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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嗯……一般来说,被可憎物纠缠上的普通人,很容易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借着精神治疗的机会,我们能更快锁定这部分人群,进而抓出背后的罪魁祸首。”

    “万一能力者陷入失控或是其他极端情况,有这样一层壳子在,也比较好掩盖……”

    杨不弃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徐徒然:“你还好吗?”

    徐徒然安静地跟着他横穿过大半个庭院,闻言扯了下嘴角:

    “挺好的,风景不错。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杨不弃:……

    不过徐徒然也不算说谎。这个疗养院的布置是挺不错——从外面看时,就觉得里面花草相宜,有一种小公园般的闲适感。进来之后更是觉得一派舒朗和煦,让人感觉非常放松。

    ……这让徐徒然“终究没逃过精神病院”的怨念多少消解了一些。

    杨不弃在旁观察着她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主动道:“我们有高阶的永昼能力者,可以适当调节环境和氛围,让患者在这儿待得更舒服些……毕竟好歹还有层疗养院的壳子。服务至上么。”

    刚觉得舒服一些的徐徒然:……

    “……我该做什么。”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精神病院”这个关键词上移开。

    还能咋的,来都来了。

    “等等我带你去填张表,然后等一下检测结果就行。”杨不弃道,“我们的素质检测是由高阶全知者来进行的。结果出来后,会根据你的情况,安排一些培训课程。”

    “还要上课?”徐徒然眉心一跳。

    “帮助你适应你的能力,更好地掌握特技。”杨不弃解释,“不同的能力倾向也有不同的培训方向。”

    比如“战争”、“长夜”、“永昼”这种容易情绪上出问题的,就需要学会如何更好地自我调节;“野兽”需要学会适应五感或本能的改变;“混乱”倾向的能力者,则必须比其他人更早地掌握“锚”。

    “锚?”徐徒然擡眼。

    杨不弃:“就是能稳定你的自我认知的东西。别的倾向以后也会学的。很多任务里都会用得到。”

    听到“任务”两个字,徐徒然瞬间来劲了。杨不弃似乎察觉到什么,认真地看她一眼:“不管怎样,先学好保护自己的方法,这个是最重要的。”

    徐徒然立刻道:“瞧你说的,好像我不会好好学一样。”

    杨不弃:……

    不,我说的这个“学好”的意思是,学到了,然后照做……

    这家伙,真的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

    淡淡的忧心再次浮上杨不弃的心头。他无声叹了口气,带着徐徒然,走进了疗养院最深处的大楼里。

    “慈心济民精神疗养中心”,一共分为两个部分。

    前半部分就是普通的诊疗部与住院部,后半部分则是专供能力者活动使用。有独立的就餐区和住宿区。

    两个楼群共享一个公共花园,然而在能力者的心理暗示下,普通的患者与员工们基本只会在花园的外圈活动,不会注意,也不会在意那立在深处的楼群,以及其中来来往往的人们。

    按理说,新人最好是先在疗养院内住一阵子的。不过徐徒然没这么打算——和“精神疗养院”这个名字无关,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另找住处。她身边还有新购入的一堆灵异用品,住在能力者堆里,只怕不合适。

    还好,昨天她麻烦助理办理退租和找新住处时,助理主动问了下她接下来的活动范围。徐徒然这才知道,自己家在同城居然正好有房产——是记在她便宜养兄的名下的,不过徐徒然随时可以搬过去住,距离慈济院也不远。

    好歹不用住精神病院了不是。

    也因此,徐徒然这回都没带什么行李,大件全放在了梅花公寓,助理会过去取;而惯例的“新人入住”环节也因此取消,变成了杨不弃带着她到处参观。

    可惜没参观多久,他就被人因事叫走了。徐徒然被暂时安置在了一个空荡的会议室里,旁边是一本厚厚的新人守则。用杨不弃的话说,是“怕她无聊,给她看着解闷的”。

    徐徒然:……我可谢谢您嘞。

    会议室采光很好,温暖的阳光铺了大半张桌面。没人监督,徐徒然当然没耐心在那儿翻书,坐了没一会儿就起来溜达,站在落地窗前朝外望。

    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另一栋的窗户。不知为何,对面大部分的窗户都正被窗帘遮掩着。她漫不经心地顺着看过去,视线忽然一顿。

