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到家的时候,花荣还没回来,于是他就抱着肩膀,气鼓鼓的等他。
不多时,花荣打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脸怨气的高铭,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了,“怎么了这是,嘴巴能挂油瓶了,遇到什么事了?”
高铭恨道:“我刚才回到的路上遇到了周通,他……他……”
花荣没回来之前,他就捉摸着该怎么跟花荣说这件事,总觉得难以启齿,之前他被殷天赐出言戏谑,他就没对花荣开口。
结果现在又遇到了同样的境况,他一个以觊觎林娘子出名的直男居然连续两次碰到这样的事情,简直没天理。
但不说肯定是不行的,不出这口恶气憋得慌。
“他怎么了?他打你了?”花荣变了脸色。
“没伤我,他恶心我!”高铭发现这事就得如实说,没法拐弯抹角,“提前跟你说,你有个心理准备,别恶心吐了。我刚才回来遇到了周通,他不知抽什么疯,跟我说‘既然我没给他买来女人,就让我把自己抵给他’。我说回去告诉花荣,他说他不怕,还说回去铺好床铺等我。”
他没把周通的话完全复述给花荣听,比如周通揣测他跟花荣好,才不跟他好的那句话,就没说。
他只想花荣去打人,可不想花荣杀人,要让花荣听到还不得气死。
但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见花荣牙咬出响,“我看他是活腻了!”
花荣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恨不得把周通活刮了。当即取下墙上的细弓挎到肩上,箭袋挂在腰间,右手提起墙角的银枪,便要出门寻仇。
高铭劝道:“吃了饭再去吧。”
花荣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再吃什么晚饭,怒气冲冲的就出了门。
周通那厮,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肖想高铭?!
高铭跟在花荣后面,他替自己撑腰出气,他哪能不去助威。
周通他们住得不远,花荣又在气头上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周通的小院。
才发现竟然有一百来个喽啰,都拿着武器守在门口,不叫花荣进去。
原来周通回到院内,琢磨了一下,对刚才的鲁莽行为也有点后怕。
便叫李忠的十个喽啰和他的十个伺候喽啰们都拿上武器,再加上临时叫来的原本的桃花山手下们,迅速的凑齐了一百来人。
桃花山的喽啰虽然被编到了梁山的队伍里,但许多人心中到底记着原来的大王,一传十,十传百,迅速的聚集在一起,保护周通。
周通盘算着花荣进不来屋,今晚上这事就算了,至于明天,他可能气就消了,大不了告到晁盖那里去,叫上头的人从中说和,大家握手言和,这事就过去了。
周通从窗户缝看向外边,果然看到花荣来势汹汹,庆幸的想,幸亏自己有准备。
今天说什么都不出去,花荣总不能打伤百十来人冲进来吧。
同样桃花山出来的头领,李忠悄悄的也跟着往外偷看,见花荣这阵势分明是武将出征叫阵,有些害怕的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李忠行走江湖多年,后来又在桃花山做强盗,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对方这种愤怒的程度,事情非同小可,肯定是把人家狠狠的招惹了。
“我真没干什么。”顶天了说,就是他嘴巴贱说了点骚话,值得对方动这么大火气么。
李忠看不信,胆战心惊的看外面,“我看这花荣不会善罢甘休。”
“我不信他还能打进来,这么多喽啰,就是站着让他砍也把他砍累了。”周通趴在窗沿边低声道。
高铭这边,他见这么多喽啰堵在院门口不叫花荣进去,不禁在心里哼道,原来周通也知道害怕,提前做了准备,真是的,有能耐嘴贱有能耐挨巴掌啊。
小喽啰们挤在门口,站在院内,看架势并不想退让,纷纷嚷着:“周头领病了,不能见客,你请回吧。”
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害怕”两个字,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花荣杀气腾腾,真打起来,别看他们人多,转眼也得死伤大半。
花荣喝道:“你们这些人,要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叫周通滚出来,你们若是愿意出头,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说罢,竖起细弓,搭上一箭,对准院内一株桃花树,“我这第一支箭要射那棵树最顶端伸出来的枝桠。”说罢,放箭,只此一箭,锋利的箭头便将翘起的枝桠给斩断了。
众喽啰都是一惊。
花荣便再搭上第二箭,“我这第二箭射那门神头盔上的红缨!”对着房屋正门的门板射出一箭,不偏不倚,箭头正中门神头盔的红缨,那门神贴画本来就不大,红缨更是只有半个手指节大小。
关键是这一箭是从喽啰们身边穿过去的,速度太快,没看到怎么发出来的,等回过神来,那箭已经钉在门板上了。
众喽啰惊愕失色。
花荣又搭上第三支箭,“我这第三支箭要射你这个喽啰的心窝。”曳满弓弦,对准人群,也不说要射哪个喽啰。
众喽啰惊恐万状,叫了一声:“快跑!”如鸟兽一般的四下逃窜,院子里转眼间就没人了。
花荣便径直大步走进去,一脚踹开屋门,挨个屋子找人。
最后在后窗处,一把揪住要翻窗逃走的周通。
周通心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强行装出气势,“你管我去哪里?怎地,你找我有事情吗?”
