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Chap.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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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关于“我喜欢你”的猜测已在脑海中盘桓多日,但亲耳听到它被证实,李葵一的心跳还是骤然间有些加速。这股陌生的悸动让她有点无所适从,手指不由自主地绕紧了衣角。
可能是因为跟她告白的这个人长得很帅吧。
被帅哥表白确实是件很能满足少女心的事,哪怕她不喜欢他。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他红着眼眶无理取闹似乎都变得可接受了点。现在他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脑袋埋在交叠的双臂中,明明是很怂的姿势,但他蓬松柔软的发顶,染上红晕的耳朵和单薄T恤下鼓起的清晰的脊骨形状还是散发着热腾腾的少年朝气,那样吸引人。
不不不,李葵一摇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不能对帅哥这么包容。
这样不好。
她重新收紧手指,目光定定地看向贺游原,说:“你的逻辑有问题。你就算喜欢我也没资格质问我,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和其他男生的关系。”
顿了顿,又故作成熟地处理了一下情感问题,“那个……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嗯……谢谢你喜欢我……”
下一句要说什么来着?
唉,早知道就和方知晓一起认真拜读那些言情小说了,多学两句拒绝的话术,也不至于现在卡了壳,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这个道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是认真表白。
李葵一迟疑地看一眼贺游原,见他还是闷着脑袋,不由得怀疑他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不管了,她实在不会处理这种状况,还是趁他不注意先溜吧,不然要尴尬了。她快速地说了声“再见”,转过身就走,镇定地走出几步后,拔腿一溜烟儿地跑了。
跑了好一会儿,她脑子开始缺氧,气喘吁吁地在人行道上停下。身旁车来车往,川流不息,路过的行人看她匆忙,也奇怪地打量她两眼,让她有种极其恍惚的感觉,以至于她忽然记不清贺游原到底有没有跟她表白了。
太不真实了。
她和他,不是在吵架么,怎么就表白上了呢?
他是不是脑子一浑,说错话了啊?
他真的喜欢她吗?为什么喜欢她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冒出来,搅得她晕晕乎乎的。她努力地回想她和贺游原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企图从中寻找他心动的开端,但胡乱想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想出来。看来这件事只有贺游原本人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又不能腆着脸去问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贺游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句“凭我喜欢你”没过脑子就从嘴里说出来,让他懊恼不已,简直没脸再面对她,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奇异地升腾起一股尘埃落定般的踏实感。正是这种踏实感,使他心里如同涨起海潮,浮沉进退,生生不息,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那块随时可能崩溃的堤坝,摇摇晃晃,慌慌张张,终于轰然一声,他认命似的想:承认吧贺游原,你就是——
喜欢她。
他也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难言说,因此它开始的节点也很难捕捉。他感受深刻的一次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他因为她要请祁钰吃饭而生气,拿走了她掉落的硬币,她过来掰他的手,微凉细白的手指覆在他手上,他的心跳突然快得要命。
这大概就是心动的实感。
但他心里清楚,这里并不是开始。
具体是从哪里开始的他也记不清了,毕竟他之前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在她身上投射的感情也都是稀里糊涂的,现已难以辨析。说起来也挺可笑的,他喜欢她这件事,他们俩居然是同时知道的。
不过他倒是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误以为她喜欢他了,说白了,就是他已经对她产生好感,但他本能地抗拒这种感情——帅哥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先心动。所以他只能给自己洗脑:是她先喜欢我的。只有这样,他对她的那份好感才得以安放。
贺游原自嘲地笑了下。
真的,阿Q本人来了,都得拜他为师学习“精神胜利法”。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一个人在旁边小花坛的围边石上坐了很久。天色暗下,一轮金黄的满月现出身影,垂悬在天际。他静静地擡头看着,想,她知道了也好,最起码不会有未能宣之于口的遗憾了。
只是他仍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她说就当没听见他说的那句话,意思是拒绝吗?她不喜欢他对不对?
