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褚年刚看见傅锦颜,就先被塞了个袋子在怀里。
傅锦颜叼着果汁的吸管说:“都上班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我前一阵买多了一套,给你也不怕你浪费了。”
买多了一套?
虽然对化妆一窍不通,褚年还是认识牌子的,黑色盒子上的logo明明白白写的是DIOR,那些写着Lamer的绿色的盒子看起来只会更贵不会便宜。
“我……这……”
傅锦颜长眉一蹙:“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褚年这才把东西放在一边,他对傅锦颜的工作了解不多,也知道她算是小有资产的,独自一个人买了两套房,日子过得宽裕。
“锦颜,谢谢你。”
这句话褚年说得很真诚,虽然这份友谊是属于余笑的,可他从小到大也没有收到过这样的馈赠和维护,不管是昨天护住自己的那只手,还是今天的礼物,都让他觉得温情又温暖。
“假客气。”傅锦颜的回答是翻了个白眼。
褚年低着头,看傅锦颜把菜单放在了自己面前:“点菜了!”
嗯?
他抬起头,拿过菜谱,和女孩子吃饭点菜的经验他还是有的,三菜一汤,一个是他想吃的,一个是本店强推的特色,另外两个……
“锦颜,你想吃点什么?”
眼镜片后面,傅锦颜的眼睛眨了一下,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说:
“香辣羊排、小洋芋焖牛肉粒……”
吃过晚饭,褚年坐在回家的出租上,脑子里一半是今天工作中的愤懑不平,另一半则是对女孩子之间感情的感叹,甚至是羡慕。
他可以说自己今天过得不快乐,可以说那个刘助理不好,可以说朱师兄根本就是不尊重他……这些话如果是一个男人说出口,往往得不到安慰,但是缩在余笑的壳子里,至少他可以表现得柔弱可怜,然后获得认同和安慰。
“唉……余笑这么喜欢跟她凑在一起,是不是也因为可以抱怨我妈,还有我?”
这么一想,褚年又叹了一声。
回到家里,没有开灯,他先看见了客厅墙壁上的计分器,发着光的数字慢慢地变成了15。
同样回到家的傅锦颜此刻也正站在自己的书房里,她手里攥着手机,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
多可笑啊,只是一顿饭的功法,她就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闺蜜不是自己的闺蜜了。
这样电影里才有的事情就发生在了她身边,发生在她最好朋友的身上。
“如果余笑不是余笑,那褚年……”
她还记得那碟加了糖的煎蛋,那份咖啡加点心,和那天格外不一样的“褚年”。
“会不会有可能……”
坐在平时工作的椅子上,她的指关节敲在椅子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就像她过往无数次卡文时候的强迫思考一样。
“当我们否认了所有的不可能,无论留下的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合理’,那都是真相。*”
都是真相……
一瞬间,傅锦颜很想给“褚年”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余笑,可她忍住了。
……
第二天,褚年还是在九点到了公司,依然只有韩大姐在打扫卫生。
“余笑,又来这么早呀?”
褚年笑着跟大姐打了招呼,跟朱师兄和刘助理比,韩大姐算是这里唯一不往他心口添堵的了。
“我包了几个蜜枣粽子,现在还热着,要不要尝尝?”
韩大姐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再打开里面的饭盒,里面是六个码得整整齐齐的粽子,每个都很小巧。
“这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儿子昨天非闹着要吃,我从买叶子泡米开始做,一口气忙到了九点半,反正是做,就多做点大家尝尝,余笑我跟你说,我这个粽子是用新鲜芦苇叶包的,你打开就是绿的,和外面的不一样。”
盛情难却,褚年拿起一个粽子吃了,白糯米被芦苇染了一点薄薄的黄绿色,味道格外清香,不喜欢吃糯米,褚年也得说韩大姐这个粽子包得真不错。
九点半多一点,朱师兄先到了设计室,刘助理被他打发去跟现场了。
“师兄。我昨天来了之后发现我们的文件管理……”
“你等一下啊,我这有点事儿要忙。”朱师兄挥挥手让褚年先回去。
褚年快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朱师兄又在他身后叫他:
“余笑,你给我倒杯水来。”
又是倒水!这么喜欢被人倒水去茶楼办公啊!开什么设计室!