花荣见墙角杵着一杆走水绿沉枪,便上前一勾,抓到手里扔给周通,“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少废话!”
周通将兵器拿到手里,眼睛盯着花荣,“你要是气不过,我也不是不能道歉。”不等话说完,就见花荣手握银枪刺了过来,“谁要你道歉,只管挨打罢!”
屋内狭窄,周通慌忙躲避,正好露出一个破绽,便被花荣一脚顺着窗户踹了出去。
高铭没跟着花荣进屋,一直在站在门外,此时就听午后传来哗啦啦咣当当的声响,他忙跑过去,见周通从后窗被打了出来,窗棂碎了一地。
周通落地的瞬间,滚了几下,爬起来就要跑。
但脚下还没蹬开地面,就被后面追出来的花荣一枪杆打到小腿处,瞬间又摔了个脸着地。
“花头领这是何必呢?”李忠跑出来做和事佬,“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非要动刀动枪的。”
“不干你的事,今日谁帮他,别怪我不客气。”
别看李忠绰号打虎将,但并没有打过老虎,武艺也平平,他作为开蒙教师教过九纹龙史进,后来史进后来遇到教头王进,一看就被看出赖功夫不扎实,史进后来武艺精进都是王进给提升的。
李忠衡量了下自己的实力,硬拼不行,不再和花荣言语,掉头去请救兵。
趁李忠和花荣说话的功夫,周通从地上爬起来,抡起手里的绿沉枪来打花荣,“真当我怕你吗?!今天就让你看看马王爷几只眼。”
花荣见他这样不知悔改,不禁怒火中烧,“那你便好好看看罢!”
才几个回合,周通就被打趴在地,他忙举起一只手示意花荣停下,擦了把脸上的血迹,示弱道:“且听我说,我只喜欢女人,对孙小五说那些话真的只是开玩笑。”
花荣听了,余怒未消,“开玩笑?”
“真的真的,尤其是说他跟你好,才不跟我好的那句就更是了,完全是张口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花荣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接着耳根一热,将手里的枪柄攥紧了几分,火冒三丈,“原来你还说了这样的话?!”
高铭在一旁只啧嘴,周通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死?
原来花荣不知道吗?!周通真想扯烂自己这张欠嘴了!在对方的兵器落下前,他惊慌的喊道:“不管我说什么,真的只是开玩笑!”
……
——
“鲁头领,这边这边。”李忠一路引着鲁智深,催促他快些走,“不知周通兄弟怎么惹到那花荣了,竟然打上门来耀武扬威,我怕周通兄弟吃亏,便去找你。”
鲁智深和周通有一段渊源,当年周通要抢去桃花村的刘太公之女,被鲁智深路见不平,打得他鬼哭狼嚎,救了那姑娘。
不打不相识,鲁智深到桃花山做客了几日,但李忠和周通非常吝啬,大家相处不来,鲁智深就自行离开了。
但不管怎么说,算是相识,李忠觉得这山上能镇住花荣的,也没几个人,鲁智深勉强算一个,好歹还有些交情,便请他过来。
鲁智深和李忠进院子,却不见花荣,便问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喽啰,“那花荣呢?”