贺游原年少的心从未受过挫磨。即便父母离婚,他也少有心酸的感触,因为他当时太小,不怎么记事儿;即便母亲为了工作不能陪在他身边,他也不曾有过爱的缺失,因为他的小姨,他的姥姥姥爷都很疼他;即便他成绩不好,但因他长得又高又帅,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有时连老师都对他多几分包容。从小到大他都没心没肺、肆意张扬地过日子,谁他大爷的能想到呢?“啪唧”一下,他就栽情场上了。
该说不说,是挺难受的,甚至有些愤懑,他想她凭什么不喜欢他。
那她喜欢祁钰吗?祁钰是不是也喜欢她?要是他们俩在一起了怎么办?那他还怎么跟祁钰继续做兄弟?他会嫉妒的,嫉妒得发疯,一点儿都没办法祝福他们。
贺游原猛地站起身来,冷着脸踹了两脚刚刚坐过的石头,一转身气鼓鼓地回家了。
中考假期很快结束,再回到学校,高一年级的学生们也要准备期末考了。本学期的课已经上完,剩下的时间都在复习,文科班的教室里不是朗朗背书声就是沙沙刷题声。
李葵一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贺游原也每天都在老老实实地背书做题,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的,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只是有时不经意间视线碰上,他会迅速撇开,然后脸连带着耳朵一起红。他皮肤白,脸红起来可太明显了,十米之内看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不可思议,他长得像是谈过八百个女朋友的样子,没想到还挺纯情。
若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也挺好的。
李葵一又开始整理笔记,因为平时上课时也连带着整理,所以工作量不是很大。整理完她就把笔记卖给了学校门口文具店的老板——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同学们做交易,而且笔记这个东西太容易复制了,她必须找人和她共同承担风险。
钱虽然不算太多,但也对得起她的付出。
不过随着期末考越来越近,班里渐渐生出了一些事端。起因就是其他科目的老师会带着大家一起复习,但数学老师直接躲懒儿,每节课都发试卷做,做完了就找同学到黑板前讲,美其名曰“锻炼能力”,一节课下来她可能连嘴都不张一下,若张嘴,也是说:“这道题,理科班的试卷上也有,但八班的正确率可比你们班要高,人家是普通班,你们是实验班,唉……我都不想多说,免得你们认为我歧视文科生,但你们文科班这个数学成绩就是不行。”
八班也是她带的,据说数学成绩能在十五个理科普通班中排到第一或第二。本学期,这个班的名号在十七班的教室里频频响起,听得同学们耳朵里要起茧子了。
本来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说些“文科生不行”之类的话,大家还忍气吞声,毕竟她带出来的理科班的成绩是真的很不错,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那么文科班学不好就是自己不行,也怨不了旁人。但最近有同学说,数学老师在八班上课可有劲儿了,根本不像在咱班似的蔫蔫的,金口都懒得开。
大家一听就不乐意了。学委张允第一个跳出来,说:“作为老师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既然看不起文科生,那就跟学校申请不要带我们班啊。一边说我们数学不好,一边又不愿意教我们,难道指望我们自学成才啊?”
“就是就是。”赵佳玮立刻附和,“说实话,我这个学期的数学都是靠学委你,班长,还有课代表她们每天讲题才给我讲明白的,不然真的会废。”
“每次发表歧视言论之前还要特意说明“我不是歧视你们”,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凑过来抱怨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数学老师在大家的口诛笔伐中“粉身碎骨”。
李葵一默默和数学课代表陈璐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她们俩都算数学成绩好的,即便数学老师不好好教,学起来也没多大压力,所以也一直忽视了其他同学的感受。直到现在,她们才知道大家对数学老师的怨念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最后连吐槽也无法缓解同学们心中怨念,大家齐刷刷地转向李葵一,拜托她跟班主任反映一下情况,再这么下去,这个班的数学成绩就彻底完了。
李葵一点点头,安抚道:“大家先专心准备考试,这都期末了,这个节骨眼上学校肯定是不会随便换老师的。等期末考的成绩出来,我会跟班主任反映一下,到时候带上考试成绩去说,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大家都同意了。赵佳玮开起玩笑,说:“要不我们考数学的时候集体乱写一气,这样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就跌破谷底了,学校肯定重视,说不定就同意给我们换老师了。”
“好主意。”有人不嫌事大地跟着起哄,“那咱们说好了,数学这一科,谁好好考谁就是狗!”
