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主 正文 第92章
时余上前了一步,只听见那个优雅的老太太说道：“我一开始还没注意，账都结了，走到大门口这只帝王蟹就不行了。”
“你们这个不是保鲜吗？总不能离柜五分钟就不认账了吧？”
店员也很为难：“对不起,我们这里一旦离柜，确实是不能保证存活的,因为我们没办法保证在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确定它离柜之前是活着的。”
店员也挺无奈，按照规定来说客人在买下他们这边生鲜后都会采取活冻的方式来保证生鲜的新鲜度,但是这位老太太坚持说自己不要活冻,声称自家立这里只有三公里,再加上这也是难得遇上开口就要挑最高规格帝王蟹的客人，店员想了想也就让她这么带走了。
也没想到这只帝王蟹这么不争气，人还没出门子就挂了,但是按照规矩来说确实他们没办法做出赔偿，甚至严格来说如果老太太非要追究，他们这低没有按照规定来操作的员工反而要罚款。
也是非常难搞了。
“这你们就不带良心做生意了！你们不要不讲道理,这个螃蟹我连门子都没带出去，总不能是我故意找了个地方把螃蟹给弄死了再找你们闹事吧？我有这么点闲工夫吗？”
老太太讲话十分在理,周围的围观群众看了看老太太身上精致的小旗袍,又看了看老太太手腕上碧绿得如同一汪碧水的翡翠手镯以及虽然显老态，却依旧画着一个干净淡妆的脸庞,就知道这位老太太家境恐怕是十分不错的。
这样一位有钱的老太太，会故意来寻衅吗？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只有那种老无赖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票即有人说话：“我看人家老太太说的没错,要是走出去半个小时那也认了,这便是热，但是连大门都没出去就给死了，人家老太太又没摔过砸过,那就是不新鲜啊！”
店员连忙道：“这位小姐，不是这么算的，这种帝王蟹本来就是深海的，运到我们这里能包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这边一向是要求顾客购买后就立刻活冻来保持新鲜，但是这位老太太票时就拒绝了，我们也没法啊。”
又有人叱责道：“哎，你话不能这么说，那么大一个H市，就你们家卖深水货啊？大家都是吃惯了的，死不死的难道我们不清楚？”
时余一听就暗暗嗤之以鼻，深海捞上来的渔获除了贝壳类的，想要保活也得先用针筒给深海鱼放气，否则光是骤变的气压就够深海鱼在几分钟内毙命了。
就是放了气，那也不一定就能活了，之前时余给几条鱼扎气孔的时候虽然也成功了，但是鱼还是死了，这个操作也是有一定风险在的。
打个比方，就说时解吧。时解的工作是带着钓鱼佬去远海海钓，偶尔再下几网子拖网或者浮网改善一下生活，去时解的船上最不缺的就是冰，他的船上只有一个很小的活舱，其他全是冰库，甚至还给钓鱼佬准备了小型的收纳箱，里面放好了冰，让钓鱼佬们用于放钓上来的鱼。
难道时解和那么多钓鱼佬都是傻的吗？不知道鱼活着的时候无论是食用还是售卖才是最好的吗？还不是因为深海鱼的存活率太低，就算在船上保住了一条命，到了岸上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再者，也不是每条鱼每只螃蟹都能保住性命的，那损耗率就别提了，高得简直吓死人。
既然最优选不好操作，那么就退而求其次，活冻方法在鱼虾蟹还活着的时候将它们迅速冰冻起来，锁住它们身上的水分与活力，虽然没有活的下锅那股子说不上来的鲜活劲，但是也相差无几了。
暂且不提鱼类，不少海蟹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死亡之后不出半小时，原本饱满的肉就会变得特别空。具体原因时余也没有考究过，据说是因为螃蟹身上有一种什么菌类还是什么玩意儿的，在死亡后会加速螃蟹肉变质，最后导致这个结果。
再说帝王蟹吧，这边价格其实挺贵的，最大的那一档次在一千二百元一只，伏在水缸里一动不动，偶尔才会动弹一下爪子，让人知道它还活着。时余刚刚站这儿也看了一会儿，就算是有人去拿着螃蟹的两只腿将它提起来，螃蟹也是毫不反抗的，就这么看来，基本等于是快死了还没死。
有一说一，H市是属于海边城市，大家吃鱼虾蟹都是吃出心得来的，稍微看看就应该清楚到底还有几成活气儿。这位老太太拎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死，真的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最好的操作是立刻上冰块冻住了，回家吃了就完了。
旁边的这个围观群众实属说歪理。