    她看到了一只挥舞的手。

    那手位于对面五楼最里侧的窗户后面,从只拉了一半的窗帘后面探出来,挥舞的动作相当大。在徐徒然看过去后,舞得更是兴奋夸张。

    徐徒然:……?

    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她迟疑了一下,擡起手来,刚准备回应,更让她不解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半遮半掩的窗帘被完全拉开,露出了坐在窗户后面的人。那是个形容消瘦的男人,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面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那只正在拼命朝着徐徒然挥动的手,就是他的。可奇怪的是,他在看到徐徒然后,明显怔了一下。

    而在他怔住的同时,他的右手还在很开心地挥动着……说不出的违和。

    跟着就见他朝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当着徐徒然的面,再度拉起了窗帘。

    这次的窗帘拉得很严实。人也好,右手也好,全被完全挡住。

    刚擡起手准备回应的徐徒然:“……”

    所谓风水轮流转,时至今日,她终于也体会到了一把“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的微妙心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疗养院”吗?

    可以可以。长见识了。

    同一时间,对面五楼。最里侧的房间内。

    青年放下拉着窗帘的左手,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一会儿没注意你就乱来,吓到人怎么办?”

    右手没有回应,只安安静静趴在桌上,手指头都往里收着,像只蜷起四肢的猫。

    青年低声笑了下,调整了一下位置,用左手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别闹了。有工作。这边有新人需要做鉴定呢。”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熟练地从数据库里找到了新提交的新人资料,旋即坐直了身体。

    ……不,与其说是坐直,不如说,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拔直”的。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则完全放空,像是在看屏幕,又像是在透过面前的屏幕,看向无尽的虚空。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擡起。开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姓名:徐徒然。】

    【年龄:十九。】

    【素质:疯兔子、白雪王后。】

    【能力倾向:混乱、野兽、天灾、秩……】

    最后一个字尚未打完,原本安静趴在一旁的右手突然跳起,自说自话地蹦到删除键上,哒哒哒几下,就将他刚才敲出的内容删掉大半。

    ……?

    原本处在放空状态的青年一下子回过神来,看了眼电脑屏幕,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是在干嘛?跟我闹脾气?”

    他好声好气:“好啦,别闹。你喜欢对面那个女孩子吗?我空了带你去和她玩好不好?现在是工作时间,杨不弃等着要结果呢……”

    他又擡起左手,想要撤销删除,结果内容刚刚还原,又被右手二话不说删了个干净。

    青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后者索性直接张开五指,整个儿趴在了键盘上。

    大有一副“你要再敢敲我就跟你急”的架势。

    “……”青年垂下眼眸,思索片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菲菲?”他低声轻唤,“是你‘预见’到了什么吗?”

    趴在键盘上的右手再次自己动起来,灵活地跳了几下,屏幕上呈现出一行字。

    青年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再次笑出了声。

    “行吧,那就按你的心意来。”他说着,放松地往后一靠,“你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吧,我替你扫尾就是。”

    得了他的许诺,右手似是一下子开心起来,翻过身来给他比了个心,跟着就垂下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跃动起来。

    一刻钟后。

    正在埋头修改报告的杨不弃,终于收到了来自高阶全知者的鉴定结果。

    作为徐徒然的新手引导,他不假思索地点开了那份结果——跟着他眉头就拧了起来。

    【姓名:徐徒然。】

    【年龄:十九。】

    【素质:无敌可爱小玉兔、白雪公主。】

    【能力倾向:野兽、天灾、永昼】

    杨不弃:……

    他报告也改不下去了,蹭地站起身来。

    “杨老师?”旁边的同事惊讶地看过来,“那个,那份报告……”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杨不弃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今天下午一定给到,真的不好意思……”

