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推理有误?不是第三个时间段杀的人?
简静不得不把时间点往前推了推,设定为13:50-14:10之间杀人。
那么,就是柴记者先跑出去溜达一圈,拍照,回来拍照打卡,再下去杀人,回来,找她借东西,回房间,等啊等,听到黄毛拍门,拿泡面,等到15点30分,下楼归还钥匙。
就……图啥呢?这完全讲不通。
拖延越久,尸体被发现的概率就越高,被人发现钥匙不在死者身上,人们必然怀疑泡面的可信度。
而且,她13:50出来,固然可能瞒过女服务员,但万一不呢?
柴记者出来过一次,应该能看到女服务员在客厅里。上厕所是随机事件,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被看到。
不对,完全不对。
她肯定不是第二个时间段杀的人。
再往前推,第一个时间段?
可如若13:40之前,她就把人杀了,再拍摄照片,已经可以变相制造出死者还没有死亡的假象。
为什么要再放泡面呢?
再说了,13:40前杀人,她拿着钥匙回来,想干什么都能干了,等到40分再出去,不是已经可以把钥匙放回去了吗?
有机会放不放,偏偏要等几个钟头再放,不科学。
左推右推,完全不对。
难道她运气太糟糕,选错了人,凶手就是黄毛?
可黄毛作为凶手,仍然有不少疑点。简静抱起手臂,有点不甘心。
会不会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会不会想当然得混淆了一些事情?
柴记者之所以不提前归还钥匙,会不会是因为……她在第二个时间段后,才拿到的钥匙?
那就是14:15-15:20之间。
但此后,她既没有往安全出口的方向去过,也不可能通过楼梯下去,从其他门离开。
因此不难得出结论,她可能只是归还钥匙的人,而不是凶手。
简静低头瞄了眼今天的笔记,列出的几个猜想里,之前排除了1、2两个同一人作案的可能,现在,如果能排除黄毛,就可以排除3和4。
最不可思议的猜测5,有可能是对的。
多人作案,下毒A,钝击B,C做掩饰。
C是柴记者,她没有替丸子头做过什么证明,只可能是替B掩饰。
B是谁呢?
理论上来说,黄毛、板寸、骨折男都有可能。
但黄毛的嫌疑很大,她掩护了个寂寞。
板寸和骨折男中,后者的嫌疑无疑更高,毕竟他们是一起来的。但泡面摘出了板寸头,假如这是掩护,做得非常巧妙。
简静支头思考了片时,降低板寸头的嫌疑值。
他有个非常明显的短板,出门在外,无法得知宾馆里的情况。
尤其今天没有信号,就算有柴记者帮他盯梢,也无法保证计划能顺利进行。
如果死者没有吃发糕,如果他和其他人在一起,板寸头觑机回来,发现没有动手的机会,怎么办?
放弃了?
他可是专门找柴记者来打掩护,放弃也太轻率了吧。
骨折男的嫌疑更高。
而且,他也非常符合掩护的结果——下午就离开过一次,几乎没有嫌疑。
时间上也非常巧合。
14:05,骨折男上厕所,14:10柴记者过来,找简静借东西,在此过程中,她挡住了门口的视线。等到14:15离开时,对面骨折男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若15分才回来,10分钟,从安全出口离开下楼,杀一个人,足矣。
“简老师,你怎么还在这儿?”季风溜达回来,手里拎了两袋泡面,“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再继续?”
“有心思吃饭,成功了?”简静问。
“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他知道她关心什么,也不卖关子,揭露答案,“黄毛运气不错,他在厕所的功夫,把人家的杂志看完了,每个故事都能说上来。”
她惊住:“还能这样?杂志多厚?”
“就以前地摊上的灵异杂志,什么女鬼啊僵尸啊。”季风耸耸肩,“有恐怖也有少儿不宜。这小子记得挺清楚的,还……咳,总之,我核实过了。”
简静觉得他的咳嗽很有文章,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手机没网,看看书挺合理的。”他转移话题,“泡面吃不吃,我一起煮了。”
她点头:“加鸡蛋、青菜和火腿。”
季风:“啧!”
她冷笑:“你这态度,小心我不告诉你最新发现。”
他拆开泡面袋子,随口道:“什么发现?柴记者是同伙?”
