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醒归闭着眼睛,在轮椅上扭转上身,脸颊埋在卓蕴的胸腹间,鼻息间顿时充满了她熟悉的气息。
一开始,他的双手只放在大腿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抬了起来,环住了卓蕴的腰。
他只能这样和她拥抱,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像个冻僵了的孩子终于寻找到可以汲取温暖的火堆,抱住了就不想撒手,恨不得能与她融在一起。
两人都没说话,卓蕴揉着他的头发,哄孩子般拍拍他的背脊,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低声啜泣,还用鼻尖蹭着她的肚子,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卓蕴低头亲吻他的头顶,温柔地问:“怎么了?碰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赵醒归没回答,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脸颊离开她的身体,双手还环抱着她。
他的心情平复许多,抬起头说:“我最近碰到一些事,我妈妈说我做错了,卓老师,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真的做错了吗?”
卓蕴的指腹掠过他还带着湿意的眼尾:“好,你说给我听。”
“前几天,就是四月七号,林泽又来找我了。”赵醒归轻轻叹气,“那天是我受伤两年整的日子,如果不是林泽说起,我都忘记了,真的卓老师,我都忘记了。”
赵醒归把那天发生的事、以及后来学校老师来找他的事全都说给卓蕴听,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没把那些老师的话放在心上,他说他不会原谅林泽,倒是妈妈的态度,令他非常难过。
那是从医院回家后,范玉华不再给赵醒归逃避的机会,一定要和他聊聊。赵醒归没办法,只能把两年前出事那天所有的细节都说给妈妈听,范玉华听完后呆了许久,接着,情绪就失控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她在赵醒归面前焦虑地走来走去,抓着头发,眼泪止不住地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赵醒归!你想想你这两年吃过的苦!想想你未来的一辈子!你要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啊!就因为那个畜生,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男孩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你不恨他吗?!你居然不说出来?你让他逍遥法外两年!我教你做人要善良!不是让你做一个被人害了还不敢吱声的缩头乌龟!”
赵醒归任由妈妈指着他大吼大叫,一句都没反驳。
范玉华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行,不行,我不能放过他,不能放过他……他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要告他,我要让他坐牢!我要他给你偿命!”
赵醒归猛地抬头看向妈妈,范玉华也在看他,她脸颊上挂着眼泪,眼神里却满是戾气:“我要去找律师,我要弄死林泽。”
赵醒归:“妈……”
范玉华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柔优雅的模样,在赵醒归惊愕的目光中,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卓蕴听完赵醒归的讲述,在椅子上坐下,赵醒归不用再仰头看她,垂着眼说:“我很担心我妈妈,卓老师,我真的做错了吗?”
卓蕴觉得这不是简单的对与错的问题,但有一点她认同范阿姨,说:“赵小归,出事时你才十六岁,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虑,但你的确不应该向你父母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你当时说了,后续怎么处理,叔叔阿姨自己会决定,不用你操心。就算阿姨当时有抑郁症状,你也可以选择告诉你爸爸,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扛。你看,现在你被搞得这么被动,还要被人诋毁,你妈妈会生气很正常,别说她了,我都想弄死林泽。”
赵醒归沉默许久,开口道:“卓老师,你不知道,我那时和林泽真的很要好,还有胡君杰。他俩来紫柳郡玩过几次,我们一起去篮球场打球,还在我家吃饭。有时候篮球队出去比赛,我都会请他们吃饭、喝饮料,林泽家条件不好,只要和我出去,我几乎没让他掏过钱。胡君杰过生日,我只送他一对护腕,林泽生日时,我送了他一个背包,因为他的书包已经很旧了。我们三个里,我年纪最小,当时还没过生日,我还很期待我生日时,他们会送我什么礼物。”
他抬眼看着卓蕴:“我没有证据,证明不了林泽是故意撞的我,那是打球,最多算一次恶意犯规,不是走在路上我绊你一脚、你捅我一刀那么简单明了。现在林泽疯了,我都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会不会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只是我在瞎想?”
卓蕴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怀疑自己,赵小归,你心里清楚得很,他就是故意撞你的,只是他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所以才会崩溃。”
赵醒归困惑地问:“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把事情都说出来吧。”卓蕴说,“告诉你的班主任,告诉校长,告诉警察,信不信随他们。至少,你要摆出自己的态度,你不会原谅林泽,就算他疯了你也不会原谅,那是你的权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指责你。”
卓蕴倾过上身,又捏捏赵醒归的脸颊,“赵小归,别担心,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赵醒归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是周一,赵醒归去学校后主动找到班主任,请她帮忙联系校长、教导主任和李老师,在办公室里,当着好多位老师的面,他把两年前四月七号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老师们都很震惊,立刻找来几个当时在篮球场上的学生,逐一询问。
那个与赵醒归面对面起跳抢篮板的男生一脸懵,反复强调他当时道歉了,家里还拿出两万块去赔了,可是赵醒归的妈妈没有收,说不是他的错。
“林泽故意撞赵醒归?我不知道,我忘记了。”男生想起那件糟心事,依旧悔得不行,“我就不应该去和赵醒归抢球,林泽……林泽为什么要起跳?我怎么知道啊?打球的时候,哪里会想这么多?”