    他说着,转身往外走。迅速冲到了对面的五楼,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开。问了保安才知道,屋子里的人已经跑去食堂吃饭了。

    那家伙居然还有心情吃饭……杨不弃想起那份鉴定结果就两眼一抹黑,顾不得细想,就直接转去了食堂。

    食堂的二楼都是包厢。他知道那人向来只在包厢吃饭。

    杨不弃熟门熟路地找进了二楼的最后一间,门虚掩着。他擡手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杨不弃:……

    他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进去,第一句话就是:“蒲晗,你在搞什么名堂?”

    包厢里很大,但桌边只坐着一个人。苍白消瘦的青年慢悠悠地用左手端起茶杯,反问了一句:“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杨不弃随手掩上身后的门,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徐徒然的素质鉴定结果……你简直就是在胡编乱造!”

    “没有啊。”青年面不改色,“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还有,你板着张脸做什么?当心吓到菲菲。”

    杨不弃:“……”

    他看了眼青年的右侧,放缓了语气:“不好意思啊嫂子。”

    跟着目光转回,再次板起了面容:“你少来。你知道我看得出来。而且你编也编得像点吧?徐徒然确实有表现出制寒方面的能力没错,但你看你写的——玉兔?白雪公主?哪个和天灾扯得上关系啊?”

    “话不能这么说。”青年道,“我问你,玉兔生活在哪里?”

    杨不弃:“……”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他在心里拼命对自己强调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月亮。”

    青年:“那月亮上有什么?”

    杨不弃:“……嫦娥?”

    青年:“嫦娥住在哪里?”

    杨不弃:“……广寒宫。”

    “看,你自己也说了,广寒!”青年一拍桌子,“这不圆上了吗不是?”

    杨不弃:“……”

    他敢肯定对方是在瞎扯。可糟糕的是,即使知道对方是在瞎扯,他也已经没法就这点发出反驳了。

    “诡辩”——这正是高阶全知者蒲晗的能力之一。一旦让他在辩论中圆上了自己的逻辑,那么其他人将无法再对这个逻辑发出任何质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可以说是杨不弃最讨厌的能力,没有之一。

    “行,那我们不谈天灾的事了——那‘混乱’呢?”杨不弃深吸口气,“徐徒然身上肯定是有混乱倾向。我亲眼见过,她能让复数低级可憎物昏头。这个倾向很危险,需要特别关注,你不能就这么把它抹掉……”

    “首先,你怎么知道,她那个能力,就一定出自‘混乱’呢?”青年一本正经地看过来,煞有介事,“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先入为主呢?”

    杨不弃愣了一下:“可我是看到……”

    “对,你说了,她能让可憎物昏头。那我也写了啊,她有个素质是‘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什么特性?团宠啊。万人迷啊。”

    “王后让猎人去杀她,猎人杀了吗?没有。她住在七个矮子家里,矮子赶她了吗,没有。除了王后,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不会伤害她……你想想,这个特质,是不是也挺接近你说的‘昏头’的?”

    杨不弃:……

    不是,你家白雪公主生猛到单挑boss啊?

    杨不弃无语。要不是见识过徐徒然被伴生物追杀得连鞋子都要飞掉的模样,他说不定还真信了。

    “素质,白雪公主。能力表现为被动团宠、万人迷。能力倾向是能影响人和可憎物情绪的永昼。”青年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明明都是胡编乱造,他却愣是念出了一副“我就是真理”的气势。

    “你看,这不都圆上了吗?”

    杨不弃:“……”

    他默了片刻,擡手捂了捂脸。

    “你不像是会做这种恶作剧的人。蒲晗,你到底想干嘛?”

