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胯不情不愿地瞥去一眼,要不是孙泽洋隔三差五撞破这姑娘的小心思,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细看之下,这女生长得眉清目秀,皮肤也白,模样确实不错,就是笑起来……
怎么说呢。
缺点端庄和矜持,不够淑女。
“你确定是在看我?”姜大胯觉着角度有点偏。
孙泽洋相当肯定:“那当然,不然她在看谁。”
姜大胯–下巴一挑,指着前桌的程池也:“有没有可能是在看他?”
孙泽洋“啧”了下嘴,拍拍他大哥的背,苦口婆心道:“怎么可能,就这女生吧,我观察她很久了,特别虎,说话嗓门又大,上课还老偷吃东西,跟程池也的气质完全不搭,还是跟胯哥你比较搭。你俩站一块,就好比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马屁拍得不错,下次不要再拍了。”姜大胯捋了捋自己半长不短的刘海,若有所思道,“那她好像有点斜眼,我总感觉角度偏了。”
“但她皮肤白啊,所谓一白遮三丑,区区斜眼算得了什么。”
姜大胯被说服,心满意足地笑笑。
*
下午第三节体育课。
解散后,自由活动。
篮球场几乎成了大高个子们的领地,十月里,温度残存余热,他们脱去碍事的运动服外套,单着一件速干体恤,刚热完身,场上已经打得热火朝天。
程池也此刻就穿了件黑色体恤,额前还系着发带,估计是打中锋,徐乐陶看不太懂,就看见他左右换手运球,动作流畅娴熟。
几个人围追堵截,想抢他手里的球。
那位赫赫有名的胯哥也在其中。
周围观众还不少,有男有女,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人堆里偶尔飘来几句“卧槽好帅”,“好他妈傻逼啊”,“那小子会不会玩啊”……
“陶儿!”熟悉奔放的嗓门震得徐乐陶暂时忘却了红尘情爱。
十几米外奔过来一位扎着大光明高马尾的女孩,跟徐乐陶差不多高,脸蛋更瘦一些,清冷挂的,但只要一张口,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老远冲上来,一把搂住徐乐陶脖子,“看什么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来人叫陈西瑞。
她,徐乐陶,还有导演,以前是初中同学,三人因为“志趣相投”,走得比较近,后来经常约出去一起玩,玩着玩着就成了好朋友。
陈西瑞这次文理分班,被分到了高二七班,也是个理科班。
七班的体育课恰好跟三班安排在同一节。
徐乐陶被她巨大的冲击力搂得脑袋一晃。
陈西瑞四处张望了圈:“涂导呢?咋没看见他人?”
“刚还在呢,估计蹿哪儿上大号了吧。”
“懒驴上磨屎尿多。”
徐乐陶拉着陈西瑞的手,坐到篮球场边的台阶上,一边吹着风,一边赏风景。
“天气真好,这天就适合看帅哥打蓝球,他们可劲儿打,咱俩坐这儿免费看。”
“一群争奇斗艳的公孔雀,蹦跶那么老高,还不是为了吸引我们这些美少女的注意。”
公孔雀……徐乐陶噗嗤一笑。
言归正传,陈西瑞问她晚饭怎么解决。
徐乐陶一眨不眨地盯着篮球场上的程池也,“随便,哪家不忙就去哪家。”
“行,我也懒得排队。”陈西瑞弯腰把松散的鞋带绑紧了些,炫耀似的点了点脚尖,“陶儿,看我新买的小白鞋,好不好看?”
徐乐陶低头一瞅:“好看。”
“就是容易脏。”陈西瑞看她像魂儿没了,循着视线找去,“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原来是看他啊。”
徐乐陶贴她耳边,说起女生间的悄悄话:“我上午还跟他说了好多话。”
“都说什么呢?”
徐乐陶一字不落跟她描述了遍。
陈西瑞无语:“出息,这算哪门子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俩发生了啥故事。”
徐乐陶没泄气:“慢慢来嘛。”
“我感觉悬,程池也的眼光看着就很挑剔。”
“我也不差啊。”
陈西瑞捏了捏她带点婴儿肥的脸,“我们陶儿最美了。”
台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女生,不是三班,也不是七班的,正抱着胳膊旁若无人地聊天,嘴碎得厉害,酸味儿特冲。
“不知道清高个什么劲儿,真拿自己当校花了。”
“我听瞿佳说,有次晚上放学,她亲眼看见周心蕊主动找程池也说话。”
“说了什么?”
“她站得远,没听清,但程池也好像没怎么搭理她。”
“倒贴嘛。”扎丸子头的女生说,“她高一跟我一个班,我们班的周旭尧追她,她理都不理人家,好歹是周旭尧哎,长得帅成绩又好,她理都不理的,傲得不行。”
另一个齐肩披发的女生撩起半侧头发,语气轻浮:“她又不瞎,周旭尧跟程池也放一块,肯定选程池也呀。”
……
徐乐陶和陈西瑞对视一眼,决定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嘭——”
飞来一横祸。
篮球擦着徐乐陶的脸,砸到了后面的防护栏上,接着弹跳了几下,滚到她脚边。
她擡头望去。
打球的那一群男生全都朝她这边看。
“喂,短头发那女生,把球给我们扔过来。”说话的是姜大胯,嘴角还带着些许得意的笑。
徐乐陶扭头看了看周围,好像就她一个短头发的。
她指指自己,用口型问:“是我吗?”
