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探空火箭设计与制作兴趣拓展课。
这课丁珂已经上了两个月,薛诗与帮她选的。拓展课也不影响GPA,没有用,但必须要选。
那时不懂选什么,薛诗与手快给她提交了这一门,事后道歉,请她吃了火锅。她倒无所谓,主要其他也不是很感兴趣。
薛诗与选这门因为男生多,确实,男女比例约莫九比一。
丁珂以为她划水就好,谁知她是课上唯一一个总是卡在理论、实践连基操都失误的人。
严格按图纸操作,常驻失败席位。
老师的鼓励渐渐不是滋味,同学表面安慰、扭头就轻蔑地哼气,一来二往,激发她的斗志。不就是一个小臂大小的火箭筒点火,发射,喷气,飞上天,开伞,最终降落回到手里?
两个月过去了。
她承认,造火箭是要仰仗天分的。
薛诗与开始跟她一组,后面说毫无体验,撇了她。奇数成员,撇她一个自然只能自己作为一组了。
插班生李暮近也选了这门,今天是他第一天上课,照什么算,老师都会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她为阻止这点,刻意迟到。
他入学到现在七八天,两人之间交集为零,她又不仇富,也没有审美障碍,自然不讨厌他,只是别人都喜欢,那她就要懂事。
慢慢吞吞来上课,李暮近旷课了。
她心里舒口气,回到位置,还是乱七八糟一大堆,跟上节课结束时没区别。
耐心钻研一阵,李暮近又来了。
到这时她已能接受所有情况发生,但李暮近没选择组队,他不愿意,冷着一张脸到操作台,硬是不用图纸就完成了大半组装。
老师和几个好学的学生都凑过去。
薛诗与来到丁珂跟前,凑到耳边说小话儿:“真牛逼啊,他这是家里培养的还是有天分啊?”
“跟数学物理有关的,靠培养是不成的吧。”丁珂说这话时很泄气,在此之前她相信努力能抵达天分到达的高度,现犹豫了。
薛诗与有点认同:“不过也不用纠结,他不说话,估计是嘴皮子和社交敏感度不太行,人嘛,肯定会占一头。”
丁珂点头,她也同意这点。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
老师在看过李暮近的课堂表现后,一直赞赏有加,眼里贮光,不停地提起数学家们的童年,他觉得李暮近跟他们的起点一致,希望他能将这个信息转达给父母,让父母一定要重视他的数学天赋。
说完也不忘提提丁珂:“丁珂同学的进度慢一点,但在语言方面是有天赋的,听说已经熟练掌握三个语种口语交流了,文章也写得极好,对火箭不感兴趣能理解。”
好像在夸,但所有人投向丁珂的眼神都有点藐视。
丁珂攥着一堆零件,头低下半寸。
她知道组装不好是因为她图纸就没设计好,但她不会设计……
继续上课。
李暮近突然传来一个纸条,她抬头,他正好看她,剑眉星目的像个建模作品,那应该没错。
她打开之前还觉得这个同学蛮好,打开就一个字:“笨。”
“……”
丁珂好烦,揉成团,丢了。
她继续闭门造车,没一会儿又有纸条传来,以为还是他。心说这人是不是没完了?抬头发现他在操作。
不是他那是谁?
打开纸条看到一句:“我今天进度完成了,我来帮你好不好?”
她还不知道是谁好心,那边陈享举手,跟老师说:“老师我完成了,我可以帮丁珂弄!”
薛诗与不屑地翻一个白眼,“嘁,装什么。”
“可以的。”老师允许了。
丁珂在这个班里向来没有话语权,反正很多事对她来说无所谓,那就做一个不会拒绝的人,至少别人会觉得不是她本意。
李暮近不同意:“按道理,应该是我跟丁珂组队。”
现场默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吱一声。
陈享不畏强势:“可你开始选择单人一组,不就是怕拖后腿?”
“我可没说过她会拖后腿。”李暮近扭头,淡然惬意的口吻,“你竟然觉得丁珂同学拖后腿,你是帮她,还是怜悯她?”