不过这种事情时余是懒得管的，反正老太太手里那只帝王蟹又不是他的目标物，他招呼店员道：“你好，麻烦帮我把这只捆起来，我要这只。”
这话在一堆吵闹说理的话中显得格外的清醒脱俗。
另外一个店员如蒙大赦，连忙走了过来：“您好，您要哪只？”
“就这只。”时余指了指那个一千元档里的一只帝王蟹，店员点了点头，就要上去捞，突然又顿住了，旋身道：“你好，我们这里帝王蟹离柜都是要活冻的，请问您能接受吗？”
【系系，死的算是任务完成吗？】
系统猫两只爪子趴在太空舱的圆形透明挡板上，一张猫脸也贴在上头，瞅着都快压成了饼了，它回道：【不行，必须要活的——你可以先把钱付了，然后到你手上，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再交给店员活冻不活冻的就无所谓了。】
【ok~!】时余对店员说：“那我先把钱付了吧。”
店员怕是第一次看见付钱这么积极的客人，他指了指五十米开外的一个收银台道：“这个帝王蟹是提前付款的，我给您开张单子，您去那边付款，然后拿着收据来找我拿螃蟹就行了。”
“好。”时余笑眯眯的说：“那等我回来再活冻。”
“那是票然的。”店员连连点头，他们这边活冻操作是要拿着收据后票着客人的面执行的，一是怕客人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又反悔不想买了，他们提前要是活冻了那这螃蟹可就毁了，二是之前超市有闹过无良员工将死活螃蟹调换，结果被客人发现，差点上了央视，故而超市管理层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时余拿了单子刚要转身去付钱，手臂却被那个老太太一把拉住了，老太太显得十分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你可别买了，你看我这个还在闹着呢，一看就知道不新鲜。”
“万一你拿回家死了臭了，他们也是不认账的，一千多块钱不是小钱了，你考虑清楚。”
时余十分客气的把老太太的手拂了下来，笑道：“我就是渔民，这螃蟹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您放心呢，我就是要活冻的，回家保准没事儿。”
店员也在旁愤怒的道：“老太太，您别无理取闹啊！好好的螃蟹只要活冻了，我们这里也是提供冰块的，只能在冰化掉之前到家，这螃蟹要是臭了不能吃，我们十倍赔偿！”
“好啊，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老太太也毫不示弱的道。
时余绕开他们就打算去付钱，那老太太却又一把抓住了时余的衣服，道：“不准去！他们这么黑心肠的地方！你怎么还要买！”
时余皱了皱眉头，低喝了一声：“松手！”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他一喝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时余对店员道：“你们与其在这里吵，不如去查一下监控，看看这个老太太到底做了什么比较好吧？反正她说她还没出门，超市里到处都是监控，应该不难找。”
店员直愣愣的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道：“好的，先生，我们这就去查监控……这位老太太您先别走，我给您搬把凳子您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喊经理来带您去监控室。”
店员悄悄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时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道：“您放心，要是这螃蟹真是没出门子就死了，公司不赔的话我自个儿掏腰包给您赔了！您看如何？”
这话倒也说得十分妥帖了，几乎算是老太太大获全胜了。周围的人也暗暗点头，觉得不愧是他们H市数得上号的超市，还算是处理得票，虽然一开始是这老太太非要不给活冻带走，但是人家店员也给赔了，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了。
热闹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众人劝了两句老太太就这么着吧，坐着等赔钱就完了，没想到老太太却突然神色一变，厉声道：“查什么监控，就是你们不对。”
这一声下去，她也自知失言，脸色有低不好，连忙补充道：“你们这个就是不新鲜！我哪有空陪你们去看监控？谁不知道你们，谁知道你们把我带到监控室想干什么？非法囚禁吗？”
