到宿舍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之后,室友还没回来,倒是隔壁的孙海影在,听见陆媛行李箱的轮子滑过地面的辘辘声,就开门探出头来。

  “过年好!”陆媛笑着招呼。

  “你也好!”孙海影开门出来,帮陆媛把行李提进去,“回来的挺早的,你们部门不是还得一天才上班?”

  “嗯,早点回来,早点进入工作状态。”陆媛把行李提到自己房间,开了箱子,拿了一大榛子出来,递给孙海影,“尝尝,我从家带来的,比这边的香。”

  “谢谢,”孙海影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又聊了几句就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到傍晚才来敲门,硬说收了陆媛的礼物,要回请她吃顿晚饭。

  陆媛以为也就是小区外的小馆子,也没特别推辞,披了件外衣搭了条薄薄的丝巾就出来了,结果孙海影拉着她出了小区就拦了出租车,报出的却是一家档次非常高的湘菜馆的名字。那家店陆媛和林浩去过,有很美味的油辣冬笋尖和红煨鱼翅,但是陆媛最爱的还是他家的烟熏腊肉,不过喜欢归喜欢,她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实在觉得自己和孙海影的交情没到要请吃这么贵的饭菜的地步。

  “其实也不算是我请客,也是别人请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你就当陪我好了。”孙海影自然看出了陆媛的迟疑,“就是一个广告客户,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听说我一个人在北京,大家平时关系很好,就说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你就负责吃饭就行了,拜托了,别拒绝我。”

  陆媛暗叹上了贼船,不过想想吃饭也没什么大不来的,既然是别人请孙海影,那她也就不用觉得欠下人情了,也没什么不好。

  请客的人陆媛不认识,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得得体,戴了副金属框的眼镜,孙海英=影介绍说是什么销售经理,谈吐倒是斯文,也很客气,先请陆媛点菜。作为蹭吃蹭喝的人,陆媛决定只吃不发言,就把菜谱推给孙海影。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孙海影笑声清脆,一直在说话,天南地北的奇闻趣事,陆媛也不去细听,只在孙海影笑着推她,娇嗔的问她,“陆媛,你说是不是?”的时候,微笑点头,于是对面的销售经理说,“陆记者和你们报社的其他记者不大一样,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也真是难得。”

  “听见没?”孙海影又笑着推了陆媛一把,“人家夸你呢,这才认识不到一个钟头,就把我们都比下去了,听着真让人伤心呀。”

  “孙小姐真会开玩笑,”销售经理笑声朗朗,腿在桌下似有似无的碰了碰陆媛的腿,“我可没这个意思,孙小姐,你们报社可是人才济济,没见过的不说,见过的,可各个都是顶尖的人才。”

  “我去下洗手间,”陆媛打断了孙海影接下去的话,突然起身走出座位,快步走到洗手间里。大门一关就觉得阵阵的反胃和厌恶,这样的场面孙海影该是司空见惯,但是她拉着她来是什么意思呢?陆媛虽然涉世不深,但做社会新闻也算什么事都听说过,越想就越觉得不妥,孙海影倒未必敢把她怎么样,但是也犯不着让人占便宜,她觉得找个借口马上就走。

  “陆记者这么不给面子呀?”果然,从洗手间出来,陆媛提出有急事要走,孙海影还没说什么,销售经理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满,杯子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放,说道,“现在是长假,谁这么着急,让人饭都吃不消停?”

  “先别着急,吃完饭让他送你过去,”孙海影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起身拉住陆媛,背着销售经理又眨眼又翘嘴角,小声说,“别差这么一会,今年马上他们就有广告要投的。”

  “陆媛,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出去等我吗?”就在拉扯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三个人齐齐转头,都是一愣,身后几个男子正好从包房出来,走在当先的可不正是凌君天,旁边眨眼微笑的是王涵,后面的陆媛也大概见过,是凌氏的副总和一个下属公司的总经理。

  “高经理?”销售经理显然不认识凌君天,但是却认识那个凌氏下属公司的总经理,连忙上来招呼,他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当时就看出凌君天的身份,气势弱了不少。

  “你们认识?”凌君天侧头看了眼高经理,才转头对那个销售经理说,“抱歉,打扰你吃饭了,不如这顿算我请好,不知道现在我方不方便带我的朋友离开呢?”

  第六十二章若即若离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销售经理猛然想明白了凌君天的身份,当时连连点头,一边又用十分讨好的眼神看向陆媛,“陆记者,也不知道你吃没吃好,招待不周了。”

  “你太客气了。”陆媛只觉得这个销售经理恶心,也懒得废话,瞥见孙海影上下打量她的眼神,知道麻烦终不能免,不过能离开这里总是好的,于是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被凌君天拉了出来。

  “你不是回家过年去了?”出了湘菜馆,高经理就告辞了,他开了车,王涵说是顺路,一起走了,接着凌氏的副总也开了自己的车走,只有陆媛被凌君天拉着,亦步亦趋的跟上了他的车。

  “回来了,今天早晨回来的。”陆媛解释,“明天就上班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结果,凌君天却冒出一句让陆媛很是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为什么不回来?”她满脑子问号。

  “到家也不告诉我一声,过年也没个问候,打你电话总是关机,你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凌君天的语气更加不善。

  陆媛后知后觉的想起,回家之后,她就换了家里的电话卡。谁让她是普通打工一族,拿着北京的卡回家,平平常常打个电话都是长途加漫游,多浪费呀。她就把换卡的事告诉林浩了,因为想着报社也不会有事找她,所以只在三十儿晚上用北京的卡群发了拜年短信给报社的领导和同事。群发短信最大的弊端就在于,高峰期可能有若干条短信不能顺利送达,如果凌君天没有收到短信,那只能说明,嘻嘻,他人品有问题,短信都特别不待见他,哈哈,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只是含糊的说,“接打电话太贵了,我就关机了,但是我有给你发短信拜年的。”

  凌君天开着车子,但还是侧头睨了她一眼,十分不信的样子,但是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不放,只是问她,“想吃点什么?”

  “不是刚吃过饭?”陆媛又是一愣,她没有失忆呀,他们不是刚刚从饭店出来?

  “我基本没吃什么,一直在说话,你难道吃饱了?”凌君天问得理直气壮,陆媛承认,她没吃饱,谁被人那样看着,还能有胃口一直吃一直吃呢?

  “吃点清淡的好了,”陆媛想了想,过年大鱼大肉吃得太多了,倒想喝点粥之类的,清清肠胃。

  “我也想吃点粥什么的,但是好馆子今天定不上了,你自己会煮吗?”凌君天想了想,点头,但是马上又皱起眉头。

  “粥铺还不是到处都有,为什么要自己煮?”陆媛想吃粥不假,但她想吃现成的,而不是还得自己费半天力气煮的。

  “那种二十四小时的快餐能吃吗?”凌君天又发起了少爷脾气,语气十分恶劣,“我着急帮你解围,饭都没吃完就从包厢里出来,你就这么回报你的恩人?”

  “我发现你不仅挑剔,而且心胸狭窄,”陆媛气结,“我自己也能脱身,没有你他也不敢怎样。”

  “是吗?”凌君天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在前面的路口转弯,车子径直驶入一片高档社区。

  “这是什么地方?”车子停稳,陆媛郁闷的不肯下车,“我要回宿舍,明天还要正常上班呢。”

  “煮粥,吃完送你回去。”凌君天打开车门,硬拉她下来。

  “我不会,煮的很难吃。”陆媛后悔当时不该煮面条给他说,赶紧声明。

  “有米有水,点火就能煮熟,难吃不到哪里去。”凌君天不为所动,拖着她进门。

  “那你为什么不肯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铺?”陆媛抓住了他的前后矛盾。

  “我不吃大锅饭,”凌君天被逼急了,半天冒出这样一句。

  最后陆媛还是煮了粥,她拧不过凌君天,无论她说什么,凌君天都不理睬她,就要求煮粥,不然不让她出门,甚至,在他的橱柜里,还找出了一包在超市配好的八宝粥材料给她。为了早点回去睡觉,她只能认命的洗米,然后加水去煮,八宝粥材料里有好些豆子,其实都应该事先泡泡的,不然很难煮烂,于是这顿粥就煮了一个多钟头。吃的时候,陆媛习惯放糖,为了不烧心,她只得又用凌君天冰箱里一颗包装精美,从来没有使用的大头菜,盐卤之后,加糖醋和辣椒拌了小咸菜。

  “看不出来,你家的厨房里居然什么材料都有。”吃粥的时候,陆媛想想觉得好笑,凌君天的家很大,从客厅判断,怎么也有二三百平方米,装饰豪华,但是到处看起来都是没有什么人住的烟火气息,没想到厨房设备倒是齐全,该有的全都有,很让人吃惊,她不免臆想,也许凌君天曾经有个同居的女友,热爱厨房。

  “钟点工每天都来做饭,”凌君天回答得很随意,“过年我让她放假休息了而已,材料都是她准备好的。”

  “哦!”陆媛笑,“我还以为••••••算了,不说了。”

  “你以为什么?”凌君天看了她一眼,“以为我有个同居的女人,这个女人搞不好还是一田螺姑娘?”