“你!我!我没那个意思!”陈享涨红脸。
“我就很单纯了,我需要丁珂的审美。”李暮近瞥一眼她桌上零件:“她的火箭不能发射,但外观很好看。”
他这话之后,竟没人反驳。
大伙纷纷看向丁珂操作台,确实,她配色真不错,也没有花里胡哨,方向是简约大气。
“自说自话!是不是应该问问丁珂的想法!”陈享反应过来,找到回击方式。
李暮近走到丁珂跟前,俯身在她的图纸上改了一些数据,公式列了一堆,错误的地方都划掉,重写方案,递给她。
他没有说话,但聪明人都知道该选择谁了。
丁珂小声说:“我跟李暮近组队。”
李暮近突兀地牵起她的手,举起,扭头对陈享说:“不好意思了这位同学,实力压制。”
陈享脸都气歪了。
薛诗与眼神在丁珂和李暮近之间来回游走,捕捉到一些信息。
李暮近根本就不是要组队,跟丁珂同个操作台后,并不提供她帮助,反而对她私人生活很感兴趣:“你住同岸巷九号。”
“嗯。”丁珂不懂他意思却也礼貌回答了。
“母女相依为命。”
丁珂觉得他没有给她同样的礼貌,不理了。
“昨天学校在传,你写的文章‘母亲’被出版商采用了,录进他们读库首页,有三千块钱稿费和一辆电动车。”李暮近的声音缓慢懒散,“但我怎么听说你妈是个酒鬼?还赌博。你爸为了跟小三儿下海,把你们位于鸠州最好地段的金店盘出去,钱都给了你妈,所以你家验资报告才会超过标准。”
丁珂懂了,他不是来帮她,是来羞辱她的,甚至打听了她家的情况。
“你妈把你送进来,是让你钓鱼。”
丁珂要走到一边。
李暮近拉她的手。
丁珂挣脱。
李暮近死活不放,也没有很用力,但男女力量悬殊,她就是不能撼动分毫,拧眉说了第一句:“松手!”
“不松怎么样呢?”
丁珂被逼得狠了,咬牙踮脚亲了他唇角一口,他松了手,人也愣了。
浅触即放,她趁他反应暂时下线,逃出三米之外。
李暮近难得发蒙,几分钟过去只记得她唇凉丝丝,他怎么也没想通,他被人亲了唇角?
待他醒来,动嘴的人抱着零件换了操作台。她还十分平静呢,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李暮近更来气了。
很快下课,李暮近一把拉住丁珂手腕,把她拽到楼梯间拐角。
薛诗与收拾东西出实验室,不见李暮近、丁珂身影。
陈享动作比她快,但也只是追到楼门,靠近门缝,听着动静,不敢进去,也不敢大声喘气。
丁珂被攥得腕疼:“松开!”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两个字和“放开”会成为她面对李暮近的标配用语,有时候是“滚开”。
“装什么?”
丁珂挣不开钳制,很无力:“我家没有钱,我是破格被录取,之所以上国际学校是因为我妈想让我出国上学。还想知道什么?”
“嗜赌又酗酒的人,丈夫净身出户也要离开,对女儿倒是好。”
李暮近似乎擅长以谦谦有礼的语调阴阳怪气,丁珂不想再辩,全力挣脱:“再不放喊人了!”
“求你喊。”他闭眼时唇角扬起,露齿微笑,口吻极其嚣张。
“救……”
李暮近突然俯身,吻住她,打断她的呼喊。
丁珂慢慢睁大眼。
他唇是凉丝丝的,薄薄两片,攻略性很强。她意识全无,不承想情急之下的自救竟把她推向这副局面。
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保持俯身看她的姿势:“以为有多勇,闹半天就是个怂货。”
丁珂抿唇,攥拳。
李暮近淡淡一笑,“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丁珂唇抿得发紫,不说话。
李暮近拇指指腹擦她的唇,又拉起她的手,掰开手指头,展开手掌,就用自己的手指,把她手心一片湿漉漉擦抹干净,又说:“你听我的话,我让你傍。”
丁珂浑身紧绷,一声不吭。
她知道,他根本不是问她,不管同意与否,他都会强迫她听话。
“我耐性不太好。”
“我也是!”丁珂仰起头。
李暮近听而不闻,捧住漂亮的脸,“那就说好了。”
丁珂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
之后没几天,她的电动车不见了,李暮近开始车接车送。
自此,人人皆知丁珂成了李暮近的小宠物,她从不听话,却不影响李暮近达到目的。毕竟还可以强迫。
陈享偷窥这一幕,妒李暮近,恨李暮近,却不敢吭声,不敢从暗处挺身而出,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到底还是窝窝囊囊走掉了。
他知道他跟丁珂无疾而终了,甚至劝自己,敌不过李暮近家分毫,算了吧。偏偏李暮近亲丁珂画面烙在心里,挥散不去。
他们就在楼梯间,李暮近手腕筋明显,陈享能想象他的力度几乎是把她搂进身体。丁珂的唇被他缠住。他用舌尖开启她牙关,她慌得用舌尖推拒抵抗,却是打开通道,跟他唇舌碾成一处。
陈享一闭眼就是这幅情景,连续失眠一周,忍无可忍,约薛诗与,以请她吃饭的名义,套取丁珂态度。
*
火锅店里。
薛诗与到的晚点,放下包,冲陈享笑了笑:“不容易啊,能被你请一顿饭。还以为你只看我们珂珂呢。”
陈享双手搭桌上,接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家老灶火锅不错,牛肉口感蛮好。”不等薛诗与回话,他又像屁股底下塞了一把滚烫的豆子似的,双手还在一边搓着,“她跟李暮近……”
他没说完,薛诗与不小心弄掉了餐前手巾,“啊”一声,捡起来,微笑问道:“你刚说什么?”
