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灵火与自己经脉中所附的相似,大概就是木九薰熔炼铁水时的残余,可这红色与蓝色的灵火……
取出一枚在坐忘斋中抄录的玉简,宋丸子以灵识探入其中,细细搜寻着关于无争界灵火的消息。
无争界中声名最大的灵火便是栖凤山万年不熄的火焰,此火名为栖凤灵火,是落月宗丹师们赖以维继的命脉。那红色的一团灵火倒与这火的形容类似。
另一种有名的火叫云渊冥火,可以焚化魔物,多被海渊阁的炼器师们用来铸造灵器,或者干脆用来作为对抗魔物的武器。
那蓝色的灵火只一团幽幽冷焰,还真对上了玉简中云渊冥火的种种特质。
可这两种火,甚至和别的火放在一起会怎样,这玉简中并没有说明。
至于其他的小光团,各个看上去乖顺无比,宋丸子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那地火之精当初也是霸道无比,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将它锁入阵中,如今居然被这几团灵火灵物给赶了出来,可见那些小东西,也不比地火之精差什么。
一个封灵阵竟然将这些融入锅里的灵物又引了出来,为了防止这些“不速之客”再把她的锅炸了,宋丸子只得想办绘制一个阵中套阵的锁灵阵,就像是设下一个院子,让这些灵火灵物都住进去,待她需要时,再任她驱使……
还没等她开始推演,门外传来了荆哥的声音。
“姐姐!出来看,下面快到百灵城了。”
宋丸子放下锅,转身又是那副“一看就是荆哥姐姐”的样貌,才开门走了出去。
“百灵城?”
站在飞舟的边上往下看,宋丸子只看见了一片辽远的深深浅浅的紫色从自己脚下往远处延伸而去,薄薄的白云飘摇其上,群山成盒,绿江为练。
“这里是整个东陆最大的城,城外种的全是玉根紫灵草。”
宋丸子转头往船头看去,只见白玉似的城郭镶嵌在紫色的花毯之上,堪称秀美无双。
“是不是特别好看?”
嘴里说着,荆哥又擡起手指向远处:
“那座山叫玉容山,六年以上的玉根紫灵草叶子会结一种人指甲大小的紫色种子,可以炼制玉容丹,越是上了年份的灵草,结出来的种子就练成的丹药就越好。每隔五年,这玉容山上就会开一次玉容大会,选出这无争界最风姿卓越的修士,再以这修士的名字来命名玉容丹。”
话说到这里,他还没忘了调侃自己那不知道去了何处的师兄。
“若是我师兄在玉容山上夺魁,那以后的五年,这玉容丹就要叫归一玉容丹了。”
“玉容丹……”宋丸子很认真地想了想,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玉容丹只有一个功效——为人的容颜添姿增色。
于是她想起了在凡人界京城时,每年上元节上那些为了个风月榜排名而热火朝天的男男女女们。
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夸美争艳,神仙也不能全免。
“那要是你被选上了,以后是叫荆哥玉容丹呢?还是叫哥玉容丹?”
“我?我又选不上……对了,宋,姐姐,等你教会我改换容貌之术,后年的玉容大会上我就可以去看热闹了!”
说起这些实在的,荆哥不由得双眼发亮。
“怎么?长生久不能去看选美么?”
“能啊,当然能。”
说起自己的门派,荆哥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就是看完之后,要在百骷洞里跪一个月,上次我,咳咳,我师父就说要是我再有下次,他就把百骷洞改名叫玉骷洞,让里面的骨头架子都穿上漂亮衣服,办一次玉骷大会,让我一次看个够,看腻为止。”
想了一下那场面,宋丸子也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心里可怜起了长生久的这些苦修士们。
这“姐弟”二人正在一旁聊得开心,准确地说是荆哥说他的悲惨往事让宋丸子开心,在船的另一边,却有人正心中惊惶。
“十块中品灵石,买你这次在东陆收的东西。”
说话之人浑身肌肉紧实,双目炯炯有光,是个修为在锻骨境以上的体修。
“道、道友,我也就只是个小本生意,这次来东陆也只收了点儿胭脂谷、玉根紫灵草、还、还有肴羚的角,实在卖不上十块中品灵石。”
借着斗篷的遮掩,要买东西的人用一只铜皮铁骨的手捏住了自称做小本生意的那人脖子后颈。
“别跟我装糊涂,把你收的云香根交出来。”
“云、云香根。”
提起此物,那被制住的人嗓子里有些干涩:
“道友,我这确实有些十年生的云香根,还、还有很多不值钱的云香豆,您要是想要就尽管拿去……”
“我拿走了,你再跟这舟上的人说我抢你东西?十块中品灵石,我要买的是你藏起来的十根百年云香根。”
目光往两旁瞟去,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的商人只想伺机求救,却惊觉自己说不出话了。
“你以为没点手段,我就敢在飞舟上动手?”
