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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正文 第120章 姑娘请披黄袍(七)

    姑娘请披黄袍(七)

    “你小时候高烧,热毒攻脑以致耳力迟缓,倒也无妨,再长大一些就能好很多,不必吃什么药,最好多动动,多晒晒太阳。”

    武守北松开小姑娘的手腕儿,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糕点。

    “吃一块儿。”

    “谢谢武八娘子。”

    谁被这样剔透漂亮的小姑娘仰头道谢的时候能不心软呢?武守北的心已然软成了一团,拉起孟月池的手,她径直把人往里带。

    “薛大家说我是医术好,其实我最会做药膳了,又养身,正好今日端午,你尝尝我做的酒蒸黄鱼和苋菜,保你喜欢。”

    身量不高的武守北手劲却极大,步子也快,带着孟月池仿佛抢孩子似的。薛重岁跟在后面,掏出了一把小扇在手里摇,大步追赶:

    “武守北,你竟然这般喜新厌旧,就不管我了?”

    说说笑笑间,已经到了庙中的正殿。

    孟月池仰头,看见了一个眉目平和的女子半卧在地,下面压着一只白胖的鹅。

    “这就是骑鹅娘娘,旁处称她‘还圣元君’、‘镇海娘娘’。”

    还圣元君孟月池是听过的,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刘嬷嬷和琴嬷嬷每年正月休假的时候都要去拜拜还圣元君,还给她求了护身符回来。

    原来也是庇佑过自己的神君呢?

    孟月池低头,虔诚一拜。

    拜完了,她在一旁继续看着这尊有些奇怪的神像。

    那只鹅好胖呀。

    “你别看我们骑鹅娘娘不像旁处那么披金戴银,可比旁处要灵多了。”武守北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当年的秦娘子就是这般骑鹅飞升的。”

    是么?

    孟月池转头看看信誓旦旦的武八娘,又看看神像,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位骑鹅娘娘是在跟鹅打架呀。

    算了,大概是她看错了。

    小姑娘低下头,为自己觉得一位神君是在跟鹅打架而悄悄忏悔。

    “薛大家,你来寻我不会就是为了混吃混喝吧?”

    吃饭的时候,薛重岁吃那道酒蒸黄鱼吃得头也不擡,听见武守北这么说,她连连摆手:

    “我自然是有事来寻你,吃饭是顺便。”

    孟月池看着山长面前堆的鱼骨头,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顺便”两个字。

    小姑娘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却把武守北给逗笑了。

    将鱼汤搬进杂粮饭里,薛重岁捧着碗,到底把头擡起来了:

    “你之前救了鲁知府的娘,可能从鲁知府的后宅下手,让庐陵的豪强官绅女眷们一起捐药助医?”

    武守北端着一杯清茶看向她:

    “薛大家,你不是喜欢从旁人后宅下手的人呀,怎么?庐陵一地就这般棘手?”

    薛重岁看向自己的小徒弟,笑了笑,才说:“你们武家世代祭祀骑鹅娘娘,借你们之手在庐陵做些事情,比我自己出手要有意思,至少能让米氏坐卧难安。”

    听见“米氏”二字,武守北用舌头顶了下腮,笑了:

    “原来是这家人,我懂了。”

    孟月池看着,觉得武八娘子的笑容里带了几分邪气。

    奇奇怪怪的庙,奇奇怪怪的主祭,好吃的饭食……小姑娘一点点都记在了心里。

    吃饱喝足,孟月池还得了满满一食盒的粽子,几个香包,粽子外面裹着彩线,看着和别人家的就不一样。

    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不那么烤人了,薛重岁说自己吃得太饱,让徒弟坐在马上,她牵马步行消食。

    “端阳米氏最会审时度势,明宗时候如此,扶正之乱的时候如此,现在,就看她们如何选了。”

    “山长,为什么您要请武八娘子动手?可是武家与米氏有什么渊源?”

    “说到渊源,你可知道传说明宗是还圣元君转世?”