陈享摆手:“没什么,想让我请客,好说,发微信就行。”
“好啊,那你是只请我呢,还是要我带上珂珂啊?”薛诗与往前,倾向陈享。
陈享无意识后仰,“你是不是发过朋友圈,说喜欢李这个姓氏啊?”
他说这话意思是:我知道你眼光只会放在李暮近身上,如果李暮近不拿你当回事,你当然要像海王一样广撒网,以此表达你压根儿看不上他。
薛诗与仍然笑着:“喜欢这个姓,又不是说喜欢姓李的。你不会以为我喜欢李暮近吧?离谱,我两家有生意是竞品,就算我喜欢,我妈也不同意。”
陈享笑笑,“嗯,李暮近跟丁珂走得挺近,你跟他也没什么可能。”
薛诗与突然变脸,数秒修复,“我不会抢好朋友喜欢的,但如果她不喜欢,完全被强迫,那这人就惨了,我会让他认识到欺负我朋友就是死。”
陈享捕捉到重点:“丁珂没跟他在一起吗?我看到处传。”
薛诗与翻一个不被察觉的白眼,弯唇一笑:“当然没有,珂珂自我定位很清晰的,没可能的事她不会想。李暮近仗着自己家有钱强取豪夺呢。”
陈享抿唇,暗暗窃喜,原来真是被强迫的。
那天在楼梯间他离得太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心里踏实了。
薛诗与瞧见他的反应,心里犯恶心,但还是温软地问:“你怎么回事啊,一直问别人,你是请我吃饭,还是打听别人。”
“丁珂是你朋友,顺嘴问。”陈享说:“我送她东西其实就是觉得她家条件不好,想帮帮她。”
“跟我一样,我就看不惯李暮近老欺负她,他能看上一个条件不太好的女孩?就是打心眼看不起,觉得她家那样,没背景,可以随便欺负。”薛诗与义愤填膺:“以为有钱了不起呢。”
陈享喝口水:“也许,他是觉得丁珂好看。”
“她就是白,一白遮百丑。”薛诗与附带解释:“我肯定觉得我闺蜜最好看,但也得客观说。”
“嗯。”陈享心情不错,她说什么都附和:“下周我带你吃日料,我知道一家海鲜都是日本空运过来的。”
“好啊。”
就这样,陈享跟薛诗与达成了偶尔相聚的朋友关系,时不时吃饭,聊聊天,其实跟交换情报无差别,只是两人不说破,都以为自己脑瓜聪明。
*
李暮近入学半年。
体育课。
丁珂生理期,忍痛跑八百米,她不想跑了,薛诗与说:“可是不跑就要扣分了啊。”
“随便。”
薛诗与在她衣服贴了一个暖宝宝:“坚持就是胜利!”
休息区李暮近脸上淌着汗,却有空看丁珂。
束睿完成测验,来到李暮近身边,顺着他眼神看脸唇煞白的丁珂:“她是不是没拉伸啊?看起来要晕了。”
丁珂不想跑了,无所谓扣不扣分,却被薛诗与拉住:“分不好补,坚持一下都有了,大家都过了。这样,珂珂你跑完,晚上我请客给你补补。”
陈享都走过来了,刚要说话,突然一只手伸向丁珂,把她带走了。
薛诗与和陈享都待在原地,看着李暮近愤怒和背影,还有体力不支慢慢腾腾的丁珂。
没走两步,李暮近把她抱起,不让她用自己的腿了。
丁珂挣扎。
“别动。”
丁珂不听。
李暮近把她放在休息区,打开水,递给她。
丁珂扔掉。
李暮近没有说话,又拧开一瓶水。
丁珂几斤反骨,又要扔掉,李暮近这时说:“今晚不想回家了吗?”
