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肉和葱姜爆锅之后放进去皮的西红柿,等到西红柿被炒化了之后添水,烧开之后下入面条,再用另一个锅炒鸡蛋,然后也倒进番茄汤里一起煮,香味就慢慢出来了。
桑杉没有急着吃饭,而是拎着肖景深装在保温盒里的面条去找了钱小凡。
她给钱小凡出了一个主意——剧组的人都带着吃的,一边找人一边吃,或者一边找人一边喊着说到饭点儿了,该吃饭了。
“说到底是个普通人,这么长时间,再大的脾气也散了,不管为了什么事儿,真让自己又冷又饿又算什么呢?”
吃着桑杉带来的汤面,钱小凡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一手。”
“我也就勉强煎个牛排,还是以前留学的时候学的,面是老肖煮的,我们冰箱里东西就这么点儿,煮了三碗的量,给你带了一半儿来。”
回到住的木屋里,桑杉看见自己的面前除了一碗面条还多了一盘炒肉拌蒜泥黄瓜。
男人面前的碗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显然对方是在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你是想用吃的把人找出来么?”
“算是吧。”女人点点头,先吃了一块儿拌黄瓜。
肖景深觉得桑杉的做法很有道理:“对啊,空着肚子在雪地里走到现在,不可能不饿的。据说以前围城打仗的时候,为了让弹尽粮绝的敌人投降,也常用这一招。”
桑杉嘴里塞着面条,擡眼看看肖景深,又低下头去喝面汤。
这家伙的思路真是越来越开阔了啊。
吃过早饭,又过了半个小时,就有人传消息说栾似锦已经找到了。
桑杉和肖景深赶到他们昨天做室内活动的木屋,却发现只有宫齐夫妇和牧大明、樊玥几个嘉宾在里面,不只葛成轩和栾似锦不在,就连几个跟拍导演也不在。
“不是说人已经找到了么?”
“钱制作在给他们做调解,咱们今天的节目过半个小时再拍。”樊玥指了指木屋外面的保姆车。
做调解需要把整个导演组都叫过去么?明显也是为了防止拍摄的时候露馅儿,让人们知道剧组里居然发生了嘉宾野外走失的事儿吧?
还没等肖景深说什么,牧大明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樊玥不赞同地看他,他转头就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谁都不理。
看见他这副毫不变通的死样子,樊玥也生气了,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也不肯再理他的男朋友。
“哎呀,大家拍节目就是为了赚钱,不要在乎那么多嘛!”
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候站出来安抚局面的人居然是之前一点前辈样子都没有的宫齐。除了他之外,自然也有他的妻子,石蕙甚至还劝樊玥说:“男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想要做英雄的,你喜欢的不也是他们的气概嘛?”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有意思的,第一次见面,你为他套了一个你想象中的样子,并以此作为评价的标准,第二次见面,你觉得你想象的务必正确……但是当真正的事件出现,看见别人应对的表现,很多人会发现,自己的想象自始至终就是有问题的。
肖景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宫齐和石蕙,他们和自己想象中极力钻营只想给自己加戏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但是同时,他也不想趟进这看起来很复杂的浑水里。在他身边,桑杉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明显跟他一样,不想去计较其中到底有怎样的隐秘。
节目的拍摄如期继续,在开拍之前,葛成轩和栾似锦夫妇先向所有工作人员和嘉宾致歉,说他们昨晚有了一点口角,早晨栾似锦睡不着想出去散散心,却在林子里面迷路了。如果不是工作人员们大力寻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散心会散到三个小时找不回来,基本是要进山修仙的节奏啊。”
偷偷地,肖景深贴在桑杉的耳朵边儿吐槽道。
桑杉没有被逗笑,她凝神看着栾似锦,几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葛成轩甚至还带着栾似锦跟桑杉专程道谢,桑杉脸上依然是老样子,直言自己根本连一点微小的工作都没有做,实在担不起正两位的感谢。
栾似锦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因为给人添了麻烦而变得惶恐不安,也没有和丈夫和好之后应有的喜悦。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
不仅如此,她和她老公葛成轩这一整天的表现看起来都很像是局外人,
这一天接下来的节目拍摄时间比较紧,流程也都比较赶,等到所有的预定项目拍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张罗着撤一些物资下山,顺便探探路,宫齐夫妻实在受不了住在山上,也坚持跟着晚上的车队下山了。
桑杉在房间里处理工作,肖景深被心情阴沉的牧大明拽走去喝酒。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葛成轩的老婆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忙着给他经纪人打电话!”牧大明终于有机会把他心中的愤懑说出来了。
“凌晨四点多他老婆就出门了,他五点多才知道,你信么?知道了之后自己也不出去找,我早上起来晨练看见他在他房间门口站着,问他干什么,他说他出来赏雪!哈,赏雪!那时候已经五点了,他就一直在他房子周围转悠,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跟节目组的人说他媳妇儿丢了。”
牧大明非常难以理解葛成轩的想法,哪怕不是自己的妻子,是个普通人,你在大雪满山的时候发现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你也会着急啊,怎么可能还一直不慌不忙地做戏呢?
