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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驯 正文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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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只拉布拉多最后还是让靳于砷看到了。

    吃过晚饭,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餐厅走出来,靳于砷走在最后。

    汤之念也注意到了那只拉布拉多,下意识地看一眼后面的靳于砷。他单手抄兜走路,微低头在看手机上的短信。似乎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看完消息擡头,那只拉布拉多正站在餐厅门口摇尾巴,他脚步顿了顿。

    谢彭越紧张得汗毛竖起,他是怕靳于砷触景生情。

    靳于砷养过狗,七周岁那年,靳宏峻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两个月大的拉布拉多,起名叫绵绵,甚至还有个英文名Mandy。

    绵绵是一只雌性纯血种的拉布拉多犬,成年后的智商相当于一个6到7岁的人类儿童。

    自有了绵绵之后,靳于砷的生活似乎也有了非常多的乐趣,他每天早晚担负起溜绵绵的任务,风雨无阻,俨然有了一份责任和担当。绵绵成年以后,不需要靳于砷劳心劳累,靳家的宅子大,随便它撒欢地跑跳。

    绵绵乖乖地陪伴靳于砷左右,他学习,它在旁边趴着;他弹钢琴,它在旁边趴着;他搭积木,它也在旁边趴着。

    时间久了,靳于砷几乎把绵绵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就连出一趟远门,都要担心绵绵没人照顾,到哪儿都要把绵绵带上。最夸张的一次,是航空公司不允许带宠物,他大少爷转头自己包下专机,就为了能带绵绵出国。

    考虑到绵绵成年后会发情,甚至要孕育小狗,靳于砷直接拉着它去结扎了。他不需要绵绵孕育小狗,他怕它会疼。

    那时候叶开畅和谢彭越来靳家找靳于砷玩,也最爱逗绵绵。

    靳于砷对绵绵有多好呢?

    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够吃到的进口牛肉和三文鱼,却是绵绵餐桌上必备。

    但凡是和绵绵有关的东西,一定都是最好。

    谢彭越那时候经常打趣靳于砷:“你未来对你老婆都不见得这么好吧!”

    靳于砷听着感觉怪怪的:“你拿我未来老婆跟狗比?”

    可是在绵绵第六周岁的那年,它突然离开了这个世间。

    经过尸体鉴定,绵绵是被人恶意用药物毒死。

    究竟是谁毒死的绵绵?

    整个靳家上下竟然无人敢去追究。

    靳于砷因为绵绵的离开,抑郁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生了一场大病。睡梦中他都在说胡话,闭着眼睛将泪水淌湿枕头。

    那段时间不能在靳于砷面前提及有关狗的字眼,更不能让他看到和绵绵相似的拉布拉多犬。他是真的会疯。

    半年后有一次出门,靳于砷见到了一只和绵绵体型差不多的拉布拉多犬。他疯了似的去拽别人的狗,硬要说这是他的绵绵。

    对方见靳于砷这样子,自然是不能让他抢走狗的,说他是疯子。

    当时谢彭越就在靳于砷的旁边,怎么都拦不住,用力抱着靳于砷的腰,又是喊祖宗又是喊哥,让他冷静。

    而今再次见到拉布拉多犬,谢彭越满脑子都是当年靳于砷发疯要抢人狗的样子。

    汤之念不明所以,只觉得见到可爱大狗狗很兴奋,再次上前抚摸这只拉布拉多。狗主人就在一旁,倒是很欢迎别人对自家狗狗的喜爱触碰。

    谢彭越一步上前挡住靳于砷的视线,左顾右而言它:“晚餐怎么样?”

    靳于砷干脆双手抄兜,似笑非笑的:“还行。”

    谢彭越:“时间还早,要不要再找个地方玩玩?”

    靳于砷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他擡脚要走,又被谢彭越拦住:“那去我家吧,我最近搞了个新鲜的玩意儿。“

    “行了。”靳于砷没什么耐心和谢彭越在这里打太极,“别发癫。”

    到底是谁会发癫啊?

