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气转阴,太阳不像之前那么晒了,肖景深拽着桑杉走出冰淇淋店,趁着保安不注意溜进了他们以前的高中。
“学校变化还真大,运动场这是升级了啊……这栋楼是老宿舍楼拆了重建的吧?唉,你看那边那个厕所也是新的。”
隔着郁郁葱葱的树影,肖景深跳起来,对着球篮遥遥地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桑杉捧着没吃完的冰淇淋,完全无视他的傻样子。
上高中的时候能在图书馆里度过自习时间,绝对是她这种好学生才能享有的优待。与教学楼相比图书馆更靠近篮球场,只要坐在二楼的窗边就能清楚地看清这个家伙打球的英姿。
唔……姑且算是英姿吧。
肖景深回过头,桑杉已经往前走出了几米远,脚步慢慢的,仿佛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变成丝线,牵扯了她的步伐。
和她从前一样。
“我没想过……”从回忆中出来,桑杉听见看身后传来的话语,“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还能在这里再走一遍。”
“为什么要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男人大步走到桑杉的身边回答道:“大概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也是我的奢望。”
“你奢望的时候,身边一定没有你的那两个女朋友。”
肖景深:……
“人啊,在饱的时候是不会馋的,只有饥饿才能把他心里的味道变成无上美味。”
垂着眼睛,桑杉轻轻吃下一口冰淇淋。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还有熟悉的笑容,这些东西在某一段时间里,也是她跌跌撞撞往前走的支撑。也只有在走过那一段之后她才明白,人对情感的需求和渴望有多么可怕,在彻底戒断之后又能把自己变成怎样的一副模样。
“不对,人间美味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念念不忘。”
肖景深轻轻拍了拍桑杉的肩膀,两根发丝被清风拂动,纠缠着他的指尖,他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桑桑,当年能和你一起长大,我一直都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无论和谁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想法都没有变过。”
男人的耳朵有点微微泛红。
转过身,桑杉擡头看向他。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篮球场和图书馆之间,繁茂的法国梧桐笼罩着他们。
鸣蝉在寂静的校园里寂寞地喧嚣着。
一片树叶轻飘转着落下。
天上乌云被风吹动,太阳出现在天空,一片碎光穿越了梧桐叶之间的缝隙,恰好照入了桑杉的眼眸。
“她是我的心上人,明月在她的一只眼里,繁星在她的另一只眼里,风是她的发,……除了拥抱她,我找不到触碰这个世界别的办法。”
这是《明秋幻夜》中的台词,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肖景深就在幻想,该是怎样的心动,才能把一个人看成世间一切美丽的凝聚。
此刻,他似乎懂了。
在他的世界里,有一人就是永恒的太阳,她出现,则光明降临,她离开,就是黑暗永夜。
“你记得么?”女人眯着眼睛说。
“什么?”
“当初我们第一次在这里接吻,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一只手轻轻擡起来,带着冰淇淋残留的湿凉,从男人的脸庞一点点伸到了他的耳朵上。
男人下意识抖了一下,耳朵一瞬间红透了。
女人凑过来的时候,肖景深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手臂牢牢地揽住了怀里那个纤细的人,另一只手渐渐往上,扶住了她单薄的蝴蝶骨。
很凉,接吻的感觉很凉,嘴唇是凉的,身体是凉的,他的太阳是凉的。
也很甜。
……
“如果将来有人问你初吻的感觉是什么样,你会回答了么?”
男人用手遮掩了一下自己微红的脸颊,脸上是无奈的微笑:“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下次帮我找感觉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轻轻挑一下眉头,桑杉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以前亲我的时候有打过招呼么?”
肖景深把手插到裤子兜,轻轻攥了一下。
“可以这么比?”
“不然呢?”
女人脚步轻快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冰淇淋的包装盒扔了进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无比温柔。
“小黄毛儿,看那儿!”
“不看。”
“小黄毛儿,你闭上眼睛。”
“不要,哎呀……”
旧时光是一只蝴蝶,在眼前翩跹而过,男人在心里问自己,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想吻我的女孩儿,只因为她比世界上的一切都可爱。”
离开秀城一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大摇大摆出去的,门卫大爷和别人在闲聊:“现在些年轻人正事儿不干,就知道举着照相机到处转悠,你说一个学校有什么好拍的?”
