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段时间后。
另一层空间内。
酥脆拢了拢睡衣的领子,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人。后者一脸见过世面的镇定,正十分自若地翻看着面前的文件柜,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嗯……”酥脆犹自不太相信刚听到的话,纠结片刻后,还是确认般再次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404神秘事务所的单位?”
“嗯。”站在文件柜前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点头,顺手抽出一份档案袋,看了一会儿后就开始拆。
酥脆:“……所以那位‘血水煎茶’也是……”
“假的。”男人头也不回继续道,“不过按你的说法,他人还不错。至少没把你们带坑里去。”
“哦对,顺便再说个事。我们合作单位调查过你们那个论坛,也查过‘血水煎茶’这号人。这个账号的主人应该是个南方高中生,所以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一口大碴子味的成男版‘血水煎茶’,大概率还是个假中假。”
酥脆:“……”
这信息量着实有点大了,给他的冲击更大。他只觉大脑一阵嗡嗡作响,下意识往旁边扶了下,摸到旁边架子上的一滩血迹,又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心脏砰砰直跳。
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又或者是不小心又中了什么陷阱,陷入了什么新的幻觉?
不然真的太难解释了……从他跨出电梯到现在遇到的一切,都太难解释了。
先是在离开电梯的瞬间一下落单,原本一起走出来的人统统不见,等反应过来时,已被独自困在了这间巨大的档案室内。藏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还没了,莫名多出来一串钥匙,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没办法,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在这间昏暗的、似是立着无穷书架的档案室内打转。
档案室的规则简略,但费时。简单来说,就是要按照管理员留下的要求,在空无一人的档案室内找出所有特定的档案袋,核对并整理。而离开这里的钥匙和会员卡,就藏在其中某个袋子中。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地方远没看上去那么宁静——光线昏暗、藏着无数漆黑角落的巨大房间,本就足够吓人。更别提只要凝神细听,似乎总能听见某些藏在角落的声音。
所幸,在经历过“原本空无一人的管理员位置上突然出现人影又消失”、“挂在墙上的电话突兀响起,接听后里面却是奇怪的声音”、“从靠墙的文件架上抽走档案袋时居然看到对面有双眼睛”、“打开一个档案袋结果发现里面装着的是自己的资料,还有详细的生卒年月”等等一系列令人心惊肉跳的事件后,酥脆总算在这空间内,遇到了另一个活人。
也就是他面前的这个。看着三四十岁,留着长发扎高马尾,姓田名毅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也自称是业内人士,为了搞清这里的情况,特意找了方法进来的。
因为“血水煎茶”和顾铭的关系,酥脆现在对这种自称业内人士的天然就有好感,更何况对方一见面就露了一手——他遇到田毅亮时,正因为开了错误的档案袋而被袋子里钻出的怪物狂追。幸亏对方及时出现,拉着他躲到正确的文件架后面,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因此,之后一起探索时,他不但分享了所知的情报,还顺带提了下自己之前的经历。
没想刚说完就遭到了对方的无情打假——他非常肯定地告诉酥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404神秘事务所”,也根本没有什么通灵大佬“血水煎茶”。
……然而,在最初的错愕后,酥脆心头涌上的,却是些许怒意。
老实说,事到如今,他大脑已经完全乱掉了。什么真真假假,他是真的搞不清,但有一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之前在猪脸迷宫里,是血水煎茶和顾铭,帮他们逃了出来。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因此,在听到来自田毅亮的全盘否定后,他本能地感到了几分光火——然而光火归光火,现在自己毫无头绪还惊魂未定的,还真没什么胆子去大声反驳。
于是,在片刻的纠结后,他最终也只能尽己所能地阴阳怪气一句:
“行行,明白了。什么神秘事务所什么怪谈拆迁办都是假的,就你们单位是真的。”
“啊?不是啊。”谁料下一秒,站在文件架前的人又突然转头,一脸莫名其妙,“谁说怪谈拆迁办是假的了?”
酥脆:“……”
好的,这下他是真糊涂了。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神秘事务所不存在,但拆迁办……存在?”
