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人一走,黛安便迫不及待地吐槽。
简静笑笑,道:“这不是重点。我有一点小经验,男人评价女人,通常带有奇怪的滤镜,男人看男人会更准一点。”
黛安立即问:“你是说车总?”
“死者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这就能引出很多杀人动机了。”简静点到为止,“我们接着问下一个吧。”
她探头出去,请看门的乘务长叫人。
蒙总来了。
他三十九岁,身材和样貌都是三个男人中最好的。但一进来,他就冲着环境皱了眉头,又挑剔地打量了简静一眼。
一霎间,不耐的神色消失,笑眯眯地问:“你们要问什么?”
简静装作之前什么都没听过:“你和车先生是什么关系,平时熟悉吗?”
蒙总十分配合:“还行,合伙人嘛,熟是蛮熟的,但你要问我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他,我就不清楚了。”
“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简静的口气也变得随意,犹如闲聊。
蒙总沉吟片时,道:“老实说,他当合伙人不错,精力旺盛,有野心,胆子大,但当朋友么,我不大喜欢这种人。”
“听说你们最近有矛盾?”
蒙总:“是有这么回事,为公司上不上市吵过。你不会认为是我杀了他吧?”
“只是例行询问。”简静微微一笑。
“我没杀他,杀他有什么好处?他的股份难道会到我手里?”蒙总反问,“要我说,是哪个女人动的手。”
简静好奇地问:“比如车太太?”
“女人嘛,情绪上来了就歇斯底里,冲动杀人不奇怪。”蒙总哂笑,分析得头头是道,“男人就不一样了,像他这样的死法,不是男人会干的事。”
什么破偏见?黛安在肚里大骂,好险才忍住了,扭头去看小公主。
简静却全无被激怒之意,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黛安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好像一只看到小鸟的大猫咪,不动声色地准备狩猎。
“那么,男人会怎么杀人呢?”她问。
蒙总一无所觉,还笑:“开车撞过去,或者拿刀捅,拿拳头砸。”
黛安转了转眼珠,插口道:“不好意思,但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
“我又不傻。”蒙总乐了,“虽然没人说过,可这架势,怎么看都不是心脏病发作死的。”
“女人的话,你觉得是谁?车太太,包太太,还是另有其人?”简静问。
蒙总笑了,老奸巨猾:“这要讲证据的,我又没有证据,不好随便乱说。”
简静眨眨眼:“猜猜也不行?”
蒙总几乎是光明正大地欣赏着美女的容貌,极好说话:“以我的经验看,最想要一个男人死的,就是他的老婆。”
“我很好奇,你会怎么评价包太太。”她说。
蒙总马上满足她,肆意评头论足:“一个特别爱招蜂引蝶的女人。我敢说,她完全是靠男人活下去的。老包降服不住这种女人,但没办法,他被她迷晕了眼,非要和她结婚,啧。”
黛安扭过脸,不想看他。
简静问:“那位坐在你们后面一点的女士,你见过吗?”
蒙总略微回忆:“可能吧。噢,大概是他的哪个女朋友,谁知道呢。”
简静点点头,结束对话:“感谢你的配合。”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名片。”他熟稔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笑道,“没别的意思,交个朋友,想联系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简静微笑:“等会儿我还要找你们问些事情,谢谢你。”
蒙总低头瞧瞧她,过足眼瘾才走。
黛安“呸”了声,嘀咕道:“色胚。”
“凡事有好有坏,这种男人的嘴巴通常都不牢。”简静伸了个懒腰,下去问空姐要了瓶冰可乐,大喝好几口,这才发出舒服的吁气声。
“好,还有最后一个。”
她叫来女模特,进行第二轮的询问。
女模特不耐烦:“又要问什么?”
“我知道你是死者的情人。”简静开门见山,“你隐瞒身份,一路跟踪死者到飞机上,有什么目的?”
女模特杏目微睁,吃惊地冷笑:“我?跟踪?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么,是死者给你买了票,好让你光明正大地跟去幽会?”
女模特撇过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许是高空气压不对,黛安忽而暴躁,赶紧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
“假如死者昨晚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简静不疾不徐,笑着说,“届时,你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有不小的麻烦。”
“他是在飞机上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离他那么远!”女模特振振有词,“你该去问他老婆,她就在他旁边。”
简静说:“你今天上过厕所吗?”
女模特挑衅地问:“去过又怎么样?”
“你离开过座位,就有杀人的嫌疑。”简静就事论事,“如果我是你,一定好好配合调查,要不然,小老婆遇到大老婆,很难不吃亏啊,是不是?”
