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来不及顾得自己的伤势,转身将余霖抱个满怀,点穴要制止徒弟的疯狂,却发现没有用处。因为救人而产生空隙,朝闽手里的青竹剑已经往雪融后背要害袭击而去,眼看要得手,雪融后背另一把剑低沉轰鸣,无主自行飞驰而出,剑是断剑,断纹清冽,气势霸道。
剑出声响,与青竹剑尖相碰,硬生生将这必死的一招挡下来。
雪融脸色一变,将余霖禁锢在怀里倏然而退,脱离开朝闽的战圈。
朝闽本来还想追上去,将雪融一击必杀,结果怀里的叶宇突然咳出一口血,面露痛苦之色,刚才的互斗波及到他脆弱的经脉。
朝闽冰冷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自觉就停止攻击,手里的青竹剑往水里一扔,指尖化出莲花再次按入他体内,稳定住这个蠢男人的伤势。
而雪融在发现自己的徒弟中了朝闽的惑魂之术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擡手给了这个笨蛋一掌,冷冰覆盖上还在拼命挣扎的余霖,转眼余霖就变成一个姿势奇怪的冰人。
在悬崖上,没有接到攻击命令而站在隐蔽处的昆仑门徒纷纷窜出,一致身背长剑身穿浅青色的衣物,上百人杀气腾腾地从悬崖上分批跃落,围住雪融,整齐划一地出剑指着朝闽。
而朝闽身边,水下面突然相继露出几十个脸戴面具的黑衣人,每个人都手持弯月刀,无声无息地站在朝闽旁边,阴森森地与对方对峙。笛子男最后一个出现,他一手拿着被尊上扔掉青竹剑,一手拿着笛子,骤然落到黑衣人前方,宛然是领导者。
没有人说话,场面一触即发,只等一声令下。
雪融手按冰人,断剑回鞘,知道机缘已失,无法重创朝闽,所以眉头一皱挥手制止门徒。
而笛子男看到对方退开,见尊上没有命令,才将笛子凑到嘴巴,一曲诡异无比的笛声清脆地飘荡开来。不一会,空中飞驰而来一擡四人华轿,擡轿者戴着面具,虚空踏步,轻功高绝无比。
朝闽抱着叶宇,在轿子还没到身边之时,身形一晃腾空而上,人直接进入到华轿,他对外面的人简单地下命令,“回。”
轿子稳如平地,疾驰而去。轿内朝闽眉间红纹转回红痣,红痣又开始褪色,一丝疲态出现。他抱着昏迷的青年,手全部都是红色的鲜血,是从叶宇胸口流淌下来的,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指缝流到轿子下面。雪融的剑气太过霸道,竟然击碎他护着叶宇心脉的金莲真元,让伤口更加恶化。
满手血水却没有半点温度,被绝情剑气所伤体温会骤降,如果不采取措施叶宇撑不过一天。朝闽手掌上黑气夹杂金丝,一股柔和温热的劲道再次封上恶化的伤口。
本来晕迷的叶宇突然眉头紧张,痛得抽筋,他闭眼呓语,“小鬼……”
朝闽突然无声,叶宇似乎不清楚自己已经脱离险境,他急切而虚弱地喃语,“抓着……”明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连意识都不清醒,手却还是困难而迟钝地四处摸索,似乎抓不到他的手而惊惧不已。
朝闽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一种类似心焦却比心焦更加折磨人的感觉缠绕着他,缠绕变成一种窒息的刺痛,扎在胸口处让他喘不过气来,仿佛他见不得叶宇这么狼狈痛苦的样子。等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迟了,他紧紧握住叶宇的手,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平静下来,还粘着血迹的脸孔带着满足地彻底晕过去。朝闽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夹杂着怒意的阴冷眼光可以吓哭无数武林人士。
心焦更甚,朝闽突然愤怒地对轿子外的擡轿者大喝:“速回。”这么慢的速度,等到回去叶宇都死透了。
眼看轿子终于消失在天际,笛子男对昆仑门那边冷冷一笑,手一挥说:“回。”
而雪融这边也同时下命令,“退,回门内。”
刹时双方人马消失,冰霜尽褪,一锁牵瀑布之地恢复以往平静,瀑布重新轰隆隆飞溅而下,仿佛此地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而隔天,昆仑门与光明教在一锁牵短兵相接,差点大动干戈的事情就将整个江湖闹得沸沸腾腾,谁胜谁输辩得是不可开交。
现今昆仑门与光明教的战事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所有人死死盯着这场足以影响江湖走势的斗争,双方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这些什么江湖战争都不关叶宇的事,因为他还在做恶梦。梦中他处于水深火热中,一会被投身于岩浆中沸煮,一会又被扔到南极冰水中挨冻,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又感受地动天摇,地震迎面而来将他压在碎石堆里筋骨断裂,总之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宇艰难地挣扎求活,好不容易终于摆脱地狱般的痛苦,却发现自己回到梦境之初,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山洞很大很深,有无数条岔路,他刚才走右边的岔路结果被折腾得要死要活不要不要的,现在他决定走左边的岔路。