褚年深吸了一口气,去倒了一杯水送进了设计室。
“余笑,下午的时候牛老师会过来,到时候我可能已经去了客户家了,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就算她说了什么你也别放心上,反正她也不常来,四十多岁都没结婚,心理有点问题。”
一个猪一个牛,要是再来一个“羊”,这个设计室也可以当农场了。
“好的朱师兄,谢谢你提醒我,那个,我昨天看了一下咱们的文件……”
“行了行了,你刚来,什么都不懂,就继续看文件吧。”
挥挥手,朱师兄又让褚年出去了。
坐回到座位上,褚年看着电脑屏幕,手放到键盘上,继续做文件归纳和整理。
至少在这里工作半年,这样下一份工作才能更好找一些,不然一个几年没出来工作的女人一份工作做了没几天又跑了,换他是人事,他也不会招这样的人。
半年……
褚年想到自己还要这样无尽头地熬下去,突然觉得胃里翻滚得有些难受。
中午的午饭褚年不想吃,韩大姐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说:
“也不像是中暑了,我这有藿香正气水,你要不要喝一点?”
褚年摇了摇头。
余笑的身体真的太弱了。
他被困在这个里面,觉得每天都在被什么吸取了力量。
生气也无力,高兴也无力,哦,对了,他就没高兴过。
下午两点多,一个胖乎乎的短发女人走进了工作室,看见韩大姐猛地坐直了身子,褚年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女人就是“牛老师”,设计室的另一个合伙人。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在设计室里权力颇大让“朱师兄”很是忌惮的设计师居然是个女的。
“你是新来的那个,余老师的女儿?”
褚年站起来,说:“是的,牛老师。”
“恩……”牛设计师穿了一件藏青的袍子,脖子上挂了一串形状各异的彩色石头,脸上化了妆,听完了褚年的回答之后,她拿起褚年面前的文件夹说:
“工作上有什么不习惯的么?”
“没有,谢谢牛老师关心。”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牛姐也行,我以前也跟过你父亲的项目……这是你在看的文件?”
褚年吞了一下口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肚子里有点泛酸。
“是,我从昨天到今天都在看电脑里的文件,发现有些乱,就做了个表格管理整理了一下。”
“是吗?”牛设计师直接扳过了褚年的电脑屏幕,“你演示给我看。”
褚年劳动了一天多的成果终于得到展示了,他却顾不上高兴,因为他要用全部的力气去压制自己翻江倒海的肠胃。
“是这样,我做了一些超链接,指向本地的文件夹,只要点一下这个大……大框架,就能……打开……”
褚年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他早上吃的粽子连着半肚子的酸水都倒进了马桶里。抬头看见洗手池上面的镜子,褚年只看见了一个脸色青白的女人,憔悴又虚弱。
“别着急,要不要喝点热水?老韩这里有盐么?喝点盐水会不会好一点?”
扶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褚年就看见了一杯热水,从牛姐的手里递了过来。
“喝点水,才六月就这么热,你是不是中暑了?”
褚年怀疑是自己早上那个粽子吃得太急了,也有可能是中午没吃饭的缘故,现在并不是追究他为什么呕吐的时候,接过水杯,他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牛老师。”
“没事,谁都有不舒服的时候。”
又看了一眼“余笑”的电脑,牛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这个东西我挺感兴趣的,一会儿加一下微信,等你好点儿了再给我讲。”
“牛老师……”
“没事儿没事儿,年轻的时候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女人,自己不爱惜自己,后悔了就晚了。”
下午还有事儿,牛姐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地走了,趴在桌子上,搞砸了这次机会的褚年第一次深刻地懊悔,自己从前应该更关注余笑的身体。
晚上回到家,褚年翻出来了一片肠胃药吃了下去,在微信上,他认认真真地敲了四五百字去介绍自己的文件管理模式,却迟迟没有发送。
“明天再改改吧……”
接连的碰壁让褚年变得越发谨慎起来,哪怕他从前身为池新建设国内市场部组长,现在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只有七八个人的小小工作室。
让褚年失望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又吐了。
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那句话是福尔摩斯说的,原句是:Whenyouhaveelimiheimpossible,whateverrem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
傅锦颜的那句是我自己翻译的。
我已经给褚年点了一排的蜡烛,嘻嘻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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