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整夜里,我和X醒醒睡睡,断断续续做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体验更好,最后主卧床铺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办法再睡人,我们累得半死也不得不转战客卧补觉。
离谱,客卧甚至连床都没有,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只有一张摆在地上的床垫。
我累到晕厥,无暇追问原因就倒头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X怀中醒来的,大脑还没开机,朦朦胧胧睁开眼,听见有人对我说早上好,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模糊和沙哑。
我有些茫然地寻找声音来源,找到一双让我感觉好喜欢的眼睛,他应该也是刚醒,眼中的睡意还没完全消散。
他埋进我颈侧蹭了蹭,含糊地说:“还早,再睡会儿。”
而大周末早上被吵醒并且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宛如一头炸毛的狮子,登时朝着他龇牙咧嘴耍狠:“都怪你!你把我弄醒了,我还没睡够呢!”
好像我还抡起拳头给了他一拳?
到底有没有捶到我也记不太清,我的意识只醒过来了一半。
他有些意外,抓住我的拳头噗嗤一声,还哇了下,“这么凶啊?”
我无措地眨了几下眼睛,怎么回事,这个吵我睡觉的人是谁?哦,是X。
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哪儿?哦,是X的家。
我为什么在这里?哦,昨晚我和X睡了。
我一激灵清醒过来,赶紧翻身爬起来,身前一凉,我低头拽起被子遮住胸口,为刚才失态的凶神恶煞道歉:“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我睡迷糊了。”
X随后跟一起坐起来,微偏着视线观察我,“不啊,我觉得挺可爱的。”
我自动将这句话默认为解围,毕竟谁会打心底里受了别人的起床气还觉得可爱呢。
我借口洗澡独自躲进了浴室里,实际上什么都没做,整个人呆呆站在花洒底下淋水发怔了半个小时。
这种周末早上相拥醒来的美好场面太过具有迷惑性,我好像有点喜欢上X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麻了,主动不可怕,动心才可怕,接下来该怎么办?
网恋?炮友转正?异地恋?
每个词听上去都遥远且艰难,每个词后面似乎都容易藏着惊天大雷。
水温得再调低一点,冰一冰我这可怕的恋爱脑,我不禁自嘲,我好像想得太多了吧,X对我也像我对他一样动心吗?未必吧,否则为什么他只抛出那些模棱两可让我摇摆不定的话,却从来没有坚定直白地问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
我将X的客观条件简单在脑海中罗列,一个经济条件良好的、目测受过高等教育的、保持自律健身习惯的帅哥……
越想越觉得这样的男人对我一见钟情的概率微乎其微,不是我不够自信,全都怪这个世界上好男人稀有,是金子早就被群众的雪亮目光瞄准,哪里会明珠蒙尘非得等到我这个有缘人来拯救。
搞不好人家只是客气客气调调情,我却自我感觉异常良好地当了真。
整个洗澡的过程中我都在努力做冷心酷girl的心理建树,洗完穿着X的T恤从浴室出来,循着咖啡的香气找到厨房,X背对着我,只穿了一条灰色的家居裤,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精壮有力的后背线条又勾得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他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第一反应竟然是先走过来抱我,问我早上想吃什么,语气好温柔好温柔。
我倒在他怀里,能感受到每一点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天啊,我知道我不算是铁石心肠,但我自认至少阅人无数,不应该那么容易沦陷。
可事实就是如此,该沦陷的时候就是要沦陷,命运使然,依靠渺小的个人力量根本没有抵御的可能性。
我们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美剧,等待外卖小哥送来早餐,吃的什么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能怨我,我的内心世界正在经历剧烈变动,没有能力再分神注意细枝末节。
稀里糊涂吃完一顿早餐,我的行李还放在出差住的酒店里,X要求我今晚搬到他家来——对,强行要求,难得见他霸道一次,我怎么忍心拒绝。
于是他开车送我回去收拾行李退房。
一路上,这个人的眼睛就没有休息过,转个弯打方向盘,看我一眼;从后视镜观察后车,再看我一眼;要是遇到红灯停下来,更是打量得肆无忌惮。
时间推移,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我被他看得两颊发烫,撅着个嘴嘟囔:“你干嘛老看我啊。”
X摇摇头,“不能说。”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被他成功调动,追过去问:“为什么不能说?”
“怕你给我扣分。”
他嘴边的笑介于正经和不正经之间,我秒懂,扑过去捶他的肩:“啊啊啊你好烦呀!”
