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65】/首发
沈玉娇微怔,而后长睫蝶翼般动了动,轻缓嗓音透着一丝赧然:“我以为郎君还在前头忙。”
“如今陪你才是头等大事。”
裴瑕抱着孩子走到床侧,沉静视线定定落在她的脸庞,从昨日傍晚到现下,她昏睡了近一整日。
大抵是睡了个饱觉,再加之进了些吃食,面色虽依旧憔悴苍白,但比昨日那副冰冰冷冷、毫无血色的模样好上不少,尤其她眉眼间萦绕的生动活气,还有乌眸间的灵动清明,都叫人心生安定。
沈玉娇被裴瑕这静默凝视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大自在。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他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自他方才从屏风后进来所说的话,还有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与从前的感觉,很是不同。
难道是因为她辛苦诞下孩子的缘故?
嗯,很有可能。
毕竟昨日她那般狼狈憔悴的模样都被他瞧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为人夫婿,自会生出几分心疼怜惜。
沈玉娇默默分析了一番,弄清缘由,心绪也定下,她仰起脸,有些难为情道:“郎君还是别这样瞧我了,容颜憔悴不说,还未曾梳妆,蓬头垢面的,实在不好看。”
“你昨日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现下能好好地在这,已是上苍庇佑,我感激不尽。”
他凝着她的眼睛,薄唇勾起一抹温和笑意:“何况,我的玉娘如何都好看。”
沈玉娇听得他那句“我的玉娘”,心跳似漏了一拍。
明明他说这话的语气春风和煦,可那双望过来的狭眸,仿佛比往日更为沉暗漆黑,仿若有个深不可测的旋涡,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叫她心头莫名轻颤。
“郎…郎君今日怎么……”她唇瓣翕动两下,一时也不知该用“腻歪”,还是“古怪”来形容。
但对于裴瑕而言,腻歪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就是古怪本身。
“玉娘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沈玉娇摇了摇头,忙不叠岔开话:“你先坐下吧,抱着孩子怪累的。”
“还好,他不重。”
“……”
沈玉娇语塞,好在裴瑕也没多说,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沈玉娇的注意力也被那小小襁褓吸引过去,见裴瑕并无将孩子递给她的意思,她只得主动凑近他身侧,乌发披散的小脑袋几乎探入他的怀中。
这样的近距离,裴瑕鼻尖很快盈满她发间飘来的香气,略显沉涩的艾草香、淡雅清新的梅花香、以及她一贯用的茉莉花香刨花水,几种香气冗杂在一起,变成独属于她的体香。
“郎君,你转过来些。”
“嗯?”
“将孩子抱近我看看。”沈玉娇说着,一脸跃跃欲试:“不然让我抱着吧。”
“你才生完,气力还未恢复,抱着他恐会劳累。”
沈玉娇擡眸,“你方才不是说他不重么?”
裴瑕:“……”
默了一息,才道:“于我不重,于你还是有些沉。”
他将孩子往她面前送了些:“现下可看得清楚?”
“可以了。”沈玉娇垂下眼,视线落在那安静熟睡的小婴孩脸上,见他一张小脸和她拳头一般大,阖上的眼睛是两道细细长长的缝,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哪里都小小的,真是可爱又稀罕。
这么个小小的人儿,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实在是不可思议。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上孩子的脸颊,绵软温热,像是块滑嫩易碎的水白豆腐。
恍惚间,她又想到去年的夏日,她也曾在安静的闲暇时分,这般注视过、轻抚过另一个婴孩。
尽管她也一直将平安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爱护,可那时的心境,与现在真是截然不同——
对平安,她更多的是责任。而面前这个孩子,从见到的第一眼,她心底便油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爱意。
她想,这大抵便是母爱。
那种母亲与孩子之间最深刻的羁绊,无关利益,无须回报,一切的一切,都只为自己的孩子能更好。
养儿方知父母恩。此时此刻,沈玉娇更加理解这句话,也愈发地思念起远在岭南的双亲
裴瑕见她神思恍惚,眼底也似有泪意氤氲,眉心轻折:“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玉娇吸了吸鼻子,擡眸朝他挤出个难掩苦涩的笑:“只是突然想到我父亲和母亲。若是他们在长安,见到孩儿平安诞生,也一定很欢喜吧。”
“他们是孩儿的外祖父母,定然会十分疼爱咱们的孩儿。”
裴瑕见妻子白着一张小脸,鼻尖微微泛着红,长睫也沾着两滴晶莹泪珠,瞧着一派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轻叹一声,两根长指轻拭着她的泪:“你才生产完,大夫特地交代,得卧床静养,最忌伤怀落泪。”
沈玉娇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或许是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缘故,情绪也变得有些不能自控地脆弱。
往常她可没这么爱哭。
“郎君莫担心,我过会儿就好了。”她嗓音发瓮,小声道:“而且我都是当阿娘的人,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哭呢。”
“当了阿娘又如何。”
裴瑕垂眸看她:“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小妹妹。”
沈玉娇怔住,泪意未褪的水润乌眸错愕看向面前的男人。
“难道我说错了?你本来就比我年幼。”
裴瑕神态自若,也不等她回答,又一本正经道:“况且你也不必忧心,再过几日便是春闱。待我金榜题名,便是他们回京与你团聚之日。”
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自负”的话,然而是从他裴守真口中说出,不会叫人生厌,反叫人深信不疑。
他是裴守真,他便能做到。
“好,我等着郎君的喜讯。”
沈玉娇破涕为笑,忽又想到什么:“昨日破水突然,下人们去族伯府中寻你,可有耽误四郎的冠礼?”