“不行不行。”李葵一怕有人当真,连忙摆手,“老师肯定会查试卷的,若是发现我们乱写,还以为我们集体排挤数学老师呢,千万不能这么干啊。”
话音刚落,那个叫王建波的男生就哼笑了一声,冷飕飕地说:“看吧,人家班长数学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愿意跟你们一起瞎胡闹呢?你们少自作多情。”
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空气中多少弥漫着点尴尬。李葵一转头看向王建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像是看不惯她一样。当然,经过这一个学期的相处,她对他也有点了解,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针对她,而是他这个人对所有人都是无差别的嘴坏,一开口就是呛声。
作为班长,她不想把班级关系搞得太僵,准备打个马虎眼儿把场面圆过去。不想,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贺游原松松地睁了眼,没有起身,声音凉凉道:“你为什么要挑拨班长和大家的关系啊?”
李葵一略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因为这话说得实在太直白了。直白有直白的好处,至少不会有人受到挑拨从而去怀疑她上一句话的用心。只是,贺游原和王建波之间或许会结下什么梁子。
王建波面无表情地说:“谁挑拨了?”说完像是心虚,或是觉得无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聚过来的众人干巴巴地笑笑,也都散了。李葵一看看贺游原,他又闭上了眼睛,神情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他耳朵又悄悄地红了。
贺游原,你……
李葵一瞬间转过身去,脸上也发臊。她想他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啊,就算不说话,也要明晃晃地提醒她关于他喜欢她的这件事。
你就不能……藏一藏吗?
等期末考试考完,日子就过到了七月。放暑假的念头还没在心里成型,学校的补课通知就下来了。仔细一算,一班和十七班作为实验班,整个暑假只有10天的假期,时间定在8月1号至8月10号,剩余的时间都要来学校补课。
其他班级的日子要好过许多,假期竟有一个月之久。
蒋建宾宣布完补课消息,踩着一片哀嚎和骂声悠悠然地走出了教室。李葵一连忙追上去,跟他说明了数学老师的上课情况和班里同学的意见。
数学老师到底有没有区别对待理科班和文科班还是个不确定事件,毕竟大家都没有去听过八班的数学课,只是听说她对八班很上心,也很有耐心而已。因此李葵一注意了下措辞,希望班主任能先做调查再下定论。
蒋建宾幽幽地瞥她一眼,说:“学校看咱们是实验班,才安排了彭老师这样水平高的老师来带咱们的数学。彭老师也跟我说过咱们班的数学情况,除了你和陈璐一比较扎实以外,其他人的数学基础都很一般,包括张允的成绩也是忽上忽下的,这就很难带。所以呢,学得不好,是不是该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葵一心里凉了半截,觉得班主任和同学们好像并不是一条心。
“学习,最忌讳从外部找失败的借口。”末了,蒋建宾拍拍她的肩,说罢扬长而去。
回到教室,李葵一把班主任的话跟大家说了,大家更是唉声叹气,不能放假本就不爽,如今换数学老师的愿望也破灭,忍不住张口把数学老师和班主任也骂了一通。
柳芫市的七、八月份暑气逼人,连树叶都热得发蔫儿。教室里的吊扇根本不解热,大家拿起课本哗啦啦地狂扇,在窗外摇晃的绿荫和聒噪的蝉鸣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昼。
唯一庆幸的是,补课期间,晚自习只有两节,且午休的时间更长。
方知晓不补课的日子里,李葵一都是和周方华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每天吃完晚饭,她们就去操场上走两圈,看看盛夏天边燃烧的夕阳。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考完期末后,贺游原就从班级里消失了。
他的课本和试卷都还留在课桌上,但他人不见了,一整个七月都没出现。
李葵一很好奇他去哪儿了,但也不好去问他,怕他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脸颊。
八月初,祁钰又约了她一次。
这次没有约去玩儿,只是约在一个卖教辅的书店里见了一面。祁钰递给她一只沉甸甸的盒子,说是生日礼物。
“9月份有全国数学联赛,我准备去一个夏令营训练一下,整个8月都不在市里,要错过你的生日了,所以提前把礼物送给你。”
“谢谢。”李葵一接过礼物,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在8月?”