    孟月池瞪大了眼睛。

    一看她的样子,薛重岁就知道她不知道。

    “这等神鬼之说,民间流传的更多些,崇安帝梦得元君下凡,后来孝威皇后果然得女,便是明宗,后来明宗在朔北建起朔北大城,召武氏女北上,世代供奉骑鹅娘娘的武家自此分成两脉,一脉一直留在南江府山海镇,耕读为业,不问世事,一脉承明宗旨意,开医堂、授医术,还入过钦天监,你别看武守北她亲和,也是能文能武,很了不得的人呢。当年扶正之乱,我带着女旧臣们西去朔北,一路上得武家襄助良多,那时的武守北才十几岁,一人一马,奔袭数千里,救下了许多人。”

    女旧臣。

    这是孟月池第一次从薛重岁的嘴里听见这个称呼,她细想想,从她决心来庐陵求学,她就一次次走进了女旧臣们的故事之中。

    她母亲是女旧臣的后人,她的恩师是天下最有名的女旧臣……

    “山长,这几十年里,您恨么?”

    女孩儿的目光清澈得像是秋日的溪水,看着她,薛重岁笑着摇头:

    “旁人大概都觉得我是恨的,我却不恨,俯仰古今,明、仁、穆三朝才是异数,女臣们光华璀璨,亦转瞬而逝,皆有其因果。在上,明宗盛年早逝,仁宗重文轻武,穆宗无力强国,在下,男女均田一事不能畅行天下,县治以下皆归豪强。在外,世人目光如笼,言语如刀,在内,女臣渐渐循矩自守、甘于安逸。没有代宗搞出扶正之乱,也有旁人。”

    渐渐走到了庐陵府城的城门前,到处人声喧嚣。

    孟月池抱着粽子,伏在马上,听见满头银发的薛重岁说:

    “女子不必有过去,天下女子,要有野心,有前路,有同伴,就必能再次走进天幕,熠熠于穹顶。”

    一生看尽浮沉的老人,认为天下的女子还有更好的未来。

    野心,前路,同伴……

    “山长,我记住了。”

    “嗯。”

    薛重岁笑着点头,初见孟月池她就喜欢,就因为她看见了这小姑娘乖顺外表下渴望抓住一切机会的野心。

    权欲、野心……这些东西,她在明宗一朝的女官们身上见过许多。

    让她怀念往昔,也让她期待来日。

    “今日回去,别跟旁人说我吃了那么多鱼,你母亲要是问你,你就说我吃了点苋菜,喝了些茶。”

    孟月池抿着嘴笑了:“山长,是不是有人看着您,不让您吃许多大鱼大肉?这是为了您的身子好,您该听的。”

    “行啊,武守北不是还说你该多跑跑动动么?我过两日就告诉你的武夫子,让你比旁人多动动。”

    今年才十岁就面对大人狡诈威胁的孟月池:“……”

    端午一过,天就热得让人难受,庐陵比尧州热上许多,纵使有风从江上来,也难去暑热。

    孟月池跟着山长又去了几次骑鹅娘娘庙,得了些消暑清心的薄荷脑和藿香丸,还有茶饮方子。

    “你这个凉茶实在是比饭堂分的好喝太多了。”

    捧着杯子咂咂嘴,将凉茶一饮而尽的息猛娘长出了一口气。

    放了花蜜的凉茶自然要更好喝一些,孟月池没有说话,将装着蜜饯的纸包往自己好友面前推了推,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册。

    她如今的课业比之前多了许多,除了每日的练字之外,还要看更多的书,史书一科本该是常科生才学的,她现在就要开始看,还得写心得。

    息猛娘早习惯了她这副看书看得舍生忘死的模样,小小咬了一口蜜饯,说:

    “听说这几日常科班多了不少新学子,都是庐陵府的一些高门大户,有男有女。”

    言语入耳,孟月池知道,这是武八娘子在外面发力了。

    定居庐陵的米修如米娘子是江南一带著名的女夫子,专门教授各家的闺阁如何谦卑守礼,现下各家把女儿送来了庐陵书院,抢的就是她的买卖了。

    米大家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看她找了什么人脉、走了什么门路,就能看出庐陵府内这些面上一团和气的文人士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个小娘子生得可漂亮了,跟我一般年岁,一来就说要拿下常科第一,跟顾淮琢和古莲娘对上了。”