裴瑕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还惦记着这事,捉着她的手捏了下:“府中下人寻来时,冠礼已完成大半,剩下的交由礼部尚书代劳,并未耽误。”
“那就好。”沈玉娇松了口气,看着襁褓里那安静的孩子,既无奈又疼爱:“这小家伙实在太会挑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了昨日那么个时候……”
说到这,她话音一顿,不由自主就想到那同样“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挑着裴瑕不在家时”的不速之客。
迟疑两息,她到底没忍住问出口:“听说,你让谢无陵留宿府中了?”
握着她的手蓦得一顿。
沈玉娇眼睫颤了颤,心里也一阵发虚,试图抽回手:“郎…郎君……”
才溜出的一点指尖又被捉回。裴瑕神情清冷,嗓音也略显漠然:“是,昨日他也在产房外候着。天色已晚,便留了他一晚。”
沈玉娇抿了抿唇瓣,斟酌一二,才谨慎开口:“昨日他是来辞行的,还携了礼。碰巧你去了族伯家,我想着相识一场,他特地登门,也算是客……”
“这些昨日家仆已与我禀告。”
“哦,那那就好。”沈玉娇默了两息,才再次开口:“昨日事发突然,他那个人又一向没什么规矩,是以有些失礼之处,也是关心则乱,郎君你大人大量,别与他一般计较……”
“玉娘。”
男人偏冷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迎着那双闪烁的乌眸,裴瑕神情沉静:“你为裴家辛苦诞育嫡子,我自是敬你、爱你。过往那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儿,我们一家三口,不再为外人所扰,安稳平静地过日子。”
他说这话时虽如往常般心平气和,沈玉娇却从他幽深的眸中窥见一丝异样。
直觉告诉她,他心有不悦。
也是,哪个男人能容忍一个外男登堂入室,且抱着自己的妻子进产房。
这也是裴瑕心胸豁达,明月入怀,若换做其他男子,她和谢无陵怕是早已身陷囹圄,等待沉塘了。
就在沈玉娇心绪复杂时,院外忽的传来一阵喧闹——
“娇娇!”
“欸,你别拦我……”
“就一眼,看一眼就成……你可别动手啊,老子从不对女人动手!”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院外喧闹隐隐,屋内的夫妻俩也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裴瑕打破这份冰冻般的阒静,他握着沈玉娇的手,“玉娘,可要见他?”
平静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玉娇喉间一阵发涩,唇瓣翕动:“我……”
那握着的手加重了些力气,她擡起眼,就对上裴瑕一错不错望过来的眼。
他望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一字一顿:“可要见他?”
沈玉娇的心底忽的颤了下。
是光线的问题么,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裴瑕的瞳孔颜色这么深,这么浓。
黑涔涔的,仿佛照不进一丝光,又如一口无波古井,深不见底,无端令人生出几分寒意。
“不见了。”
沈玉娇垂了垂眼睫,轻柔嗓音有些涩哑:“这是后宅,且我还在坐月子,不便见客。”
裴瑕盯着她静静垂着的仿若烟雨朦胧,清婉含愁的眉眼好一会儿,才微笑应道:“好。”
他将锦绣包起的襁褓轻轻放在沈玉娇枕边:“你陪孩子歇着,我去谢客,一会儿便回。”
沈玉娇掀眸看他一眼,略显晦暗的光线里,只瞧见他半张侧脸,冷白如玉,无波也无澜-
“你这人怎么忒不讲道理?大夫都交代了,我家娘子需要静养!你这样大吵大闹,只会搅扰我们娘子休息,万一传扬出去,更会坏了我们娘子的名声!”
