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买的也是今天的车票。
黄金周,他们收工也都比较早,周寂磨磨蹭蹭的没有立马出发去车站,而是来到段野的房间,显然他不是一个能藏得住秘密的人,也还好江雨茉跟宁知芋对他是郑重其事的叮嘱,将她们能想到的、他可能会作妖的点都提了出来扼杀在了摇篮中。
段野跟往常一样,收工回来就去冲了个凉。
周寂坐在沙发上,悄悄地点了个赞。
这个举动很不错。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江雨茉就要到了。这两个酸了吧唧的人见面肯定是要又亲又抱的,段野身上干干爽爽的那才是满分。
段野从洗手间出来,见周寂还没走,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怕赶不上车?”
周寂哦了一声,“我马上就走。”
说完后,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办,还是好想提醒他的兄弟啊……段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没那么讲究,只套了一件宽松的休闲短裤,他还是万年不变的板寸,就算是大冬天也不会用吹风机。这会儿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再次查询江雨茉回家的那趟车次,应该也差不多要到了,他想给她打电话,又怕她在车上不方便在补眠,只好再等等。
周寂打量着段野,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没穿衣服,露出劲瘦的上半身……这在女生眼中,究竟算不算加分?
还好这条短裤中规中矩的,没什么毛病。
周寂又将视线挪开,开始观察这一套跟他那间格局一模一样的单间,房间不算大,加起来可能也就二十来个平方,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老旧的床头柜,镶嵌着镜子的衣柜以及他坐的这套沙发。
好在这里的房东还算给力,虽然屋子里没有电视机跟电冰箱,但有空调。
段野见周寂还没走,沉声道:“还不走?”
一直坐在这里做什么?
周寂心中警铃大作,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也觉得老段的确是一个感官相当敏锐的人。
多说多错,搞不好他再多呆一会儿、多说几句话,老段就会有所察觉。
那……他会面临什么?
周寂想到宁知芋,想到江雨茉,瞬间打了个冷颤,赶紧起身,在段野狐疑的目光中,他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来解释他今天的反常,“老段,能借点钱给我吗?”
段野:“……”
所以一直支支吾吾就是为了这个?
他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现金递给他,“不是才发了钱?”
周寂接过钱,得意地说,“我是去见谁?是见我女朋友,我未来老婆,当然要多带点钱,她要是喜欢什么,我得给她买是吧?”
接过了钱,周寂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借钱只是一个借口,他是去见女朋友没错,可老段的女朋友也要过来啊!老段可不能没钱!
周寂想了想,只拿了两张,其他的又放回桌子上,“这个就够了。”
段野也知道周寂今天反常,但他一般都不会在意周寂的反常,更不会去分析深思,只当周寂太激动、今天又发病了。
周寂挥了挥手,“谢了啊,我走了,再不走真赶不上车了。”
段野压根就没看他,继续盯着手机时间。
周寂离开前看了一眼,在心里感慨又羡慕,老段啊老段,你知不知道一个多小时后你会被巨大的幸福包围!
算了,他用不着羡慕老段,毕竟今天晚上他也要见到他的女朋友了~
……
江雨茉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了百无聊赖靠着墙的周寂。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等走过去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周寂?”
周寂这才看到她,笑了,“大姐,好久不见啊。”
江雨茉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甚至麻木了,也不会再去纠正他,就当做没听到一般,“你怎么在这?”
周寂赶忙为自己大揽功劳,“改签了。”
江雨茉诧异地看向他,“改签?”
“是啊。”周寂也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讲义气,因为要来接你,我会比预计要晚两个小时见到芋芋。你不要太感动,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现在也不算晚,天刚刚擦黑。
周寂本来是打算直接走的,但想了又想,跟宁知芋商量后改签了。
这座城市也算淳朴,但江雨茉毕竟是头一回来,对这里压根就不熟悉,可能连在哪里坐公交车都要摸索好一会儿,她自己又不愿意通知老段……安全起见,他还是想亲自将江雨茉送到楼下再走。
周寂是一个别人对他七分好、他恨不得还十分的人。
他不是不知好歹,相反,他比谁都清楚段野这个朋友对他有多真诚,所以,当他从机场逃跑后来找段野,他知道,段野不会不管他的。
江雨茉:“?”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在车上已经查清楚了去段野的出租屋的公交路线,但她对这里不熟悉,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怕自己会搞不清方向走错路,现在有周寂带路陪着真的很不错。
瞬间就安心了。
周寂带着江雨茉绕过车站广场,那边有出租车通道,周寂还是跟江雨茉很多余的解释了一句,“先说好,不是我小气不打车啊,实在是我们两个人不适合单独坐计程车。”
江雨茉调侃他,“你还蛮懂的。”
这段时间周寂简直进步神速,看看这思想觉悟就知道了。
周寂得意,“那当然,老段是谁,是我兄弟,我自己还有女朋友,那当然得机灵着。”
在周寂的带领下,两人终于坐上了公交车,周寂让她坐下,他拉着拉手环站在一边,“这是直达车,我们那边还算比较便利,附近有超市也有商场,商场虽然不大,但四楼有一家电影院,你可以让老段带你去看电影。”
周寂絮絮叨叨的,但江雨茉听得很认真,因为他说的都是跟段野有关的事。
“老段做事真的很拼,现在我们不是在搞安装窗户吗,他自己又打算去学扎钢筋,那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但多了一份收入。被他影响,我现在几乎都不怎么花钱了,你猜,我们除了水电房租一个月用多少钱?”