    庐陵的大户里竟然还有这般锋芒的女孩子,孟月池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不觉得此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薛山长说中秋之前书院会有大比,她要是不能名列蒙学前五之列,中秋过后每日都要早起半个时辰跑步强身。

    孟月池不喜欢跑步。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的妹妹孟月容现在越发像个被弹出来的弹子。

    母亲有一颗弹子已经很累了。

    “月池,你这般努力,就为了不要早起跑步?跑步多好呀!”

    息猛娘觉得如果是自己,现在肯定已经高高兴兴提前开始跑了。

    孟月池长出一口气:

    “上次让你背的集注背过了吗?”

    息猛娘的文章底子太薄,老师讲课之时她听着也吃力,孟月池替她想了个办法,就是给她寻了一版前朝流传最广最简白的集注,在老师讲到之前将集注背下,再听文章讲解就会容易些。

    听到她这么说,息猛娘“嘿嘿”一笑,嘴巴一闭,拿着最后一块果腹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天中午,在廊下,孟月池就被息猛娘说的那个锋芒毕露小娘子给找上了门。

    “你就是柳朝妤的外甥女?”

    孟月池没吭声,擡手从头发上拿下了一枚铜制的云头签夹在了自己看的那一页。

    薛山长喜欢茉莉,夏日正是茉莉花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被风挟来,撩动了少女的发丝。

    她理了下头发,才擡起头。

    说话的女子盛气凌人:

    “我是墨怀袖,笔墨之墨,楚州墨氏嫡女,你那姨母自忖有些小权就诬告我舅舅,你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墨怀袖穿着短衣绣裤外面是一条旋裙,头上戴着玉簪,腰间悬着双鱼佩,她容颜端丽明艳,同一身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就显出了些贵气。

    大半年来,孟月池早把庐陵乃至于江南世家的谱系牢记于心,这墨怀袖自报姓氏,又说自己的舅舅,孟月池就知道她是谁了。

    楚州墨氏,代宗时为了压制豪门,大量擢升寒门子弟,让许多“青年才俊”崭露头角,尽管在朝堂争斗之中许多人都没有好下场,也有人借机扶摇而上,在皇权和世家之间左右逢源,比如代宗时候的吏部侍郎墨桁。

    墨桁历经三朝,又培养出了两个科举入朝的儿子,分别与江南大姓望族联姻。

    墨家由此而起。

    与墨家联姻的,一家是吴州钱氏,一家是越州范氏,两月前,身为通政司风闻使的柳朝妤上奏范家侵占田垄、逼害佃户,此案还未了结。

    这墨怀袖就是墨氏与范氏之后了。

    “通政司上奏,三法司定案,如今还未有结果,墨娘子倒是已经急着给六品风闻使定罪了。”

    墨怀袖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时,她身边有人凑了上来,与她耳语了几句,墨怀袖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是柳朝妤的正经外甥女呢,结果只是个歌姬的贱生女,难怪,说话都这般无礼。”

    扬了扬手里的帕子,墨怀袖转身:

    “我与这般下贱种有什么好说的。”

    “你敢辱我阿姐!”

    墨怀袖还没看清说话之人,就被人重重撞倒在地。

    闻讯而来的孟月容骑坐在墨怀袖的身上,小拳头噼里啪啦往下落。

    刚刚还能唾面自干的孟月池连忙扑上去把自己的妹妹往外拖,动作比墨怀袖身边的那些人还要迅速。

    一群高门小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有人尖叫有人求救,有人去拉孟月容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枚尖利簪子,被孟月池看见了反手扇了耳光踹出去。

    孟月容又哪里真会打架?墨怀袖比她大了足足六岁,也就是一时不察才被她撞倒,此时羞怒之下也发了狠,对着孟月容的脸就扇了过去,孟月池连忙抱住了自己妹妹。

    见自己的巴掌只打在了孟月池的身上,墨怀袖恨极了,大声喊:

    “你们看着干什么!揍她呀!”

