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笔款项到账的时间周期略作缩减……非不可抗力的情况下,合作终止的条件是双方协商中止,单方面中止无效,若一方明确表示不再履行义务,比如我方委托人表示《倚剑叩仙门》这个项目不能如期完工,那么……”
“那么按照合同规定,乙方,即初曜影视文化公司作为抵押的40%股份将归属于卢穗明先生个人。”
“同样,如果贵方委托人不能在承诺时间内完成对项目的注资,那么他在弗莱基金的四千万担保财产将可以被我方委托人申请使用。”
双方的律师在桌前对合同的每一个条目进行最后确认,桑杉坐在一边听着,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桑小姐,请接受我迟来的新年祝福。”
“谢谢,也祝您新年新气象,卢先生。”
卢穗明走到桑杉的身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那个穿着黑色羊毛长裙的女人。
对方对他点头表示感谢。
“去年整个影视圈都不太景气,桑小姐却有四个盈利的投资项目,这份眼光实在让人佩服。”
年轻的女人把香槟放在一边的高几上,垂眼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的微笑看似毫无变化。
“您过奖了,我也不过是运气好。”
尽管桑杉似乎在极力掩饰,卢穗明感觉自己还是从从桑杉的脸上看出了得意。
不到三十岁,在娱乐圈这种水深似墨的地方白手起家一年光靠影视投资净赚几千万,这样的人,她有得意的资本。
卢穗明喝了一小口香槟。
“卢先生,我在金融圈里也算薄有人脉,为您提供财产证明和担保的弗莱基金我怎么之前一直没听过?”
“这家公司一直在港城运作,我也是经朋友介绍才跟他们有了合作,桑小姐要是不放心,尽管去查,我们的合同也可以晚几天再签。”
“不、不用了。”
桑杉的回答似乎有点太快了。
卢穗明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过完年之后,初曜和小水洼那边的关系似乎越发僵硬,据说桑杉和窦宝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剧组里有几个小水洼的演员,他们进组的时候,按说负责他们的路楠应该去送他们的,可是却没有。
如果小水洼真的不再投资桑杉的项目,卢穗明想想那些被自己打过招呼的投资方,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拿下初曜多数的股权。
又过了一会儿,律师确认完了合同,负责初曜法律事务的律师走过来,对桑杉欲言又止。
桑杉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到了房间外面,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卢穗明注意到她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桑小姐,还有什么问题么?要是您有什么异议,我们还可以再谈。”
“没有问题。”
桑杉走过去最后草草看了一遍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旁一直等着的初曜的财务负责人走过来,拿出一枚红色的公章盖了上去。
卢穗明面带微笑地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照这份合同所说的,只要计划顺利,初曜与小水洼之间彻底闹翻,肖景深因为个人原因退出剧组导致项目不得不终止,卢穗明就可以凭借自己区区一千万的首笔投资换来初曜。
“为我们的合作顺利,干杯。”
桑杉拿起香槟杯,金色的酒液倒映着她唇角的弧度。
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肖景深年假结束之后就低调回到剧组继续他的工作。
剧组里也并没有很太平。
一个春节假期,“桑葚分手”的话题两次进入微博热搜的前五名,在人们对于春晚的花式嘲讽、回家过年的各种吐槽中独树一帜。
“深哥,你过年怎么过的?”
有化妆师在化妆的时候貌似随意地问道。
刚刚还面带笑容的肖景深沉下了脸,过了两秒钟才开口,说的却是别的话题。
气氛如此之僵硬,很多事情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没有分手,这两个人为什么一直不出面澄清呢?
当然,也有人提出异议:“要是他们真分手了,桑杉还会掏钱给肖景深开戏捧他?”
到了这种时候,就有人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说不定手里都抓着对方的黑料呢。之前不是说不给他发年终奖么?看来未必当众撕破脸,但是私下桑杉肯定已经控制肖景深的经济来源了。”
“桑杉对肖景深那么好,一定是肖景深劈腿了。”
“你怎么不说是桑杉有钱之后看不上肖景深把他一脚踹了?”
“你把人一脚踹了还给他开戏?”
看着网上的种种言论,宋星对着廖云卿摇了摇头:“至少两波人在里面搅浑水。”
有人趁机抹黑肖景深,有人借势说一个黑另一个也不白,这种水军套路可绝对躲不过她们两个老江湖的眼睛。
廖云卿叉着腰冷笑说:“这可真是初一十五开的庙门早了,放出些小鬼来了。”
“桑杉说电影拍完之前我们只要关注这事儿就好,没有别的发展就不用理会。”
“看着生气。”
“别气了,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宋星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她用随手中指扶了一下,目光也很冷。
廖云卿转头看着她,踌躇了一下才说:“我之前听说有人想拉你去自己开营销公司,怎么没去?”