得到田毅亮肯定的答复,酥脆更是傻眼。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名字更离谱的那个,反而是真的啊?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呢。”田毅亮放下手里的东西,“你之前说遇到的那个拆迁办的人,到底是谁啊?”
酥脆之前受惊比较严重,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对那拆迁办的员工也一直以“版主小姑子”这样的指代称呼。他认真听了半天,愣是一次名字都没听到。
“啊,我没说过吗?”酥脆迷茫眨眼,“应该是……顾铭?”
“哦,她啊。”田毅亮恍然大悟地点头,“那难怪了。”
“什么难怪?”酥脆忍不住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田毅亮道,“有联络。”
毕竟顾铭是拆迁办唯一指定对外窗口,他也是有联系方式的。当然,一般是他的助理交流比较多。
“……”酥脆听着,却是越发傻了。
不是说只是兼职的吗?怎么还真认识了?
“可她……也说神秘事务所是存在的啊。”酥脆头脑发蒙地喃喃道。
“啊?她这么说吗?”田毅亮看着,却也似愣了一下。片刻后,了然地点头:“哦……懂了,那应该是我搞错了。可能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不好意思。”
虽然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但顾铭这么做肯定有理由,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非得拆穿的必要。
田毅亮非常自然地想着,却不知他一番话落在酥脆耳朵里,更让人心情复杂了。
不是,你这种“啊好吧既然拆迁办的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也认同一下吧”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这样反而显得血水煎茶更水了好吗?
田毅亮却似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边将手中袋子扎好,边认真问道:“那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除了她以外,她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事进来?”
酥脆愣了下,却是摇了摇头。
他和顾铭的直接交流并不多,而且对他而言,光是保持镇定就足够艰难了,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打听别人的事。
“哦。”田毅亮放好手中袋子,心中泛起几分思索。
顾铭在这个怪谈里,他对此倒是不是特别奇怪。早在他通过论坛进入这里之前,顾铭那边就已经进入了失联状态,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因为她先进了怪谈。
问题是,这次的怪谈极其特殊,不论是呈现的形态还是捕猎的方式都是前所未见,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更可能与拆迁办提到的“门”与“钥匙”有关。如此特别的怪谈,他不认为拆迁办会只派一个顾铭进来。
不、不如说,居然会派一个实习生进来,这本身就不合常理……不不,等一下。
田毅亮一顿,忽然反应过来——顾铭当时,是突然失联的。
他和安心园艺那边确认过,顾铭在失联前,并未给出任何准备进怪谈的预告。甚至还说了保持联络。可按照她一贯的性格,如果已经准备进入怪谈,应该会提前打声招呼才是。
而且顾铭之前给出的信息里,是包含了进入怪谈的方法的。所以她误入这里的概率也不大……那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顾铭进入怪谈是临时起意,而且不准备让领导知道。保险起见,她对所有人都隐藏了自己的想法,而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进来了。
第二,就是这个怪谈针对她展开了特殊的狩猎,用某种突破现有规则的方式,强行把她吞了进来。
如果是前者,说明这个怪谈内很可能存在着某个令她非常在意的东西,在意到哪怕违反上司命令,也要冒险闯入;如果是后者,则变相佐证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测——顾铭本身,就足够特殊。
嗯……前者的话,似乎没有更多头绪。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怪谈拆迁办现在也有个异化根消失了,而且就是在郭舒艺怪谈和他对峙的那一个……
说起来,拆迁办那边确实也曾通过顾铭转达过一个猜测,即认为所有消失的异化根,都被带到了这个怪谈之中。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顾铭……就是因为那个养狗的家伙,进来的?
田毅亮:“……”
不不不,不太可能。
片刻的沉默后,田毅亮果断否定了这种猜测。
小姑娘得多想不开,才会看上这么个清澈玩意儿,而且他和兰铎聊过,那家伙明显对他们主任有意思……
……嗯。
应该,确实,不至于吧?
相比较起这种有些胃疼的猜测,田毅亮还是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性。
但不论是那种,他相信怪谈拆迁办都不至于放着不管。
而且这么特殊的怪谈,他们多半会派一个大佬镇场才是。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传闻中的许主任?还是那位袭明老师?袭明老师的手段他是见过的,不过印象里,她也自称只是中级……
就是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遇上。毕竟这个怪谈的机制实在太麻烦了,纵使是拆迁办,估计也有的头疼……
正思索间,却听酥脆一声惊呼。田毅亮一个激灵,立刻转头:“怎么了?”