  “这你也能猜到?”陆媛大惊,她刚才确实想到了田螺姑娘,觉得凌君天这样的人,要是遇到田螺姑娘肯定有趣,但是他怎么猜到的?

  “你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快吃,吃完送你回去。”凌君天笑得有几分得意。

  吃完粥,陆媛重新坐上凌君天的车,马路上却早已清清冷冷一片,国人过年还是喜欢团聚,晚上都聚在家里喝酒打麻将,一想到这里,陆媛就有些难过,要是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这会她大概也和家人在一起,欢声笑语,尽情玩乐吧?

  “怎么了?让你煮粥,还不高兴呢?”凌君天打开车里的CD,一段锣鼓喧天的欢快音乐就流淌出来,他有些尴尬的又赶紧关上,“还是想家了,林浩呢?”

  “他在忙吧,”陆媛有些黯然,其实林浩已经先她一天回到北京了,是她自己的问题,回来一整天也没有联络他,到了凌君天提起来,她才恍然,这些天的无精打采,竟是因为他。

  “是你在犹豫吧?”车停在宿舍楼下,许久没出声的凌君天说,“你们吵架了,还是家里人不同意?”

  “你是不是算命的出身?”陆媛一怔之下,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待到发现自己隐隐的承认了什么的时候,后悔已经有些晚了,不免十足懊悔。

  “我倒希望自己是。”凌君天的回答听在陆媛耳中是高深莫测,她不知道怎么接下面的话,只得匆匆告辞。

  下车的时候,凌君天十分绅士的跟在她的身后,甚至打开手机,照亮漆黑楼道的一方空间让她上楼,这样细小的地方,让陆媛觉得又感动,又隐隐的不安。

  到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她终于没有熬住,还是忍不住翻出了一直关着的手机,正想着要怎么给林浩打电话,结果一开机就有若干条短信蜂拥而至,几乎全部来自林浩,她一条一条翻着,“圆饼,你回来了?”“圆饼,你回来了怎么不接电话?”“圆饼,你在什么地方,给我回个电话?”“老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除了什么事,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条短信就是半个多钟头前发来的,陆媛觉得自己几天以来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她提起小包,重新穿上大衣,小跑着下楼,决定去林浩家,给他个惊喜。

  结果很奇怪,林浩居然不在家,她是有钥匙的,按了几声门铃后,还是自己开了门。

  屋子里的东西扔得比较凌乱,茶几上还有一桶吃了一半的方便面,以及半只被暖气烤得硬邦邦的面包。林浩自己在家通常都不开火,不是助理打包的饭菜,就是陆媛偶尔囤积的方便食品,陆媛叹了口气,动手把这些东西都丢进垃圾桶,回头又看到沙发上摊开着一本看了一半的剧本,林浩去了什么地方呢?她想了想,担心他是去找自己了,赶紧拨了林浩的电话,铃声响了一阵,林浩才接听。

  “你在哪里?”因为用的是手机,陆媛也不提自己的位置,“在家吗?”

  “我在哪里?”结果林浩的声音听起来却不太平常,有些兴奋般的颤音,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反问,声音拔得很高,透过听筒,陆媛听到了合着摇滚乐的震耳欲聋,有人声嘶力竭的唱着什么。

  “你去喝酒了?”陆媛一惊,赶紧问,“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结果林浩的回答有些不可理喻,“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说这个,”陆媛气结,她还没听过林浩用这么不羁到傲慢的语气说话,但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林浩毕竟是公众人物,这样深夜宿醉在外,要是闹出点事情来,恐怕会有很多麻烦,想到这里,她的口气也有些急了,“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酒吧呀,三里屯有这么多酒吧,你猜我在哪里?”林浩哈哈一阵笑,切断了电话,再打就是关机,陆媛哭笑不得,出门打车,直奔而去。

  后来她常常会梦到那一夜的情形,当然都是噩梦。她一家一家的找,唯一的排除法就是林浩电话里复杂的背景音乐。结果到处都是喧闹的人群,男男女女喝得半醉,间或也有人借着酒劲向她挨挨挤挤的蹭过来,眼神轻佻,她一律狠狠的瞪回去,大多数人虽然醉意朦胧,但理智犹存,也不搭讪,但是也有少数借酒装疯难缠的,因为害怕错过了林浩,陆媛只能左右躲闪,然后再去下一家。

  凌晨,喧嚣的音乐终于渐渐隐去,走出最后一家店,陆媛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明明没有喝酒,但是心里的惶恐却让她手脚无力,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打了林浩的电话,居然通了,半响,才有一个娇柔的声音慵懒的“喂”了一声。

  陆媛的第一反应就是打错号码了,连忙挂断查看,才又想起她根本按的是重拨,正月里,刚刚立春,凌晨最是寒冷,她忍不住就颤抖起来,好像兜头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

  林浩的电话再打仍旧是关机,一辆出租车驶过,看见陆媛失神的站在路边就停了下来,她后知后觉般的上了车,报上的是林浩家的地址。

  那一夜,林浩竟真的没有回来,陆媛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再醒时已是天亮,林浩开门的声音让她惊醒,然后隔着几步的距离,他们遥遥相望。

  “你怎么睡在客厅这里?”林浩似乎怔了会,才说,声音带着宿醉的暗哑。

  “我本来不该来的。”陆媛黯然,夜里那通电话,让人如鲠在喉。

  “自己的家,什么该来不该来。”林浩看了她一眼,甩了鞋子擦身而过,一边走一边脱了外头,随手扔在一边,“天还早呢,你去屋里睡会吧,我去洗个澡。”

  “不了,我回宿舍了,一会还要去上班,总不能迟到。”陆媛摇头,总要强忍着,才能不哭出来,才能装成自己没有闻到那股陌生香水的味道。

  “我送你,”林浩想也没想的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不能开车,就在附近找了个宾馆睡了会,现在好多了,一会我送你。”

  “不用了。”陆媛刚说完,就听见哐的一声,后面的话就忘了,她只看见林浩经过餐厅时,忽然大力的把一只插着翠绿富贵竹的玻璃花瓶扫到了地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林浩转身,眼神一瞬间冰冷锋锐,“不用我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我撇清?我不能送你上班,别人就可以送你回宿舍,开宾利就了不起了,你喜欢我也买给你!”

  “你说什······”陆媛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才想起昨天晚上凌君天送她上楼的事,“你当时在我宿舍楼下,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还能看到我吗?”林浩冷笑连连,“年纪轻轻开的起宾利雅致的有几个?我是你,我也知道该怎么比较怎么选择了,你没看见我正常。”

  “你的酒还没有醒,我不想和你吵,你洗澡吧,我回去准备上班。”陆媛提起包就走,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大力的扯住了手臂。

  “我不让你走,”林浩的声音透着些许的孤注一掷,也不管拉扯的时候陆媛踉跄了一下,后背正抵在门把手上,他只是按照自己大脑的指令,牢牢的按住她,让她不能离开,不能丢下他不理,然后,重重的吻过去。

  陆媛不是没有见识过这样失去控制的男人,但是她每次都是旁观者,所以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林浩也会这样,他的唇冰冷,带着外面的寒意,密密实实的覆住她的,急切又霸道,不让她躲闪,更不容她抗拒。

  挣扎间,后腰一阵阵的刺痛,陆媛不能说话,就只能趁着理智犹存,用力想推开林浩。结果当然只是不能,男女之间在体力上有着先天巨大的差距,挣扎的结果反而是,感受到了她的推拒,林浩的身子更用力的压了过来,手也粗鲁的探进她的衣襟当中。

  那一瞬间,陆媛几乎能感觉到,后腰的某处被用力按向突出出来的圆形门把,然后阵痛蔓延,嘴里似乎都涌上了腥甜的味道,恍惚着,林浩似乎大声叫了她的名字,她想答应,但是无力开口。

  等到意识终于回到身体里,陆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林浩的车里,侧面看去,林浩的眼睛通红,车的仪表盘上,显示速度直线飙升。

  “我们去哪里?”陆媛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安全带束缚在座椅上。

  车轮和地面的尖锐摩擦声骤起,林浩停了车,惊喜又慌乱的看过来,“去医院,你昏倒了。”

  “我现在没事了,别去医院了。”等林浩把座椅调好,陆媛试图微笑,林浩太紧张了,整个人好像绷紧了的弓弦,这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挺好的,别去医院了。”

  “我昏了头了,去医院看看吧,刚才你那么痛,昏倒了还痛得直哭。”林浩垂下头,眼更红了,他想他必然是中了什么邪,居然那么用力的压着她,到她昏倒,他才豁然发现后面那圆圆的凸起,再揭开陆媛的衣服看,后腰的位置青了一大块,甚至隐隐的透出紫来。

  陆媛没有在说什么,事实上从她醒过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勉力,甚至吸每一口气,都像有一根尖锐的针在刺着她一般。

  他们去了最近的大医院,拍片子,做各种检查,陆媛始终怏怏的,半眯着眼依偎在林浩怀中,任他抱着她跑来跑去。周围有很多人在说话,有很多人认出了林浩,叫他的名字,林浩只是不理不睬,到了最后等候医生诊断的时候,扛着机器的记者们蜂拥而至,闪光灯闪个不停,医院不得不动用保安,将记者们远远隔开。这个过程中,林浩早脱下了大衣,将陆媛严严实实的裹住,搂在怀里,她听到的只是林浩的心跳声,混合着周围相机快门按下清脆的咔咔声。