罪魁祸首一脸得意翘着嘴角,玩笑责怪我干扰驾驶。
车辆抵达酒店,X问我他是在车里等我还是陪我一起上去。
他这么问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顾及到有同事和我同住,一个男人拜访女生住处不太方便。
他不知道和我同住的同事已经撤退,而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默认了这一点,自己搭上上行的电梯。
我想我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用来冷却高强度共处后被冲动热血充斥的大脑。
我太上头了,太上头了,刷卡回到房间,我傻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回想我上一次如此上头是什么时候?
大概还是十几岁,白天冥思苦想夜晚辗转反侧,甚至出动各种占卜手段,试图揣测课间操时隔壁班的校草会不会路过我们班的窗口。
我以为无情的社会已将我的恋爱脑捶打至冰冷,没想到我会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和X相遇,更没想到,和谐的性竟然瞬间拔高了我上头的浓度。
我颓然地拿出手机,回到我和X之间最初的起点,他的小番薯主页,试图提醒自己一切的开始是多么的悬浮不可靠。
点开主页,不知道为什么X似乎日渐懈怠打理,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打卡记录。一些当初和我一样嗷嗷待哺的网友逐渐迁移至其他男菩萨的主页,也有人不死心追问X的近况,我甚至还翻到有几人好奇我怎么最近也不再去留言。
我一篇篇回顾X的所有笔记,仿佛再临一场早已结束的虚幻梦境。我出神地飘着飘着,突然间,在一片祥和的评论区里,我火眼金睛精准定位出一根碍眼的刺。
一篇晚练打卡笔记下,有一个名叫Y的姐妹一连留下三条评论:
“快点回我微信!”
“不会真睡了吧?”
“难得,这么早。”
我一直以为我不具备此类雷达,却在这一刻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
Y的头像小图看起来就是位大美女,我顺着美女的头像点进去,一个有趣的素人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某藤校博二在读,每篇日常里的她都很美,一种充满了高智感的美丽。
美女全能到什么地步呢,如果说她那种叫素人,我这种就只能是路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NPC,点击可能会触发任务,但多半不会是主线剧情。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再看,却忍不住四处发掘蛛丝马迹,真的让我在评论区找到X和她零星的几条互动。
最近一次是在两周前,学霸美女以恰到好处的自嘲口吻描绘自己在科研论坛上蹭吃蹭喝的有趣画面——
嗯,不仅是高智美女,还是一位幽默的美女,何其难得。
如果不是今天这种场合,如果我只是不小心刷到她,我一定会喜欢上她,
我想X也跟我想法一致吧,不然他怎么会在底下评论:“厉害。”
学霸美女回复他:“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是过冬前端着盘子的仓鼠?”
我的心情在这一瞬间Down到谷底,原来不止有码头海鸥,还有过冬仓鼠,X的鱼塘里藏着广阔的动物世界。
我紧紧咬着牙关,把这条简简单单的评论翻来覆读,阅读理解这种东西真的不能多做,默读三遍后我又察觉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点的点——学霸美女的网名叫Y。
一个X,一个Y,两个人就能组成一组旁人无法插足的二元一次方程。
到这里,我突然失去深挖追究的欲望,用力掐熄手机。
就连像我这样满脑黄色的人也是有底线的,我只为学霸美女感到不值,不管X和她是否已正式迈入男女朋友关系,我都无法容忍。
我立刻给X拨去语音电话。他很快接起来,声音还像刚才一样带着笑意:“这么快就收好了?”
我打算问清楚他现在在哪,我要立刻去狠狠扇他一耳光——为学霸美女,也为我自己。然后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我想说话,话到喉咙口骤然哽咽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憋了半晌,怒气堆得太久就成了放置后的汽水,我不仅骂不出口,还鼻头一酸。
“你怎么了?”
X听出我不对劲,收敛玩笑语气,颇为认真地问我。
与此同时我亦在叩问自己,游乐心,你至于吗,为了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男人。
我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回过头来想想,刚才脑中冒出的找他大闹一场的念头又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发泄,毫无意义。
我决定稍后将我和X的事私信转告学霸美女,至于我自己……
没关系,我尽量做到洒脱,谁还没在情路中受过几回伤,走得出来就没什么好怕。
我很冷漠地说:“我在准备发好人卡。”
X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什么意思?”
他问我,听得出他有在尽力控制情绪。
我能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有种脱离我自身的疏离:“我们断联吧,我为你感到遗憾,我太好了,你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