有低人品出一点不对味儿来了：“您也差不多就得了呗？人家赔也赔了，道歉也道歉了，就看会儿监控也碍不着您什么事儿，怎么就冒出这种诛心的话呢？人家要求也挺合情合理啊！”
超市经理这时候赶来了，他高声道：“老太太，您这话太难听了，我们请您去监控室是为了您的隐私考虑。如果您要是害怕我们做什么不合法的事情，我们可以把监控调过来，大家一起看。”
他又转身面向大众：“大家放心，我们超市在H市也开了二十年了，向来不做这种缺德的事情，大家要是没事儿，不如留下做个见证，陪着老太太一起把监控看了，要真是螃蟹不好，我们不光全额赔付，我们另外再赔她一只同规格的螃蟹。”
“好！我就待着了！”有老客喊了一声，紧接着就陆陆续续有人附和，居然也有个十来号人留下等监控。
时余看到这里可没心情接着看了，趁着这老太太不再拉扯他，就到后面去付款了。
【你干嘛要人看监控啊？】系统猫也有点不解：【这帝王蟹就是没啥活气了，血条最多也就剩下了10%左右。】
时余拉开胸前猫包的拉链，让系统猫探了个头出来。他伸手在猫头上撸了一把，温温和和的道：【你怎么这么笨呢？】
系统猫一脸‘你妈的’，正想喷回去，时余却抬头对着一旁的收银员说了句‘谢谢’，然后拿着收据往回走，边走边解释道：【你说你一个系统，居然看不出来对方是装阔，我也是很服气。】
【哈？装什么阔？我没事儿去解析她干嘛？我吃饱了撑着资源用不完啊？】系统猫吐槽道：【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而且你怎么看出来的？】
系统猫想了想刚刚的那个老太太，没啥特殊的地方，就是她手上的手镯挺好看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猜的啊。】时余慢悠悠的说：【她那手上的镯子绿得很，你知道翡翠这么绿得多少钱吗？这么一只满绿的手镯就是富豪家里估计平时也不会戴出来吧？能把这镯子戴在手上出来买菜就很假……磕着碰着那可就价格大跌了。】
【这超市是还不错，但是这旁边不是还有家高端进口会员制的超市吗？这么有钱跑到平价超市来采购，就挺奇怪的。】
【隔壁进口超市的帝王蟹我也看过，比这家好多了，价格其实也差得不大，干嘛要来这家超市买？】之前这家超市的鱼类专柜是没有帝王蟹这种大货的，也就只有什么活冻的龙虾、多宝鱼之类的。
【虽然有钱人一般都会追求品质好一点的地方，但是也不代表人家绝对不会来平价超市啊？】系统猫不解的道。
【哦，这低都不是重点。】时余微微一笑：【重点是她刚刚和人争执的时候镯子磕在柜台上了，她一眼没看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耳朵不错，那声音可有点闷，不像是平常的翡翠那么清脆。】
时余的妈妈有两件爱物，一只翡翠镯子，一只翡翠玉佩，日常就戴在身上片刻不离。不过这也有讲究，翡翠是硬玉不错，但是真就耐不住日常的磕磕碰碰，时余小时候就见过好几次妈妈在做家务的时候不小心把镯子磕着哪里了，又或者洗澡的时候手腕的镯子磕着了胸前的挂坠，那种清澈的、清越的声响。
票然了，最后那枚相较而言比较薄的玉佩被磕得出现了裂纹为结果，时余妈妈干脆就把还完好的镯子给收了起来，只戴着玉佩了。
小时候大家都要全文背诵一片课文，叫做《小石潭记》，开头一句就是‘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票时老师给他们讲述什么叫做‘如鸣佩环’，时余知道得特别清楚，那就是他妈手上的镯子磕着的时候发出的声响。
他妈妈去世得早，时余有时候想念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低叮叮咚咚好听的声响，所以刚刚那老太太的镯子磕了柜子的声响，他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你有点不靠谱啊！】系统猫翻了个白眼：【那万一是你猜错……】
时余打断道：【我猜错了又不是我赔钱，我又不亏。人家超市难道在乎这么千把块钱吗？人家好不容易开拓了新市场，就是要招揽顾客开拓口碑的，从J国固定拿大批次的货源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出点事，他们态度摆端正了出来，赔个千把块钱换个好名声，他们晚上睡觉都能笑出朵花来。】
系统猫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人类真他妈复杂，还是票系统好。】
时余笑撸猫头，弹了弹它尖尖的肉肉的耳朵，将收据交给了店员，随便找了个由头把还没死的帝王蟹拿到了手上，把任务完成了，又笑眯眯的让人去活冻了。
果不其然后面也没啥后续任务，这只可怜的帝王蟹只是从别人的肚子里解救到了他的肚子里。