  诊断的结果终于出来了,没有林浩最担心的情形,没有伤到内脏和骨骼,医圣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林浩又一路抱着陆媛往医院外面走。

  许多记者一直跟在身边,不停的问林浩,他抱着的女人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清早要来医院,是不是家暴,是不是和昨夜有人看到他在酒吧里被一个女人扶出来又一同进了酒店有关?如此云云,林浩一直不出声,幸好他的助理和经纪人到底赶来了,还带了公司的几个保安,才算挡开记者。

  第二天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林浩的绯闻铺天盖地,陆媛很想当一只鸵鸟,缩在林浩家里不出来,但是这已经是年后上班的时间,她第一天就请假已经很不好,第二天再没有理由不去。

  娱乐新闻两三块整版,报道的都是林浩的绯闻,从那天晚上有人在酒吧看见林浩喝酒开始,到后来有个年轻女孩过去搭讪,再到女孩搀扶着似乎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林浩出酒吧,打车去酒店,再到清早林浩独自从酒店出来回家,又到林浩出现在医院,全程抱着一个被他的衣服挡得全然看不清样貌的女人,整个过程的图片一张不缺,文字是极尽暧昧的描述,联想上次的绯闻,推测林浩确实有同居的亲密女友,因为劈腿,在清晨回家的时候与女友争执,最后家暴女友,说得有根有据,有条有理。

  最后,当然也对林浩同居女友的身份进行了大推测,和林浩曾经有过接触的女星一个都没有幸免,所有他们在各种场合拍摄的照片,几乎被翻个彻底,后面是女星们的采访,很奇怪,这些林浩可能的绯闻女友居然各个关机,要不就是不在服务区。

  看着报道,陆媛忍不住苦笑,她没忘了,昨天从医院回到家,林浩的经纪人,那个叫黎姐的女人脸色比锅底还黑,叫助理扶了陆媛进屋休息,就在客厅里开吼,说林浩签约的时候约定三十岁之前不能恋爱,现在属于违约,又说林浩自毁前途,不知自爱。

  最后林浩也火了吧,大吼,“违约就违约,我是人,不是机器,我不仅要谈恋爱,我还要和她结婚,结婚,我们要结婚。”

  黎姐被气得大概是要晕了,什么都没说就摔门走了,小助理去帮了他们买了些食物,也走了,陆媛捂着腰出来,以为林浩会郁闷,结果却看见他正在厨房里洗大米,说是要煮点粥给她。

  “你没事吧?”陆媛靠着沙发坐下,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

  “没事,为什么不好?”林浩笑,他的笑一向就最好看,温柔又俊俏。

  “明天你会成为话题人物呀,很多人会议论你。”陆媛懊悔,觉得自己当时也不理智,林浩去酒吧喝酒,是因为他误会了,本质还是因为爱她,后来虽然有个女人接他的电话,但林浩说没有,她就该相信他,像小时候一样,相信他就好,林浩爱她,林浩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林浩不会背叛她,在任何时候,可是当时偏偏昏头一样的要和他闹,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该让你那么送我去医院的,这下麻烦可不小。”

  “你没事就行,我本来就是给人议论,说说我又不会少块肉。”林浩倒是看着满不在乎,“你去躺着吧,吃晚饭我帮你揉揉,药敷上,主要还是得揉揉。”

  林浩的坦白让陆媛有些无措,她有心想解释一下凌君天的事情,可是又无从开口,本来她就觉得他们没有什么事,要真的拿出来认真解释一下,她自己反而觉得有些此地五银三百两的感觉。自然,林浩也没有再提起,于是,陆媛也就没有再提。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林浩住的小区外果然堵满了记者,不少人甚至拦住要进入小区的居民,询问是否看到过林浩同居女友的庐山真面目。陆媛被吓了一跳,记者队伍里,也有她熟悉的同事,要是发现她能进入小区,只怕麻烦不少。

  这样一犹豫,她的脚就自动调转了方向,沿着来路走了几十米,一辆黑色的别克无声无息的贴着她开了过来。

  “陆姐姐!”车窗摇开,林浩的小助理满脸笑容的朝陆媛

  招了招手,“就猜到你不敢进小区,我来接你。”

  “林浩说的?”陆媛心中一喜,赶紧坐进车中,别克绕了一圈,从小区的另一个门驶入地下车库。

  “嗯,林大哥,你一看门口的阵势,一准不敢进来,叫我在你快下班的点就守在你回来的路上等,好载你回来。”小助理呵呵一笑,“听说陆姐姐也是记者,采访比尔和被采访是不是一样?”

  “挺不一样的。”陆媛点头,“对了,林浩的事,黎姐和公司最后怎么说的?”

  “没事,弄说什么。”小助理蹙蹙眉,“林大哥现在是公司最红的艺人,内地的小生不少,刨除模样、身材、气质不论,但是真正演技好,运气又好的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现在娱乐圈还不就是没出名的时候艺人哄着公司,出了名,除非是解约,否则公司和经纪人有个会真的和艺人闹翻的,你别太担心。”

  陆媛听着也觉得确实如此,就不再多问,车停妥后,小助理递了顶帽子给陆媛,嘱咐她戴好,还有进电梯的时候,也尽量不要抬头,“黎姐说,这样比较保险,省的万一有保安经不住金钱诱惑,调出监控录像来,到时候影响了你的工作不好了。”

  回到家的时候,林浩已经煮好了米饭,正扎着围裙炒最后一道菜,听见陆媛开门的声音,就喊她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你穿成这样,还真让我听不适应的。”陆媛飞快的换过衣服洗过手,站在厨房门口,歪头看林浩,他的头发今天没有打理过,显得有些飞扬的跳脱,胸前扎的围裙是她买的,桃红色的,上面有一只大大的维尼熊图案,小熊坐在地上埋头思考,平掬,衬得林浩唇红齿白,似乎仍旧是那个邻家少年的样子。

  “秀色可餐,但是也麻烦你擦擦口水。”可乐鸡翅出锅,林浩看陆媛定定的看着他,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是呀,是呀,你秀色可餐,是不是特别自豪,觉得很有成就感?”陆媛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只是不服。

  “嗯,你最好能一直这么看着我,一会吃晚饭也这样。”林浩认真的点点头,端茶去餐厅的时候擦过陆媛身边,故意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你老公我穿着衣服好看,不穿更好看。”

  “你……讨厌!”陆媛造了个大红脸,抬手就打,林浩赶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可乐鸡翅飞也似的逃进饭厅。

  饭后打开电视,结果正好是一档娱乐播报,播的是记者守候在林浩家小区外采访的现场报道,陆媛叹了口气,关了电视,倚在林浩肩头,问问的说,“现在怎么办,他们这么守着,看来是想挖地三尺,发掘真相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你都得被人这样烦着了。”

  “我本来也没想一直瞒着,”林浩摸了摸陆媛的头发,拉她在膝盖上趴着,找出药油,拉开她的衣角,露出青紫的地方,轻轻的揉了起来,“新闻不就是这样,越是没有真相,越是要追着想弄清楚,你所幸告诉他们所有他们想知道,然后不久没事了。”

  “你想做什么?”陆媛听着林浩的话,恰好林浩一下揉重了,她人不知“嘶”了一声,“你不是想干脆把我推出去吧?”

  “果然是我老婆,聪明劲和我一样。”林浩笑了,“我们在一起,两情相悦,想厮守一生,难道一直掖着藏着?我早就想好了,我们以后还要手拉着手逛街,去外地独家,我不弄委屈你,咱们得和别人一样,就站在太阳底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不怕……”陆媛想说,你不怕你的粉丝不能接受。结果林浩却打断了她的话,“我怕,我很怕失去你。”

  第三天,陆媛也是傍晚要下班的时候,看见从外面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娱乐记者肖甜甜以及多日未见的田枫,才知道这一天,娱乐圈爆出来一条很大的新闻。林浩没有通过公司,就约了京城众多新闻媒体的娱乐记者,宣布自己已有稳定的感情,女友是圈外人,已经准备结婚,他约记者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而且女友是圈外人,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希望曝光于人前,但是一旦结婚,他会通知大家。

  “这个林浩也真是挺有意思的,人家明星谈恋爱,多少都喜欢云里雾里的遮遮掩掩,不到最后孩子要生了,都死不承认彼此的关系,他到爽快。”肖甜甜一进报社,就宣布这条爆炸新闻,顺便加点自己的理解,“不过我倒喜欢这样的男人,挺有担当的,这样宣布自己会死了,也不怕自己的人气跌下来。”

  陆媛也吃了一惊,一不留神就被口水呛了一下,在自己的角落里咳得昏天暗地,屋子里的女同事都笑说,“看不出来小陆还是林浩的忠实粉丝,这下受打击了,快别伤心了,偶像名草有主,得微笑着祝福才对。”

  陆媛接不上话,只觉得好不尴尬,半天有人在她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这口气才算喘上来。

  “恭喜你。”那只手是田枫的,他看起来神色有些古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小声的说了句话之后,就转身走开,几天之后,陆媛才听说,他跳槽去了一家时尚杂志。