胡君杰坐在老师们面前,麻木地回答着问题。
自从去年十月后,胡君杰再也没联系过赵醒归,偶尔在校内远远看到赵醒归坐着轮椅的身影,胡君杰都会主动走开。
赵醒归单方面的“绝交”令胡君杰很不爽,同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现在的赵醒归相处。
胡君杰没想到,林泽出事,还会牵连到他。
老师:“你,赵醒归,还有林泽,你们三个是好朋友对吗?”
胡君杰:“对。”
老师把赵醒归和林泽关于那封“情书”的冲突说给胡君杰听,问:“这件事,你知道吗?”
胡君杰:“我不知道,他俩都没和我说。”
老师:“赵醒归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林泽在篮球场上故意撞他,以你对他俩的了解,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胡君杰低下头,回答:“我不知道。”
张希婉惊慌失措地坐在老师们面前。
老师问:“那天,你是不是让林泽去帮你给赵醒归送信?”
张希婉:“……是。”
老师:“你后来有没有问过林泽,信送没送出去?”
张希婉说:“那天赵醒归受伤了,被送去医院,场面很乱,我哪里还会去想那封信的事?我没问过林泽。”
老师:“后来,林泽有没有和你说过,或是暗示过,他是故意撞的赵醒归?”
张希婉吓得大哭起来:“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师,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已经很久没和林泽说过话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看吧,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只要牵扯到自身利益,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情同手足的兄弟、羞涩暗恋的少女……统统都会变成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炙热的感情会转淡,浓烈的恨意会消弭,愧疚会转化为偏激,同情亦会变成逃避……当时没有公开的真相,掩埋两年后公之于众,却难以令人信服,而谎言,因为说的人精神出了问题,反而变得可信。
赵醒归说出了所有的事,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老师们问他有什么诉求,是要告林泽故意伤害吗?
赵醒归说:“告不告林泽,由我父母决定,我本人只有一个诉求,一直都没变,就是……我希望林泽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过了一周,周六,赵醒归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曾经为此期待很久,却没想到会在生日前夕碰到这样烦人的事。
这一个多星期,范玉华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在家里要么沉默,要么发火,连着赵相宜都莫名其妙被她骂过几顿。所以这一天,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赵醒归的成年礼而变得轻松一些,赵醒归自己也不开心,要不是爸爸坚持,他甚至都不想过生日了。
卓蕴下午就来了紫柳郡,带着一个好大的袋子上三楼,告诉赵醒归,这是送他的生日礼物。
赵醒归看着卓蕴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大盒子,问:“这是什么?”
卓蕴把盒子递到他手上,赵醒归呆滞了,纸盒上是花里胡哨的卡通图案,印着几个大字:桌面投篮机。
适用年龄:3岁+
赵醒归:“……”
“是个玩具。”卓蕴挠挠脑袋,有点尴尬,“我很早就买好了,逗你开心的,你不喜欢吗?”
赵醒归说:“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说了是逗你开心的,你还真信这是礼物啊?”卓蕴觉得好没意思,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子递给他,“呐,这个才是生日礼物。”
这是一个首饰盒,赵醒归打开盖子,看到一枚小小的、精致的千足金龟壳,食指指甲盖儿大小,还串着红绳,笑了一下:“谢谢。”
卓蕴说:“这是转运黄金龟,可以当手链或脚链,你想当吊坠也行,得换根链子。”
赵醒归说:“我现在上学,不能戴首饰。”
卓蕴说:“先放着吧,以后可以戴的。”
赵醒归低头看脚:“要不,当脚链吧,裤子一遮,没人能看见。”
卓蕴一愣:“你现在就要戴吗?”
