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丝脚落在最后一级台阶,懒散地靠在栏杆,歪头看向许迦七,一脸等着他解释的神情。
许迦七只是看她,不说话。
于丝也不等,抬腿向前,越过他,走到门口。开门,进门,许迦七都没反应,她干脆关上门。
三秒,于丝开门,人没出来,伸出一只手,把许迦七拉进了门。
房间没开灯,只有月亮光,但足够于丝看清许迦七的嘴唇,她暧昧地打量它,听着手心覆盖下他的心跳传回她心里,她承认她有一点窃喜。
许迦七手里拿着纸袋,是被于丝退回的手机。
他背部微湿,耳朵滚烫,却心跳如常,只是在静静收集她的呼吸,延长这一分钟的亲近。
于丝被酒气包裹的话说给他的下巴:“迦七,你不是没动心吗?你不是说你只是正常嘛?你今天这举动,你正常吗?”
“你不是说你天生好品质,不会放弃吗?”许迦七平和地反问。
于丝又靠近,“放弃什么?”
许迦七不说。
于丝偏要问:“你说说嘛。”
许迦七别开脸,要从她的桎梏下离开,但被她攥住了袖子。她总是喜欢攥住他衣服一角。
从小到大是这样。
于丝就这样,轻轻拽拽他,把他又拉回她双臂的包围圈里,仰起头,看着他:“都重复我的话了,怎么还只说一半。我那天怎么说的来着?”
她喝了不少,他不给她耍混的机会,一一道:“你以前加微信,我没同意,是因为我在集训,拿不到手机,拿到时验证消息过期了。是你置气,再没加过,到处说我不加。你小号我知道,过年都会给你发新年快乐,你觉得我是群发,年年发状态说人人都有的你就不要了。”
于丝听着听着挑起眉。
是吗?
她的手滑到他掌心,食指勾住他的小指。
是抱怨的话,但许迦七说得平静,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讨公道,只是告诉她事实。
“我从不像你对外宣称的,一直漠视你。”许迦七任她拉着手,声音再柔软一些,“我是正常的,你让我自己来,我就自己来的那种正常。”
醉意终于开始把持住于丝的大脑,她乱乱的,却仍能串联信息,重组记忆,总结——
似乎是这样,因为享受追逐的过程,而许迦七的拒绝极具挑战性,所以她写了爱而不得的剧本,扮演了苦苦单恋的角色。
仔细想,她好像就是爱演深情,装情种。
但她是喜欢许迦七的。
不然演戏而已,她找谁演不是演?为何这么多年只一头扎进许迦七的坑里。
她不被误导,捏捏太阳穴,抬头仰视他,回到原始的话题,“那你给我这样那样是为什么……”
“哪样?”
于丝双手拄着他手臂,脑袋扎进他怀里,额头“砰”一声撞在胸肌,声音像被捂在壶里,“就是那样……”
她仿佛撒娇,但许迦七知道她是醉完了。
她应该是想问,为什么一面说没心动,一面又跟她解释、给她手机,再来到这里。
“你好好想想,我以前什么样。”
于丝闭上眼,皱紧眉,仔细想,突然仰起脸来,咧开嘴笑:“以前……以前你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绽放你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我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你轻轻地摘……”
她自己唱完,又捂住嘴笑,低音炮就是会笑得性感,她似乎不知道,笑完踮起脚,双手扒住他的脖子,拉弯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我给你说个秘密。”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揭秘:“初中你们篮球比赛,马帅偷拿我相机,到更衣室忘关机了,我看见……”
许迦七意识到什么,捂住她嘴,不让说。
于丝是不屈不挠的小姑娘,硬是扒掉他的手,踮脚凑到他脸上,一嘴伏特加混合柠檬解酒糖的香气,“我看见你勾勾了,怎么说呢,看起来不是特别……”
许迦七打断:“那是初中!”
“初中咋了。”于丝挺胸,“我初中都有好大了呢。”
许迦七听不下去了,稍微弯腰,轻松利落地抱起她,放上床,脱掉她的鞋,外套,准备涤条热毛巾,被她攥住小指。
他回头,她闭着眼,“照你所说,我一直误导别人你漠视我,那你有不开心吗?”
许迦七没有,“嗯,特别。”
“那为什么还继续关心我,帮我解围,给我解惑,继续年年祝我新年快乐。”于丝问他:“我看不清自己,那你看得清自己吗?”
许迦七没答。
时间悄悄的,于丝的呼吸也慢下来,自然松开了他。
他用热毛巾为她擦脸和手,毛巾放归原处后,他蹲在床边,留意她的睡眼,以及她握拳的小手。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小指,刚触及她的手背,她便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枕到胳膊上,注视着她。
她的眉宇流露一抹宁静,不见了平日的锋利,却也不是好接近的样。
这个小混账。
怎么就是改不掉口无遮拦的毛病,跟他也就算了,要是跟别人那么不正经,他真受不了。
他轻轻叹气,失焦的目光越发柔和,“迦七一直是迦七,迦七对于丝从没有变过,是于丝没什么良心。”
你哪是爱我,你是希望我扮演你需要的角色。
小时候你希望我是冷漠的。
现在你想我动心了。
嗯。
你就玩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