  林浩林浩高调宣布恋情后,守在小区外的绝大部分娱乐记者都撤防了,只偶尔有港台媒体的记者会在小区外蹲守,但是总是不得要领后,也就撤了。他签的新片因为一些小问题推迟了几日的开机时间,但是到底还是在横店的影视城开机了,而与此几乎同时,经纪公司又为他接了两部电视剧,一个是民初剧,一个是时装剧,拍摄地点分别在绍兴和上海。

  和每次的工作一样,进组之后,林浩起早贪黑,电影是古装戏要带头套,还有繁琐的戏服,有时候化妆要一两个钟头,民初剧和时装剧稍微好些,不用弄头发,但是跨拍几组戏的难度大,而且工作量激增,他常常要在几个地方奔波赶场,中间还偶尔穿插些广告拍摄和商业演出,于是睡觉的时间基本很少,大多数都是在高速公路上,歪在车的后排座眯一会。

  尽管这样,每天,他还是尽量挑在陆媛还没有睡或是已经醒了的时间给她打电话,不大提自己工作的事,倒是天天问陆媛早晨吃了什么,中午和晚上又吃了什么,去做了什么采访,有没有风险。陆媛开始也不知道他这样辛苦,只是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好,声音听着不似以往清亮,有点像感冒之后的声音,而且有些时候,她说着说着,林浩那边就没有声音了,她闭上嘴,认真听的时候,弄听到听筒那边,林浩均匀的呼吸,所以到了某一次,林浩和陆媛的对话,就变成陆媛和林浩小助理的对话。

  “他今天累坏了吧?”陆媛问,“最近他赶戏很辛苦吗?”

  “嗯,林大哥今天又是同时赶几个组的戏,晚上都没挨着枕头,白天背着台词也能睡着,打着电话也能睡着。”小助理叹口气,“人又不是铁打的,这样煎熬,我们看着都觉得累。”

  “他有几组戏?怎么回事,以前他好象没有这样忙过,最近是怎么了?”陆媛忍了忍,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林浩,但是林浩只是一笑,没有正面答她,但是职业的敏感,还是让她觉得这里面不打寻常。

  “以前当然没有这么忙。”小助理压低声音,小小声说,“陆姐姐,林大哥不让和你说,他宣布要结婚的事,其实公司高层是非常不满的,黎姐可能也挺不满的,我在公司里听说,还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要他以后知道得听话,不然累死累活的日子多了,他的合约挺长的。”

  这段对话,让陆媛的心忽的就沉入了谷底,她发现自己真的给林浩制造了很大的麻烦,而且,帮不上他一点忙。

  这也想着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有些毛手毛脚的拍她的肩膀,“小陆,大家都干杯了,你多少也给点面子吧。”

  陆媛才恍然,她最近采访的一个新闻,是一个单亲男孩和代理妈妈的故事,恰巧赶上报社社庆。社长想在电视台上做一期节目,选的那个栏目组觉得这个新闻是很好的拉近媒体和公众距离的切入点,陆媛陪着他们拍了几天男孩和代理妈妈的生活场景,如今节目马上要录制了,副社长请电视台的人吃饭,她作陪。

  这样陪吃饭的场合,陆媛总是很郁闷,何况那个栏目组的负责人四十大多了,说话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长辈面孔,但是手总是往身边年轻女孩身上凑去,陆媛瞥见几次电视台的女记者尽量不露声色的躲着,心里对此人不屑到了极点,一直也不拿好脸色看那人,没想到这么一疏忽,酒桌上这么多人,他就敢串了座位,还把手搭过来。

  “我干了,去个洗手间。”陆媛心里厌恶,但到底自己领导也在座,不好太过分,仰头喝掉杯里的酒,迅速起身,借口去洗手间,多了出来。

  这家饭店是生态园特色的,店内的布置和一般的店都不一样,到处是翠绿的竹子,还有篱笆,甚至竹木桥下还有淳淳的流水,水里游悠闲地锦鲤。

  竹木桥另一头,篱笆前,一个男人正低头点烟,打火机弹开时的声音很清脆,陆媛依旧没有什么酒力,这会酒劲上来,脚步有些虚浮。男人的侧面好看得出奇,一丛跳跃的火苗在他的眉眼间镀上了些金色,也衬得他的面色越发白如美玉,整个人犹如最好的工匠细心雕琢的玉雕,是的,只有玉才能雕琢出东方人气质中的高华,别的材料不行。

  这么大驻足的功夫,男人就抬头了,很熟悉的,陆媛花了点时间才想到,咦这不是凌君天吗?有阵子没见到这个人了,她不会给他打电话,虽然她问心无愧,但是为了不让林浩误会,她总得避嫌,毕竟上次就是因为这个人,她把林浩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当他,她认为,凌君天也不会找她,尽管他说他们是朋友,但他的朋友太多,不差她这一个。

  “我发现,好像我总会是在这种地方遇到你。”想这些乱七八糟能把自己绕晕的因为所以时,凌君天也看到了陆媛,几步跨过竹桥,走了过来,低头看她的脸,气息里的酒味更为浓烈。

  “是挺巧的。”陆媛一时有些呐呐的,隔了会没听到凌君天回答,只得垂着头说,“我得回去了,出来得时间太长了。”

  “你和谁一起来的?”凌君天这才问。

  “报社领导请客,那个,我们要到电视台做期节目,正好我采访的一个稿子被选中了要做片子在节目里播,搞气氛的,我就来了。”陆媛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只得一股脑的倒出来,说完才好笑,何必解释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别回去了。”转身刚想走,手臂却被凌君天一把拽住,很大力,捏得她有点痛,“那个制片人我知道,不是什么好饼,仗着背后有人,就会占女人便宜,离他远点。”

  “是,可是••••••”陆媛想说,可是领导也在座,她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想干不想干,只是,凌君天拉她的力气太大,她向外使劲一挣,不但没有挣开,反而被他拉得整个人后退两步,撞进他的怀里。

  后来的事情她有些记不得了,酒让她晕晕乎乎的,凌君天是怎么搬转了她的身子,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她自己都想不清楚。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凌君天的唇滚热,好像要将他炙烤干掉一样,密密实实的堵住她的呼吸,而他的手也牢固的按住她的腰和头,让她无论怎样挣扎,也摆脱不开。

  这个过程中,闪光灯似乎闪过,谁知道呢?她只记得,当凌君天终于放开她的时候,报社的副社长和那个制片人正好也都走出来,后面还有两方的同事,小桥那端还有几个窃窃私语的服务生,和神色不明的几个经过的男男女女恶客人。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到了脸上,她的手快过他的大脑,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只是凌君天似乎早就有准备,不动声色的就稳稳抓住她的手,将她钳制在身畔,对副社长和制片人尴尬的招呼也没有搭理,就拖着她离开了这个让她愤怒又无地自容的地方。

  第二天,几家报纸的版面上都赫然出现了这张照片,无外乎说的都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煽情文字,凌君天并不常在报纸上露面,最初的一次就是陆媛给他做的专访,其后娱乐记者敏感的发现了这位商业巨子身上的新闻潜力,不过他一般还都是作为配角出现在某个女星的绯闻中,这次••••••

  “你为什么不制止这样的传闻?”陆媛几乎是怒气冲天的拨了凌君天的电话,昨天晚上,凌君天出了饭店推她上车,然后就放开了手,她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等到凌君天上车后,才恨恨的招呼了他一巴掌,然后自己打车回了宿舍。没想到早晨都到了单位,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一样而古怪。她一夜没有睡好,原本也没有留意这些,还是听了几个人在走廊窃窃私语,说什么运气好,这样的采访怎么不安排别人去云云,才慌慌张张翻了报纸,她原本给凌君天写的专访也被翻了出来,作为绯闻的证供之意,也就是说,今天,她居然成了新闻人物。

  “*****不是吗?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我为什么要制止?”凌君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昨天我喝酒了,你更是喝醉了,那明明都不是事实。”陆媛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堆里,全无反应,“你是什么人,这样的新闻要刊登,报社会不事先询问你,你为什么不制止?”

  “我为什么要制止,因为我醉了?”凌君天似乎笑了,尾音有些微的上扬,“陆媛,我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很久了。”

  “你••••••”陆媛愕然,好半天才说,“你疯了吧,我有男朋友的,你不是知道。”

  “是吗?”凌君天彻底的笑了,“那就算我疯了吧。”

  “你什么意思?”陆媛嗅出了点不好的意味。

  “没什么意思,你有男朋友,但你并没有结婚,所以,我可以追求你,不是吗?”凌君天说,“你可以拒绝,也可以不接受,但这和我没关系。”

  这怎么能和他没关系呢?陆媛气结,只是凌君天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想再打过去,可是说什么呢?她一时没有想到,只能颓然的回到办公室。角落里她的桌子上,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陆媛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拿起来就准备扔掉,结果却看到花里夹着的卡片,陌生的笔迹,写着,“圆饼,很想你,分离也只是这几天,我们有漫长的一辈子,我爱你?浩。”

  那天,在报社的在这个角落里,陆媛抱着那束玫瑰无声的哭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打湿花瓣。

  她很快的请了假,她的工作年限还不够请年假的,病假日子也很短,但是她不想管,她只是想请假,离开这里,去林浩身边。主管的副主编被她气得直拍桌子,新闻旺季,人手本来就不够,还居然有人毫无理由的要求请长假,所以最后指着她说,“陆媛,别以为你有凌氏撑腰就敢和我叫板,新闻这边和广告各自独立,这里我说了算,你要是非要无缘无故的请长假,就别再回来上班!”

