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徐乐陶和程池也属于周围同学里最早结婚的,本科毕业就领了证,七八月份天气太热,延了几月,赶上国庆办了婚礼。
程父商海里浮沉几十载,在江州还算有些影响力,财经新闻上时常有他,介绍上称之为“知名企业家”,总之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既然是人物,儿子结婚,就不单单是小两口的事,其中牵扯各种人情世故礼尚往来。
光邀请名单就拟了一长串,更别提婚礼上的繁琐流程。
“豪门可不就是事儿多。”徐乐陶内心感慨。
领证那天,她跟程池也说好要去国外海岛办婚礼,到时候请上双方父母,再约上三五好友,在绵延悠长的海岸线边举办一个小小的仪式。
拍一些ins风图片,她要挑九张发朋友圈。
配文都想好了,「海岛的风,浪漫的你。程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她把想法跟程池也一提,程池也当时在开车,打着方向盘拐过十字路口,轻描淡写扔下句:“程夫人,能别这么土吗?”
“哪里土?”
“海岛的风,浪漫的你。”程池也笑笑,“听着像绝望的文盲写的,你这四年传媒白学了。”
徐乐陶没吭声,侧目看向窗外,似在沉思,半天过去,突然嘀咕了句:“好像真有点土……”
程池也伸手按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土就土吧,爷洋气就行,九宫格中间一定要放我的单人照。”
“臭不要脸。”徐乐陶笑骂。
程池也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就撤回了手,再从置物格里翻出一盒避孕套扔到她腿上,“昨天买的落车上了,拿着。”
徐乐陶一看是冈本001,顺嘴唠叨了句怎么又是这个牌子。
“它最薄,挨你最近。”程池也一本正经地开着车,看不出任何戏谑的情绪。
徐乐陶脸上浮起抹红晕,打开挎包,把套子塞了进去,“上次不是刚买了好多嘛,这就用光了?”
“就咱俩那频率,囤多少都不带够的。”
“天天纵欲,也不见消瘦。”她窝在座位上叹口气,“我还指望着能瘦点呢,穿婚纱才好看嘛。”
“耕地的是我,你反正躺着又不动,还想瘦?”
“你怎么说话呢。”徐乐陶娇嗔,“我不是偶尔也在上面动一动嘛……”
程池也沉默了几秒,突然哼笑了声:“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几次,跟挠痒痒似的,我快被你磨死了。”
徐乐陶弯了弯嘴角,红着一张脸瞥向窗外,嘀咕:“怎么不磨死你啊,男妖精……”
两人早已同居,婚房是程池也自己掏钱买的小三室,位置有点偏,在开发区那边,房子的首付全是他本科阶段接项目攒下来的,没花家里一分钱。
签合同那天,程池也把还在睡觉的她拍醒了,她稀里糊涂刷了牙洗了脸,穿一身T恤短裙就出了门,朴素得简直不像话。
“咱上哪儿去啊?”她没睡醒,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程池也穿得也很随性,T恤大裤衩,头戴黑色渔夫帽,像从某个沙滩刚度完假回来,胜在颜值优越,身材高瘦,在这不修边幅的穿搭下,竟还透出一种干净清爽的气质。
“我买了个房子,今天签合同。”他正低头在手机上跟销售联系。
“买了个房子……”徐乐陶瞬间清醒,嗓门拔高几分,“你早说呀,我好歹穿正式点。”
程池也嘴唇在她颊边贴了一下,“给你个惊喜。”
接待的销售人很热情,流程走得顺利又快,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走出售楼大厅,徐乐陶看着外头白晃晃的日光,内心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年纪轻轻都买房了?
