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等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院。
屠国安的病房外除了警方的人,还有黑子手底下的兄弟层层把守。
作为这个案子里重要的当事人和证人,他所在的楼层要经过严密的检查才能进来。
黑子又是最明白这些把戏的,十分钟一个视频过来盯着,再加上迟夏当初给的那些钱撒出去,手下的兄弟一个比一个尽责。
屠国安的主治医生和进行护理的相关护士,如果不是熟脸,根本没有进去的机会,就算要进去也要由警方的人跟着,没有任何例外。
是以,就算池潇在得知屠国安没死后就派了人过来,这地方围的跟铁桶似的,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迟夏他们来了以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曹斌在外面安抚这些兄弟们,迟夏和骆寻进了屠国安的病房。
主治医生已经说过,屠国安虽然醒了过来,但下半辈子也就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了,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语言系统。
迟夏和骆寻进了病房,有些日子没见,病床上的屠国安在营养液的作用下倒显得面色红润。
看到迟夏,原本安静的人忽然就激动了起来,他面红耳赤地盯着迟夏,嘴里囫囵地发出声音。
骆寻看了半天,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想跟她说话?”
屠国安激动地点了点头,脑袋猛地回到了枕头上。
迟夏问他:“想跟我谈,你是以屠国安的身份,还是屠国林?”
屠国安的眼睛里迸发出震惊来,他啊啊啊了几句,脑袋再次颓然地跌了下去,认命一般地叹出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看样子你是以屠国安的身份跟我聊了。”
迟夏找了个椅子坐在了病床旁边:“喉咙发不了声音,嘴皮子能动吗?”
屠国安的眼里忽的有了退缩之意。
骆寻冷着脸:“屠家那个密室,密室里的枪、毒品、你在林家放的录音、你和狐狸之间的那些交易我们也都找着了,如今警方已经展开了对祥滨集团的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你现在光溜溜的一条,最好还是配合我们吧。”
那间密室是屠国安最后的保障,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他彻底没了希望,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看着迟夏张了张嘴。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有些话我说你听,点头眨眼都可以,必要的时候再说话,我看得懂唇语。”迟夏说。
屠国安眨了眨眼。
“你是老k还是池潇的人,如果是老k,点点头。”
屠国安没有点头。
“也就是说,杀害我父母的事是池潇指使你做的。”迟夏问。
屠国安睁大眼睛摇头,嘴巴张合着看向迟夏。
“猫?”
迟夏拧眉,从兜里掏出个盒子,里面正是屠国安送给杨淑君的那只小猫刻件:“这是你送给我妈妈的。”
屠国安激烈地点头,嘴巴也在不停地动,喉咙里发出细碎的音节。
迟夏仔细观察着他的口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个小猫刻件,你放弃了杀害我父母?”
屠国安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灭门惨案呢?是你,还是屠国林做的?”
屠国安挣扎着发出了哥字的音节。
“是你计划的,还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
屠国安发出了串通两个字的音节。
“屠国林饱受无法控制自己犯罪的折磨,而你想摆脱池潇的控制,是吧?”
屠国安点了点下巴。
但很快迟夏又问:“但我想不通的是,你刚才说你放弃了对我父母下手,这是灭门案之前还是之后的事情?因为你们如果不去做这件事的话,那你们的计划就会失败。”
屠国安摇着头,看起来并不认可她的这番推论。
骆寻忽然说:“你决定摆脱池潇,是在你哥哥犯下灭门案之后,而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是吗?”
迟夏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误区,如果从骆寻说的角度来看,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屠国安连续点了几下脑袋,确认了骆寻的话。
至此,迟夏他们对于屠国安兄弟俩互换身份的疑问算是全部解开了。
“那我们说另外一件事吧。”
迟夏说:“你接下来就要辛苦一点了,如果你的身体支撑不了,可以随时示意我。”
屠国安张了张嘴,唇页缓慢开合,迟夏看出他在问自己的身体情况。
“池潇虽然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但为了以绝后患,她决定不管你是谁都要杀了你,但有人不想你死,不然就你体内注射的药物,除了你我没见过谁是活着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屠国安眼眸通红,激动地看着她。
迟夏只说:“大概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吧。”
屠国安并不傻,一想就想明白了。
有人想要他死,有人却偏要留他半条命,还能为了什么?
因为他还有用,得用在迟夏身上。
给了他一点时间缓冲,迟夏才继续问:“当晚你跟楚宏利在一起,但出事后楚宏利却失踪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屠国安震惊,但似乎很快又接受了这个事实,迟夏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冷笑。
他摇了摇头,虽然不喜欢楚宏利这个人,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两个字:“好人。”
迟夏给骆寻使了个眼色,问屠国安:“莫老七这个人,你认识吗?”
骆寻将莫老七的照片放在了屠国安眼前。
看到莫老七的照片,屠国安再次激动了起来,他看着这张照片,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来。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屠国安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
他会在他重新校正的人生中顺遂地走下去,他会守好哥哥的家业,善待他的妻女,他会跟过去斑驳残缺的人生作别。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莫老七的男人才开始朝着他无法预想的地步发展。
屠国安满头大汗,很多次不受控制地想要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说出口的却只有细碎的而又尖利的嘶吼。
但最终,事情的真相还是磕磕绊绊地摆在了迟夏和骆寻面前。
屠国林对楚宏利有恩,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屠国林入狱的始末他也是清楚的。
他又对嫂子苗雪有意,但碍于各种阻碍无法表明,几分屠国林的托付,几分利益的挟持,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合作也算和谐。
直到祥滨集团得到了孤儿院那块地的使用权,楚宏利想和政府合作,在原址上重新开设福利院。
屠国安并没有在意,甚至提出将这块地转为楚宏利个人所有,楚宏利对此有点心动,屠国安直接做了决定,这时候才知道地皮转让手续还没有做完。
也是个意外,屠国安和楚宏利谈完一桩生意后,楚宏利提出正好有时间和上个地皮所有人见个面,屠国安也是在那次见到了莫老七,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事情出现了转变。
屠国安到现在都不知道,莫老七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从那之后,他逼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
甚至把一个干干净净的祥滨集团沦为运毒的工具。
他被莫老七套住了。
迟夏了解了这些往事,最后问他:“是莫老七套住你,还是莫老七身后的人套住你,你想过这一点吗?”
屠国安怔怔地看着迟夏,慢慢的,他的目光由茫然转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