做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梦无始无终,很多时候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叶宇却奇怪地发现自己在做梦,而且这个梦还惊悚清晰得可以。
他走进一条特别黑暗的山洞小道,山洞潮湿阴冷,明明知道自己在梦里面,叶宇还是忍不住冷得直搓手。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意念变出一身毛皮来,毕竟只是一个恐怖片背景的梦境。
好不容易走出小道,叶宇却发现前面是一个深水潭,潭水的颜色很奇怪,走近一看发现清澈的水面已经浑浊不堪,冷冷的血红大面积飘荡而开。
这么一大潭子血,像是一个屠宰场。
叶宇发毛地用手摸摸自己汗毛直立的后颈,发现一些戴着面具的人从他身边安静而警惕地走过去,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到叶宇,甚至有人直接穿透过叶宇的身体。
这只是一个梦,作为一个经受过现代恐怖片丧尸片惊悚片悬疑片荼毒的宅男来说,这点小黑暗其实不算什么。所以做梦的叶宇就这样慢悠悠地跟在面具人身后,因为这个梦实在是太长了,他已经无聊到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面具人来到水潭的另一边,无声无息地将一个水边的石坛围起来,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
叶宇百无聊赖地踮脚尖,从别人的肩膀往前看,率先看到是锁链,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密密麻麻的铁链,它们成百上千地交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生长出来,最后交织成几大股的链子辫,集中到石台中央。
石台中央吊着一个小孩,锁链都集中在他身体上,他双脚离地,双手被链子囚捆住,低垂着头,被乱糟糟的长发遮盖住脸看不清楚表情。
虽然说是做梦,但是梦见虐待儿童还是第一次。
梦还在继续,一个男人从戴面具的人群中走出来,他突然开口:“仪式开始。”
当他出声时,那个被锁链紧紧束缚住,宛如死尸的孩子突然冷笑一声,声音诡异妖魅,说不出的阴冷。这种笑声堪比惊悚片配乐。
走上石台的那人完全不受影响,他身后跟随着几个戴着面具的员工,每个人手捧着一个盘子。叶宇伸头一看,发现一盘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类似手术刀的工具,一个盘子放着一碗五颜六色的液体,另外一个盘子上面都是透明的细丝,还有另外零零总总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玩意。
那个男人来到那个被吊着的孩子面前,动作极为迅速地从盘子里顺把尖锐的小刀,直接割开那个孩子的皮肉……
这绝对是噩梦,而且还是限制级的重口味西红柿酱汁噩梦。叶宇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将那个孩子用刀子解剖,割肉,抽筋,血水像是不要命地倾泻而出,汩汩流到水潭里,水面更加浑浊。
而至始到终,被人无麻醉解剖的孩子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有擡起。
幸好只是梦,叶宇第一次这么庆幸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看到那个变态男人将那些透明的丝线用针扎入那个孩子的手臂中,针线入肉声响毛骨悚然。
这可比容嬷嬷扎紫薇还要不和谐得多,叶宇发现自己看得牙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变态梦,难道是年纪大了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所以潜意识终于宅变态掉,一做梦都是限制级的暴力发泄吗?
“你会是最厉害的武器,天下无敌,哈哈哈哈。”那个负责解剖的男人兴奋地笑起来,他满手鲜血,一脸扭曲的欣喜。
叶宇默默地往后退步,这么变态的梦一定是个错误,他再变态也不虐童。而且天下无敌什么的,这真的不是少年日漫的中二台词吗?下一句难不成就是“哈哈哈,我要毁灭世界!”
可能是因为笑声的原因,叶宇突然发现那个孩子动弹一下,缓慢地擡起头,那个擡头的动作扭曲而压抑,就跟伽椰子从衣柜里爬出来的那种颤栗感一个样。接着叶宇看到那张藏在黏腻湿发下的脸孔,一颗异常鲜艳的红痣点在他精致的眉眼中间,黑色的睫毛下所印出的浓重阴影,衬得失去血色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似乎是感受到叶宇的目光,如同木偶般僵硬的孩子睁开眼,双目瞳孔中央的殷红如同一潭死气弥漫的泥沼,没有任何感情,却阴森得像是深渊,随时能让与他互望的人粉身碎骨。
叶宇停住脚步,傻楞住地看着他。
仿佛受到叶宇目光的牵引,那个孩子的目光穿透所有人,终于落到他的身上。
叶宇终于忍不住声音颤抖地出声,“小……小鬼?”
那张惨无人色的脸孔,竟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
话音刚落,梦终止,迎来一片宛如地狱的黑暗,叶宇惨叫一声,发现自己再次开始了又热又冷的痛苦生涯。
这个噩梦可真是够长,叶宇抓狂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