她想说是不是要找个餐厅庆祝一下,不过我得先回家换身衣服,刚想张嘴,右手就被程池也拉住了,他掌心很热,紧紧、用力地攥着她。
“小妞,咱们有家了。”
徐乐陶心头一跳,扭头看他。
相恋四年,时至今日,她依然会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
她喜欢看他敲代码时的专注神情,喜欢看他深夜独坐书房,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那模样颓废又性感,喜欢看他伏在她身上气喘吁吁,滚着热气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到她脸上——眼神迷离一霎,她在灵与肉的交融中,总会得偿所愿地想:我终于拥有了他。
这一刻,徐乐陶的语言功能彻底歇菜,四年传媒真是白学了,眼泪夺眶而出,感动得一塌糊涂。
坐地铁这一路,哭得无声无息的,程池也抓着扶杆求她:“别哭了,再哭就要上新闻了。”
“我今天太感动了。”
“回家再感动。”程池也用高大身躯将她挡了个严实,压低声音连哄带骗,“真不能哭了,周围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徐乐陶哭得更难看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感动。”
早有人说过,女人对男人的感情里一旦掺杂了怜惜,那她这辈子十有八-九就栽在他手上了。
她对程池也的十分感情里,小女儿情怀占五分,崇拜占三分,剩下的两分就是怜惜。
怜惜他自幼亲缘伶仃,年少失去依仗,离群独居多载。
晚上到家,门刚阖上,徐乐陶双臂勾住他脖颈,主动发起挑逗,两人抱着从客厅辗转到卧室,酣畅淋漓打了一炮。
完事后,她去冲澡,花洒兜头浇下,毛孔渐渐舒展,从里到外被洗劫一空,她单手撑着瓷砖,捋一把湿发,回想方才那一场灵魂脱壳的情-事,不禁笑了笑。
程池也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拉开淋浴房的隔断门,眼神昏欲讨好,像一只没吃饱的小狗,他笑着问她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我一直都很主动。”
“是吗。”他舔了下嘴唇。
淋浴房里热气缭绕,她被抵在瓷砖墙上,一下又一下。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海岛婚礼的提议在双方家长商议结婚流程时,直接被程父给一票否定了。
“我们家这边要请的人有点多,去国外恐怕不方便,就在江州办吧,办隆重点。”程父打着商量,“乐陶,你觉得怎么样?”
徐乐陶微微一笑:“爸爸,就按您说的办吧,我都行。”
说完,在程池也腰间狠掐了一把,就你家事儿多。
这次楚婕没来,和程父离婚之后,两人从来不在同一场合出现。
相较于这位不茍言笑的公公,徐乐陶更喜欢那位潇洒肆意的婆婆。
两人以姐妹模式相处,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做美容。
“要是我婆婆在,她肯定就同意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程池也一直没做声,被老婆这么一掐,这才说道:“先在江州办,回头再去海岛补办一场,就当是蜜月游了。”
徐健安:“也行。”
董雅茹:“这点子不错。”
徐乐陶又掐了他一下,笑语盈盈地问:“去哪个海岛啊?”
“想去哪儿都行。”程池也抓住那只捣乱的小手,放自己腿上拍了拍,“听你的。”
结婚当天,整个江州的朋友圈几乎被刷屏了,1314架无人机在观澜湖上空盘旋,组成变幻万千的新婚祝辞和图案,围观的路人用手机见证了这一幕。
#哪家的少爷娶妻啊#
#呜呜呜浪漫死了#
#夫妻俩好像是高中同学,从校服到婚纱,我酸了#
……
办婚礼的地方就在临湖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徐乐陶正在后台上妆,等待接下来的迎宾时刻,玩得好的那一圈朋友都提前来了,这会儿在休息室陪她。
导演翘着腿躺沙发上,感慨:“英年早婚啊,学霸就这么落你手里了。”
徐乐陶一袭复古宫廷婚纱坐在镜子前,举止刻意收敛着,摆出端庄优雅的范儿。
这件婚纱大有来头,是楚婕利用了点人脉专门请来一位意大利设计师亲自操刀。
纯手工缝制,通身镶嵌水晶碎钻,裙摆大而蓬松,银线花纹勾出几个大开大合的波形。
漂亮而华丽,像穿在迪士尼公主身上的礼服,相当衬人气质。
“你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结婚这事儿,是程池也提出来的,他怕我越长越美,面对的诱惑越来越多,早点把我娶回家,好用道德来约束我。”
“唬谁呢。”
“真的,没唬人。”徐乐陶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给她描摹眼线。
孙泽洋和姜大胯姗姗来迟,两人都已初具社会青年的样儿,特别是姜大胯,骚里骚气地穿了身西装,领带是暗红条纹的,看着像从事保险行业。
老同学相见,两眼泪汪汪,彼此间有聊不完的话。
寒暄了一阵,孙泽洋把注意力投到新娘子身上,走近了些,在镜子里反复观摩,“徐乐陶,你今天真漂亮,像仙女。”扭头问姜大胯,“胯哥,你觉得呢?”
