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芝芝是个上班狗,名义上朝九晚五,但为了挣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加班、出差都是常态。因此,比起疲软的假期,忙碌的复习生活反而一下子把她拽回了正常的生物钟。
她完美适应了新的作息!
如今,她每天早晨八点钟起床,二十分钟梳洗,和庄家明会合后,坐八点半的公交车去图书馆。
八点五十分,公交车到站,在路边买点早饭吃,接着进图书馆,花五分钟接好热水,九点整,她准时坐到书桌面前,在日程本上写上今天的计划。
这是她上班后get到的小技巧,每天工作前花五到十分钟整理一下昨天的工作内容,再罗列今天的待办事项,能更有效地安排时间。
庄家明看她写的认真,不禁问:“能给我看下么?”
“可以啊。”芝芝痛快地递了过去。
庄家明本以为会看到非常整洁高效的计划,每天的待办事项后面应该全都是√才对,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十天来,她有七八天无法完成计划,不得不顺延到次日,所谓的复习计划也比想象中宽松很多。
“你有很多没有完成。”他说。
芝芝一边给自动铅笔装笔芯,一边说:“很正常啊,我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定下来的计划全部准确无误地做完啊。”
写计划本最大的错觉,就是觉得如果每个时间段都被利用起来,一定可以高效地度过一天。
大错特错!
这是不可能的事啦。
每一分钟都不浪费,需要极强的自制力,绝大部分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列得满满的计划本,很有可能只是写得好看,实际上……科科。
所以,她做计划的时候,会酌情降低要求,不要安排太多的事情——也就是对自己有点逼数,知道完不成就不要瞎写了,计划是做给自己看的,而不是发到朋友圈装x。
“开始的时候,任务安排得轻松一点,就能有更大的把握完成,一旦完成,我心里就会产生很大的满足感。”芝芝晃了晃手指,严肃地说,“这样的话,第二天就有动力继续了,相反,前一天的任务总是完不成,基本上就很难坚持。”
庄家明听着很有道理,又道:“但你还是做不完。”
“这也很正常啦,做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做到,所以后面我根据自己的情况调整了。”芝芝托着腮,黑色的水笔转溜在手指上,开出一朵黑色的花,“做计划,心态很重要。”
“什么心态?”
“自我调节的心态啊。事情那么多,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打乱计划,所以,我一直和自己说,昨天没有完成也没有关系,今天重头开始好了——反正我昨天也做了,不是没做。”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回忆道,“有句话好像是说,对于时间管理来说,可以把每天都当做1月1日,不要怕重新来过。”
庄家明看了她会儿,点头说:“很有道理,不过,你最近的想法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啊。”她转移话题,“你好像从来不做计划,怎么安排复习的啊?”
她真的很好奇学霸的思维模式,但庄家明的答案格外得简单:“页数除以时间。”
“每天定额?那不会做不到吗?”
“不会,做完以前我都不会做别的事。”
芝芝:“……打扰了。”原来他就是那种自制力超强的人,那还玩个屁啦!
庄家明说:“没你想的那么难,习惯成自然。”
“那等我习惯后再来看看你是不是骗我。”她抽回计划本,按照上面写的第一条任务,开始攻克数学。
唉,数学,数学!
一晃眼到了下午两点,庄家明收到程婉意发来的短信,问他在不在图书馆,在的话她就来送卷子。
nbs庄家明回复:[在的,谢谢你]
她回了个笑脸。
两点半左右,顺利撸完一道证明题的芝芝擡起头,正准备活动一下脖颈,冷不丁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关知之。”
“啊?”她茫然地转过头,发现是程婉意。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无袖连衣裙,柔顺的头发披在两肩,温婉又青春,而在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有个和她三分相似的知性女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程婉意的脸色不太好看,勉强挤出个笑来:“我来给你送卷子。”
芝芝眨了眨眼,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假装才想起来,重重拍了下脑门:“我这猪脑子,你来了啊,太谢谢了。”
她走过去接过程婉意手中的文件夹,如释重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下次请你喝饮料。”
“没事。”程婉意没有深聊的意思,转头和那个女子说,“妈,走吧。”
程妈妈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目光在芝芝身上一溜,转到了同样站起身来的庄家明身上,微微一笑:“这两个都是你同学吧?你怎么只给一个人?”
“他成绩好,用不着。”程婉意着急解释,没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谈天说起别人的时候,“他”这个字最为微妙,不肯提名字,要么是特别讨厌,说出口就觉得脏了嘴,要么心里有鬼,说出来都会面红耳赤。
“阿姨好。”庄家明微微欠了欠身,镇定自若。
程妈妈回忆了下:“我好像见过你。”
“这是我们班长。”芝芝抢答,“阿姨好,我叫关知之,谢谢阿姨。”
程妈妈在书桌上巡视了番:“你们俩在复习?”