    青年笑了下:“别问我,这是菲菲做的。我只负责帮她扫尾。”

    他说着,温柔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边,又道:“对了,她还让我转告你。别太纠结这件事,那女孩可以照顾好自己。”

    “还有,下个月网上药房会有折扣活动。如果需要速效救心丸的话,你可以趁机多囤一点。”

    杨不弃:“…………”

    那我还真是谢谢她了啊。

    他思索了一会儿,重重呼出口气,眉头却依然紧锁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算看出来了,蒲晗根本不会再去修改鉴定结果——而作为目前全知能力者中的天花板,唯一一个“辉”级全知者,他也确实有能力将这事一直掩盖下去。

    只要他认定徐徒然的素质是“玉兔”和“白雪公主”,那么不管其他全知者如何“阅读”,他们看到的也只会是这个结果。除非现在横空出世一个等阶比他高的……

    换句话说,他不仅篡改了徐徒然这一次的鉴定结果,还把以后的鉴定结果,也全给改了。

    ……这就是垄断,万恶的垄断。

    杨不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蒲晗喝了口茶,又幽幽道:“如果你真那么想追求真实,也行。那我再改回来好了——不过既然要改,那就大家一起改,要真实就都真实。”

    他擡眼看向杨不弃:“不如我把你的鉴定报告也改回去吧。把那个抹掉的全知倾向补回去,生命倾向的数据也再更新下……对了,我记得你生命倾向去年就到‘炬’了吧?你对上头报的是什么来着?怎么还是灯啊,太不诚实了。”

    杨不弃:……

    他脸色微微一变,最终用力闭了下眼。

    “你确定你这样改对徐徒然没有负面影响?”

    他再次向蒲晗确认。

    蒲晗耸肩:“我说了,这是菲菲改的。不过你可以放心,菲菲很喜欢她,不会害她。”

    他说着,往杨不弃身后看了眼:

    “不信你自己问她。菲菲先前还和她打招呼来着呢。”

    杨不弃:……?

    他后知后觉地转头,正对上徐徒然略显尴尬的目光。

    徐徒然维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擡起一手挥了挥:“……嗨。”

    杨不弃一手拍上额头:“不,等等……天,你怎么来了?”

    “有人发信息说请我吃饭。”徐徒然十分实诚。

    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又被这匿名短信勾起了兴趣,就说过来看看。

    短信还强调,来了不用敲门,直接进就是。她出于好奇,跟着照办,结果就吃了一嘴瓜。

    还是杨不弃的瓜。

    哇哦。

    杨不弃神情复杂地看过来,徐徒然连忙擡手:“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也不在乎。也不用付我封口费,当然如果实在要给,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一下的。”

    她目光在包厢里转了一下,最后落在餐桌上,十分自然地转开了话题:“怎么四副餐具?”

    “因为有四个人呀。”蒲晗笑眯眯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这顿我请,当做迎新了。门不要关。再过三分钟,服务员会端汤过来,起身开门不方便。”

    言下之意,竟是从一开始就把杨不弃算在了就餐人数里面。

    徐徒然饶有兴致地望着桌上的四副餐具,还在思考第四人在哪儿,“菲菲”又是谁,那坐在主位上的青年已经看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右侧位置。

    “你能坐这边吗?”他问道。

    徐徒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坐了过去。才刚坐下,便感到自己的左手被一下扯住。

    ……?

    她讶异地低头,正见那青年的右手抓在自己的左手上,牵住之后,还心情很好地前后摇了摇。

    徐徒然:“……???”