祁钰有点不好意思:“我过生日的时候,在KTV里,夏乐怡不是给我们看星盘么,我……我就记住了。”
“这样啊。”李葵一点点头。
那个感觉更强烈了,她想祁钰不会也喜欢她吧,不然他记她的生日干什么。举个反例,当时高光也参与了看星盘的游戏,她就完全没记住他的生日。
“预祝你生日快乐。”
李葵一再次道谢。她有点想问他知不知道贺游原去哪儿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祁钰也喜欢她的话,那场面该有多尴尬啊。
她……有这么受欢迎么?
难以理解。
八月十七这天,李葵一还是在学校里补课,平静得如同每一个寻常的日子。不过上完两节晚自习后,方知晓拉着周方华一起攒了个三人局,买了个蛋糕,在一家火锅店里给她过了生日。
周方华出入校门的走读证还是冒着风险借其他同学的,把李葵一感动得一塌糊涂。
过完生日回来,竟比以往放学的时间还要晚,但李葵一很开心,拎着收到的礼物慢悠悠地往家走。走到小区大门不远处,她看到有个高大清瘦的男生身影正在门口徘徊,怎么看怎么像贺游原。
他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正当李葵一愣神之际,贺游原也看见了她。相隔着一段距离,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她没动弹,他也没动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她才慢慢走上前去。
“你怎么才回来?”他先开了口,凶巴巴的,声音里却染着些委屈。
“我和我朋友一起去过生日了。”李葵一道,“你等很久了么?”
他乖乖地点头。
尽管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李葵一还是问:“你怎么来了?”
贺游原没答,反问道:“你怎么不先问我这些天去哪儿了?”
想说就说啊,还要别人问。
李葵一才不惯着他,脸一扭,说:“你不能主动告诉我吗?”
“行,我以后都提前跟你说。”
不是这个意思啊……
没让你报备啊……
李葵一咬了咬唇,就听他解释起来:“我们画室暑假组织外出写生,先去了西递、宏村,还有太行山,最后是婺源。”
“哦,挺好。”
李葵一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这样应和着。贺游原说完就没再说话了,她只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她下意识地擡起眼睛,目光再一次相遇,他漆黑的瞳仁里清澈澄净,灼灼映着她的影子。
她心里一紧,低下头去,还是问刚才那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我想给你送生日礼物。”
李葵一想,她是不是不该收他的礼物啊?因为她没有打算跟他发展下去,这样的话,是不是断开和他的联系比较好?
“你不用特意跑过来给我送礼物的。”她低声说。
“但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有特意跑过来给我送礼物。”
李葵一:“……”
怎么被他说得这么暧昧?
她赶紧摇摇头:“我给你送礼物,是因为你把座位让给我了,我想感谢你一下。”
贺游原又愣住了。
不是因为生日才给他送礼物的吗?只是为了感谢他?
他半晌没说话,李葵一擡起头,看到他已经气得撇过了脸,胸口微微起伏,双手也紧紧攥成拳头垂在身侧,一副她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贺游原,你能不能别老生气啊,这么气下去,你可能活不长久……
“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你,也是为了庆祝你生日……”李葵一找补了一下,语气多少有些虚。
他还是不吭声,自己消化了半天,忽然嘟囔一句:“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李葵一抿唇默然。
嘟囔完,他放下背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只盒子,刚伸手要递给她,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
“祁钰送你生日礼物了吗?”他问。
怎么就跟祁钰杠上了呢?