  “不给我假算了,我不干了。”陆媛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东西也没收拾,只回到宿舍,她留在这里的行李很少了,手提箱一整箱而已,她本来就收拾好了,准备全搬到林浩哪里去。这下正好了。

  拍戏的间隙,林浩终于能接电话了,听说陆媛要来看他,倒是很开心,让助理去无锡火车站接她,又一路送她去了他住的宾馆。

  一路上小助理欲言又止,陆媛心不在焉,也没有理会,还是到了宾馆,小助理才闪闪烁烁的说,“陆姐,你忽然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陆媛一警,心里想,北京的报纸,无锡应该是看不到的,何况也没登在什么大报上,林浩应该不知道才对。

  “没有,我也就是这么一问,因为以前都没见你来探过班。”小助理一笑,“林大哥最近特别累,你来我就放心了,可以照顾他一些,最好能劝他多吃多睡一会。”

  “林浩今天还要赶别的组的戏吗?”陆媛点头,一边问。

  “不用了,昨天听说你要来,把戏推了一天,晚上五点多应该就能回宾馆。”小助理呵呵一笑,说声让陆媛休息,她还得回去片场听候差遣,就走了。陆媛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这会躺在还有林浩味道的枕上,很快呼呼大睡。

  第六十三章风雨飘摇

  结果林浩到了深夜也没有回来,隔壁倒是陆陆续续有了声音,陆媛被吵醒,就拨他的电话,始终不在服务区,凌晨的时候好容易接通了,却是小助理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林浩怎么了,他还在拍戏吗?”陆媛奇怪,也觉得小助理的声音不太寻常,“我听着好像隔壁住的剧组的人都回来了,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他睡着了,还不让我告诉你。”小助理吸了口气,“拍今天最后一组镜头时,是林大哥和人对打的戏,对手是武术指导客串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套好的动作忽然就有了点出入,后来看片子,导演说是武术指导没按事先设定的动作,但是镜头感很好很真实,还说改得好,结果林大哥没躲及时,被他一脚把脚骨给踢裂了,现在我们在医院里。”

  “什么医院?”陆媛急了,跳起来拎着包就跑出去,全然不理会宾馆走廊里,几个还没睡的演员看见她从林浩的房中冲出时,掩饰不住的诧异目光。

  林浩睡在医院的骨科病房里,被子下面,一条腿可能是打了石膏,看起来比另一条腿粗壮很多,而他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瘦了很多,下颌的弧度少了以前的圆润,变得有些锋锐,眉毛皱得紧紧的,成了一个川字。

  “伤得怎么样?”陆媛问一直守在一边的小助理。

  “别担心,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医生说,得休养一两个月,这是最低限度的,不能再做危险动作,走动也要尽量少。”小助理愁眉苦脸,附在陆媛耳边说,“电影和电视剧都拍了一半,就算电影里的动作戏可以找替身,但是文戏还得自己上,公司刚才来电话了,说是档期排在这里,长时间休息恐怕不行。”

  “怎么能这样,”陆媛听着这些就有些恼火,声音微微一提,林浩就惊醒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说,“圆饼,你别听医生说,我没什么事,好人一样。”

  “骨头都裂了,还什么好人一样。”陆媛一直都没有哭,一路上包括刚刚冲进病房,但是林浩一开口,她忽然就忍不住了,眼圈唰的红了,声音里也有了哽咽,“动作片不是都有替身吗,你怎么就不知道危险?”

  “别哭,求你了,哭什么,我就是受点轻伤,”林浩微笑,就想坐起来,被陆媛抢先一步过去按住,只得反握住她的手说,“大侠谁不想当,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过过瘾,动作也不复杂,我这不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吗。”

  “你也就是嘴贫,”陆媛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一只手仍旧握着林浩的,另一只抬起,放在林浩的额头上,先帮他把有些纷乱的头发顺一顺,接着就停在他的眉间,把那个碍眼的“川”字抹去。林浩微笑着,随她摆弄,等到她的手停了,才动了动,凑过去亲她的手掌。

  “你来看我,是看看我就回去,还是陪我一阵子?”好半晌,林浩才问她。

  “你想呢?”陆媛侧头,瞥见小助理早已经离开了病房,才干脆的趴在林浩胸前,反问他,“你是希望我看看你就走,还是留在这里陪你。”

  “看看就走吧。”林浩想了会说,“我这阵子太忙了,你在这里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你还得成天呆在宾馆,就是去了片场,也只能远远看着我,太辛苦了。”

  “偏不!”结果陆媛说,“以后你得养我了,现在就当先预习一下,我不走了,就在这里每天看着你,嫌我烦也晚了。”

  “傻圆饼,我怎么会嫌你烦呢?”林浩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另一只手环住陆媛的身子,“不走就不走,江南风光不错,你就当来旅旅游,白天我拍戏,你出去玩,晚上我们在一起。”

  “还拍戏,你现在还怎么拍戏?”陆媛拍了他一巴掌,“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不休息这么久,一个月也总该吧,你又不是机器。”

  “医生说,我小心点没事,大不了武打的镜头我都让替身拍,”林浩不还手,让陆媛拍了几下,说,“电影的制作成本已经够高了,哪里拖得起,何况也不是我一个演员,能让所有人停下来等我吗?”

  陆媛知道林浩的脾气,深更半夜也不愿再为这事和他辩,就不说话了,过了会,睡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气。

  “上来睡吧,我们挤一挤。”林浩支着身子往一侧挪了挪,自己又侧了侧身,空出一块地方,拍拍,招呼陆媛。

  “病房里还有床,我睡那个就好。”陆媛摇头,她是真累了,林浩住的病房里还有一张床,是给陪护的,“你要起来就记得叫我好了。”

  “睡这儿吧!”结果林浩却很固执,不肯放开她的手,“我想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有些孩子气的央求意味,陆媛只觉得心软到极处,揭开被子细细看了一遍林浩的伤处,又让他躺好,判断着自己碰不到,就脱了外衣爬到床上,挨着林浩躺好,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林浩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头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早,林浩的经纪人黎姐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单人病床上挨挨挤挤的睡了两个人,林浩侧着身,倒让了大半的空间给陆媛,陆媛头枕着林浩的手臂,人半埋在他的怀中,手却搭在林浩腰间。

  很美的画面,熟睡中的两个人亲密无间,只是看在黎姐眼中,那温暖的感觉却很扎心,她还带着几个艺人,昨天晚上有电视节目录制,等下了节目,知道林浩受伤,飞机已经没有班次了,只得坐火车。

  林浩的助理到火车站接了她,“林浩伤得重不重?”一下车她就问。

  “不轻呢,但是公司说拍摄进度不好停的。”结果小助理怯怯的说,“林哥也不是铁打的,这样好像不行。”

  “我去看看再说,培养林浩一个出来,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力,要是伤得重,怎么也得休息一阵子,”她当时叹了口气,闭目养神,心里已经决定为林浩和公司抗争到底,林浩是她带出来的,这几年看着他从青涩的毛头小子渐渐变成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绝美男子,其中的甘苦他们经历过多少,绝对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受伤,影响了他的健康和前途。可是,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她为他掏心掏肝,付出的那样多,可是他呢?他有一点感觉吗?只是和她渐行渐远,不仅堂而皇之的和别的女人同居,甚至••••••”甚至还在她眼前,睡在了一张床上。

  陆媛在陌生的地方睡觉是一贯的警醒,听到声音就醒来了,见是黎姐,赶紧推了推林浩。

  “你的伤怎么样?”黎姐坐到一旁,冷眼看陆媛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又看林浩费力的翻身坐起,开了腔,林浩却没马上搭理她,反而是拉住陆媛,要她注意点脚下,别着急磕着碰着。

  陆媛有些脸红,穿上外衣借口洗漱就除了病房,小助理也跟了出来,说是要和她一起去买点早点。一边走,一边就觉得,黎姐看起来不大对头,虽然现在看起来满脸关切,但是刚刚醒来时,她分明在那双眼中,看到了戾气。

  “我还行,骨裂而已。”林浩在病床旁的小桌上拿起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起说,“工作怎么安排呢?继续还是休息几天?”

  “我会去协调,文戏照旧拍吧,武戏找替身试试。”黎姐不冷不热的说,“公司的意思很明确,你真的不考虑看看?”