“窗、窗……”酥脆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指向另一边的窗户,才刚冷静些的大脑又被刚才的一眼吓到近乎慌乱,“窗帘后面,好像有人……”
这里的窗户原本是没拉窗帘的,通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明亮的灯塔。是他觉得这种地方的窗户有些吓人,才在不久前把窗帘给拉上。
因为太慌,拉也没拉严实,中间留了道缝——而方才,就是从这道缝里,他清楚地看见了。
有什么东西,贴着窗户,忽然晃了过去。
……没记错的话,这里楼层还特别高……
意识到这点,酥脆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田毅亮则是瞬间敛了神色,冲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小心翼翼朝窗户靠了过去。
靠近后,发现酥脆说得果然没错——隔着薄薄的窗帘,分明可以看见,外面一道影子正在摇晃。
长手长脚,摇头晃脑。看上去似是个人型。田毅亮深吸口气,蓦地上前,一把扯开窗帘,在看清外面的状况后,顿时倒抽空气,身后的酥脆,更是没忍住,从喉中溢出一道惊恐的低吟!
只见窗户外面,赫然正趴着一道人影——一道浑身焦黑、面目模糊的人影!
那人手脚皆扒在窗户上,右手似是抓着什么,正在往窗框里放。注意到屋内的两人,他明显也怔了下,将手里东西猛地往窗框里一塞,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手脚并用,壁虎似地,转眼就爬得不见踪影。剩下屋里两人楞在原地,犹自没有回过神来。
又过好一会儿,才听酥脆迟疑地开口:“那个,它好像在窗户外面,留了个什么东西?”
田毅亮定睛一看,果见窗框的缝隙里被夹了张纸。
“这是什么?”酥脆惊魂未定,“罚单吗?”
“……”那应该不是。
田毅亮小心上前,轻轻打开了窗户,将那张纸拿了进来。脑袋里却还琢磨着别的事。
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总觉得那道焦黑人影胸口挂着的小牌牌,似乎有些眼熟……
思索间,手中的纸已经展开。田毅亮打眼一看,顶格一行秀气的大字,顿时闯入眼帘——
【告全体误入者书——我司[怪谈拆迁办]针对当前怪谈的应急处理办法公示1.0】
田毅亮:“……”
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后,怀着一种微妙的敬畏,他无声抚平纸上的皱褶,将它递给了身后的酥脆。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开窗,试探地朝外看去。
——只见楼体外墙上,好几道焦黑人影正忙碌地爬来爬去,不是忙着往窗框里塞传单,就是在忙着塞传单的路上。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田毅亮又悄悄收回了脑袋。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孤陋寡闻了。
居然会以为区区怪谈机制就会阻拦拆迁办办事的脚步……
终是我太狭隘。
*
同一时间。
第二十六层·客厅内。
客体的桌子上,鲸脂人、郭舒艺正坐在一起,忙碌地手抄着最新出炉的《告全体误入者书》,作为文本起草人的许冥也特意切换了梦行者形态,拿了纸笔和她们一起誊写。
写好的纸张,会交由阿焦,逐个传递到其他窗口——为此,许冥还特别给他们做了紧急培训,尤其强调了可以引人注意,但不要吓到人,尤其不要把人直接吓跑。
如果看到窗户开着的,就直接把纸张团好丢进去。如果窗户没开,就设法夹在窗框内,再弄出声响将人引过来。如果有纸张不慎被弄掉的,做好记录,回来再领再发就是……整套流程,最麻烦的反而是抄写这一步。
“不是,这玩意儿我们是非写不可吗?”鲸脂人已经抄到手都断了。一边将掉下的手掌捡起来往腕上拼接,一边无奈道,“你就让他们像顾云舒那样直接去不行吗?”
