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以为距离可以淡化我对徐天成的短期上头行为,事实恰恰相反,我不但没能成功走出对他的喜欢,反倒在不见面的日子里一再加深对他的想念。
我愈发恐慌,并且因此做出了一些非常没有品的ghosting行为,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工作忙碌,另一方面,很自私地承认,我也是想试一试不见面外加降低聊天频率的双重buff是否能让我对他的感情降温。
我有意无意地晾着他,徐天成对此嗅觉敏锐,估计是将此视作某种我想中断关系的讯号,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残酷无情,他联系我的频率也日渐降低,晾着晾着,我悲伤地意识到,我好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晾凉了。
我重新回到被工作填满的无趣生活状态中,索然无味地活着。
这天难得没有出差,我和几位同事一起下楼吃午饭,惊讶发现,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公司楼下餐厅竟然已经换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我在原地呆站太久,有同事从后面拍我的肩叫我:“不就让你想午饭吃什么吗,怎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无力地说:“我在写诗。”
同事:“哈?”
我表情浮夸地长叹道:“我在想,原来这世界上没什么是永恒的。”
同事:“什么东西?”
我摆出刻意夸张了数百倍的伤悲表情:“我就知道,我是一个超凡卓绝的文化人,和你们说不通。”
同事们哈哈大笑。
笑完,也有关系较近的同事来关心我:“乐心,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感觉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岂止不是很好!”另一个男同事拍着大腿说,“我认识你也有好几年了吧,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我意外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啊,这么明显吗?”
“是咯,你自己照照就知道了。”
同事朝我的手机努了努嘴。
我顺从打开前置摄像头,哦莫,果然是愁云惨雾一片,瞧瞧这个情场失意的女人,正红色口红都遮不住她的憔悴。
我收起手机,摆摆手说你们不懂,“我前几天发现我彩票填错了一个数,和首富之位失之交臂,痛心着呢。”
同事们听完大笑,他们当我纯粹是玩笑,只有我知道我的遗憾半是真半是假,徐天成是不是就是我失去的通往幸福的头奖彩票?
嗐,谁能想到呢,我也有今天。
食之无味吃完午饭,有同事提议去看一下公司楼下的健身房,我们走了一条与来时完全不同的路。
这家健身房近期是我们公司的话题重心之一,前段时间突然贴出重新装修的公告便暂停营业,公司里提到这件事就人心惶惶,距离实在太近,不少同事都斥巨资办了卡,包括我。
远远就看见大门是打开的,不断有人搬着建筑材料进进出出,我们几个走近落地玻璃张望,里面有好几个工人,一个个干得如火如荼。
真的在装修,太好了,看来应该不会跑路。
大家纷纷松一口气,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一声“妹妹!”
声音倒熟不熟的,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一回头,我那久未谋面甚至放在人群中我都认不出来了的健身教练正喜气洋洋奔向我。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疑似知情人士,同事们立刻拥上去提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对啊,怎么好好的就装修了?我看原本的装修也还蛮新的嘛。”
教练解释道:“老板换了,新老板要求高。”
“啊?”同事惊悚捂嘴,“那原来我们办的卡还能用吗?”
教练让我们放心,“就是换了个老板,其他照旧,都说好了的,别担心。”
同事又问:“那什么时候重新开业啊?我小肚子都吃出来了。”
教练说快了快了,“大概就这几周了,新老板是从其他城市过来的,搬家不得搬一阵呢嘛。”
听起来新老板还挺重视这家门店,其他人听了都很高兴,只有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脚下踢着并不存在的小石子,一连凝重宛如马上就要天塌。
*
我的教练没骗我,没过多久楼下那家健身房便开始试营业,按传统要来扫楼——就是在附近写字楼里一层层发打折券,凭工牌办卡可以有诸多优惠活动,吸引周围的打工人前去光顾,这边好多商家都这么干。
“太帅了!我的妈!新老板太帅了!我在他家要办一百年的卡,谁都别拦着我!”