“别人一窝蜂赶着去做的事情我没兴趣,比起去开公司,我还挺想在这里再多学点儿东西的。”
宋星的回答让廖云卿噎住了,过了一会儿,从来泼辣的女人才呐呐地说:
“你说这话真不像你。”
“谢谢,我当你是夸奖了,话说回来,你也跟我之前见到的你不一样了。”
“有么?那我也谢谢你夸我了哈。”
继续去看电脑,宋星却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偶遇的刘榭敏——那位曾经为初曜建立起了人事管理体系的高级hr,在生完孩子之后,她应聘去了著名建筑企业天池集团,不长的一段时间,她已经升职在即,谈起在初曜的那段日子,刘榭敏很有些感触。
“桑杉最大的特点,就是她尊重每个人的梦想,无论是想做的事,还是想要成为的人,她制订的计划是帮助别人往那个方向上去走,这一点极其难得。”
“你把一个商人说的像是一个梦想慈善家。”
“哈,也许她就是呢?不过别人做慈善是用钱,她做慈善,是用那颗很冰冷也很坚固的心?”
看看廖云卿,看看自己,再想想之前匆匆来了一趟公司又急忙奔赴剧组的汤原,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和自己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却不是变得更市侩和平庸。
这一切的改变是如何发生的呢?也许正是因为有人要求他们不要随波逐流,不要谄媚求生,不要放弃自己的特点。
“初曜”。
宋星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们公司的名字了。
在《倚剑叩仙门》的剧组,肖景深看见了木宇。
“小木鱼?你考研结果出来了没有?”
过了一个年,男孩儿又长大了一岁,看起来比初见时成熟了很多,对着肖景深,他依然是略有腼腆的微笑:“肖叔叔,过年好。”
瞅瞅木宇摊开的手掌,肖景深愣了。
“肖叔叔,过年啦,给个红包吧。”叶早从肖景深的身后跳出来,也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笑了一下说道:
“红包可不是伸着手就能要到的,不说磕头,总得给我鞠个躬吧?”
“这年头,只有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那种……”叶早顺着肖景深的话头往上溜,木宇拽了一下她的衣领,让她后退了一步,顺便闭上了嘴。
“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木宇扭头对叶早这么说。
看见这一幕,肖景深的目光跳了一下,这两个年轻人……
“肖叔叔,桑杉姐姐可是给了我们过年红包了,你作为家属总该也跟着表示表示吧?”
家属?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倒是应该给。”
收到了肖景深的红包,叶早直接递给了木宇:“哪天我没戏份,咱俩拿这钱去吃好吃的。”
男孩儿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好,把两个红包都收了起来。
要是到了这种时候肖景深还没察觉到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或者说木宇对叶早有什么,他可就白吃了三十多年大米了。
可是这俩的画风……
这一天要拍摄的是舞罗个人的打戏。
从自己出生的村庄前往襄阳的路上,展小石遇到了一场追逐和杀戮,一边是穿着统一衣着的江湖盟弟子,一边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年轻女孩儿。
“她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跳舞,只不过那些人阻碍了她的舞姿,所以就该死。”
原著作者是这样形容舞罗出场的,导演也把这场戏当成了舞罗自己的“个人秀”,力求一举一动都能展示出一个妖女的诡谲气质和独特的天真烂漫。
开拍之前,叶早裹着羽绒服站在一边儿一直不说话,等到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随手脱下大衣,穿着薄薄的轻纱暴露在徘徊于零度左右的空气中,熟练地让配合工作人员绑好威亚。
“别紧张,就先做一遍之前训练的第一套动作。”
“嗯,我叫不紧张。”
女孩儿随口的调皮让武术指导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扔进娱乐圈里可以算得上是其貌不扬、气质平平的女孩儿,在导演喊了开始之后,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眼角和衣袂一并飞扬,站在下面看的人只觉那是一团紫色的轻盈的雾,在寒冷中肆意飘摇。
肖景深看看叶早,再看看盯着叶早目不转睛的木宇,心里在给今晚要打的小报告写大纲。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景深,想要弄到你的号码可真不容易,我是姚余庆,还记得我么?”
“冯老师今年六十大寿,同学们商量着一起给老师过生日,要不要一起来?”
“现在你也算是混出来了,也该让冯老师看看,大家一块儿高兴一下。”
男人捏着电话的手指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