    她盯着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认真思考起当前场景与职场骚扰的适配性,以及是该抡茶杯还是抡椅子的问题。

    还没等她拿定主意,忽然掌心微痒——那只手,居然还得寸进尺地曲起手指,搔了搔她的掌心。

    徐徒然:……决定了,抡桌子。

    她闭了闭眼,正要起身掀桌,忽听旁边的青年“诶”了一声。

    跟着就见他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扯了过去,一脸的哭笑不得。

    “真是抱歉,一下没看住她就乱来……啊对了,我们还没自我介绍过吧。”

    他将右手捉回桌上,轻轻剥下了那层黑色手套。

    手套下面,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五指纤长、肤色冷白、光洁得像是上好的瓷器。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还装点着精致漂亮的兰花甲片。

    那手的手腕处,戴着一只宝石镯子,无名指上,则是一枚低调的钻石戒指。

    “我叫蒲晗,也是你这次素质结果的鉴定者。有我兜底,你不用担心露馅。”青年毫不在意地说着,又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语气一下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我的妻子,菲菲。你们之前见过的。”

    仿佛是响应着他的话一般,原本安静趴在桌上的右手立刻擡了起来,冲着徐徒然开心地挥了挥。

    徐徒然:……

    她微微挑眉,已经按在桌子边沿的手指缓缓松开,迟疑地也朝着那手挥了一挥。

    那只漂亮的右手更开心了,擡起来朝她比了个心。

    徐徒然:…………

    老实说,在此之前,她还一直在担心,万一这里的人发现自己脑壳不正常,直接当病人收容了怎么办。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这地方,卧虎藏龙的,什么人没有啊——相比起对面这位来,她觉得自己简直正常到不行!

    这一顿饭,不管是徐徒然还是杨不弃,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徐徒然是一直在思考“菲菲”的事。试着问了两次,都被蒲晗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遂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而可劲儿地脑补。思路从“双重人格”一路飘到“鬼上身”,越补越是好奇。

    而杨不弃……他还惦记着徐徒然鉴定结果被改的事,再加上之前又被威胁了一波,一时半会儿还平静不下来。

    唯一吃得放松又开心的就只有蒲晗还有他的“菲菲”。他吃饭是用左手的,右手则一直在旁自己管自己“玩”。有时她会人立起来,用中指和食指当脚,沿着桌沿溜达上一阵,有时则会拿起筷子,一会儿给蒲晗夹菜,一会儿给徐徒然夹菜。

    给徐徒然夹得还多一些。而且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夹过来的,正好全是徐徒然爱吃的。

    徐徒然叹为观止,再次感叹,之前的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什么叫做真正的有病啊!

    “好了,我吃饱了。”没吃多久,蒲晗便放下筷子,“我要回去了,剩下的你们解决吧。”

    “诶?”徐徒然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桌上的已点菜单,“可还有两个菜没有上……”

    “那是为你们两个点的。正好是你们爱吃的。”蒲晗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又用湿巾仔细擦干净了左手,这才拿起手套往右手上套。

    “至于我和菲菲的事,我不想当着她的面回忆。如果实在好奇,你可以问杨不弃——哦对了。菲菲还有句话托我带给你。”

    他起身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

    “她说,明天的月亮很圆,是适合做梦的日子。入睡前记得把你新买的镜子放在床头——还有,你的网线已经拉够了。那个白嫖的机会,不如考虑下别的方面的需求。像我男朋友……咳,她说的就是我。她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蒲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继续道:“像‘我’这样的,或许能派上用场,你可以考虑下。”

    徐徒然微微瞪大眼,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蹙起眉。蒲晗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再次与两人告别。

    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那只右手又扬了起来,隔着他的肩膀,朝着徐徒然再次比了个心。

    徐徒然被逗得一乐,擡手也回了一个。收回目光时,却正好撞上杨不弃略显复杂的目光。

    “你要去相亲吗?”他问道。

    徐徒然莫名其妙:“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

    “不是,因为他刚才……算了。”杨不弃咳了一声,放下筷子,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对于菲菲的预言,我的建议是,选择性地听取。她是‘辉’级的预知能力者,预见到的事情很少出错,但另一方面……你也看到了,她现在毕竟不是活人,三观多少有了些改变,做出的选择不太可能是错的,但未必适合人类。”