    谢彭越可是操碎了心。

    靳于砷直接略过了谢彭越,朝汤之念的方向走过去。

    汤之念正半蹲在地上和狗狗玩,还和狗主人有说有笑。她还真是个自来熟,这才跟人认识,就能聊一堆。

    其实养过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狗狗主人是个年轻的女性,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说自己独居,有一只狗在身边会很有安全感。

    这话简直说到汤之念心坎上了,跟着说:“我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有狗狗陪着我,我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靳于砷走到汤之念身后,正好听到她说这句话。

    狗狗主人注意到靳于砷到来,不由多看了眼。餐厅外的灯光明亮,衬靳于砷一脸的轮廓分明,混血感很足。他的目光低垂,视线落在汤之念的身上,凌厉的五官中似乎透出几分柔意。

    靳于砷居高临下,对汤之念说:“走了。”

    汤之念满脸的不舍,不过时间的确不早了,还得回去学习。她温柔抚了抚狗狗的脑袋,说:“有缘再见。”

    谢彭越就站在靳于砷的身旁,准备随时抱住他的腰,免得他抢人家狗。

    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靳靳,你终于长大了!”谢彭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靳于砷满脸无语:“神经。”

    到底是谁以前发神经啊?

    谢彭越都不想说了。

    *

    回程的路汤之念坐靳于砷的保姆车。

    汤之念实在好奇靳于砷和狗狗之间有什么渊源,真要问又怕自己多嘴。

    靳于砷见汤之念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有一肚子的话,可她偏偏又问不出口,一副纠结死了的样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眼眸透着玩味,放在平时不见柔和,可这会儿倒是看着很柔和。

    靳于砷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拖着下巴,问汤之念:“想说什么呢?”

    汤之念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壮了壮胆子:“我真要问了,你可不要生气哦。”

    “那可不一定。”靳于砷一副无赖样。

    “那我不问了。”

    他又妥协:“不生气。”

    汤之念就说起了谢彭越晚上在餐厅见到拉布拉多犬时的反应,问靳于砷为什么见到狗要发疯。

    靳于砷的反应到并没有谢彭越描述地夸张,他不疾不徐地向汤之念道出那段往事。

    他眼里琥珀色的光随着这段往事,渐渐变得暗淡,像是结了寒冰的湖水,风吹不动,不起任何波澜,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汤之念的心跟着泛起一阵阵涟漪。

    “因为太喜爱了。”靳于砷靠回到座椅上,视线望向窗外,“无法想象它离开后,我该怎么办。”

    在这一刻,汤之念完全能够体会靳于砷的心情:“可是你在养它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它总有一天会走的。”

    “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靳于砷的声线似在微颤。

    汤之念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她看不到靳于砷的脸,但是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仿佛能够看到他一脸的哀伤。

    他看起来好伤心。

    “靳于砷……”

    被喊到名字的人并无任何反应。

    “要吃糖吗?”汤之念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清凉的薄荷糖,是刚才从前台拿过来的,前台人员说这是免费的。

    依旧没有回应。

    接下去一路沉默。

    期间汤之念甚至想过唱一首歌给靳于砷听,就唱她最喜欢的《好日子》,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劲,人都因为触景生情感到伤心了,她还唱《好日子》,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好在很快就到靳家了。

    今晚的靳家灯火通明,似乎有客人。

    汤之念早几个小时前给妈妈发过消息说要晚一些回来,妈妈给她回消息让她回来后别在靳家瞎走动。

    汤元最是老实守本分,也不会仗着主家对自己好而恃宠而骄。她总是教育汤之念要守规矩,要感恩。

    保姆车经过靳家的梧桐大道,最后停在大宅门前。

    大宅前的柏油大道上停着好几辆豪车,以前没有在靳家出现过,应该都是客人的车。

    汤之念在窗户旁探头探脑,她见到大宅门口似乎有人走动,犹豫该不该下去。

    如果这个时候下车,势必会和主家的人打上照面。到时候她是否应该打招呼?如果打招呼的话,她又该如何称呼对方呢?