小喽啰如实回答,“打完人走掉了。周头领没几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现在周头领身上没一块好肉。”
李忠见这院子的小喽啰们都忙来忙去的,“那周头领呢,你们又在干什么?”
“我们在找绳子,周头领在坑里。”小喽啰复述道:“花头领最后将周头领扔到了一个废地窖里,他卡在了里面,我们正找绳子,准备套住他,将人拽出来。”
李忠一听,只想扶额,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鲁智深也曾经把周通打到过满地爬的程度,不好说花荣下手太重,便道:“找绳子来,洒家把周头领拽出来。”
很快小喽啰找来绳索,套住卡住的周通,叫鲁智深双手拉住绳索,把人从狭窄的井口给拖了上来。
鲁智深检查了下,顶多伤筋了,却没动骨,“死不了,养养就好了。”
周通哎呦哎呦的惨叫,被小喽啰们抬下去了。
鲁智深不能白来,由李忠招待了一顿酒肉,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
花荣收拾完周通回来,还是吃不下晚饭,一想起周通这几句话就气得心发慌,脸发热,心里窝火,“我花荣堂堂七尺男儿,行的端做得正,岂会是那种有违人伦的断袖?!”
高铭在一旁听着,他原本也很窝火,但是花荣比他更生气,他反而生不起气来了,劝道:“他就是随口说说,我要是和别人住在一起,他为了恶心我,也得这么说,应该不是针对你!”
“反正咱们是好兄弟,不是他说得那样,容不得他胡说诋毁!”
“打都打过了,消消气,犯不着因为他再动肝火,而且周通也说了,他只是信口开河罢了。”
和高铭想的一样,很多好汉平日只打熬筋骨,连女色都不近,就怕别人看不起,说他们近男色,可不得连肺都气炸了。
花荣的肺显然已经炸了,先骂断袖分桃这种癖好,再骂周通,要不是天色已晚,估计还能去再暴打周通一次。
高铭又劝了好一会,花荣才消气了点。
但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猛地想起周通的话,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说谁断袖呢?!他就是真的落草为寇也不会做断袖!
尤其还说他和高铭是一对,想到这里,花荣心脏猛地快跳了几下,便更加觉得是周通气得自己心悸,越加睡不着。
高铭隔着帐子听到花荣不停的翻身,心想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吧。
——
翌日,满山寨都知道花荣把周通狠狠打了一顿,至于因为什么三个人谁都不说,旁人也不知道。
但就算不说,这也是关乎头领间和谐的大事,除了在屋里养伤的周通,花荣和高铭都被分别教育有什么事也不要动武,免得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花荣是油盐不进,直言道:“昨天没吃晚饭就去揍他,已经便宜他了。”
高铭的态度就好多了,承诺以后以和为贵,绝不会再发生斗殴事件。
宋江觉得这是个机会,花荣已经和他不是一条心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修理修理他,便对晁盖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应该跟寨主和各位头领商议,怎么能私下动武解决呢?大家才团聚到一起,就因为这件事坏了和气,实在不应该。不如花荣兄弟在聚义厅,当着众头领的面给周通兄弟道个歉吧。”
“他做梦吧。”花荣冷笑一声,对着其余的头领道:“我昨日打人,今日手酸,要下去拿热水敷敷,各位抱歉,告辞。”起身就走,秦明紧随其后。
高铭倒是没有立即走,而是继续吃跟前的蜜饯和水果,等把该吃的都吃完了,才告辞离开。
晁盖其实并不喜欢花荣桀骜的态度,但是,这态度是冲着宋江去的,他就很喜欢了。
他表现出一副山寨头领应有的包容,苦笑道:“年轻气盛啊,想当年,我也是这样。”
都说他年轻时也这样了,很显然是不打算处罚花荣。
但也宋江也不急,只是装作为山寨大团结局面担心的样子,“的确年轻气盛,但就怕这样,冷了其他兄弟们的心。”慢悠悠的站起来,背着手向外走去。
晁盖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周通也没死,说不定打一打,跟花荣还成好朋友了呢。
没几日,他就发现事情正在起变化。
首先周通声称被花荣打得除了浑身筋骨皮肉疼之外,脑袋也不顶用了,一宿一宿疼得睡不着。
其次周通声称,花荣是军官投诚梁山的,深得寨主器重,他这种小头领被打就被打了,反正没人在乎,也请大家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
第二点相当毒辣,因为花荣是以统制官的身份投奔的梁山,他作威作福,殴打一般山头的头领,寨主偏袒他,处置不公。
这分明是下层小头领在呐喊:
大家不都是兄弟吗?为什么分大小,有的人就被偏爱,有的就爱答不理。
这不是小事,这事关山寨根本公平,能否在江湖上立足,是不是以后花荣秦明等人,或者梁山的老头领们可以随便欺负新头领了?