  “没什么好考虑的,”林浩摇摇头,“我也不是*****,爱情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我不觉得这和工作有冲突,也不会为了工作牺牲她。”

  “大概只有你会这么想,对了,你的心肝宝贝那么热爱她自己的工作,你不奇怪,她为什么忽然跑来跟你谈你的班?”黎姐冷笑连连,“你都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林浩微微一蹙,“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你应该看看,报上说她什么。”黎姐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几分前几天的报纸,一股脑丢在林浩的病床上,上面几乎都有很大的照片,一男一女亲密拥吻。

  “你设计她?”林浩的脸几乎瞬间就没了血色,上面的两个人,女人是他的圆饼,男的他也见过,在她宿舍的楼下,那个送她回来的开宾利的男人。

  “我设计她?”理解笑了,“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是什么,小报的娱乐记者或许会给我点面子,剩下的人谁会理我?我倒是想设计你的心肝宝贝,可是这个男人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凌氏的凌君天,不说他老子是什么身份,就是他,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林浩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到黎姐的脸上,有一丝空洞的迷茫。

  “林浩,你是艺人,不管你外形条件多好,戏演得多炉火纯青,总归是要有人找你拍戏,你才能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喜欢你的观众,你想没想过,有一天,没人找你拍戏了,你会怎么样?”黎姐放缓了语气说,“你可以和我对着干,你可以不把公司放在眼里,因为你红,找你演戏的人多,公司也好,我也好,我们终归要指望你赚钱,谁也不能和钱过意不去是把?”

  林浩忽然就笑了,他说,“你说的没说,谁也不能和钱过意不去,你想说什么呢?你想说,我和陆媛在一起,会得罪凌君天,然后他会拿钱砸死我?”

  “他不会拿钱砸死你,他会让你没戏拍,让你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黎姐说完,看了看表,“你自己想想吧,陆媛来这里找你,是因为我不能代替她说。但是我也是女人,我比你明白女人的心理,没有女人乐意嫁给一个成天要一起吃糠咽菜的男人,凌君天能给她的,你很难给她,但是你的感情,他也一定很难割舍,现在她为难,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君天的追求,但是我想,她很快就会想明白,什么是她最终需要的。就当我是小人吧,我这个小人,还得去你的剧组,和你的导演,制片人们给你争取休息几天的福利。”

  黎姐走了,又过了好一会,陆媛也没有回来,林浩有些焦急,他拿出电话来拨,结果陆媛的手机却关机。

  一时间,林浩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陆媛明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好像隔了什么似的,让人慌乱,他一头躺在床上,枕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陆媛的手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了陆媛的手机,刚刚开机,就有几条短信冲了进来,全部来自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号码。打开,上面写着,“你去什么地方了,为什么不上班?”“我吓着你了?”“回电话!”“我是不是得报警找你了?”

  林浩随手将手机放下,想了会,终究还是把这几条短信给清掉了,接着又把床上的报纸统统拿起来,塞进病床旁的小柜子里,做完这些,走廊里就有了熟悉的脚步声,很快的陆媛提着几只塑料袋出现在他面前。

  “黎姐走了?”陆媛问他,一边把袋子逐一打开,“还买了她的早点呢,嗯,我买了几屉无锡的小笼包,听说特别有名,这些天你吃过吗?”

  “听说是甜的。”林浩收摄心神,愁眉苦脸的说,“我不敢想象,甜的肉馅包子是什么滋味。”

  “尝尝就知道了,我带回了点醋,甜就沾一点吃。”陆媛看起来神清气爽,欢欢喜喜,这让林浩的心定了不少,看她摆开食物,招呼小助理,三个人围在一起,大快朵颐。

  林浩确实不爱吃无锡小笼包,沾多少醋,都觉得甜得腻人,吃了两个就丢开了,反而是陆媛,爱上了这种滋味,自己吃了三人份的小笼包不说,还和他的助理商量,一会要去买点无锡排骨来吃。

  不知道黎姐是如何同电影、电视剧的导演、制片、监制等等一系列能说了算的人翰旋的,总之下午的时候,她给林浩的助理打了个电话,通知林浩,第二天早晨要准时参加当天的拍摄。

  “你才休息一天,这样能行吗?”陆媛忧心忡忡,可是林浩很平静的接受了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坚持。

  “我拍文戏的话,多半都可以站在原地或是坐着,问题不大。”林浩倒是看起来很轻松,拉着陆媛的手摇晃,“要是你不放心,干脆和我一起去片场,现场监督我好了。”

  “我监督你有什么用。”陆媛好气又好笑,拍戏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她也可以做点懂的事情,于是等到林浩午睡,她和小助理一起去了超市,买了猪骨头和黄豆,又买了电锅,熬了几个钟头,在晚饭的时候拿给林浩。

  第二天,陆媛也带着这样的汤乘了保姆车和林浩一起去了片场,出院的时候医生不肯签字放行,最后是林浩自己写了保证书,才勉强出来。虽然这个时间他们多少赶出了提前量,但仍旧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导演的脸色就不大好,催着林浩弄头发、换衣服、化妆。

  这几天拍的几条是文戏,但是还难免有走来走去的姿势和动作,林浩的额头很快就冒出了汗珠,不得不一次一次的擦汗补妆。片场上,陆媛谁也不认识,就老实的远远呆在一边,她甚至不敢看林浩一眼,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结果林浩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几次NG都是搭档出了状况,拍了两个多钟头,导演的脸上露出了很满意的笑容,拍摄间隙连连夸赞,甚至一次还走到陆媛身边,问她,“你是小林的小女朋友?”

  “是的。”陆媛赶紧站起身,有点听明白,导演满口台腔的普通话。

  “你男朋友真棒。”导演说,“这样让他赶拍,我也不好意思了。”

  “他伤得不轻,如果可以……”陆媛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这样说,但是,林浩伤的是骨头,这样折腾,怎么能好得快呢?

  “他还接了两部电视剧?”导演曲没接陆媛的话茬,反而说,“我听说,电视剧那边也不肯停,他一会就要赶过去拍夜场的戏。”

  陆媛垂头,林浩没有和她说这个,大概是怕她担心了。

  “小伙子,年轻,戏好,人精神,有前途的,你倒可以打听一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那边准备拍摄,导演听到喊声就走开了,临走,丢下这样一句话。

  这一天林浩的戏份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午饭吃的就是剧组的盒饭,陆媛挑食,看着里面的翠绿的菜叶子吃一口毫无滋味,肉丸子还勉强入口,结果才吃两口,林浩就闷不做声的把她的青菜夹走,把自己的肉丸子拨了过来。

  “你拍戏,吃点肉才有力气。”陆媛又要夹回去。

  “我喝你的骨头汤呢,医生不也说了,我不能吃太多的肉。”林浩把饭盒藏到一边,喝了碗陆媛倒给他的骨头汤,“下午你回宾馆吧,我看你也累了。”

  “你还要去外地赶戏?”陆媛问他。

  “恩,有两场,不多,拍完我就回来了。”林浩忍不住伸手指刮了刮陆媛的鼻子,“别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挺好的。”

  话是这样说,下午,陆媛还是坚持跟着他去了另一个剧组,夜场戏,结果拍的是一段雨中表白,水车侯在一旁,她帮着林浩在腿上和身上缠了塑料薄膜,只是女演员的情绪却一直不对,明明该是很感动,哭得很厉害,结果雨下了一会,她就笑场,结果这场淋浴的戏,足足拍到凌晨才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林浩开始发烧,头昏昏沉沉的枕在陆媛肩头,吓得小助理一路流泪,又给经纪人黎姐打了电话。

  黎姐倒是还在无锡,很快的也赶到了医院和他们会和,一起被医生埋怨了一顿,好容易守到林浩退了烧。

  第三天的拍摄依旧,只是上午几个北京的娱乐记者忽然赶来探班,陆媛正扶林浩从化妆间出来,闪光灯就劈面而来,闪个不停。

  “林浩,听说你受伤了,还坚持拍戏,你的伤严重吗?”

  “我们听说,你受伤是因为武术指导临时改动作,你们是有矛盾吗,不然他改动作,为什么不知会你?”

  “听说你昨天还赶去绍兴拍电视剧,你是真的受伤还是为了电影进行前期炒作?”

  “林浩,你身边的这位小姐以前没见过,我们听说,你受伤之后女朋友赶来探班,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吗?”

  “林浩……”

  “对不起,林浩受伤了,这你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如果不信我们还有医院的诊断,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我,或者一会再问林浩,他现在要工作了,不然导演要生气了。”黎姐适时的赶来,给林浩解了围。

  林浩开始拍当天的镜头,陆媛觉得心里不大落底,决定提前离开,回去宾馆,结果还没走开,忽然一个娱乐记者一把拉住了她,“小姐,你是姓陆吗?”

  陆媛自然知道,她说什么,都有可能被写成这样那样的样子,于是干脆不说话,只是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是吗?我看你很眼熟的。”娱乐记者去不放手,反而招呼其他同行,“来来,咱们来一趟,采访不到林浩,也可以和他女朋友聊聊嘛,我就觉得这位美女看起来特别眼熟。”

  “是,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纷纷附和。

  “哦,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摄影的一拍大腿,“你们看,她是不是像前几天和凌氏老总拥吻的那个女的。”

  “真的,美女,你是不是也是记者呀,你是不是叫陆媛?”几个娱乐记者立刻扑上来,恨不能把陆媛生吞活剥了。

  整个过程中,黎姐一直站在几步开外,不制止,甚至不看过来,只是陆媛却觉得,她的嘴角,挂着最冷的微笑。

  “别围着她,她没有义务回答你们任何问题。”几乎就在陆媛被眼前的闪光灯和话筒逼得觉得无路可退的时候,林浩忽然冲了过来,他一直坚持着缓慢的走路,就是不想露出一瘸一拐的样子,但是他现在却几步跑过来,近乎粗暴的推开所有围着陆媛的人。

  “林浩,你这么护着她,他就是你女朋友对吧?”被推开,记者们有些不满,问题越发尖锐,“你这么护着她,知不知道前几天她还脚踏两只船?”