    车门自动打开,靳于砷俯身要下车,见汤之念一副魂出体的样子,伸手拽她后颈的衣领:“走啊。”

    “等等等等。”

    “等什么?”

    两个人拉拉扯扯间,大宅门口正准备的走的客人望了过来。

    今晚靳宏峻在家中宴请客人,这个点正在送客。

    客人中有人认出了靳于砷,夸靳于砷越来越有男子气概。

    靳宏峻也顺着视线看过来。

    这是汤之念第一次见靳宏峻,远远的一眼,感受到浓浓的压迫感。

    靳宏峻褪去了西装外套,穿一件白色衬衫,袖扣卷起到手肘部。已经四十岁的男人,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反倒因为年龄和阅历摆在那儿,气质非凡。

    靳宏峻看起来心情不错,朝靳于砷喊了声:“Zak。”

    靳于砷淡淡瞥了眼靳宏峻,没回应。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几分古怪。

    客人也是人精,这个时候就不再多说什么掺和靳家的家务事了,本来就是要走的,挥挥手道别了。

    靳于砷虎口还卡在汤之念的后颈上,没打算放的样子,拽着她下车。

    靳宏峻仍站在原地,双手抄在西服裤兜,一脸意味不明看着靳于砷。

    父子两有几分相似,但不算多。

    靳于砷甚至还比靳宏峻高出不少。

    汤之念心情忐忑,还在纠结应该叫靳宏峻什么时,靳宏峻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靳于砷说:“咱们家这位靳大少爷脾气可是不小。”

    靳于砷拽拽的:“您有什么指教吗?”

    靳宏峻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指教可是不敢当。你别总是把你老爸当仇人就行。”

    靳于砷冷笑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真犯不着把你当什么仇人,感谢你养育之恩还来不及。”

    父子两面对面站着,一旁的汤之念恨不得自己化成一道空气。

    “你这个态度就是感谢?”

    “我靳于砷这个态度在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爷爷都没说过我半句。”

    靳宏峻笑:“搬你爷爷出来,怎么?压我?”

    “怎么敢呢?这靳家很快就要您做主了。我那在瑞士养病的爷爷可管不着你。”靳于砷笑嘻嘻的,笑意不打眼底。

    靳于砷要真和靳宏峻顶嘴,父子俩大声争执,那靳宏峻也有理由说靳于砷大逆不道。

    偏偏靳于砷总是这副吊儿郎的样子,说的话滴水不漏,却有让人心梗的本事。

    靳宏峻沉下脸来,锋利的目光在靳于砷脸上上下略过,转身走了。他似乎懒得靳于砷纠缠,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精力。

    从头到尾,靳宏峻没看旁边的汤之念一眼。

    根本没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

    汤之念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或许这才是主家最真实的一面吧。

    傲慢的,盛气凌人的,目中无人的。

    这么一对比,靳于砷反倒是平易近人一些。

    汤之念也没有想到,靳于砷和他爸爸的关系居然是这样的。

    难道是男孩到了叛逆期总是会和家中的父母对抗吗?

    她不懂。

    察觉到脖颈上的手松开,汤之念擡起脚,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靳于砷却喊住她:“你跑什么?”

    汤之念脚步一顿。

    “糖呢?”靳于砷扬眉问。

    啊?

    汤之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想起在车上问过靳于砷要不要吃糖,他居然到现在想起了这一茬。

    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糖,递给靳于砷:“呐。”

    靳于砷伸手接过,难得的,说了声:“谢谢。”

    “吃了糖就要开心点。”汤之念到底忍不住,还是说了这句话。

    “嗯。”

    靳于砷轻飘飘地应了声,垂着眼眸把玩手中这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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