晁盖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舆论已经很汹涌了。
大早晨,聚义厅门口就有戴宗和张横张顺等人要见晁盖,连那李逵也嚷嚷:“不如跟随宋江哥哥杀上东京,兄弟们都做将领,强似在这鸟寨子里受气!”
还有些没来聚义厅的,但都关注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晁盖前脚安抚这些新头领,承诺会有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后脚就把高铭叫来,劝道:“你和花荣商量一下,在大家面前给周通陪个不是。”
花荣能给周通赔不是?再把他打一顿倒是有可能。
高铭为难的道:“寨主,这个怕是难。”
晁盖只想着赶紧把危机度过去,“那些后上山的头领因为这件事,都觉得咱们梁山赏罚不明,偏袒老头领,对待新上山的头领不公平。这不是小事。”
这当然不是小事,如果是小事的话,宋江也不会如此兴风作浪了。
就凭周通那个脑袋,他下辈子也想不到这个舆论切入口。
必然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把这件事的性质从头领间的打架斗殴,变成新老头领之争。
毒啊,这么一搞,不禁花荣舆论吃瘪,连晁盖都受牵连。
这些新上来的本来就是跟随宋江的,如此一看,晁盖统领山寨不公平,袒护军官出身的老头领,对他们这些后上山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再进一步会怀疑,到梁山来跟随这样一个头领到底值不值得?
然后再危险点的思考,就是宅心仁厚,公正无私的宋公明哥哥明显更合适寨主的位置。
宋江真正目的是自己上位,才是真的。
高铭心想,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个梁山山头,新老头领的战争就这么轻易的挑了起来。
晁盖不是商量的语气,“你回去跟花头领说,好歹跟周通道个歉,我选个时间,就后天早晨吧。”
因为后天早晨,是下个月初一,日子不错。
高铭想了想,“这个时候,道歉才是满盘皆输。外面那些新来的头领反而会觉得,果然是寨主偏心,否则怎么会大家一闹起来,就服软了。现在道歉,反而坐实了偏袒的事。”
宋江稳赚不赔,一旦舆论炒起来,花荣就算道歉,也会被人认为是迫于压力不得已做出的让步,而且还坐实了偏袒的事,如果没偏袒,何必认错?不道歉就更有口实了,整个一仗着寨主偏袒,冥顽不灵。
晁盖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他现在也很难办,花荣是他这边的力量,他不想得罪花荣跟秦明等人。
但这么耗下去,他损失的是寨主的威信。
“……我回去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后天早晨给周通道歉。”高铭抛出缓兵之计。
晁盖应允了,到底觉得就算道歉也不是什么好的处理办法,“不过,你还是回去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吧,最好有第三条路。”
高铭离开聚义厅,走到路上,感到了一些很微妙的目光。
并听人窃窃私语,“看,那就是寨主得意的孙小五,他和花荣他们都是寨主的心腹,这山寨他们说了算,咱们这些新来的连根毛都不算,要打便打,要杀便杀。”
啧,这是要动摇晁盖统制的根本啊。
“你们在说什么?”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窃窃私语。
高铭一看,竟然是吕方和郭盛,两人同仇敌忾的走向高铭,“孙头领,你回去告诉花头领,这件事上,我们俩个绝对相信他!我们俩虽然也是新上山的,但绝对不会误会他的!”