乔嬷嬷本来是在耳房休息的,一听丫鬟禀报这无赖又来了,连着袜子顾不上穿,套了鞋就直奔出来。
院里的婢子们年纪小面皮薄,压根不是这无赖的对手,也就她豁出一张老脸,能拦他一二。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是知道你们郎君在这,才来探望她的。”
谢无陵浓眉蹙起,眼睑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虽然知道沈玉娇已经脱险,但没亲眼见到她的情况,他一颗心就无法安定。
昨日一整晚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好不容易早上眯了一会儿,做梦都梦到沈玉娇大出血,大夫哭丧着脸说没辙了,当时便把他吓醒过来。擡手一抹,满脸冷汗,心脏也快得仿佛要破膛而出。
是以一听到下人说沈玉娇醒了,他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
“老太太,你行行好,进去帮我传个信?”
谢无陵说着,从腰间荷包一摸,掏出两粒碎银子就要往乔嬷嬷手中塞。
乔嬷嬷的脸“唰”得沉了,这登徒子拿她当什么人了?
刚要开口驳斥,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偏冷的嗓音:“不必劳烦嬷嬷传信了。”
门口两人皆是一怔,回首看去,便见一袭长袍的裴瑕拾级而下,缓步走来。
“郎君。”乔嬷嬷忙敛了愠色,恭敬朝裴瑕行礼。
“裴守真,你出来的正好!”谢无陵喊道:“这老太太实在不通人情,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不肯帮我传句话。”
“诶你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乔嬷嬷气急。
裴瑕瞥了乔嬷嬷一眼:“嬷嬷先回房歇息罢。”
乔嬷嬷一噎,还想说什么,但见主家郎君那不容置喙的神情,到底还是低下头:“是。”
她往耳房去,走远几步,还回头皱眉看了谢无陵一眼,宛若看灾星般。
谢无陵眯了眯眼:“这老太太……”
要不是看在她是娇娇傅母的份上,他真要欺负弱老了。
与他隔着一道门槛,裴瑕站定脚步,神情冷清:“玉娘说了,不见你。趁着现下天还亮着,谢郎君还是快些离去。”
谢无陵方才还吊儿郎当的表情霎时一僵,薄薄嘴角弧度也凝着:“娇娇说,不见我?”
裴瑕:“嗯。”
谢无陵:“我不信。”
裴瑕:“……”
“谁知你是不是阳奉阴违,趁着娇娇刚生完孩子没力,故意挑拨离间呢?”
谢无陵皱眉:“除非你让娇娇亲口跟我说。”
裴瑕眸色沉冷地乜着他:“你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
谢无陵闻言,眸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丝毫不怵地回望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不装了?”
“随你怎么想。总之方才是玉娘亲口说,她不会见你。”
稍顿,裴瑕若有所思看他一眼:“谢无陵,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谢无陵眼波飞快闪烁了两下,垂在袍摆边的拳头不禁攥紧,他冷嗤道:“裴大君子的夸奖,我可不敢当。你叫我见好就收,适可而止,那我也回你一句,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强扭的瓜不甜!”
话音落下,裴瑕黑眸陡然蒙上一层冷意,负在身后的长指也攥紧:“谢无陵,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呵,是谁欺人太甚。当初要不是你倚着强权将娇娇从我身边抢走,我早就与她夫妻结发,如胶似漆。她生产时我也会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可你呢?明知娇娇亟待生产,你还将她一人留在府里!昨日若不是我来得巧,娇娇没准就被那个狗屁嬷嬷保小弃大,当个弃子害死了!你到底哪来的脸,还叫我别欺人太甚”
说到这,谢无陵胸口的火气又忍不住蹭蹭冒出来,双眸炯炯地瞪着裴瑕:“你得庆幸娇娇昨日没事,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裴守真我告诉你,我谢无陵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
紧拢着的长指不觉攥得更紧,连骨节都泛着白,裴瑕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阵燥戾的情绪压下。
“昨日之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裴瑕看着他:“我与玉娘都感激你。”
谢无陵一怔,而后哼道:“谁稀罕你的感激。”
裴瑕也不欲与他争口舌之快,只道:“玉娘才醒来不久,身体尚且虚弱,你真的要在这与我争吵,扰她静养?”