周寂一脸夸张,“我不知道老段具体花多少,反正我算过了,我这个月生活费就只用了五百块!”
“早上在外面买几个包子,对了,跟你安利那家四季香的包子铺,味道不错,还便宜,一顿下来不超过三块钱就能吃饱。”
“午餐做饭阿姨会送,不是我说,阿姨的手艺还是不行,哎!每天吃饭都没什么胃口,青椒肉丝里找到三根肉丝算我输。”
“晚饭我们有时候在外面随便买点,有时候就在出租屋里下个面条什么的,凑合一顿。”
周寂越说越觉得自己了不起,“我跟老段都不抽烟也不喝酒……上哪去找我们这样的人啊!钱都存着给女朋友花呢!”
江雨茉出神地听着,突然问,“那他累吗?”
“这不是废话。”周寂摇了摇头,“累,怎么不累,每天倒床上就睡了,一开始真受不了,但现在也习惯了。老段不是想学扎钢筋吗,就准备跟一个老师傅学画图,那老师傅是熟手,干了很多年了,很喜欢老段,靠,他不喜欢我!”
江雨茉笑得不行,但同时也为段野感到骄傲。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真的,老段真的很了不起,他很能吃苦,对未来也有规划,”周寂说,“他以后肯定能做出成绩来的。”
“我知道。”江雨茉轻声道。
周寂话锋一转,“也不知道芋芋在那边怎么样,大姐,你也是的,怎么没考跟芋芋上同一所学校,这样我还能从你这里打听点什么,咱们这也能交换信息。”
江雨茉那伤感又心疼的情绪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恼火了,她狠狠地瞪了周寂一眼,“我没考是因为我不想吗!”
周寂一拍额头,“哦,差点忘记了,你成绩没那么好,分数够不上。”
江雨茉:“……”
啊啊啊啊!太讨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没再理会周寂。
从车站到他们所在的出租屋楼下,也不过才半个小时。周寂拿了门禁卡给她刷开了楼下的铁门,“我们在五楼,老段房间的灯是亮着的,看吧,我说过,我跟老段现在就是两个和尚,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你放一百个心。”
江雨茉嗯了一声,催促周寂,“你快去吧,当心赶不上车又要改签,知芋会在车站等很久的。”
“好。”
江雨茉进去了,周寂也转身走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栋楼没有电梯,都是走楼梯。一步一步上台阶,她紧张又激动,想象着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终于到了五楼,来到他的房门口,准备擡手敲门时,想起什么,又收回手,谨慎地从挎包里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呼吸了好几下,却还是……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膛。
敲门吧。
这次来她也只能呆几天,不要再浪费一分一秒。
段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时,有人敲了门,他愣了一下,周寂应该已经上车了,不可能是他,那会是谁,他往门口走去,这单间的房门都没猫眼,他一边低声问“谁”一边打开了门。
这大概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门口的人,居然是她。
江雨茉见他开了门,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伸出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侧脸,蹭了又蹭,“惊喜吗!”
段野仿佛还置身梦中。
这明明是做梦……不,这是做梦都不敢幻想的情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存在了。
他搂着她的腰,一寸一寸的收紧。
这样紧紧的拥抱,才让他有了实感。
这不是做梦,她真的来了,他真的抱住她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说话。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只剩屋子里的灯光。
被他拥抱着,江雨茉感到鼻酸,其实也没有分开多久啊……也就只是一个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特别的想念,这样的思念之情就算见到了抱到了似乎也没有缓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楼梯口传来说话的声音,段野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臂力惊人,很轻松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悬空抱起,转了个身,她赶忙抱紧了他的脖子,被他抱着进了屋子。
段野动作利索的反手关上门。
进了房间,段野瞥见房间里的有裂缝的瓷砖,顿生窘迫懊悔的情绪。早知道她会来,他就租更好的房子了。
江雨茉从他怀抱里退出来,他给她发过房间的照片,但看照片,跟真正的见到是完全不同的。
她环顾一圈。
心里又酸酸涩涩的了。知道他会很辛苦,但来到他的住所……也只是能感受到十分之一罢了。
她忍住这种情绪,不想被段野察觉到,他再怎么成熟,也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此时此刻,他应该也感到窘迫,毕竟从来他都是希望在她面前无所不能的。
思及此,她故意叉着腰很骄傲地说:“是不是特别的紧张,我今天可是来查岗的哦!”
段野从她来到现在,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像是要一次性看个够,将她的样子看得更仔细一点,希望自己的眼睛真的是照相机,拍下她很多很多张照片才好。
听了这话,他笑了笑,“好,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