    “预知能力者?”徐徒然放下筷子,“可她不是可憎物吗?”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杨不弃解释道,“具体怎么变成这样的,实际我也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她并不是可憎物……她当时已经濒临堕落,为了不让她彻底变成怪物,她丈夫蒲晗进行了一些操作,中止了她的转化过程。”

    这不管对蒲晗,还是对人类来说,都是一次相当大胆的尝试。而从结果来看,应该算是成功了——菲菲的部分人类意识,被转移到她的右手,又被嫁接到了蒲晗身上。

    最终她以这种方式存活了下来,和蒲晗达成了神奇的共生,同时也保住了自我意识,以及作为高阶预知者的能力。

    她不是可憎物。没有杀人的欲望,没有吃人的需求,对人类没有天然的恶意——但她现在的状态,很显然,也不能算在活人的范畴。

    “对于菲菲的存在,组织内部现在也还在研究。”杨不弃道,“她和蒲晗的案例太难复刻了。他们是青梅竹马,对彼此的了解无人能及,又都是各自领域的高阶……不过一旦研究成功,对能力者来说,会有巨大的价值。”

    “对。”徐徒然点头,“如果是我,肯定也很愿意变成一只没嘴巴的手,长在别的人身上。”

    这话说得是有些阴阳怪气。杨不弃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当时那情况,能达成这样的结局已经不错了。菲菲是高阶能力者,一旦开始堕落,哪怕死亡,也会变成很棘手的可憎物……而当时,所有组织都正经历着巨大的动荡,经不起更多的冲击和牺牲了。”

    徐徒然正在琢磨“菲菲”给她的那句提示,听杨不弃这么说,心中忽然一动。

    “你说的那个大动荡……是在五年前吗?”

    杨不弃看她一眼,反问:“苏穗儿和你说的?”

    “忘了是谁说的了。只是碰巧听过而已。”徐徒然很仗义地没有出卖苏穗儿。

    ……虽然她估计杨不弃应该也听得出真假。

    杨不弃好笑地看她一眼,转动桌面,将一叠焖茄子转到了徐徒然面前——他记得,先前菲菲给徐徒然夹菜的时候,最爱夹这个。

    “没事。我猜她也会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入了圈子,迟早都会知道。”

    杨不弃略一停顿,斟酌了一下词句。

    “你猜得没错。而菲菲,实际也是五年前那场事故的受害人之一。”

    “那到底是件什么事?”徐徒然好奇道,连自己夹了团空气都没发现。

    “苏穗儿只告诉我,这事是慈济院闹出来的,最终波及到了整个能力者圈。”

    “……她这说法,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没错。”杨不弃抿了抿唇,“你应该已经知道,‘秩序’和‘预知’,这两个倾向是人类独有的了吧?”

    “嗯。”徐徒然点头,“然而现在发挥作用最大的,只有秩序。‘预知’不知为何,已经很久没有出高阶了。”

    “准确来说,是近五年,没有出高阶了。”杨不弃道,“而再往推,‘预知’和‘秩序’,都是能力者们主要的研究方向。”

    “其中,慈济院主攻‘预知’,仁心院主攻‘秩序’。当时除了这两个较大的组织外,还有不少小组织,各自都有一两个‘辉’级能力者充当领袖。”

    “对……当时能力者里等级最高的,只有‘辉’级。人们花了很大的工夫,耗费了很多的资源,才终于在五年之前,堆出了一个‘辰’级。”

    徐徒然动作一顿:“那个‘辰’级,出自慈济院?而且是‘预知’?”

    杨不弃点头。

    徐徒然:“那他预知到了什么东西?”

    “没人知道。”杨不弃摇头,“因为在他完成升级后没多久,就背叛了人类。”

    “——还将一大批高阶能力者都拖下了水,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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