“我们在准备一中的分班考。”芝芝擡出重点高中的招牌。
这很有用,程妈妈的脸色缓和下来:“你们也是一中的新生啊,那又能和我们婉婉做同学了。”
“是啊,婉意人很好。”芝芝业务熟练,面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商业吹嘘,“成绩也好,不像我,老担心自己考不上,这次真的多亏她了。”
程妈妈笑了:“你们是同学,应该互帮互助的,婉婉,你要不要再和你的同学玩一会儿?妈妈一会儿来接你。”
“不用了。”程婉意抿着嘴唇,很倔强的样子,“走吧。”
说完,不怎么礼貌地掉头就走。
芝芝挥挥手:“谢啦。”
程妈妈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庄家明,这才笑说:“那我们走了。”
芝芝&庄家明:“阿姨再见。”
程妈妈转身追了上去,口中还道:“婉婉,你走慢点,等等妈妈。”
这怎么可能?程婉意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图书馆。
“你这孩子,这么点小事情还和妈妈生气啊。”程妈妈浑然不当回事,开了车锁坐进驾驶座里。
在副驾驶上的程婉意再也按捺不住委屈:“你为什么要跟我过去?”
“妈妈只是想见一见你的同学。”程妈妈发动车子,解释说,“难得看到你有那么要好的朋友,妈妈想认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程婉意别过头,望着车窗上的玻璃:“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我看你的同学都没放在心上。”程妈妈不在意地说,看女儿不应,又安抚道,“妈妈不是想干涉你交朋友,但你总要让我知道你的朋友都是谁吧?”
程婉意狠狠咬住了嘴唇,逼回了眼中的泪意:说什么不干涉,全都是骗人的。她已经上够当了,再也不会信了。
程妈妈注意到了她红彤彤的眼眶,不由皱起眉:“你哭什么?难道我还不能见见你的朋友了?妈妈是怕你年纪小不懂,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块儿玩,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很要紧。”
“那你满意了?”她脱口质问。
“你这是什么口气?”恰逢绿灯骤然转红,车子来不及过马路,急急刹住,程妈妈火气上心头,“有你这样和父母说话的吗?”
程婉意心里本来就难受得紧,再被母亲一训,再也忍不住,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
女儿一哭,程妈妈的心就软下来,深深叹口气:“好了,妈妈不说你了,我是为你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程婉意抿紧了唇角,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芝芝和庄家明在小卖部里买了冰激凌,坐在长椅上也聊起了刚才的事。
“程婉意真惨,她妈控制欲很强的样子。”芝芝咬着刚买的光明冰砖,含糊不清地说,“而且吧,一看就是那种很挑剔的人,绝对不允许女儿和成绩不好的学生交朋友,必须‘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
这话太促狭,逗笑了庄家明。他道:“多亏你了。”
“那是。”她毫不谦虚,“要不是有我在,她妈一看到你在等自己的女儿,哇塞,一顶早恋的帽子送给你们。”
庄家明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评价。
“别叹气了,有惊无险,快吃吧,三色杯要化了。”芝芝埋头在雪白的冰砖里,吃得脸上也沾到了白色的奶油。
庄家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擦。”
芝芝伸长了舌头,努力想舔走。
他受不了:“这样很像狗。”
“两只黄鹂鸣翠柳,我就是只单身狗。”她哼了句歌,继续埋头苦吃,清凉甜美的奶油落入喉咙,痛快极了。
啊,这种可以随便吃奶油冰激凌的日子,真是久违了!
“……”庄家明忍无可忍,拿起纸巾怼到了她脸上,“擦掉,三岁啊你?”
纸巾只被脸上的奶油黏住了一秒钟,然后脱落掉下,险之又险地擦过她的领口,准确无比地落进了衣服里。
芝芝:“……有病啊你?”
庄家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有点尴尬:“我不是有意的。”
“嘁!”芝芝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冰砖,拉开t恤的领口,飞速拿了出来,揉做一团塞进了包装盒里,再一同丢进垃圾桶。
她自己没注意,但十六七岁,性别意识早已萌芽,庄家明被她的操作弄得猝不及防,狼狈地侧过身去:“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芝芝环顾四周,无所谓地说:“又没人,不然你要我忍着去厕所再拿吗?很恶心的。”
他气急,却还记得压低声音:“那你也可以提前说下,我帮你挡一挡。”
“不要这么紧张。”芝芝努力安慰他,对于老司机来说,青春期对身体的羞涩和敏感早就一去不复返,“我里面穿了内衣,拉开也很安全。”
庄家明耐下性子:“女孩子家家……”
“哎呀,没事的。”芝芝打断了他,浑然不当回事,“我又不是掀裙子,就是偷个懒,女生掏肩带也是这样的,常见操作,淡定点。”
庄家明深吸了口气,把手上的三色杯递给她。
芝芝:“干啥?”
“吃吧,闭嘴。”他塞到她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芝芝低头看了看,叫住他:“可是勺子你吃过了诶。”
他僵住了,耳廓泛起淡淡的粉色。
她哈哈一笑,跑过去还给他:“你慢慢吃,我去厕所擦一下,噗……哈哈哈。”
虽然笑场不太厚道,但是真的太太太好笑啦!
十六岁的日子,原来这么欢乐的吗?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重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