“嗯。”赵醒归弯腰把右脚捞起来,搁在左大腿上,脱掉鞋子,研究着红绳怎么往脚上套。
卓蕴接过他手里的绳子:“我来吧。”
她把绳子拉松,抓着赵醒归的右脚把绳子套进去,在他脚踝处把绳子收紧一些:“一定要戴在袜子外头,不要贴着肉,我怕你皮肤被蹭破,你自己都不知道。”
赵醒归看着那枚金龟壳连着红绳戴在他右脚踝上,伸手去摸摸:“真的能转运吗?我最近运气的确不太好。”
“一定能!”卓蕴笑着拍拍他的右脚背,又挠挠他的脚底板,赵醒归只看着她的动作,什么都感觉不到。
卓蕴又小心地帮他把鞋子穿上,抬眸说:“十八岁生日快乐呀,赵小归。”
赵醒归依旧兴致缺缺:“谢谢。”
卓蕴噘噘嘴,说:“其实,还有一份礼物。”
“还有?”赵醒归这才有了点精神,“怎么那么多礼物?”
卓蕴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一幅画,我准备当作品提交的,原件送给你,我已经拍过照了。”
那是一幅尺寸为60厘米*50厘米的水彩画,横版,画的就是紫柳郡篮球场。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坐在轮椅上投篮,背景是清透的蓝天白云,周围树木葱郁,男孩是侧脸,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腰背和漂亮的投篮姿势。
篮球飞在半空中,眼看着就要入网了。
赵醒归看着这幅画,笑容终于不那么牵强:“我喜欢这份礼物,卓老师,谢谢。”
“不客气。”卓蕴松了一口气,赵醒归收礼物的场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本来是打算先用投篮机玩具去骗他,小少年一定会很不满,气鼓鼓地说:你怎么就送我这么个东西?
然后,她再把小金龟拿出来哄他,和他一起玩会儿投篮机,最后再把那幅画像藏红包一样藏在他房里的某个地方,等她离开了,给他一份惊喜。
现在她一股脑儿都拿出来了,总算是把赵醒归逗得开心了些。
呼,哄弟弟好难……
没过多久,苗叔喊他们下楼吃饭,卓蕴和赵醒归一起去餐厅。
这天的晚餐特别丰盛,都是赵醒归爱吃的菜,赵相宜要给哥哥戴生日帽,赵醒归不愿意,赵相宜只能讪讪地放下了帽子。
大家在餐桌边坐下,赵相宜从冰箱里捧出一个生日蛋糕,正在拆蜡烛包装时,范玉华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电话:“喂,钱律师,你说。”
电话里的人似乎说了好多话,范玉华的脸色变了,突然大喊出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桌上的另五人都吓一跳,连刚要端菜上桌的潘姨都抖了一下。
“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范玉华表情愤怒,“我儿子当时年纪小,没把这事说出来,法院难道不考虑这种特殊情况吗?”
对方说完话后,她又重重地一拍桌面,“我当时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不去告?我就是不知道!我儿子他没说啊!”
“证据?什么证据?监控算吗?我要是有别的证据还来找你干什么?你是律师还是我是律师啊?!”范玉华站起身,在餐桌边一边转圈一边大声讲电话,赵伟伦和赵醒归都担忧地看着她,赵相宜蜡烛都不敢拆了,卓蕴也很紧张,能看出来范阿姨非常生气。
“我不管。”范玉华站住身子,说得斩钉截铁,“我必须要告他,你别给我整这些借口,让你去起诉你就去!法院受不受理到时候再说!我就不信了,他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还想好好过日子?做梦!”
范玉华挂掉电话,又怒视起赵醒归:“你知道律师怎么说的吗?告他故意伤害没证据,告他人身损害、想要民事赔偿,诉讼有效期只有一年!一年!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赵醒归:“……”
赵伟伦起身去拉范玉华:“玉华,你别激动,今天是小归生日。”
“小归生日……”范玉华抬了抬下巴,眼泪已经滑下脸庞,“你还有心思给他过生日?他是你儿子啊!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再也站不起来了!都是因为那个畜生!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我儿子却只能天天坐轮椅!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赵醒归开口了:“妈,我当时不说,就是不想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了?”范玉华通红着眼睛瞪他,“我在帮你报仇!你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会这么傻?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啊!”
“我没有证据!!你要我说几遍?”赵醒归也大吼起来,“钉子不是他埋的!我摔倒后也是自己站起来的!我没有办法证明他是故意撞我的!他完全可以不承认!说那就是一场意外!”
范玉华:“那我也能告他人身损害!就当他不是故意的好了,我也能告他!要他赔钱!连着另外几个人还有学校一起告!现在过诉讼期了你懂吗?!意外……我还真信了那是一场意外,赵醒归!”
范玉华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了,摇着头说,“那不是意外,不是!你被人害了,你还不说!你怎么会这么傻?这是一辈子的事啊!你的人生就这么完了,你知不知道?!”