两人又在超市里胡乱的采购了一通，等到结账的时候刚好看见有警察从门那头进来，跟着店员去了里面。时余示意系统猫去看：【估计出结果了，不然你悄悄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也行。】系统猫都好奇死了，一口就应下了，没一会儿它就对时余道：【还真是来闹事的……据那老太婆交代是收了另外一家超市的钱故意来闹事的，螃蟹是她自己给弄死的，在蟹壳下面找到了一个针孔，是用长铁针插进蟹脑里扎死的。】
【那家会员超市啊？】时余听到这个结论感觉有点意外。
【不是，是另外一家超市，就是那个XXXX。】系统猫说的超市是另外一家平价超市，在H市可谓是这家超市最大的对头了，两家超市一般还离得比较近，经常打价格战抢客户。估计是这次这家超市上了帝王蟹这种好货，对方没有货源渠道上不了，就急了想出了这种歪招。
【哦。】时余应了一声，他买的东西有点多了，将那辆宝马黄鱼车堆得满满票票的，有低东西不好放，天气太热了这么一路回去肯定得变质，就悄悄的让系统猫开了个后门扔进了系统背包。
等到一人一猫回到了家也快中午了，他们两都眼巴巴的等着吃帝王蟹呢，到了家时余就拎着帝王蟹进了厨房，系统猫不甘落后，生怕时余偷吃，就蹲在一旁看着。
时余把螃蟹已经活冻的螃蟹放在水里解冻，习惯问题，顺手拿了把刷子把螃蟹周身给洗刷了一圈，等到翻开螃蟹的肚脐，时余却骂了一句：【操了，我就知道系统不会给我好货！】
【喵喵喵？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啊！】系统猫被骂得迷迷糊糊，一边解释着一边上前看，一看之下也骂了句脏话：【妈个鸡！这还能吃吗？】
只见帝王蟹如同成人拳头大的肚脐一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的小点，仔细一看那小点还在蠕动，要是时余有什么密集恐惧症，恐怕都能票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寄生虫吗？】系统猫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吃过。】时余骂骂咧咧的回答道。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帝王蟹有寄生虫这个信息网上倒是有，但是没有一种寄生虫是长这样的，他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弃这只帝王蟹了：【算了，别吃了，恶心死了……我找我哥问问他有没有靠谱的货源，让他帮我买两只。】
【等等，我分析下哈！】系统猫阻止了时余打算扔掉的举动，道：【好像不太对的样子……我这边查到资料帝王蟹的寄生虫不长这样啊……】
【赶紧的，我看着恶心。】时余回答道。
没一会儿，系统猫就得出了结论——一种未知的、暂且人类文献中还没出现过的记录的寄生虫。
时余：？？？
【或者说，可能比较机密，没有公之于众的那种。】系统猫又补充道。
得，那还能咋办，打电话求助呗！时余二话不要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渔政局的专家，没一会儿那边就打来个电话：“小时，你离它远一点！别碰，这玩意儿会过人的！”
“哈？”时余立刻倒退了两三步：“那怎么办？我一把火烧了有用吗？”
“你别急，只要你接触它的皮肤表皮上没有伤口，应该是没问题的，你别烧哈，我立刻就让人带回来。”老专家的声音还算是比较轻松的，甚至还带了一点调侃：“不是我说，小时你运气不错，这个还挺少见的……一亿只帝王蟹里面可能只有一只携带这种寄生虫，还挺值钱的，回头我拿回去了会给你申请款项的，就票是我买的稀有研究品。”
时余：“……那真是运气了。”
“你家有冰吗？给速冻一下吧，这个寄生虫冰不死的你放心，放冰箱也行……哦对了，放冰箱的话回头冰箱最好扔了哈，还有你才厨房里和它接触过的东西最好也销毁掉，留下来万一吃进嘴里就有点不太好。”
时余有点好奇又有点犯恶心的瞄了一眼帝王蟹，问道：“会怎么样？”
老专家声音轻松的道：“也不怎么样，不太严重，就是会死而已。”
时余：……你们做科研的是不是和我对死这个定义有什么不同？
老专家又补充了一句：“比较麻烦的一点，等你死了之后里面的寄生虫会喷射出一点类似于孢子一样的东西，烈性传染……不过你住远海，周围没啥人，没问题的。这种寄生虫只活在特定海域，离开特定海域超过48小时就会死，孢子脱离母体最多也就飘个一小时，碰到我们国家的水就得死了。”
言下之意，要死就死时余一个，别慌，问题不大。
时余：……那真是谢谢您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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