自从两人械斗中被花荣一箭射开,都对花荣崇拜有加,甚至萌生了放弃方天画戟改钻研射箭的想法,无奈花荣十分高冷,不搭理送上门的徒弟。
两人一度十分郁闷,虽然拜师无门,但对花荣崇拜之情半点不减。
原来是你们两个迷弟,“谢谢你们,我会把话带到的。”
在吕方和郭盛坚毅的支持目光中,高铭回到了住处。
高铭其实很喜欢宋江发动的针对晁盖的信任危机之战。
他巴不得他俩斗起来,但牵扯上花荣,他就不喜欢了。
尤其周通那厮,他给人当枪使不说,还委屈的蹦跶上了,看来还是挨打没够。
绝对不能叫宋江借着周通这件事,踩着他和花荣上位。
他得想个办法。
最好能找一个独立派的势力替他出头,证明周通是个混账,活该挨打,与什么新老头领之争没关系。
高铭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鲁智深身上,前几天通过补纹身拉关系,现在两人关系不错。
如果能趁此机会让鲁智深再替自己出个头,把鲁智深的势力拽到自己这边来,那么他在梁山的势力便又能壮大几分。
他现在混成小军师,算是站稳脚跟了,是时候可以开始拉帮结派了。
——
鲁智深睡了午觉起来,在院中舞了一番禅杖,腹中不免有些饥饿感,再咂咂嘴,感到口中寡淡,寻思吩咐小喽啰去厨房做点吃的来。
忽然,他闻到一股直钻鼻腔的香味,虽然同时伴随着有点呛人的油烟味,但瑕不掩瑜,嗅一嗅,肚子竟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鲁智深扔掉禅杖,顺着这香味追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在一个矮坡下蹲着的人影。
香味就是他这里传来的,他大步走过去,“你在吃什么,叫洒家看看。”
鲁智深见这人正是孙小五,他跟前有个小炉子,里面是炭火,炉子上架着的横梁上则躺着一排肉串。
此时炭火燎烤那肉串,不时滋滋的冒着油,肉的香味完全被榨了出来,像一只手狠狠的抓了把鲁智深的胃。
高铭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道:“天气好,烤点羊肉串吃。花荣不爱闻这股子膻味,我就到这边来烧烤了,你不会介意吧?”
鲁智深蹲到高铭旁边,直言道:“闻着恁地香,给洒家一串,洒家给你钱。”
高铭递给鲁智深一串烤好的羊肉串,“跟我谈什么钱,你先尝一下,别不合胃口。”
鲁智深直接将一串肉从头撸到尾,都放在嘴里嚼,别说,味道实在太好了。
以前只晓得大口吃肉,却不知道这切好的小块肉烧烤起来似乎更入味,香嫩的羊肉配合着上面淋洒的恰到好处的佐料。
鲁智深胃口大开,“洒家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肉!”
高铭表面上风轻云淡,“那就多吃一点吧。”但心里则想,哼哼,不枉我一大早就将羊肉用鸡蛋和佐料腌渍上,不好吃才怪。
鲁智深便乖乖的等在一旁,盯着那些肉串,不时咽一下嘴里的口水。
高铭烤多少串,鲁智深就吃多少串,肚子像个无底洞。
“对了,我还带了酒,你喝不喝点?”高铭指着旁边水桶里用冷水冰镇着的一坛酒道。
鲁智深正吃得嘴里有些油腻,捞出冰凉的酒坛子,当即仰脖咕嘟咕嘟就是两扣,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畅快,“痛快!太痛快了!”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嘴里嚼着有滋有味的烤串,喝着冰凉沁人心脾的美酒,人间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鲁智深心情大好,褪去上身衣裳,露出一身的花绣,坐在柔软的草坡上,大口大口撸串,欢喜的看向高铭,但明显看得出对方不是很开心。
“你怎么了,是不是洒家吃得你心疼了?”高铭低沉郁闷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连鲁智深扫一看都发现了,“洒家的确拿多了些,来,还给你几串。”
鲁智深递出一串烤肉,不见对方接,便抬眸去看究竟,就见孙小五表情悲伤,便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烟熏到了?”
“不是,就是觉得我可能不适合梁山。我出来烤肉也是因为待在屋里觉得憋屈,寻思出来散散心,正好碰到了你。”
鲁智深觉得像孙小五这么仗义的兄弟,不应该有烦心事才对,“你憋屈什么,只管跟洒家讲来!洒家帮你评理!”
高铭心头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俗话说,没有什么是一顿撸串解决不了的。
现在鲁智深吃了他的烤串,帮他办事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