“她能把我怎么样?”女模特嘀嘀咕咕,态度却配合了一些,“和我没关系,我杀了他,能有什么好处?亏大发了。”
简静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女模特伸出手,无聊地拨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甲:“三个月吧。”
“他对你好吗?”
“一般般吧。”人都死了,女模特也不吝啬刻薄,“一个月十万块零花,买包买衣服可以刷他的卡,车只是借给我开,磨了一个月才过户给我,切。”
简静思索片刻,真心实意地说:“是有点小气啊。”
黛安:十万块不少了,我工资才一万八。
“是吧!”女模特却如同找到知己,一下子来劲了,“他本来说这个月带我去迪拜,结果突然改口,说和家里人去度假,那我怎么办?我都和小姐妹说过了,要是没法去,不是很丢脸?”
黛安:“……”
简静解开不少疑点,笑道:“所以你才要跟去?”
“他说我安分点,就随便我刷卡。”女模特耿耿于怀,“卡里才一百万,切,能买几个包?好在比平时多,我也就算了。”
黛安:才一百万?我有这钱,马上去付个首付多香……不不,不能这么堕落。
她暗暗警醒自己,别被带到沟里去。
“所以,昨晚你们在一起?”
女模特说:“这不奇怪吧。”
“和我说说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女模特勉为其难地回想:“没什么,他一大早起来,叫我收拾东西,又嫌弃我不会弄,打电话给老婆,说要带这带那的,回头说我——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觉得老婆好,出来包二奶干什么?”
简静被她逗笑了,捧哏:“可不是。”
“九点多,他走了,我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吃饭,然后去机场。”女模特干巴巴地报流水账,“然后就安检什么的,你知道的。”
简静颔首:“今天他离开你的时候,身体有不舒服的迹象吗?”
女模特撇撇嘴,说:“昨晚上喝大了,吹了冷风,早晨就说头痛,我给他量了一下体温,38度不到一点,发烧了呗。”
说着,她忽然警醒:“是他自己折腾的,我可没给他下毒。”
“我可没这么说。”简静道,“登上飞机后,你离开过几次座位?”
“两三次吧。上厕所洗面膜什么的。”
“用餐前还是后?”
“吃完我去漱了个口,回来就睡着了。”
“那时,你和死者说过话吗?”
“没,他不舒服,我干嘛触霉头?”
简静点点头:“你可以回去了。”
女模特踩着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黛安问:“下一个问谁?”
简静神秘一笑:“接下来,我有个任务要委托给你。”
黛安瞪大眼睛:“什么任务?”
“我们还有几个人没有询问,包家的保姆,死者的秘书,还有他们的翻译。”简静道,“我希望你能找他们聊一聊,弄清楚死者12小时内的行动。”
“我一个人?”黛安讶然。
“人太多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惕,就随便聊聊,像你们在茶水间聊八卦一样。”简静说,“方便的话,记得问问他们对每个人的看法。”
黛安深吸口气,心里没什么底,但又无比兴奋。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入职时的场景:“行,我试试。”
“我相信你没问题的。”简静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康总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黛安:“……”敢情是相信老板的眼光。
磕到了。
她干劲满满地离开。
简静喝掉剩下的可乐,回归现场。
发现尸体时,她已经初步勘察过案发现场,因为死者左右都没有人,且头等舱的座位空间较大,现场保存得还算良好。
死者盖着毯子和眼罩,歪在靠枕上睡觉。脚上穿着飞机发的一次性拖鞋,侧面的小桌板打开,放了一杯温牛奶,杯沿有喝过的痕迹,杯壁上残留着一些未曾融化的粉末。
目前已知:1、死者死于氰化物中毒;2、牛奶中被下了毒,带有淡淡的苦杏仁气息;3、死者一直蒙头大睡,要不是被黛安撞了下,旁人很难发现异常。
但死者的位置在第一排,且在卫生间旁边,去上厕所的途中,或是等待里面的人出来时,只要稍微侧过身,就能将药物撒入温牛奶中。
换言之,只要离开过座位,每个人都能做到。
此外,飞机原定于15:05出发,因为天气延误50分钟,于15:53分才开始登机。
乘务长在18:40看到死者去过卫生间,飞机于19点开始分餐,他坐第一个,空姐证明他当时还活着。
黛安发现死者的时间大概是20:50,开始出现尸僵,死亡时间超过1个小时。
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在19:00-19:50之间。
社会关系方面,死者出轨多次,包养女模特,妻子不忿,出轨包总,而包太太曾勾引过死者,蒙总和死者因为公司的事有过矛盾。
凶手在这几个人之中吗?
是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