她不扔了。
李暮近动不动把她带去他家,她几次报警,他总有说法,警察到家里问她妈,她妈都说知情,少爷友爱同学,要给她补习数学。
她在他家大部分时候就是像房客一样住宿,还管吃。
家里阿姨什么菜系都会,有一套一个月不重样食谱,但有时李暮近想吃什么,跟她提,她也会临时更改菜单。就这偶尔也要请外面五星餐厅的主厨来做。
丁珂在时,待遇就像主人,只要李暮近不发疯,她比在学校自在。阿姨很温和,善良又仁慈。
李暮近喜欢猎\\枪,她笃定任何一间博物馆都没他收藏的猎\\枪齐全。除了在家里打造博物馆,他也看书,像篮球场那么大的书房经常需要打理——
他总是想起什么就翻出什么来看。
大部分是理科类。
他招惹丁珂时候,轻的是在她写作业、读书、看月亮、拼装火箭等等情况下给她拍照。
严重的有一回把她锁在了B1琴房,给她戴上厚重锁链,吊起胳膊,让她呈现一个膝盖并拢朝左的跪坐的姿势,手手脚脚被锁链擦得血肉模糊。
他明明是施暴者,却好像很痛苦,像是被药力驱使,眼神都跟平常不太一样,双膝岔开也跪在她面前,捧着她苍白的汗津津的脸,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她要到他身边。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认定他这是囚禁、违背意愿的违法行为,她骂他,诅咒他,咬得他耳朵血流不止,他照旧不痛不痒的。
琴房阴暗,潮湿,他朝着光,她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跪下来的时候肩更宽,半幅身躯就遮挡一个完整的她。
他说话声幽幽地,“你叫我阿暮,好不好?”
“你做梦……”
他捧她脸捧更深,额头贴着她的:“你说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到,好不好?”
“我要你死!现在就死!”丁珂嘶喊一声。
他吻住她,血水在两人嘴里轮转。
后面丁珂晕过去,不省人事,再醒来躺在私立医院的病床,李暮近不在身侧,阿姨在照顾她。
阿姨说李暮近被他爸叫到老宅了,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消炎药没有了,得去买来。”
李暮近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回一趟家会带一身伤回来。
丁珂也知道,她看见过几次,他浑身是血。
阿姨走后,她盯着高级病房的房顶,想起昏迷前李暮近一句呓语——
“恨我吗……”
她何止恨,她被锁在琴房时候真想让他死。
以前她还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她想开了,恶人作恶需要什么理由,揣测变态的心理,她也病得不轻。
后来她请了很长时间假,做好退学的准备,等再回到学校,李暮近还是发疯,却再也没像琴房那次变态可怖。
到今天快半年了。
丁珂喝口水的工夫把他跟李暮近五个多月想了一遍,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反正不正常,很扭曲。
她厌恶,但会算一笔账,李暮近在身边,别人不敢欺负她,国际学校很多限定名额的资源她也能有机会。
她跟他也跟自己说,琴房的事再发生一次,哪怕死为代价,也一定让他后悔。
结果就是再没发生过了。
李暮近突然伸手摸她的额头,“医院看看。”
“我不去。”
没什么用,李暮近也不是在问她。
他们走后,陈享和薛诗与也渐渐平静下来,不似李暮近刚把丁珂抱走时的怒火中烧,但这份屈辱的情绪牢牢刻在心里。
*
现在。
陈享闭上眼的这一会儿,把过去捋了一遍。
他记得,他因李暮近把丁珂从测验上带走,积压那么久的怨气一瞬揭竿而起,跟踪丁珂到家里,发现她跟她妈感情并不像她文章写的,她妈对她动辄打骂,也配不上那样一篇歌颂母亲的文章。
他如获至宝,也学李暮近,威胁丁珂,让她从他,不然就把她家里的事说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她那篇文章写得多虚伪……
*
两年前。
“啪——”用力的一巴掌,接着是用力地摔东西,来自丁珂嗜赌酗酒的母亲,周霁。
丁珂嫩白的脸上顿生出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照旧无悲无喜地收拾周霁砸坏的东西。也没什么能砸了,破房子值钱的东西一早就被变卖,换成了筹码和酒。
周霁眼泪哗啦啦掉,对比之下,情绪稳定的丁珂仿佛才是过错方。
“从没人问过我苦不苦,我就不苦,我这半生都该死,跟了他该死,养了你该死,一直奢望他有良心该死。”周霁大声哭喊:“都是我的错!你们都是对的!我就不应该活着,我应该去死,这样大家都满意了!”
丁珂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学,被周霁扯回去:“你跟李暮近发展到什么情况了?”