  “是呀,你怎么看待女朋友劈腿这件事?”

  “这些天你忙着拍戏,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你准备原谅她吗?”

  “……”

  “对不起,各位!”陆媛紧紧抓着林浩的手,感觉他的手一片冰冷,她是记者,她从来不知道,一个被采访的人,有时候会这样尴尬和无助,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她说的话,并不代表她自己,还代表林浩,她不能连累林浩,她不想让林浩受到伤害。所以,她发现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看着,林浩将她的头收拢在怀抱中,然后抬头准备说什么,幸好,这时有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各位,如果你们是来探班。了解电影的拍摄进度的,那我们很欢迎,但是我的组有规定,演员不能就任何和与电影无关的问题接受任何人的采访。”还是导演的满口台腔,让陆媛一瞬间充满了感激,“而且,各位已经严重影响了片场的拍摄进度和拍摄秩序,所以请你们出去。”

  剧组里的保安和几个高大的剧务人员适时的过来,把不愿意离开的记者“请”走,陆媛只是紧紧的抓着林浩的手,半晌,才听到他说,“乖了,放手,大家都看着你呢?你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同行围着吧,呵呵,别怕,等会给你压惊。”

  剧组里的人显然都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等到陆媛放开林浩,才发现所有人都各就各位,正等后导演的一声令下,而林浩的眼中,方才的怒火已经退去,只剩下歉意和微笑,看见她满脸的惶惑,忍住不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坐会吧,别走开,也别出去,省得那些人再来麻烦你。”

  至于林浩后面演了什么,说了什么台词,陆媛都记不住了,她只是看着林浩,看着他在镜头钱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华,直到黎姐坐到她的身边。

  “今天你是故意的,那些记者也是你请来的吧?”她不必转头,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也不是很笨嘛,”黎姐笑了笑说,“没错,是我请来的,记者到剧组探班,顺便给主演和电影造势,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听说你也是记者,自然该知道,这多正常不过呀。”

  “我知道他们来探班很正常,但是就是正常得看起来有点不正常,记者来探班,一般不会这么集中一起来吧,而且都是北京一地的记者,多奇怪,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该问你一句,你想怎么样?”陆媛也是冷笑,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外人看来,她们目视前方,都在认真的看林浩表演而已。

  “我是林浩的经纪人,他是我一手发觉和培养的,我在他身上付出过多少,你不可能了解。”黎姐说,“我不能眼看着你毁了他,他执迷不悟,所以我只能请你知难而退了。”

  “爱情不会毁了一个人,嫉妒才会。”陆媛侧脸瞥了黎姐一眼,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恼火,“你付出了,你也有回报,你在林浩身上赚的钱应该不少,而且你也给自己赢得了圈里金牌经纪人的声誉,这是你花钱、花精力也不一定能得到的。”

  “牙尖嘴利,”黎姐冷哼一声,“就算我和他各取所需,至少我没有害他。”

  “你什么意思?”陆媛忽然心里一阵发寒,好像一截冰刺进了血脉中,迅速游走,让她从头到脚冰凉一片。

  “我什么意思?”黎姐凉凉的说,“你既然这么聪明,不会想想,他是怎么受伤的?怎么那么巧,你从北京来探班,刚到地方他就受伤了?武术指导怎么会忽然改动作不提前知会他,还打得那么真实,他们拍片子的人都很迷信,片场见血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为什么就除了这样的疏忽?还有三个片子的导演,怎么都这么不通人情了,他确实是主角,但是戏份也不全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现在他受了伤,他们怎么连几天假期都不肯给?这些你都想过吗?”

  “你说有人背后搞鬼?”陆媛想了想,稳住心神说,“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做的,先是故意让他同时接这么多工作拖垮他的体力,然后又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威逼他离开我?”

  “工作确实是我替他接的,这是公司的意思,因为他不听话,”黎姐倒不否认。

  “不过他怎么说现在也当红,我们会加大他的工作量让他替公司赚钱,但是我们不会砍断自己的摇钱树,至少不是眼前。当然,如果你一定想这是我嫉妒你了,才弄出的事,我也不想多解释,你走着瞧吧,你这么天天跟着他,看看下次,他还会不会遇上什么意外。”

  林浩没有再出什么意外,只是不间断的拍摄让他的伤势恢复得极为不理想,到了第七天,医生严重的警告他,再不卧床休息,谁也不能保证他的腿不瘸掉。

  而这几天中,陆媛几乎不敢看报纸,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几天林浩片场的新闻,凌氏那边大概是给媒体一定的压力,报道中再没有提到凌君天的名字,但是头几天是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的写陆媛的所谓劈腿,以及林浩因为女友背叛而受到伤害,拍摄时精力不集中,严重受伤,又写陆媛攀附高枝被拒绝,转回头请求林浩原谅,诸如此类。后几天又说,林浩如此轻松的原谅了劈腿女友事出可疑,其中可能别有内情,而最大的真相就可能是林浩靠着女友巴结富商,谋得支持接拍大戏云云。虽然全是推测,但是却好像是事实并是事实的全部一般言之凿凿。

  事实上,陆爸爸和陆妈妈早几天就给陆媛打了电话,说话的语气自然是重的,他们本来不关心报纸,却是陆媛以前报社的同事,拿着北京的娱乐报道找到陆家,想要探问些内情,结果气得陆爸爸和陆妈妈几乎把来人扫地出门。

  “我和你妈不乐意你和林浩在一起,”陆妈妈暴怒过后,陆爸爸在电话里接着说,“但是你们在一起了,就该好好在一起,你说现在成什么事了,林家人看到报纸怎么想你?你怎么就和人家凌什么的……”

  陆媛有苦难言,唯有蹲在医院的洗手间里默默垂泪,陆爸爸的话没有说完,话筒又被陆妈妈抢了回去,“什么也别说了,你在外面这么丢人,给我回来,马上回家来,那个什么工作,辞了,咱不干了,你就赶紧回家,省得我们跟着你丢人上火。”

  “你怎么和孩子说话呢?”陆爸爸不满,两个人在电话那端为了谁说话,谁说了算,分辨起来,陆媛垂着头,茫然的盯着地上的小块瓷砖,等待他们的讨论结果。

  “你爸妈?”林浩一跳一跳的,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洗手间的门,这时背靠着墙,低头一点一点从陆媛手中把手机抽走,他对陆爸爸和陆妈妈说,“叔叔阿姨,你们都误会了,那张照片其实一看就是借位拍摄的,什么是借位,借位就是利用角度,把两个靠近点的人拍得很亲近那种,嗯,我们电影电视剧常用的,很多吻戏都是那么拍的。为什么拍陆媛?叔叔阿姨,都是我不好,我宣布自己有女友,而且准备结婚,娱乐记者都想抢独家,他们跟踪我,就拍到了陆媛,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就天天跟踪她,那天……那天那个人是陆媛的采访对象,他们各自在饭店吃饭,碰上了而已。”

  林浩和陆爸爸、陆妈妈说了很久,放下电话的时候眼角唇畔都是笑容,“笨蛋圆饼,就会躲着哭,一张照片而已,我要像你这样天天为难得不得了,我就不用活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拍到那样的照片吗?”陆媛听着他在电话里和爸妈保证保护她,照顾她,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滚动,这话她想问林浩好几天了,为什么不质问她,为什么一次也不问她。

  “你在我身边呀,”林浩吃力的半蹲下来,尽量和陆媛平视,“我的圆饼是个傻孩子,对感情很迟钝,但是她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这么单纯,有别的人喜欢,想追求她再正常不过。春节之后,我就想过了,我们在一起,就得彼此信任,不仅要你信任我,我也要信任你,我不再乱吃醋,如果你喜欢他,这次你就不会来我身边,我们现在在一起,所以我什么也不用问你。”

  “可是我给你制造了很大的麻烦。”陆媛抱住林浩,两个人彼此依偎着慢慢站起,“我从来不知道,我会给你制造这么大的麻烦。”

  “记者采访吗?”林浩以为陆媛说的是这个,赶紧安抚她,“我是演员,有记者关注是好事,天天能见报,总比一年半载也没有人理会好。”

  陆媛苦笑,也不去提黎姐后来的那番话,只是扶着他回到床上躺好。

  这间单人病房本来采光很好,但是最近因为来采访的各地记者太多了,为了拍一张独家的图片,他们甚至有人爬过墙体外面的排水管,小助理不得不专门去买了百叶窗和加厚的窗帘,把这间病房与外界的联系“死死阻隔”。

  没有阳光的屋子,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晦暗,林浩这些天累坏了,他承受的压力甚至超过工作带给他身体的超负荷,躺在床上,握着陆媛的手,他很快就睡着了,陆媛躺在他身旁,也努力的想睡上一会,却只是不能。事实上,她这几天也不仅仅是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她还接到了林浩大哥的电话,电话里,大哥有些愧疚的对她说道,“我听黎姐说,林浩这次受伤是因为那个凌氏的人,贫不与富斗……其实你们的事情我不该插嘴,但是我爸妈身体不好,这样的刺激他们受不了第二次的。陆媛,你是挺好的女孩,我们家人也都喜欢你,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能不能暂时先回北京,要不回家也行,你给林浩点时间,让他把身体养好。”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滚落,陆媛自认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细细回想,她和林浩在一起的日子,她好像真的经常哭,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一样。