肖景深一直微笑着不说话,这种事情,他只要当个听众就好了,反正对方也不会想要从自己的身上获取什么警世之言。
难道我长得很像是痰盂么?
听着八卦,肖景深在心里自嘲着。
以前一直混在各个剧组的时候,肖景深就经常被人叫去一起喝酒聊天,他只要微笑地听着对方诉苦,那之后就会被人称呼是好兄弟,老好人。
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葛成轩这种人,肖景深在娱乐圈里见过太多了,别说是老婆走丢了,就算是亲妈走丢了也没用,他们的心早就长在了钱上,随时随地权衡着自己的商业价值,想着自己说了这句话,做了那件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赚钱。
所以他们把有些事情看得很重,又让更多的事情得不到应有的看重,比如良知、道德、甚至法律。当世界上的一切都被赋予了价值之后,那么这个世界在这个人的心里也就失去了价值。
跟老婆吵架让老婆在拍摄节目的时候来了一出离家出走,对于葛成轩来说那不过是一场可能影响他自身形象的公关危机而已,至于他老婆会不会出事,抱歉,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发泄完了心中对葛成轩这种人的不满,爱憎分明的牧大明又开始夸起了肖景深……的女朋友。
“老肖啊,我觉得你媳妇儿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型……”
刚刚还安静吃东西的老好人肖景深瞬间气势陡变,看他怒目圆瞪的样子,哪怕牧大明是个比他强健得多的专业运动员,他下一秒也会扑上去跟这个敢觊觎他家桑桑的人打一架。
好在牧大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表达上的错误,立刻进行了纠正。
“我是说,你媳妇儿的那种做事方法……你看,她虽然一看就比你聪明多了,可她从来不强制要求你做什么,精明、独立、尊重自己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啊,可遇不可求。”
肖景深变脸似的笑了笑,笑里面全是蜜糖。
心里全是苦瓜汁子。
牧大明这个人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是天生的影后,什么从不强制要求,什么尊重……在桑杉的字典上,她所谓的尊重和独裁是一致的,就是让你以为你自己有得选而已。
“樊玥……我经常觉得我不是很懂她,你说我陪她来参加真人秀,她却总觉得我不情不愿的,我要是不情不愿,我就不来参加了么!我已经来了,这还不够么?又说我参加比赛不积极,我还能怎么积极?就这些比赛,我要是全力以赴那是明摆着欺负人,我要是不全力以赴她又觉得我不尊重她……啊呀,怎么就这么烦!”
肖景深继续笑笑不说话。
跟樊玥这么一比,桑杉确实很好,因为她要是让你去做什么事儿,一定会软硬兼施不择手段,让你不得不拼尽全力,哪有空去纠结什么愿意或者不愿意呀。
“可惜了,我家桑杉这样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男人的脸上是满满的得意。
牧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说起你媳妇儿,你就不是你了。”
“我不是我了,那我是什么?”
“窜天猴儿!”
两个大老爷们儿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皑皑白雪早被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们踩得不堪,桑杉看着站在林子边上的栾似锦,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三个工作人员,显然,早上出的事儿让整个节目组都紧张了起来。
“栾女士,什么时候后悔,其实都来得及。”
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桑杉渐渐走近,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微微泛红鼻头儿下面是一条灰色的男款围巾。
“是么?”
习惯于沉默的女人转头看着桑杉,轻轻地笑了一声。
“桑小姐要什么有什么,当然觉得后悔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所有的轻而易举都是做梦……真实的世界里有痛苦,当然也有解决痛苦的办法。”
站在栾似锦的身后,贴在她的耳边这样说着,桑杉看见了她围巾遮掩下的青紫伤痕。
“很多年前,我想过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不去想很多困扰了我好多年的问题。后来有个人突然出现,让我突然很想再吃一口橘子冰淇淋……所以我活到了现在,成了你以为要什么有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