顾云舒原本是和邱雨菲一道的。就在大概十分钟前,两人已经成功又突破了一间房间,也因此再次分开——邱雨菲转移到了三十层,陆月灵也下去给她帮忙了。顾云舒则率先开始自由活动,随意找了个层空间探索起来。
“先打好群众基础总没错。”许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多传播下拆迁办的名字,对我们有利无害。”
“你是真不怕再被人给盯上啊。”鲸脂人诶了一声,疲惫地往桌上一趴,“我这边纸快用完了!”
“等等让郭舒艺再回去拿点。”许冥头也不抬。旁边郭舒艺飞快点头。
纸笔而已,她怪谈里多得很。
鲸脂人:“……”
“那什么,我突然想到个事。”微妙的停顿后,鲸脂人缓缓直起身子,“既然你可以从自己家里拿纸……那你能不能直接拿打印机?”
没有打印机,复印机也行啊?实在没那么高科技,那直接进去让里面的人手抄再拿出来呢?七个人动作总比三个人快吧??
“……可以是可以。”郭舒艺眨了眨眼,看向自己旁边一堆已经抄完的纸,“不过我以为不用来着……”
满打满算四十四份,加上备份也就五六十,抄抄很快的。
鲸脂人:……哪里快了!
“行了,都快抄完了,说这些。”许冥信手将誊完的一份放在旁边,面上那叫一个镇定自若,镇定得仿佛那个才刚意识到可以用打印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话说回来,是不是快到能离开的时间了?”郭舒艺一无所知地抬头,说话的时候,抄写的动作依旧未停。
“嗯。”许冥回神看了眼时间,肯定地点头,“差不多了。”
她已经修改过了盆栽浇灌的规则,就如之前所规划的,另外拟了张时间表,一天直接浇满十四次。目前水已经全部浇完。
而且盼盼一直有盯盆栽的变化,根据她的汇报,盆栽生长进度一直根据浇水的次数而推进着,截止第十四次浇水前,已经到了结出果实的地步。估计完全长成,也就在这一会儿了。
就像呼应着她的想法般,又五分钟后,便见盼盼轻手轻脚地沿着走廊小跑过来。
“姐姐!”她似是怕惊到什么,连说话都压低声音,“那个怪东西……我是说盆栽,果子已经熟了!”
许冥闻言,立刻直起了身。盼盼忙又补上一句:“但它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许冥心说都这节骨眼了,不好也得好,当即切回了鹦鹉模式,在心里疯狂滴滴起鲸脂人,“快点快点,起驾起驾!”
鲸脂人:……就这么点路,你倒是自己飞过去啊!
话虽如此,还是相当配合地把人扛到了储藏室门口——而直到这会儿,许冥才深刻地体会到,盼盼所说的“状态不好”是什么意思。
门都还没推开,她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哭声。
在开门进去之后,凄厉的哭声更是一下爆发开来:
“哇哇哇——你们居然带鸟进来……还是左脚先进门!我不活了,我要死给你们看——”
许冥:“……”
很好,看来确实养得不错。本来只会嘤嘤的哭,现在连话都会说了。
再细看那盆花,许冥心情登时更加微妙——如果说这盆栽最初的模样还只能算有病的话,那它现在的外形,绝对称得上有毒了。
脊柱为茎、肺叶为叶。在此基础上,枝头上更多了好几团粉乎乎的脑花……据盼盼所说,这就是随着浇水而开出的“花”。
现在,其中一朵“花”已经完全凋零,脑浆脑干糊了一地。原本“开花”的位置上,则多了一枚小小的、灰红色的椭圆体——毫无疑问,这就是它结出的所谓的“果子”。
考虑到这家伙奇葩的构成材料,许冥有理由怀疑,那果子的大名是叫放大版松果体。
许冥倒是有心直接上去把那果子啄下来,然而那盆栽哭得实在是太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当真簌簌地往下掉脑花,一副真的不想活了的样子。许冥怕它想不开,只得带着鲸脂人和盼盼,先退了出来。
退出了门,又走出好几步远,哭声这才渐渐弱了下去,化为细细的抽噎。许冥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让鲸脂人帮忙开口,和盼盼确认了一下:“它有这种症状多久了?”