李葵一很想白他一眼,忍住了,轻“嗯”了声。
“他送的是什么?”
李葵一知道贺游原这人有时也挺死心眼儿的,他今天不知道答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便也没瞒他:“一个水晶球,带音乐盒的那种。”
“哦。”他开始笑。
祁钰送的生日礼物不如我的好,他想。
他不是故意想要贬低他兄弟,但水晶球音乐盒这个东西实在有点过时了。他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才流行送这个,后来就没什么人喜欢这玩意儿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审美”吧。
贺游原因自己是学美术的,觉得自己的审美要比他的那些兄弟们高出一大截,比如张闯,给女朋友送花只知道送那种带一串小灯泡的红玫瑰,真是让人难以直视。贺游原唯一承认自己有“直男审美”的一次是,李葵一穿着那件白裙子,戴着黑色机械表,他觉得好看极了,很有初恋的感觉。
说起裙子——
“你今天怎么没穿裙子啊?”他没头没脑地问。
李葵一不知道他的思维怎么突然跳到裙子了:“为什么要穿裙子?”
“过生日啊,穿裙子好看。”
李葵一无语了:“要上学啊,怎么穿裙子?”
“哦。”贺游原觉得也对,抓抓头发,又开启新一轮尬聊,“那你几岁了?”
“……十六。”
“好巧,我也是。”
“……嗯。”
聊完,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贺游原才记得把礼物盒子拿出来,再一次递过去:“生日快乐。”
李葵一接了。
她怕她不接的话,贺游原会当场气死在这儿。
“你不打开看么?”他语气里有些期待,好像对自己送的礼物很有自信。
贺游原当然对自己的礼物很有自信。他送的礼物很有针对性,光凭这一点已经可以打败祁钰——水晶球音乐盒送给哪个女孩子都行,但他的礼物只能送给李葵一。
看吧,他就是没谈过恋爱而已,若是谈了,那就是恋爱天才。
李葵一顺着他的心意,开始拆礼物盒子。
盒子很轻,让她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东西。大盒子里装着一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有个像试管一样的东西,试管里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
一颗什么呢?
夜深了,实在看不清。
贺游原见状,把她拉到一盏路灯下。
“可以把盖子打开。”
李葵一照做了,打开试管的盖子,那里面的东西竟神奇地移动起来。移动到试管口的那一刹那,她才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
一只,灰白间色的,毛茸茸的,大眼睛蜘蛛!
李葵一浑身的汗毛竖起,猛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那只蜘蛛“啪”地从试管口跳出,落到了她光裸的手臂上。
“啊——”
李葵一的心脏骤停了一下,尖叫声瞬间回荡在茫茫夜色里。她条件反射一般急速甩动胳膊,噼里啪啦地跺起脚,迫切地想要把蜘蛛从身上弄下去。
贺游原见状懵了,反应过来后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小臂,把小蜘蛛拿了下来:“没事了没事了,蜘蛛在我手里。”
李葵一停下来,可头皮还是麻的,腿脚发软,差点没站稳,扶了一下贺游原的胳膊。蜘蛛落在身上的恐惧让她直接飙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心有余悸地一抽一抽地哭了。
贺游原慌了,把小蜘蛛关回试管里,在她眼前晃晃,急忙安抚她:“它叫Lucas,你认出来了吗?”
什么Lucas,它叫“北大录取通知书”也没用!
“是小跳蛛。”贺游原见她好像没想起什么,一把扯过她背后的书包,“你看,你书包拉链上和笔袋上挂着的就是它的玩偶,是不是一模一样?”
一样你个头!
见李葵一还是止不住地抽噎,贺游原这才发觉自己犯大错误了。
完了,她是不是……不太喜欢蜘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