简静一震,顿时坐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知道,还没动脑子,直觉而已。”他说,“不是黄毛,柴记者肯定掺了一脚,可她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我不想怀疑她。”
“你猜对了。”简静把之前的分析说给他听,“她是凶手,怎么都说不通。”
季风一边倾听,一边煮面,等到她讲完,泡面也煮好了。
泡面里敲一个鸡蛋,注意,不是煮荷包蛋,而是打碎后做成蛋汤,再加入青菜和火腿,再普通的泡面也能十分美味。
简静打开筷盒,取出自带的筷子,对对齐,挑起一筷泡面。
味道极香,顿时勾起馋虫,胃咕噜咕噜直叫。
她马上开动,刚出锅的面条送进嘴里,然后……烫到了舌尖,只好吐出来,赶紧含口清水。
季风快笑死了。
“有什么好笑的。”她一头黑线,“你没被烫过吗?”
“我没笑你,这又不是你的错,是面太烫了。”季风一本正经地揶揄她,“绝对不是简老师太娇气。”
简静深吸口气:“是不是我对你太善良,你才觉得我好欺负?”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大吃一惊,坚决不接锅,“你不要污蔑我,这种指控很严重啊,你在质疑我的人品。”
简静决定不理他。
这人讨厌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
她低头吃面,太饿,吃了个精光,连面汤都喝了。高盐分的热汤灌进肚子里,身体很快温暖起来,由衷惬意。
“不错。”季风说,“简老师吃饭很让人放心,芸芸每次吃半碗饭,说要控制碳水,我就想揍她。”
简静冷冷道:“家暴犯法。”
他:“都说是‘想’了。”
一般只能多给点零花钱,省得她饿的时候舍不得买零嘴。
两人闲聊几句,换了换脑子,很快又切入正题。
“如果凶手是朱勇,他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14:05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季风道,“这点时间只够他杀个人,其他事肯定是记者干的,包括把人约出来,处理掉凶器,归还钥匙。”
简静颔首:“柴记者在201,给204送信很容易,放泡面也是,能避开其他人,问题在于两个地方:凶器去哪儿了,她拿钥匙干什么?”
“唔,必须要进房间才能办到的事……信。”季风说,“死者没有带着信,凶手只能拿走钥匙,去他房间找。”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简静略一思忖,道:“现在案情已经很明朗了,鸡是他们昨晚杀的,我们没有问过他们昨晚的行动,目睹的僵尸更容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只有凶器和伞两个疑点——你检查过固定骨折的石膏吗?”
“当然。”他解释,“石膏有些松动,证明伤势已经好转有一段时间了,我怀疑他的手臂已经差不多愈合,专门检查了一下,没有破损或血迹。”
她又换个思路:“那么,伞就是凶器?”
“因为重力击打后,伞被损坏,才选择销毁?”季风想了想,又绕回到原本的问题,“就算伞能拆卸,没道理我什么都没找到啊。”
遇到此类难题,简静的想象力显然更丰富:“那就把伞当做烟雾弹,这么想,凶器消失了,有没有可能不是藏起销毁,就是能消失的东西呢?比如说……冰?”
“那只能是脱模的冰,所有的容器我都检查过了,塑料瓶一个都没落下,包括死者房间里的。”季风补充。
简静道:“两个大小不同的罐子套一起,就能做成锤子,中空的地方插进伞柄,说不定正好——不过,昨天晚上是不是断电了?”
“早上就修好了,时间足够。”季风打起精神,“走,我们去问问主人。”
女服务员正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到他们来,分外热情,知无不言:“冰箱?家里有两个,一个在厨房,一个在这里。”
“上一次收拾冰箱是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啊。”女服务员说,“我爸不是去镇子上了么,他会买东西回来,我就提前把冰箱整理了一下。”
“冷冻库里有没有多了或少了什么东西?”
女服务员摇头。
“确定吗?”
“当然,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我看得很清楚。”
“那么,今天上午有谁进过厨房吗?”
“很多。”
“之后你还开过冷冻层吗?”
“做午饭的时候,我拿了一块肉出来。”
“没有多东西?”
“没有。”
“柴记者有没有来过厨房?”
“来过。”
“她干了什么?”
“拿了瓶可乐,问我能不能冻一下。”女服务员记得清清楚楚,“冰箱里本来就有冷冻好的,我直接给了她一瓶,怎么了?”
简静问:“那是几点钟?”
“九、十点?反正在我做饭前。”
女服务员大约在11点半开始做饭,既然中午拿肉时没看到冰,就算之前趁对方不注意放进去了,也无法保存到14点行凶。
只是简静犹且不甘心:“她还做了什么?”
“吃了两个包子。”女服务员奇怪地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简静道:“没什么,尽量问得明白一点。朱勇,就是那个骨折的家伙,有进过厨房吗?”
仍然摇头。
简静只好暂时放弃,叮嘱她:“不早了,我们离开后你就锁门睡觉吧。”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走。”女服务员信誓旦旦地保证,阅尽恐怖片的人,绝不轻易作死。
屋外雨帘潺潺。
凶器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