赵醒归的脸色已经一片冰霜。
赵伟伦揽住妻子的肩:“玉华,玉华,别说了,听我的,别说了,小归已经很难过了,你先冷静一下……”
范玉华哭倒在丈夫怀里:“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儿子被人害得瘫痪了,我要杀了林泽!我要杀了他……”
赵醒归看着范玉华,问:“妈,你真觉得我瘫痪了,人生就完了吗?”
范玉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要是没受伤,往后的人生会有多精彩,你没想过吗?你怎么可能会去打那什么轮椅篮球?怎么可能会和那些残疾人混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你应该经历的事!”
赵醒归心底发凉,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她,双手扣上轮椅钢圈,倒退着离开餐桌:“我不吃饭了,你们吃吧,我想上楼去待会儿。”
他划着轮椅去往电梯间,卓蕴立刻追了上去。
苗叔和赵相宜一直不敢说话,赵伟伦揽着妻子,对赵相宜使了个眼色,夫妻俩也离开了餐桌。
潘姨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人一个个走掉,那一大桌子菜一口都没动,忍不住抹了抹眼角,苗叔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没事没事,一会儿热热可以吃。”
“好好的一个生日,怎么搞成这样?”潘姨好伤心,“太太最近怎么回事啊?小归已经那么听话了,她为什么还要骂他?”
苗叔说:“东家的事,咱俩就少议论吧,太太也是心疼小归,唉……最可怜的就是小归了,多好的孩子啊。”
——
房门被敲响,卓蕴去开门,赵相宜站在门外,手里捧着那个生日蛋糕,手腕上挂着一个袋子,里头是刀叉纸盘和蜡烛火机,怯怯地说:“卓姐姐,我爸爸让我拿上来的,你和我哥一块吃吧,他一直很喜欢吃这家店的蛋糕。”
卓蕴接过蛋糕和袋子:“谢谢,我们会吃的。”
赵相宜乖巧地点点头,下楼去了。
卓蕴在桌上放下蛋糕,赵醒归坐着轮椅待在落地窗边,背脊朝着她,从上楼后到现在,他一动不动,一句话都没说。
卓蕴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抱住了他的脖子,与他一起看玻璃上照出来的、两人模糊的影子。
“别不开心了。”她在他耳边说,“你知道的呀,你妈妈就是担心你,说话着急了点。”
赵醒归面无表情:“卓老师,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表现得足够冷静,生活能自理,明年考上A大,学会打轮椅篮球,就能让我妈妈放心。我不想让她失望,我做不了她完美的儿子了,但我还活着,我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想让她欣慰,让她为我骄傲,我真的……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卓蕴抱紧他:“赵小归……”
“但我好像弄错了。”赵醒归低下头,心中满是苦涩,“她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再努力都没用,她不会为我感到骄傲,就因为我残疾了,她心里,其实就是失望的,对吗?”
“不,不不不,不是的,没有。”卓蕴连连安慰他,“你不要乱想,这件事就是太过突然,你妈妈对林泽太生气了,她现在只是心情不好,把气撒到你身上罢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妈妈好爱你的。”
卓蕴摸摸赵醒归的脸,又去亲了下他的耳朵,“赵小归,你要自信,你真的很棒,超级棒!我为你感到骄傲,真的真的,我……”
“那你喜欢我吗?”赵醒归突然扭过头来,打断了卓蕴的话,“我喜欢你,卓蕴,你喜欢我吗?”
卓蕴又被他的眼神蛊住了,那双漂亮的、眼尾上挑的桃花眼,有着最深邃的眼瞳和最长最翘的睫毛,此时那黑色瞳仁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并不惊慌,也不生气,她的心情是如此放松,答案随着心意就倾吐出来:“喜欢啊。”
赵醒归问:“不是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吧?”
卓蕴微笑,摇头:“不是。”
赵醒归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也凑近了些,喉结“咕咚”了一下,哑声道:“卓老师,能再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吗?”
卓蕴没躲,依旧弯腰抱着他的脖子,她已经蹭到了他的鼻尖,软软地说:“可以呀。”
听到她的回答,赵醒归浅浅地笑了,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他半垂着眸,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是两人间从未有过的亲昵姿势,他的双手一直搁在大腿上,上身坐得端正,只往右转过脖子。
试探过一回又一回,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终于,赵醒归微微抬起下巴,嘴唇碰到了她的唇。
他轻轻地舔了一下,好柔软啊,下一秒,礼尚往来,他也被舔了。
他决定咬她一口,真的付诸了行动,很快又被反击。
在一次又一次小鸡互啄般的舔舔和咬咬后,赵醒归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拉过卓蕴,让她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用自己强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夜幕降临,窗外月光皎洁,湖上风平浪静。
落地窗边,少年抬起头,闭上眼,与怀里的女孩缠绵又炽烈地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