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都快不认得“公平”这个词语了。
这公平吗?
她的右手手掌贴着男人炙热的胸肌,手感坚硬,但是出乎意料的,她有点舍不得挪开手。
竟然真的很好摸。
她似乎被某种邪恶的、不知名的魔法蛊惑了。
靳泽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垂眸,无声地注视着她,然后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没有缩回手。
那只雪白柔软宛如棉花的小爪子,正在以一秒一毫米的速度,颤抖地探索着。
他今晚似乎发现了许多奇妙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这个看似羞涩胆小,和他对视三秒以上就要脸红的妹妹,灵魂深处其实住着一只黏糊又主动的小馋猫?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喝醉之后会变得那么缠人。
因为本性暴露了。
云娆的视线跟随着自己的指尖,缓而又缓地移动。
好棒。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声,唇角的笑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顷刻之后,第三次舌吻降临。
伴随而来的,还有非常公平的互动。
明明已经亲过两次,对方的吻技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可云娆却整个傻住了。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太对劲。
她的身体变得非常奇怪,时而仿佛融化成了水,时而又僵硬得像石头,完全脱离了掌控。
哪里公平了,她还没胆子享受,就已经单方面被享用了。
听到云娆忽然不自在地挣扎了下,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唇也溢出低低的呜咽,靳泽立时放开她,稍微侧转了身子,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用喑哑的气音说了句“抱歉”。
就在昨夜睡前,他还正正经经地认为,待在这么不美好的环境里,他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和她发生什么的冲动。
然而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
就算幕天席地,只要她在,他随时可以失控。
云娆迅速扯平了自己皱巴上卷的衣服,手脚并用爬下了床,逃跑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滚回了自己的床,撩开被子盖住身体和半张脸,只剩个圆溜水润的眼睛露在外边,怕羞又警惕地盯着隔壁床的男人。
靳泽稍稍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房间窗帘遮光度有限,室外朦胧的晨光透进来,随着时间推移,光线越来越清晰。
待到暧昧的欲念渐渐褪去,靳泽揉了揉太阳穴,又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淡定姿态。
“都六点了,还睡得着吗?”他忽然问。
云娆蒙着被子,声音有些模糊:“不知道。”
“那就聊一聊。”
他垂着眼,目光温和,语气似是勾引,隐约又有些不满,
“亲都亲了,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话音未落,紧紧缩在龟壳里的小姑娘蓦地坐了起来,动作利索地吓了靳泽一跳。
“有有话说。”
因为没穿内衣,外衣也轻薄,所以云娆有些不自在地含着胸,声音也怯怯的,但是,她想说的话,还是非常坚决地,张嘴就说了出来,
“学长,我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
室外忽然传来雀啼阵阵,声音婉转清亮,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晴好早晨。
靳泽回望她清亮的眼睛,愣了愣。
很多年了。
想来是她成为他的粉丝之后,单纯地崇拜了他很多年。
大荧幕上的他,在剧情的包裹中,在服化道的改造下,其实和真实世界中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没关系。
只要她对他有好感,这就足够了。
靳泽的嗓音不自觉轻了几分,似是有些紧张:
“既然这样,可以接受我了吗?”
怔然的神情转而落到云娆脸上。
她的心莫名吊了起来,不明白靳泽为什么要用这种略显卑微的语气和她说话。
云娆虽然不自卑,但她有自知之明。
她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不是什么旁人求而不得的宝藏。
“学长,我说了,我一直很喜欢你”
她又强调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然后,她忽然抱紧怀里的被子,继续倾诉自己的心声,
“而且,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第一次?”
靳泽突然打断了她。
借着朦胧的日光,云娆看见他倏然皱起的眉头,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沉。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难道,他不喜欢没经验的女生吗
云娆紧张地绞紧了雪白的床单:“初恋不行吗?”