  忍不住侧头去看林浩,睡梦中的他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工作上忽然而来的巨大压力,陆媛想,他不会全无察觉,只是不肯说吧,怕她多想,怕她难过。也许她是该离开,没有她的林浩,一帆风顺,星路平坦,他本该一直这样下去的,拍很多很多大家喜欢看的作品。

  只是,终究是不舍,她想,就让她自私一回吧,流言蜚语总是不会持续很久,等到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的平静,林浩的电话没有响过,小助理每天除了送饭来医院之外,也绝口不再提工作。陆媛松了口气,接着又发现一直在外面蹲守的娱乐记者也仿佛人间蒸发一样,雨过天晴得这样快,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没有了在外面死看死守的人,陆媛也偶尔出去买些东西,或是趁着林浩睡着了出去走走,她工作以来,一直都是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从来没有这样多少天不出门过,这纯粹是职业习惯,闲住了浑身难受。

  这一天她绕弯的时间比平时短了点,因为忽然觉得肚子痛,出了医院只走过一条街,就匆匆的回来了。林浩的病房门虚掩着,陆媛有些奇怪自己出门的时候怎么没关好这扇门,抬手去推的时候,却听见了黎姐的声音。

  “你这次可以好好休息了,我看一年半载是没问题。”黎姐的声音不大,听不出意味。

  “什么意思?”林浩有些诧异。

  “哦,因为你的伤不能再这么折腾了,公司和我商量过,也找了两部电视剧的导演,他们同意小范围修改剧本,田歌会接手下面的拍摄,虽然你从男主变成男配,但是没什么比你养好伤更重要了,好的电视剧年年有,也不差这两部戏。”黎姐解释得很平淡,“还有电影,因为资金出现了问题,已经决定暂时停拍,什么时候会继续,只能等等香港那边的投资方了。”

  “这么说,公司是准备力捧田歌了?”林浩沉默了会,忽然说,“你以为这样打压我,我就会服从?”

  “林浩,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黎姐笑了起来,声音尖刻,“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公司签了这么多演员,你以为各个都会受重视,人人都有机会上位?这年头,听话的人都不一定能得到好机会,不听话的人就不用说了。你确实很红,但是你现在让公司非常被动,雪藏你几年,再捧几个新人出来,也不是难事,现在这年月,脸蛋长得好的听话小男生多了,不是非你不可。等过几年,你的风头过了,你也就完了。和公司的合同还有多少年你自己清楚,这些年里,你要违约离开也不是不行,赔给的公司的钱是多少你自己算,本来你再找个下家,赎你出来也不是难事,可是你不知道好歹,和人家凌少抢女人,现在人家已经放话出来了,你知道电视剧的剧本为什么改得这么痛快,电影为什么停拍了?因为不改就得停拍。我今天来,也是言尽于此,是你的什么狗屁爱情重要,还是你的前途重要,你自己衡量衡量,不过别想太长时间,等到田歌靠这两部戏红起来,你再后悔也晚了。”

  陆媛在外面听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尽量无声无息的退开,直走到电梯口,才勉强靠着墙站稳。

  黎姐很快的就从病房里出来了,看到陆媛甚至不太惊讶。

  “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她笑得很自信,“恭喜你,林浩为了你连前途都不要了,你们可以很快结婚,混迹于人海,做一对普通夫妻了。”

  “一定要这样吗?”陆媛对她的话几乎是充耳不闻,“林浩会更红,他天生就是要在镁光灯下闪耀的,你比我更清楚,这样放弃他,你以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黎姐一诧,但是很快的走过来,拉住陆媛,十来分钟后,两个人一起坐在了附近一个小小的咖啡厅里。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爱林浩。”黎姐啜着咖啡,说道,“林浩是我遇到过的最有天分、条件最好的演员,他不仅是明星,如果机会把握得好,他还可能走得更高更远。他刚跟我的时候,大学还没有毕业,那时候他说过,演戏是他的生命,但是现在,他这样子等于是自杀。”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想怎么样,怎么才能放过他?”陆媛摇摇头,也不禁想起小时候他们站在楼道里,林浩绘声绘色的模仿相声时的样子,天真无忧,光彩夺目。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黎姐叹了一声,“林浩的前途不是我一个经纪人可以摆布的,你离开他,凌君天就不会再和他为难,到时候他可以还在这家公司,也可以跳槽到其他公司,合同违约金是小事,他在上升期,哪家公司签他都稳赚不赔,电影会继续拍下去,电视剧的部分,其实他演了大半了,只要娱乐风评倾向他,田歌是男主也撼动不了他,你们相爱,但是你们还年轻,再等几年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人生这么长,就当是爱情经受点考验好了。”说着,黎姐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飞机票,隔着桌子推到陆媛面前,“公司的车在外面等,你收拾一下,这是回北京的机票,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斡旋。”

  “看来你早就准备来说服我了。”陆媛苦笑,把机票推了回去,“我不需要这个,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告诉你个好消息。”陆媛头一直微微的晕,感觉走路的时候地面好像不平,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在进林浩的病房前,她深吸了几口气,还没想到要说什么,林浩听到声音已经翻身坐起,抢先说,“刚刚我接到公司的通知,他们和剧组协调好了,几位导演都同意,修改或者押后我的戏份,让我把伤养好。”

  “真的吗?”陆媛用力笑了笑,感觉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她不太敢看林浩,于是垂着头倒了杯温水给自己,咕咚咕咚几口喝下去,做出和平时一样,遛弯回来,口干舌燥的样子,“我们还在医院,还是回家去休养,你有多少天假期?”她问。

  “会有一段日子吧。”林浩笑得很惬意般,伸了个懒腰,“我们回家吧,医院里的味道我受够了,反正也是静养,还是回家去舒服一点。”

  “那我去问问医生,你现在能不能出院,出院之后要注意点什么。”陆媛点点头,就准备出去。

  “圆饼!”结果林浩却很快的叫住她,“你怎么了?”

  “我?”陆媛转过身,她知道林浩学表演出身,对人的观察十分细致,她的任何反常,都可能逃不过他的眼,“我没怎么,我就是急着去问问医生,咱们要回去,也得早点做准备,飞机票还没买呢。”

  “不差这一会的。”林浩摇摇头,拍拍身边的位置,“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外面有记者吗?他们问你什么了?”

  “嗯?”陆媛无意识的把嗯字的尾音挑得很高,隔了会才说,“报社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的假期请得超过了报社的规定,问我还要不要上班了。”

  “我们马上就回北京去了,你怎么和报社说的?”林浩倒没有怀疑陆媛的话,赶紧问。

  “我说不去了。”陆媛说,“我想过了,其实记者就是一碗青春饭,本来干几年积累点经验就足够了,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干着也闹心。”

  “可是我觉得你很喜欢这份工作,”林浩有些明白陆媛为什么看起来情绪低落了,“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怕回报社同事们乱问你什么?”

  “当然不是。”陆媛赶紧摇头否认,她把自己塞进林浩的,怀里,“我想做一点安稳的工作,记者的工作我确实很喜欢,但这几年不幸的事情看得太多了,觉得心里很疲惫,也很麻木和冷漠,我不想这样,你会支持我吧?”

  “支持,当然支持了,养老婆我最愿意不过,你干脆呆在家里好了。”林浩呵呵一笑,低头轻吻陆媛的额头,不妨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吻一路下滑,缠绵旖旎。

  这样温存了一会,陆媛有了倦意,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彼此依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想起要去问医生出院的事情,猛然惊醒,已经是夕阳西下。林浩不知什么时候跳下了床,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若有所思,发现陆媛醒来,才把烟丢在一旁。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几点了?”陆媛一连串的问完,自顾自的翻出手机,然后哇哇的叫起来,快五点钟了,医生都下班了,出院的事情就得等到明天再办了。

  “看你睡得好,没叫你。”林浩微笑,“心情好点没?不能马上出院,我们还是可以出去走走,我好多天没出去了,我们去外面转转,你带我去周围看看。”

  很多年后,陆媛都记得那天傍晚。她借了轮椅来,推着林浩坐了电梯下楼,然后漫步在黄昏的小路上。林浩一贯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些天出去拍戏,都坚持步行,这会自然有些紧张和羞涩,而且对于陆媛坚决要用轮椅推他有些不满,所以开始的时候不大说话。但是这里的黄昏实在是太静谧了,风吹到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一种慵懒的感觉,街上到处都不见很多行人,只有古老的运河水静静流淌,走到后来,林浩说,“我想起一首很老的歌,原来我挺害怕变老的,但是现在想想,要是几十年后,我们老了,你还能推着我这么出来散步,真是很好。”

  “为什么是我推着你?”陆媛正低头看运河水里倒影出的河边咖啡厅的灯光。

  “我希望你身体比我好,笨死了。”林浩不客气的伸手拍了拍陆媛的脑袋,撅起嘴,一副好意没被心领神会后的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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