“秀城现在有晚高峰么?早点儿回去吧,省得堵在路上。”桑杉扭头对肖景深说。
“晚高峰怎么也得四点半以后吧?咱们先去老食街买吕记盐焗鸡?”
女人有点惊奇地说:“那家店也还开着?老板今年得八十多岁了吧?”
“说不定是他儿子接手了?”
两个人说话间就把承载了记忆又创造了记忆的秀城一中留在身后,开了二十分钟的车到了老食街。
这里以前是秀城夜市一条街,后来就规划成了专门的美食街,吕记盐焗鸡原本只是一个游摊,在肖景深上高二那年老板租下了一个固定的铺位,好歹不会再因为排队买盐焗鸡的人太多而挡路了。
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老食街的人不多,桑杉把肖景深放在了街口,自己开车去停车场。
打开车门,从车子的另一侧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桑桑”。
接着,一个十三四的男孩儿从桑杉的车前跑了过去。那边打扮文雅得体的中年女人揽着他的肩膀,又掏出纸巾擦掉了男孩儿头上的汗水。
这对外貌相像的母子亲亲热热地背对着桑杉的车子往前走,男孩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妈妈突然就笑了,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脸颊表示亲昵。
很快他们就转进了一家还算有名的餐馆里。
桑杉坐在车里,整个人的背都贴在了椅背上。
肖景深拎着盐焗鸡找到桑杉的时候,车里的凉气已经都散光了。
女人似乎在车里坐了很久,车门打开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才擡起头,然后,淡笑着说:“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一个电话。”
“就算忙着打电话也应该开着空调啊,你看都出汗了。”
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后座上,男人抽了一张纸巾让桑杉擦掉脸上的薄汗。
捏着纸巾,桑杉插上钥匙重新启动车子,凉风从空调里涌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刹,踩下了油门。
车流之上,又一个黄昏即将来临。
网络世界,就在theking粉丝们群情激奋要求华天娱乐开除马向东召回阿sun姐的时候,有几个在微博上颇有点影响力的“娱乐圈业内”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一个小三儿怎么还有脸回去?”
“当初可是被原配抓破脸走的,我朋友都亲眼看见了。”
“日,被日,被谁日?【哈士奇】”
在我们所熟悉的社会里,有的传闻是每个人都恨不能去发表见解去影响别人的,有的传闻则是每个人都恨不能告诉别人“虽然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都知道”。
前者可以让人写出慷慨激昂的檄文无论对错,后者则是传递于眉目流转之间,似有非有,似说非说,似听非听,仿佛所有人都没有沾过,但是早就举世皆知。
男女私情恰是后一种里最典型的代表。
阿sun和她以前的老板林方瑞有一腿,这事儿在业内已经隐隐约约传了好几年,当初她是华天副总,手里又握着现今娱乐圈里风头最盛的摇钱树,多少人看她不顺眼,却不敢真把下流话当她的面说出来。
“什么阿sun姐?不就是日姐?靠着被日,一个小姑娘就成了姐了!”曾有人在酒后说了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竟然传到了阿sun的眼里,几天之内,那个酒后失言的音乐频道工作人员就被开除了,圈内再没他的消息。
当初的阿sun无人敢惹,是因为她有theking,现在呢?不知道多少人现在都在观望,要是没有人追究这越来越汹涌的流言,说不定他们也都可以下场搅搅浑水。
“最好,她识相点儿早早退圈儿,年纪也不是小姑娘了,嫁人结婚才是正经事。”
“现在的舆论环境可不像以前,她坐实了‘小三儿’以后可未必有人敢用她。”
有微博小号儿在theking的粉丝微博下面留言:“你们怎么不想想,既然她这么好,为什么她走了你们的爱豆都没有表示呢?”
一时间“theking前经纪人小三上位”的流言在各个娱乐相关的圈子里愈演愈烈。
自然,有人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桑杉。
站在肖景深家楼下,出门前被喷了一身花露水的女人穿着亚麻色的棉裙子站在路灯下面。
一步,又一步……三步绕路灯一圈儿,女人蹲下来,拨通了手机。
“林总,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带着磁性的声音里有着某种夺人声势的力量,这个即使现在穿着睡裙、喷着花露水、蹲在路灯底下的女人在一瞬间宛若身在股东大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