“你和秦”
靳泽蹙眉看着她,片刻之后,眉头渐渐松开,表情似乎有些凌乱,郁闷和高兴的情绪交替着闪过,“算了,没事。”
云娆点了点头,继续说:“虽然我没有恋爱经验,但是我是很认真的我希望学长也能认真地对待我。”
靳泽忽地失笑,想为自己抱不平:“我是怎么不认真了,让你——”
他话音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那场令人无语的闹剧。
靳泽缓慢侧开脸,昏昧的晨光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模糊的明暗交界线,映出极度纠结而混乱的神情。
云娆安静地看着他,默默攥了攥拳头,心里有什么即将破口而出。
终于,靳泽下定决心,重新望向她:“关于前几天那个绯闻,娆娆,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有些事情我可以解释”
“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云娆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我不想过多干涉学长的生活,也不需要你事事对我报备,只要——”
她最在意的,其实只有一点:
“只要你能多挤出一些时间陪我就行了。”
他们都有各自的社交圈,都有各自要好的朋友,但是,如果确定了关系,确定了对方这个特殊的存在,就应该给予对方特殊的待遇。
她不会侵占他所有的时间,只是希望,她能是分配到他最多时间的那个,就足够了。
靳泽的眉眼一瞬间柔和了许多:
“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我已经推掉了很多。”
云娆还来不及沾沾自喜,就听见他无缝衔接的下半句:
“以后就靠小云娆包、养了。”
云娆:
她真应该随身带个计时器,记录一下这只花孔雀每隔多久就会开屏一次。
不过,今天他正经的时间很长,已经很不错了。
包|养就包|养吧。
虽然她大概率养不起,但是她会为了养得起他,从此努力努力更努力地工作。
所以。
他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思及此,云娆脸一红,不动声色地滑躺了下来,两只手慢慢捞起被子,连身子带脑袋,统统裹得严严实实。
黑暗闷热的被窝里,她终于可以放任表情乱飞,唇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眼尾也挤出了几道深深的笑纹。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笑出声音。
隔着一层厚厚的被褥,云娆听到隔壁床上传来一道模糊的声线:
“床这么大,你为什么要缩在角落里?”
云娆微微一怔。
一米二的单人床,大吗?
倏尔,那人继续自说自话:
“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笑着续上:“小云娆是在给我让位置呢。”
“才没有!”
她立刻掀开被子,露出通红如晚霞的一张脸,
“我我要起床了。”
话音方歇,只听房门外突然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声音很响亮,如规律的惊雷,一时间搅散了室内所有怦然的情愫。
“是送早饭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云娆慌乱地跳下床,“学长,你躲一下,我去开门。”
语毕,她抱起搁在床头的背包,闪进洗手间快速整理好仪容仪表,然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整个人大喇喇挡在门扉处,不让外人的视线穿进去。
门外站着一名负责安置旅客的消防救灾工作人员,他确实是来送早饭的,之所以来得这么早,是为了通知她们三个,接她们去B市机场的车已经到了,让她们快点收拾一下,半小时之后就启程。
云娆感激地道了声谢。
回到房间,靳泽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不需要她再复述一遍。
才刚刚确定关系,转眼就要分开了。
云娆走到靳泽身边,非常不舍地拽了拽他的衣摆:
“学长,我要走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靳泽抬手摸摸她脑袋:
“我还要再留一天。”
“啊?”
“华哥和我一起来的。我们来都来了,还是做完明星该做的事情再走。等会天再亮点就去隔壁县的灾民安置点慰问一下,送点物资。”
“好吧。”云娆点了点头,“那你要注意安全。时间允许的话,你再睡会儿吧?”
靳泽状似松快地抻了抻肩膀:
“不用。活了二十六年,昨晚是这辈子睡得最爽的一觉。”
云娆:
她对孔雀开屏的免疫力还是太低了,耳朵忍不住又热起来。
靳泽低头拨了拨桌上的三份早餐:
“快拿去分给你的闺蜜们吧。”
云娆从袋子里拎出一份,放在靳泽手边:
“我们三个一起吃两份就够了。”
去隔壁送早饭的时候,云娆特意没带自己的包。
等她们都吃完饭,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临走前,云娆再折回房间拿包,这样就能多见他一面。
她这副依依惜别的样子,被黎梨和温柚嘲笑了一路。
大巴载着旅客们,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进。
通讯恢复后,大家都联系上了家人,地震带来的恐慌几乎完全消失了。
云娆、黎梨和温柚坐在大巴最后一排,前排有乘客在睡觉,所以她们聊天的时候只能刻意压制着洪荒之力。
黎梨一唱:“公举在发什么呆呢?”