姜大胯打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吃东西,压根没怎么看徐乐陶,这会儿冷不丁一瞅,皱了皱眉,“跟仙女还有点差距,而且差距不小。”
孙泽洋不以为然:“读了四年大学,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徐乐陶高中的时候多土啊,天天搁那儿涂指甲油,也不知道涂给谁看。”
导演笑嘻嘻地补刀:“胯哥这是酸溜溜的眼神。”
姜大胯眉头略微一蹙,“我听说商人家庭最重香火,徐乐陶你完了,嫁到这种人家,不给他们家生个十个八个的,你都没法交差。”
孙泽洋嘎嘎乐,还跟学生时代一样兄唱弟随:“她完了,一辈子就被孩子给套牢了。”又扫一眼镜子里的那张芙蓉面,“你要是哪天生孩子生累了,别管什么道德约束,我们胯哥永远是你的备选方案。”
大伙儿都笑。
徐乐陶见招拆招:“那他得为我守身如玉啊。”
孙泽洋:“我们胯哥大学四年一直没找着对象,一直守着身呢。”
大伙儿又是一阵笑,休息室里热闹成海。
陈西瑞把孙泽洋赶到旁边去了,背着其他人,悄悄跟徐乐陶聊了点私房话。
徐乐陶亲昵地握着她手,“怎么没把张超带过来?”
“我和他分了。”
“分了?”徐乐陶擡头,眯眼瞧她,“都分手了,朋友圈能不能正常点啊,大半夜发那么矫情,不是月亮就是天空的。”
陈西瑞矮下身咬耳朵:“你瑞姐我又换了一个。”
“又是你同学?”
“不是,这次是京城小开。”陈西瑞居然感受到一丝羞赧,“啥也别说了,今天的捧花必须扔给我,我现在跟你似的,长了一颗少女心。”
徐乐陶说:“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看我男人干嘛,看你家相公去。”陈西瑞一闪身,“我去上个厕所。”
姜大胯放下手中点心,擦了擦嘴走到徐乐陶身边,趁着大家都在玩闹,把裤兜里的两张票搁到台面上,“还记得元旦汇演吗,我不是说要请你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吗,这不他下个月又要来江州了,你跟你老公去看吧,内场A区。”
徐乐陶收下了票,擡头冲他笑:“谢谢啊。”
姜大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刚才人多,咱俩要避嫌,我没好意思夸,其实你今天特别漂亮,像仙女,真心的。”
“幸好有你这句话,我刚才还发愁穿着婚纱,怎么擡脚踹你。”
“不就结个婚嘛,挺能嘚瑟。”姜大胯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恭喜啊徐乐陶。”
门被打开,屋里五六个人,目光齐齐扫过去。
程池也一身黑色青果领礼服,领口系着绅士领结,头发特意用发胶抓过,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几岁,脸还是帅的,是一种经年沉淀后的帅。
“哎呦,新郎官来了。”孙泽洋打趣道。
程池也忙了一下午,水都没喝上一口,口腔里又干又燥,“差不多要出去迎客了。”
说完大步迈过来,把她桌上喝了还剩一半的水仰头给喝了,嗓子里终于舒服了点,然后低头凝着她,“好了吗?”
“好了。”徐乐陶提着裙摆起身,朝他笑笑,“我今天好看吗?”
程池也扯了扯嘴角,眼神缱绻,“好看。”
导演打起小报告:“学霸,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刚才他们在撺掇徐乐陶把你踹了,寻找她的第二春。”
徐乐陶笑着瞪他一眼,“你怎么把秘密给说出来了。”
“还有这事儿呢。”程池也一把拽过她手臂,把人往自己怀里拢,爷们得不行,“晚上回去给她好好上一课。”
“别听他瞎扯。”徐乐陶帮他把胸口的襟花给别上了,情意浓浓地注视着他,“我老公今天真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