锻骨境的体修另一只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往商人的鼻下一抹,商人闻到一股淡香,眼睛已然直了。
“那边两位道友?”
飞舟上有几名海渊阁弟子把守,见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似在窃窃私语,一个海渊阁弟子不由地开口问道。
“我是在和我道侣……”下手就是狠招毒计,那锻体境体修却有一副憨厚面貌,说的话让人不由信服。
两个男人也是道侣?
那海渊阁弟子退了一步,到底没有再多问什么。
就在此时,那体修突然感到一阵冰寒,却是明明已经中了“摄魂香”的商人手中乍现一尖锐的冰刃,没有攻向他,而是刺向了自己的大腿。
鲜血喷涌,商人的眼中渐渐恢复清明。
突然出现的血腥气惊动了飞舟上的其他人。
那体修却只惊不慌,指间捏着几个黑黢黢的小方盒,笑着看向逼近他的人。
“这飞舟可挡风遮雨,就不知道能否让云渊之底的魔气也散去了。”
魔气?!
一听这词,全船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他交出他手里的百年云香根我就走,绝不耽搁,要不然……”
体修作势就要捏碎自己手里的方盒。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乍现,那体修惊觉自己竟然动也动不了了。
荆哥本想以肉掌凌空夺物,却被宋丸子抢先以阵法制住了那人,只能悻悻然走过去收尾。
待他将这体修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才拿着从此人身上找到的蓝色木牌走向了海渊阁弟子,先表明自己长生久底子的身份,他才说道:
“这是你们海渊阁的弟子铭牌,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师弟遗落了,还是已经被人所害。”
铭牌落在这样一个有魔气的人手里,那位修士怕是也凶多吉少。
那些海渊阁弟子眼中带恨,将那体修带进了船舱里。
方常富出身西境,自从修到练气后期之后,他自觉修为进益无望,转而做了一名行商,常年往返于疏桐山和东陆之间,偶尔还会远赴海上远岛,与海渊阁和水族做交易。
这次他和往日一样,在东陆收了一批灵材,只要带回到疏桐山,价格就能翻上一倍,尤其是他从一个体修手里收到了十根拇指长的百年生云香根,这等可遇不可求的灵物,在疏桐山能卖上天价。
可也就是这点东西,让他被人盯上了。
哪怕他千里迢迢从瀛城赶到临照城又坐上了飞舟,那跟着他的人却依然没打算放过他。
本以为自己放血就能获救,没想到对方出手却极阴毒,若非有那对姐弟相助,别说他了,这整船的人怕是都凶多吉少。
“多谢两位道友!”
顾不得包扎伤口,他先拖着腿来跟这两人道谢。
“道友客气了,我叫荆哥,是长生久弟子。”
听见长生久三个字,方常富更是一揖到地。
“多谢荆哥道友!”
“我叫荆姐,是荆哥的姐姐。”
另一个最先救了他的女法修如此说道。
方常富顿了一下,又是一拜:
“多谢荆姐道友。”
荆哥瞪大了眼睛看着宋丸子,宋丸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要不是想学他一样占人便宜,她又为什么要认他这么个“弟弟”呢?
这一场冲突过去,时间也已经入了夜,荆哥拉着宋丸子一起等着看“雪山月景”,顺便一起吃宋丸子在走之前用猪油、一种甜汁水和玉谷粉做的油香糖饼,那方常富又瘸着腿找了过来。
“两位道友,今日你们姐弟大仁大义救了我的性命,我实在无以为报,这是两根百年生的云香根……”一根就能在疏桐山卖上五十中品灵石,这两根已经足见他的诚意了。
看着方常富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又从满盒羊脂白玉似的珠子里掏出了两截指长的紫色之物,宋丸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道友,这是什么?”
她口中问着,伸出的手径直越过那在寻常人眼中价值连城的云香根,伸向那些豆子。
“这是云香藤上结的豆子,摘下来埋在地下,聊做肥料,也有人把它们捣碎了来喂牲畜,说是会长得快些。”脸上陪着笑,方常富说道。
手中撚着那豆子,宋丸子双眼发亮地跟方常富说:
“你要是真想道谢,就把这些豆子给我吧!”
她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在来回打转儿:
“无争界的第一碗豆花,我是吃甜的呢?还是吃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