“如你所愿。”
周霁开心起来,抹掉脸上的泪,“好,挺好的,你长这么好看,他就该迷死,这是对的……”
其实丁珂没说实话,她跟李暮近从没做过。
她是不会允许的,死都要抵抗,然而李暮近也没有这举动。
周霁捧住她,轻轻抚摸自己打过的巴掌印:“乖宝,我们这是为了过得更好,你不是想去国外上学吗?你拿下他,妈陪你去国外上学。”
“嗯。”
周霁搂住她,塞到她兜里五十块,“这礼拜你先紧着点花,妈去找临时工挣钱再转给你。”
“嗯。”
丁珂好不容易应付好周霁,来到公交站牌,却被陈享拦路。
路边是陈享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家里给他买的车,一辆越野,他挡在丁珂跟前,不让她过。
丁珂家到国际学校只有两路公交能够抵达,但都是半小时一趟,她不想错过,看向陈享,“有事请你在学校说,我不想迟到。”
“我有车可以载你。”
“不用。”
陈享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丁珂说实话,说完就走。
她眼神真挚,陈享心更疼。对他毫不在意,当然不讨厌。他伤心地拉住她手腕:“我在你家对面楼租了房子,我可以清楚看见你妈对你动辄打骂。”
“嗯,然后?”丁珂一脸不在意。
陈享威胁意味:“你文章很虚伪,是违背事实写出来的东西,就这能得奖吗?还奖一辆电动车?”
“你直说目的,为什么找我。”丁珂真迟到了。
陈享说:“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说这个事情严重,我可以一直帮你保密,只希望你不要每次都对我很厌烦,我应该值得一个好脸吧?”
“租我家对面房子偷窥我家情况,用你观察到的画面跟我谈条件,再补充一句,你没恶意。”丁珂说。
陈享急了,攥住她:“那为什么他就可以?”
“对我来说,你们都没什么区别。”丁珂实话实说。
陈享气得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这是李暮近给你拍的吗?”
丁珂看到她各种状态下的照片,确实是李暮近拍摄。但随着陈享不停滑,开始出现一些裸\\照,而她没摆过这种姿势,照片中裸体也不是她。
她抬头,想问照片哪来的,他已经胜券在握地冷哼:“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保护你。”
“照片哪来的?”丁珂问。
陈享回答:“自然是看不过去的人给我的。”
“薛诗与。”
陈享神情的反常转瞬即逝,“你别乱揣测,就是有人发现了,怕你吃亏来告诉我的,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恋爱脑,他真的喜欢你吗?你是很漂亮,但他见过的漂亮的太多了。”
“我没拍过这照片。”丁珂不想过多纠缠:“也不想被威胁。”
她率先离开,陈享被遗留在街边,双手慢慢攥成拳。
*
现在。
陈享睁开眼,天又下起雨。
他很清楚,跟丁珂在公交车站不欢而散后,他旷课买醉,不慎把照片发在游戏群里,丁珂的裸体如何曼妙成了那段时间最热的话题,每个男人都想摸一摸她后腰那个毒蛇似的疤。
接下来,“丁珂被李暮近拍裸\\照”的消息在学区内不胫而走。
谁知这件事没几天,丁珂在笔记本写他名字的事被爆出来,大家恍然明白,丁珂一直喜欢他,只是迫于李暮近的威势不得不屈服于他。
他悔极了,找到丁珂,跟她道歉,却被像染了疯病一样的李暮近暴打一顿,往后见一次被打一次,还被逼得当众下跪。
他实在受不了单方面的暴力,请假国外散心,再回来,丁珂已葬身火海。他纾解不了这苦痛,便追求薛诗与,以跟她在一起来冲淡他对丁珂那份眷恋怀念。
他以为他就要忘记丁珂,陪薛诗与到图书馆买书,竟意外撞见故人。
他承认他很懵,很快找到她兼职的面包店,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本人,还是李暮近为满足变态心理,打造出一个替身。
发现这个丁珂后背没疤时,他更蒙,当他从薛诗与嘴里得知,丁珂当年裸\\照是假,那似乎没疤也合理。
薛诗与应该是意外弄到李暮近给丁珂拍的照片,从中混进几张没有脸的裸\\照。
当这些照片以同一个文件夹的形式出现,自然不会有人怀疑这些裸\\照跟那些正常照片不是一个人。
如此,后背没疤不能成为认定这个丁珂不是当年丁珂的依据。
现在就只剩一个办法,去找她当年为市表彰当志愿者的证据,有人证物证能证明,那他就相信,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