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生死
梁又绿话语刚落,就听到风翻阅纸张的沙响,地中海的阳光穿过多彩的西西里窗户,将眼前的一切都照得无比明亮。
她看到博物馆的玻璃,化为书页飞跃而起。就如连锁反应般,所有属于那个三千年前的她的物品,都开始化为纸张里的图画,跟随阳光与风,在他们四周飞散开。
一切都是绘制出来的幻影,神为了自己的爱人,花费无数的日夜在线的尽头,用最好的笔,最珍贵的颜料,最深沉的思念,画出这个能与她邂逅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在无法控制地消散。
因为时间到了,线断裂开的时候,古老的时间之墙重新堆砌而起,分别的沙漏流淌到最末尾。
“我要离开了,哈迪斯。”梁又绿看到眼前的一切在消亡,知道命运的线无法再维系下去,他们要说再见了。
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唯一真实的男人,在不计其数纷飞而起的纸张中,缓缓低下头,将脸靠在她的手掌中。白皙的皮肤不再是冰冷的,反而炙热到暖透了她的掌心。
他像是在寻求安慰,更是在寻求她的爱意。
梁又绿看着他弯下身体,用唇寻到她的手指含着,又逐渐地顺着她的小臂,一路亲吻而上。
他黑色的眼眸如烧着一簇旺盛的火焰,热得惊人,唇瓣在她的皮肤上,眼神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离开过。
他是如此执着,不计代价地看着她,所有言语这个眼神下都无比苍白。
像是这个世界毁灭了,他都会继续寻找她,继续爱她。
“把我带走,泊瑟芬。”
为了说出这句话,他等了三百年。
“别再将我扔下,梁又绿。”他改口了她的名字,两个名字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律,让他的唇舌有些干涩,却没有生疏感。
他学东西向来很快,不管是语言还是她改变过的名字,或者要化为什么非人的生物,只要能跟随她,学什么都可以。
“你承受巨大的痛苦,会变成很奇怪的东西,或者是动物植物……”梁又绿强迫自己冷静下去说服他,可是并不太成功,她耳鸣得厉害,连过快摆动的心跳声,都满是带他走的奢望。
哈迪斯的吻已经来到她的脸颊边,轻颤的呼吸声后,是他疯狂的承诺。
“化为什么都可以,哪怕化为石头,我也要躺在你的脚下,别拒绝我。”
所有说服的举动都戛然而止,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濒临末路的绝望感。
仿佛她再多推开眼前的男人一分,他就能直接崩溃。
如果「为了他好」的理由只是更加折磨他,那为什么她还要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梁又绿往前一步,脚下的砖块崩溃成黑暗的虚无,四周的建筑物在破碎,她不再害怕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哈迪斯的后颈部,在最后一块阳光沉入黑暗时,吻了上去。
他的呼吸在颤抖,每次颤抖都能带出温度过高而产生的火星。
梁又绿从来没有吻过这么烫的唇瓣,她死死抓着他的衣袍,觉得自己在***。
哪怕是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当然。
她的手逐渐用力,一点点撕扯开他的衣服。直到脱下最后的遮掩,露出白皙坚实的胸膛,才清晰地感受到他滚烫的皮肤下,那激烈的心跳在她的手里搏动。
也许她的脑子也被这种无止境的感情烧坏了,装满阳光的命运起点被黑暗吞噬,也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哈迪斯的感情捕获了她,拉着她一同坠入这没有任何色彩的天堂里。
他们皮肤相贴,呼吸交缠,每次低声的喘息带出的都是针刺般的快感,一切都来得自然而然,又凶猛至极。
哈迪斯结实的手臂托着她,黑色鬈发下的脸孔带着情-色的潮热,逐渐被黑暗占据的眼眸,没有一丝移开地看着她。
这是猛兽盯着幼鹿的本能反应,又是贪婪凝视着爱人,并且永远得不到餍足的表现。
梁又绿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拇指蹭着他带着湿意的嘴唇,腿勾着他结实的腰,无法控制地颤栗着。
她与他是一样的,共同感受着同一种巨大的狂喜在身体里肆虐。
他们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找到了彼此,共享着灵魂深处那令人眩晕的酒液。
梁又绿抵着他的额头,与他对视,清晰地看到这双凝聚着浓烈爱意的黑眸里,闪耀着最灿烂的生机。
“哈迪斯……”她的呼吸因为缺氧而断续着,“我带你走。”
她的声音是模糊的,却在承诺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紧紧环抱住她的强健身体,那因为极度的喜悦而出现的震动。
梁又绿的手指穿过他光滑如缎的发丝,将他紧紧拥抱入自己的怀里,毫无顾忌地包容这个来自三千年前的神明的一切。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一切。只有出现的疲惫感,才会让她意识到人类的极限。
哈迪斯也像是找到了主枝的藤蔓,用尽力量缠绕住她,汲取她给予的回应与温柔。
死亡的力量又开始失控,从毁灭后,成为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激烈翻滚着。无数繁殖的巨蛇出现,爬上了她光洁的小腿。
金色的蛇环从她潮湿的脚踝处显露出身形,猩红色的宝石舌芯舔舐着她落下的汗水。
梁又绿没有阻止他的失控,她用柔软的唇贴着哈迪斯发热的耳朵,气息不稳地虚着声说:“以后都在一起。”
不管生还是死。
哈迪斯向来比她贪心得多,他下身因为失控而化出沉重的蛇尾,每块黑色的鳞片上都闪着金色的光,生机留给他的祝福化为了繁花,缠绕在身体上。
他吐出了最优美最古老的神语,“永远……”
这是誓约的时间,永远,永远在一起。
被她抛弃过的神,将所有不安跟悲伤都浓缩在这个誓约时间上。
梁又绿看着他湿润的眼睫毛,神志恍惚,身体所有感知都被填满了,听觉也在这种暴烈到接近歇斯底里的震荡中,显得无比迟钝。
嘴唇却比听觉更快一步地轻声重复他的话尾,“永远。”
誓约完成,神语的力量烙印而下,死亡与生机的力量开始结合为一体。
死亡是新生最肥沃的土壤。生从死中抽根拔芽,不断成长,最终重归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