同事扑到我身边和我分享喜讯的时候,我正愁眉苦脸举着手机,因为刚刚复盘过我和徐天成的聊天记录。
谁敢信,上一次聊天居然已经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了,还是我主动发的,下班后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的回复隔了两个小时才姗姗来迟。
X:“刚才在忙。”
就这一句,我收到他对我失去分享欲的通知,知情识趣不再发,他也没再找过我。
呵,我把手机反拍在桌上,气得够呛。
我竟然还天真以为只要不见面我就能从这段关系里走出来,我走得出来个屁。
是我一再拒绝他,也是我最开始刻意晾着他,让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境地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这下后悔了吧?该!谁让你自作孽不可活。
我暗暗骂自己,然后在要不要趁周末去做最后一次尝试的想法中游移不定。
“乐心你听到我说的了吗?超级大帅比耶!”
见我没反应,同事拼命摇我,晃得我脑瓜仁儿疼。
我,游乐心,堂堂资深颜狗,听了这话竟然也有气无力,搭话时连转头朝闹哄哄的地方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有多帅啊,有IT部的小陈帅吗?”
同事激动得眉飞色舞:“别说IT部的小陈,就连大明星向熠跟他比,我觉得也不相上下。”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我趴在桌上打字,依旧兴趣寥寥。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同事一把抓紧我的西装袖子,兴奋叫我,
“来了来了!他往我们这边来了!”
我也知道他过来了,因为周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低声惊呼,我只觉得夸张,在一片“太帅了吧”的感叹中缓慢扭过头去——
天啊,那个让我茶不思饭不想的男人,正穿过人群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一瞬间恍惚起来,除了他,周围的一切都晃成模糊的影子,如梦似幻,我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日有所思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没错,真的是他。
我蹭一下从座椅上弹起来,可他没再往我这里走来,因为途中有人蹦出来拦下了他。
是隔壁组一位热情大胆的火辣姐妹,踮起脚背着手,笑眯眯地问他:“他们说你是老板呀?哎呀老板,我买一百节私教课,可以让你亲自带嘛?”
徐天成半侧身对着我,周围又太吵,回答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只能从同事喜笑颜开的面容里推断出他说的应该不是什么拒绝的话。
也是,人家堂堂正正打开大门做生意,哪里有把送上门的大单硬推出去的道理。
我一屁|股坐回椅子里,闷得像一坛子陈年话梅,酸意顺着我每一个毛孔咕嘟咕嘟往外直冒,酸到发苦。
后面的扫楼活动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中,我背对喧嚣,耳朵眼睛像是全都转移到背上,密切关注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短短一段路走得像唐僧师徒西天取经,我心里暗恨,平时其他商家扫楼怎么没见这帮人这么热情。
仿佛等待了一整个世纪,对我来说已经是天荒地老,终于,终于,徐天成就快要走到我的工位了!
我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已经做过几百次深呼吸,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要以最优雅的姿态站起来,保持最美最美的微笑,落落大方地朝他sayhi——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妈的,心不允许,我的心又酸又涩又慌又乱,根本没有做好一个合格前女友or前炮友应有的心理准备。
他来了,他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抵达我身后,我慌得六神无主,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去看他,我假装全神贯注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忙于将鼠标毫无意义地上下乱滚。
他认出我了吗?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长什么样子?
也是,谁能单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一个仅仅几面之缘的人。
各种念头乱糟糟在我大脑里一拥而上,我心跳隆隆,像是刚跑八百米再从水里冒出,后背的衬衫应该都都被浸得湿透。
可是徐天成只是轻轻将一张传单放在我的桌面上,连一句客套的招揽词都没有对我说,就从背后经过了我。
鼻酸的冲动瞬间铺天盖地,我咬牙强忍着,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办公室失态,抓起桌上的纸巾,打算躲进卫生间大哭一场,哭完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完全没有预料的,他走出几步,突然在前面停住,略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回我面前。
我怔仲擡起头与他对视,见他眸光深邃难懂,情绪激动时也许耳朵就会发红。
徐天成眼中似有山河湖海,令人难以招架,又无法移开视线。
他郑重看着我,一字一句说:
“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所以我才会来。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我还是追到这里,大概是因为我从未死心。游乐心,我在你这里到底还有没有可能,你给我一句准话。”
周遭一片吃瓜哗然,我望着他受挫却坚毅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眼泪哗一下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有病啊。”
我连哭带笑偏开头,把手里的纸巾用作武器砸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