她先前一直忙着构思新的诈骗……不是,通知文案,构思完后又忙着组织人抄写投递,还真没没顾上这盆盆栽,都是由盼盼负责浇水观察的。
盼盼很快给出答案:“长果实后就这样了。开花的时候明明还很开心的。”
许冥:“……”行吧,那可能纯粹就是生理问题了。
都这种时候,再慢慢哄肯定是不行的。况且她现在的样子是只鸟,对方看到就生气——偏偏自己又飞得很慢,想要在对方发现前就把果子啄掉,根本不现实。
于是片刻的思索后,许冥果断拍着翅膀,先回了一趟客厅。没多久,又拍着翅膀飞了回来。
“等等……好像不哭了。”鲸脂人凝神听了下储藏室里的动静,面露诧异,“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稍微改了下它的特性。”许冥拍着翅膀落在它肩膀上,顺口在脑海中道,“把它从一颗脆弱敏感的草,改成了一个‘毫不怯弱’并且非常能‘认清自己位置’的草。”
其实她本来还打算再在描述里加个“摇尾乞怜”。然而转念一想,这个词其实更适合厨房里的那只“猫”,所以还是先留下了。
还好,事实证明,这次的改动还挺有效——不仅哭声渐停,等许冥他们再次迈进屋里时,那盆栽也没再做出更多的反应。
非常安静、非常挺拔,就像是一株真正的植物。
许冥十分欣慰,而后便让鲸脂人变高些,好让自己能直接够到那枚小小的果子。
靠近的刹那,刺鼻的腥臭扑面而来,随着腥气一起扑来的,却是强烈的饥饿感与食欲。
许冥让鲸脂人抓紧自己,强忍着心动一波波涌起的冲动,努力伸出了鸟喙,啪一下啄在那枚还在鼓动的果子上。
果子瞬间坠落,带下了一片落花。砸在地上的刹那摔得稀烂,里面一点光芒微微闪动——正是一枚小小的铜制钥匙。
下一秒,便见许冥转头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一路扑到客厅,光速切回梦行者状态后,又猛冲向卫生间,爆发出一阵干呕。
鲸脂人则是兢兢业业地捡了钥匙,去了书房,打开最中间的抽屉——只见里面,果然放着开门的钥匙,以及一张会员卡。
刚巧这会儿郭舒艺又抄完了一张,当即起身回家,叫上大小郭,搬出一堆手电筒和防身武器,给在场几人分了。跟着便开门出去,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陆续进入电梯之中。
许冥现在还没法去改电梯内的规则,因此他们还是得按照要求,在电梯的本子上书写设定才行。好在这点许冥和郭舒艺之前就有规划,几人也没在这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只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前,许冥想想还是又冲了出来,紧急写了张条,嘱咐陆月灵放在显眼的地方。陆月灵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两行字:
【别怕,我们还在。】
【怪谈拆迁办。】
“……”
微微翘了下唇角,陆月灵依言转身,寻找起合适的安置地方。关上的电梯门外,鲸脂人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想想却觉得奇怪。
“说起来,雨菲小孩不是给了你一份楼层名单吗?你要真想帮人,干嘛不直接把那个贴在电梯里?”
“贴在里面,方便别人写设定是吧?”许冥忍不住看它一眼,顿了下,又轻轻叹了口气。
“而且,总得防着些。”
鲸脂人;“……嗯?”
“你忘了?你和邱雨菲看到的那个女的,看上去很怪的那个。她也能坐电梯。”许冥道,“而且楚云刚也说过,像口罩男那样会恶意抢夺别人卡片的人,不止一个……”
所以说,能帮的得帮。
但该防的,也得防。
*
另一边。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
光着的双脚啪啪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穿着红裙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着,时不时惊慌转头,像是正在拼命躲避着什么,仓皇之间,眼前忽然一束光打来,吓得她一个激灵,登时僵在原地。
又过一会儿,手电的光往旁边挪了挪。拿着手电的人缓步靠近,声音不大,却很冷静:“你没事吧?”
“……?”
隐隐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红鞋子愣了一下,试探地抬起了眼。
越过手电的光芒,她清晰地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似曾相识的女孩。
一个穿着保洁制服、戴着防尘面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