    女孩儿们终于回过神,拳头巴掌都对着孟月容挥了出来,孟月池护着她,见墨怀袖一副狠辣模样,她索性单膝跪在了墨怀袖的胸口,这一招实在凶狠,墨怀袖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起来!”

    “让她们停手!”

    墨怀袖不愿意,身上受着打骂拉扯,孟月池一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掐在了墨怀袖的脖子上。

    “停手!”

    窒息之感让墨怀袖真的怕了,她奋力拉着孟月池的手,可她一边肩膀被孟月池压着,只有一只手,又怎么能掀开将半副身子的重量压在她颈上的孟月池?

    头上挽的小髻散开,长长的辫子散落,孟月池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她环顾四周,等所有人都停了手,她才松开了墨怀袖。

    “阿姐!”

    看见自己阿姐的样子,孟月容吓坏了,孟月池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身。

    墨怀秀在几人的搀扶之下终于起身,她看看那个卑贱歌女所生的庶女,又看看那个还是稚童的孟家嫡女,心中又恨又怕,她过去十余载顺风顺水,哪里遇到过这等事,怎么会有人真的跟她动手呢?

    见她看向妹妹,孟月池擡手,将妹妹护在了自己怀里。

    “今日先动手之人是我妹妹,先出言侮辱人的是你,一群常科学子,围殴两个蒙学稚童,算错处,总是你们更大。我若是你们,绝不会再将此事闹大。”

    墨家在庐陵有些势力,孟月池不想她们为难母亲。

    这时,夫子们也得了信,匆匆跑来,看见这场景,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庐陵书院创立以来一共打了三场架,你们还是第一群打架的女学子!你们的规矩呢?你们的修养呢?《礼》是白读的?”

    “是她先说我阿姐!”

    孟月容扁着嘴,替自己的阿姐委屈。

    孟月池没说话。

    她一身乱糟糟,头发是乱的,脸上还有划伤,看着就可怜。

    墨怀袖将头歪在一侧,也不肯说话。

    “此事,你们可要告知家里?”

    听见夫子这么说,墨怀袖看向了孟月池。

    孟月池动也不动。

    墨怀袖对夫子行了一礼,低声说:

    “不必了,是我有错在先。”

    让家里知道她与人打架,纵然能通过些许手段让柳氏难受,墨怀袖却总觉得自己是输了。

    夫子看看她,再看看孟家两个女孩儿,再看看墨怀袖身后那些常科生。

    “此事我也瞒不下呀,你们每人将书院的院章抄录百遍,常科生墨怀袖和蒙生孟月容是祸首,从明日起打扫廊道十日。”

    孟月容看看自己阿姐,低头应了。

    墨怀袖是不肯应的,她又看了孟月池一眼,突然听见孟月池说:

    “夫子,此事因学生而起,学生身为阿姐,教导妹妹不周也是错,打扫廊道,我和我妹妹一同。”

    夫子叹了一声:

    “如此也好。常科生墨怀袖,你可有异议?”

    “学生无异议。”

    孟月池能干的事儿,她墨怀袖自然也能做了。

    第二日一早,墨怀袖匆匆忙忙赶到廊道处,就见孟月池一边扫地一边检查孟月容的功课。

    还有一个高瘦黝黑的女子,也穿着书院的短袄,帮两人将疏漏的叶子捡起来。

    孟月池脸上的伤已经上了药,脸上的青紫也泛了上来,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墨怀袖一边偷偷学着她们的样子打扫,一边摸了摸怀里。

    那三人看也不看她。

    因为打架一事,孟月池在书院里算是扬了名。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歌姬所生的庶女。

    只不过没人敢在孟月容面前提起罢了。

    蒙学地字班里有不少人说起此事,息猛娘生了好几场气。

    “听见歌姬两个字儿就一肚子的龌龊,爹妈给他生了一张嘴不光吃饭、读书,还管喷粪呢?”