“我……”
谢无陵往那虚掩的花窗看了眼,薄唇紧抿:“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她若平安无事,我也能放心离开长安。”
“她说了,不见你。”
裴瑕嗓音沉冷:“谢无陵,流言蜚语,足以杀人。”
谢无陵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昨日之所以携礼上门,便是为着她的清誉做个幌子。但后来发生的事,谁也不曾料到,他也实在是关心则乱。
如今娇娇既不愿见他……
罢了,他不能让她难做。
“方才是我失礼了。”
谢无陵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一番,嘴角牵出个冷硬假笑:“既然夫人安然无恙,那我也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裴瑕见他松了口,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而后擡手:“我送你出门。”
谢无陵拧眉,裴瑕不冷不淡道:“既是‘交情匪浅’的故交,总得敬地主之谊。”
做戏做全套么。
谢无陵狭长的眼尾轻挑,也不拒绝:“那就有劳裴大君子了。”
宅院柏树森森,春意盎然。
而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后院到前厅,皆板着脸,一言不吭,气氛肃杀如凛冽寒冬。
直到走到大门口,谢无陵回过身:“就这吧。”
裴瑕:“嗯。”
谢无陵提步要走,忽又想到什么,皱眉问:“昨日那个嬷嬷,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瑕:“她是宫里派来的。”
“我知道。”谢无陵沉吟道:“我觉着她不大对劲。昨日那另一个稳婆既能告知我林大夫和林小手能救命,必然也在里头和那狗屁嬷嬷提到过。可那狗屁嬷嬷仍一意孤行,要用催产药,让娇……夫人陷入险境。”
他想了想,又将昨日一些细节也复述一遍,见裴瑕神情也愈发冷肃,谢无陵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裴守真,你可得好好盘问那老货一番!你若担心宫里追责,那就让我来!”
他在军营闲来无事时,也学了些刑讯逼供的手段,像是剁手指、挑脚筋这些,都不在话下。
“事涉我妻儿,我自会彻查到底,不必劳烦你。”
裴瑕淡淡道,也记起一事,视线扫过谢无陵的身躯。
谢无陵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蹙眉:“你这样看我作甚!”
裴瑕道:“你当街救下三皇子,他未给你半分好处?”
原来是问这事。
谢无陵耸耸肩,漫不经心道:“这恐怕和裴大君子无关,你还是先把你府里的事查清楚再说吧!”
说罢,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望着那道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裴瑕薄薄嘴角往下沉了沉,而后擡手轻掸那并未沾上尘土的袍袖,转身入内-
不过一日,沈玉娇平安产子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入长安各个高门大户,以及朱色的深宫高墙之后。
“这可真是好消息!”
贤灵宫内,贤妃得知这喜讯,眼角眉梢也染上喜色,握着掌心那红润润的南红珠串,温声与身侧的嬷嬷道:“上回见着她的肚子,尖尖的,我就觉得八成是个儿郎。瞧瞧,可叫我看准了吧?”
嬷嬷笑着附和:“娘娘您慧眼如炬。”
“也是她福气好,又与这个孩子缘分深厚,不然哪家娇滴滴的贵女吃了那些苦,受了那些罪,还能保住胎儿?”
贤妃笑吟吟道:“如今一举得男,生下裴氏的嫡长孙,往后她这宗妇之位也更稳当了。”
她说着,擡手一挥:“快去库里取些滋阴补血的补品,另外取八匹上好的贡缎,挑料子柔软的、颜色鲜艳的,适合给小儿郎裁衣裳的。是了,我记得私库里还有一条宝珠琉璃的纯金长命锁,那个也取出来,一并送去裴府。”
嬷嬷诧异:“娘娘,那条长命锁可是当年您诞下二皇子,太后赏给您的呢。”
“那又何有干系。”想起当年的往事,贤妃目光飘忽两息,叹道:“那条长命锁做工精巧,珠宝华贵,压在箱底可惜了,缙儿幼时无缘戴上,便让裴家儿郎戴着吧。”
嬷嬷道:“娘娘对这裴夫人可真好。”
贤妃弯眸:“怎么说,她也是我认得干女儿,她的孩子日后也得喊我一声干祖母呢。”
主仆又说笑两句,嬷嬷便下去写礼单,备贺礼。
待到申时,贤妃看过一遍礼单,颔首道:“去吧,顺道将黄嬷嬷带回来。”
提到黄嬷嬷,贤妃蹙眉,似有不悦:“本宫倒要问问她,昨日孩子便已诞下,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往宫里报喜?在宫外日子过得潇洒,连本分都忘了么。”
总管太监得令,忙带着贺礼,趁着宫门未落锁,直奔永宁坊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