“对,就是你!”
小跟班孙泽洋眉毛挑得老高,开涮道:“赶紧的吧,胯哥已经饥渴难耐了。”
姜大胯按了按他脑袋:“胡说什么呢。”
孙泽洋吹了声口哨,嘴里发出“哎呦喂”的调戏声。
姜大胯给了他一脚,笑骂了句“滚”。
“两傻逼。”徐乐陶扭头问陈西瑞,“那二百五叫胯哥,你认识吗?”
陈西瑞早有耳闻:“当然认识了,做广播体操闪了大胯的那位。”
“真是孔雀堆里混进了山鸡。”
徐乐陶不爽姜大胯那笑,弯身捡起了篮球,想一脚踢到他52码的脸上。
草草一个侧目,发现程池也竟然也看向了她这边。
那人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江樊宇拧了瓶水递给他,他缓缓直起身子,淡漠地从她身上撤回视线,仰着脖子灌了几口水。
随后,旋紧瓶盖,把瓶子扔到一边的空地上。
他皮肤冷白,跟身上那件被汗水浸湿的黑色体恤形成强烈对比,体温腾腾,荷尔蒙暴击。
天气浮热,徐乐陶两颊隐隐约约泛起红晕。
孙泽洋见状,指着徐乐陶,嚷嚷:“看见没!她脸红了!这就是仰慕你的证据!
姜大胯更加得意,轻哼:“庸脂俗粉,也不害臊。”
“她要知道害臊,就不会被我逮着那么多次了。”
姜大胯向后一捋刘海:“魅力所致,没办法。”
徐乐陶拍了几下球,气运丹田,打算把球扔给程池也。
但力道不够,蓝球滚落到了一个较为尴尬的位置——离程池也还差点距离,离姜大胯也不近。
“这都能扔歪。”姜大胯叹了口气,“我就说她有点斜眼吧。”
“好看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姜大胯长腿迈上前,单手抓起了球,另只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并拢,朝徐乐陶的方向自信一挥,自以为酷炸天,“谢了。”
徐乐陶内心翻了个白眼:“土公鸡。”
江樊宇给自己也拧了瓶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喝完瓶子一扔,喘着粗气说:“那不是徐乐陶嘛。”
程池也气息不匀,说话也带着喘:“不记得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看来又得欠笔情债了。”江樊宇粑了粑头发,“扔个球脸红得跟屁股似的,手劲儿是真小。”
程池也撩起体恤下摆擦汗,腹肌袒露,块垒分明,他嘴角弯了下,很敷衍:“观察得挺仔细啊,喜欢她?”
“哟,吃醋了啊。”江樊宇接过了姜大胯传来的球,背身传球的当儿,戏谑道,“人小姑娘看上的是你程少爷,我可不敢掺和。”
球场上的厮杀依旧激烈,徐乐陶在台阶上坐久了屁股疼,拉着陈西瑞准备去小卖部溜达溜达。
“那二百五是不是在调戏你?”陈西瑞问。
徐乐陶起了身鸡皮疙瘩:“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走,瑞姐带你上小卖部shopping去。”陈西瑞挽上徐乐陶胳膊,昂首挺胸准备离开,“咱们不跟这些臭男生玩。”
刚起身,走出去四五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贱嗖嗖的声音。
“徐乐陶,你怎么走啦!?”
徐乐陶和陈西瑞同时转过身,将目光投向篮球场。
也因为这道破嗓子,三班的好多女生都在打量徐乐陶,看戏的目光排山倒海朝她涌来。
平时在班里毫无存在感,说直白点,就是一籍籍无名的小透明,现在冷不丁被全场围观,徐乐陶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地。
孔雀堆里的孙泽洋冲着她,咧嘴笑。
姜大胯照着孙泽洋的脑袋就是一记重锤,神情却很复杂,烦躁中透着一丝得意:“打不打球啊,就你事儿多。”
孙泽洋大着嗓门:“徐乐陶,谢谢你刚才帮我们捡拔丝凯特包!”
说罢,又是一声轻佻的口哨,周围渐渐响起稀稀落落的起哄声。
这下,徐乐陶彻底成为了焦点,就连程池也都在看她。
徐乐陶气得不行,飞奔过去给了孙泽洋一脚,直接就把这家伙给踹倒了。
围观群众倒吸口气。
孙泽洋呆滞住了,自己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居然栽在这么一个小女生脚下,传出去颜面何存。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他两手撑地,“嚯”地从地上弹跳起来。
徐乐陶吓得一哆嗦,往后倒退三步。
孙泽洋耍帅地活动了几下指关节,看样子似乎要动手打人,一开口却是:“我不打女人,今天暂且放你一马。”
徐乐陶有样学样,也活动了几下指关节,语气硬邦邦的:“我不打傻子,今天也暂且放你一马,你叫什么名儿?”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孙泽洋。”
“孙泽洋是吧,好,我记住你了,以后见你一次踹你一次。”
阳光斜照,洒在徐乐陶肩身上,她盯着孙泽洋那委屈可怜的小表情,重重叹了口气,我这是干嘛呀,我一文化人跟一傻子较什么劲啊。
程池也手里勾着球,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