温柚一和:“春宵苦短,她惆怅了。”
黎梨/温柚:“哈哈哈哈哈。”
云娆斜一眼她俩,鄙视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不到三秒,转瞬就被控制不住的笑意漾开了。
温柚:“你瞧她,好荡漾啊。”
黎梨撇了撇嘴:“她也就荡漾的本事了。咱俩把她和她偶像关在一间房里,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肯定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龟壳里不敢冒头。”
云娆听罢,非常不服气:“谁说的?我昨晚可猛了。”
黎梨挺好奇:“怎么个猛法?有肢体接触吗?”
“当然有。”
黎梨:“牵手了,还是抱了?”
云娆眨两下眼睛,嘴唇动了动:“嗯”
温大仙的眼力见是出了名的好:“我去,你们该不会”
黎梨:“该不会什么?”
温柚咽了口唾沫:“接、接吻了?”
不仅接吻,还是舌吻呢,非常深、入的那种。
云娆没有答话,但是她倏然飚红的脸色出卖了一切。
“真的?!”黎梨震惊了,“这也太快了吧,你们才刚在一起,就接吻了?”
“快吗?”云娆反问。
黎梨:“当然了。你这么胆小,我以为你们肯定要循序渐进的”
她话音一顿,忽然蹙起眉头:
“都是靳泽学长主动的吧?”
云娆垂眼回想。
好像不全是他主动的,偷走他初吻的是她,表白的也是她
黎梨以为她默认了,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他该不会还对你动手动脚吧?”
大巴倏地颠簸了一下,云娆身子一震,瞳孔也跟着颤了颤:“他”
“我就知道!”
黎梨捏紧了拳头,很是愤慨,“他摸你哪了?”
“没有!真没有。”
云娆抓住黎梨的手,撒谎道,“就亲了一下,其他都没有。”
温柚也在一旁劝了两句,黎梨才不情不愿地熄了火。
后半程路,梨大小姐抱胸坐着,时不时就要将信将疑地瞅一眼云娆,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圈内人,果然都很直接。”
“虽然他是咱们的学长,但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难保不会花心。”
“我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他能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你,我们都很感动,觉得他是能托付的。但是你太乖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我们要多盯着点。”
一路上,黎梨在云娆耳边嘟囔个不停,听得她耳朵都快长茧了,简直比姜女士的威力还猛。
黎梨的话,虽然不至于动摇云娆的感情,但是多少还是对她的情绪造成了一些影响。
忠言总是逆耳,她知道,闺蜜们都是为她好,怕她因为太单纯被欺负。
她想和靳泽在一起的心是不会变的。
但是
她们仨到达候机室不久,云娆闷头把玩着手机,忽然就收到了靳泽打来的电话。
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响,云娆的心也颤了颤,忙不迭抓着手机走到无人处接听。
“学长,你现在在哪呢?”
“在去隔壁县的路上。车停下来加油,我想你应该到机场了,就打个电话问问。”
“嗯,我到了。”
云娆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着他的声音,她不由得心念一动,
“学长”
靳泽此时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山崖边。
荒野清风劲爽,他的上衣被风吹得鼓起,衣摆在风中猎猎耸动,飘然间,衬得他孑然独立的背影更加挺拔疏朗。
经纪人华哥坐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人真是天赐的荧幕之王。
“怎么了?”他温柔的声音几乎吞没进风中。
云娆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老实又委屈地问:
“学长你是认真的吧?”
靳泽听罢,微蹙眉,凛然地扯了扯唇。
不知道这姑娘又担心什么了。
他是真的冤,比窦娥还冤。
虽然今早确实过分了点,没控制好自己。
靳泽深吸一口气,反问她:
“那你呢,你有多认真?”
云娆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默了默,轻缓而又坚定地回答:
“我我当然是,如果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那再好不过了。”
耳边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男人清沉的嗓音被风送至她耳边:
“嗯,其实我年纪也大了。”
云娆一懵,显然没听明白。
只听他清了清嗓,然后悠悠启口:
“决定和你在一起,就是以结婚为目的。”
云娆:?
等一下
他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正色:“越快越好吧,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