    十三岁的女孩儿,听见一些男同窗嘴里的只言片语,脸似乎都气得发胀了。

    孟月池却并不放在心上:

    “与他们计较这些做什么?吃饭的时候,别说这等事。”

    正说着,一个年级大些的男同窗走过来,突然一笑:

    “你就是孟月池,难怪你不爱穿裙子,原来……”

    孟月池深吸一口气,擡手,一把短刀已经出鞘,正对着对方的腹下部。

    那个男同窗要出口的话卡住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歌姬所生,也该知道我连墨家嫡女的脖子都敢掐,我不光敢掐人脖子,我还敢让人见血。”

    刚刚要动手的息猛娘:“……”

    那人悻悻退开,孟月池反手将短刀收了回去。

    小小的争端,并无几人察觉。

    息猛娘吞了吞口水:

    “学中不许带短刀。”

    “我知道,那刀未开刃。”

    孟月池神色如常,让息猛娘很是佩服。

    “我看那墨怀袖这几天总想同你说话。”

    孟月池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饭,摇头说:

    “等扫廊下的事了了,我早起就跑步,武夫子和薛三娘子她们教你的东西,你也教我两招。”

    息猛娘忍不住擡头看看外面的太阳是不是挂在了北天上。

    “你不是不喜跑步么?”

    “总得能拦住妹妹。”

    说完这句话,孟月池心累地叹了口气。

    十岁的女孩儿,有了几分大人的沧桑。

    打架的事情也到底没有瞒住家里,旬休的时候孟月池回了家,就看见孟月容跪在堂前被母亲打手板。

    “骄狂莽撞!连累亲姐!我打你你可认?”

    “认!”

    小姑娘跪在那儿,眼泪汪汪的,孟月池将书包交给刘嬷嬷,自己也跪了过去。

    看见长女脸上已经结成血痂的伤痕,柳朝姝叉着腰,却觉得心头的火气散了些,更多的心疼泛了起来。

    “母亲,妹妹有错,我便有错。”

    孟月容之前还绷着脸,听见姐姐这么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娘,我以后再也不跟人打架了!你别打姐姐!姐姐为了我被人打得好可怜!呜呜呜呜呜!”

    孟月池低下头,对自己的妹妹无可奈何。

    柳朝姝被气笑了。

    最终,孟月容也只受了二十下手板。

    当天夜里,柳朝姝举着灯找到了自己的长女。

    “月池,我想将你记在我的名下,你可愿意?”

    孟月池看着自己的母亲。

    片刻后,她摇头。

    “母亲,您千辛万苦离开了孟家的窠臼,若是为了我再去向孟家低头,我是绝不肯的。”

    看着她还稚嫩的脸庞,柳朝姝轻声一叹。

    “月池,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儿。”

    不管她是谁生的,不管来日孟家也好,孟叔恒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柳朝姝都认定了,孟月池是自己的女儿。

    “母亲为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孟月池却怎么都不肯。

    柳朝姝写信跟妹妹商量此事,柳朝妤的回信跟孟月池的意思相同。

    不肯就这么算了,柳朝姝写信给孟叔恒试探此事,孟叔恒很是乐意。

    “礼部主簿家有一小郎君今年十二,若池儿是嫡女,正好可配之。”

    柳朝姝对着信纸唾了一声,暂时将此事放下了。

    中秋大考,孟月池考了蒙学第一。

    薛重岁很满意:

    “既然拿了第一就别掉下来了,后年入常科……”

    “山长,明年三月我想考常科试。”

    薛重岁看着长大了一点的小姑娘,她现在已经十一岁了,比端午的时候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儿。

    “山长,庐陵书院的高门著姓子女这般多,他们自恃家门,横行书院,让他们被一个歌姬之女踩在脚下,不是更好么?”

    在薛重岁面前,孟月池少了许多在母亲、妹妹和好友面前的淡然。

    她不想争,别人总想踩在她头上。

    那就不能怪她争了。

    孟月池说到做到。

    开年三月,庐陵书院岁考,她以第一名考入常科,在她的督促之下,息猛娘也勉强考入了常科。

    端午前,常科大考,入常科不到半年的孟月池力压墨怀袖、顾淮琢、古莲娘等人成了常科第一。

    此时,她还不到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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