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我生气了,今日不去送你……
林绣姑呆住了。
霍檀便拍了一下母亲的胳膊,说话的声音很温和。
“阿娘,这一次是救灾,没有危险,我几日就归,小年还会回来阖家团聚。”
林绣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崔云昭,见她一如既往沉静优雅,心里有些心疼。
若不是嫁给了儿子,她一个高门千金,嫁入同样的世家大族中,大抵也不必经历这些担忧和等待。
林绣姑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霍檀注意安全,早日归来,便让他们夫妻自去说话了。
回去东跨院,崔云昭便催着霍檀洗漱更衣,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自然,霍檀又耍赖,央求她给刮胡子。
崔云昭倒是也没推辞。
暖房里热,水汽蒸腾,崔云昭只穿单薄中衣,衣袖轻挽,仔细给霍檀刮胡子。
“这次去哪里?”崔云昭问。
霍檀睁开眼睛看她,见她眸色沉沉,脸上少了几分笑容,便轻轻哼了一声。
崔云昭手上动作不停,一直等到她刮完了,用帕子帮他擦下巴上的泡沫,霍檀才轻轻握了一下崔云昭纤细的手腕。
“这一次去东北郊县处,那边是归我救灾。”
崔云昭点点头,擦干净霍檀的下巴,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摸了一下。
她的手很热,也很软,触碰在脸颊上,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痒。
霍檀手上不由紧了紧。
“皎皎,”霍檀喉结滚动,“晚上听我的,可好?”
崔云昭脸颊微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总归不用眼睛看他。
“不好。”她气鼓鼓地道。
霍檀就压低声音笑了。
“我自然不好,但皎皎最好。”
等折腾完,又换了一次水,崔云昭才终于躺到了拔步床上。
她有些困,又有些慵懒,轻轻捏了一下霍檀的胳膊。
“明日就要出行,真是一日都闲不住你。”
方才实在有些累,她的嗓子都哑了,听起来却分外婉转温柔。
让人念念不忘。
霍檀有一下没一下拍她后背,声音低沉:“皎皎,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我也会把弟兄们都带回来。”
崔云昭的心有些酸涩。
她说不上来,但这一次送霍檀离开,她确实是有些不舍的。
即便不是出征,她也总是悬着心,觉得不踏实。
只有此刻,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崔云昭才觉得安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霍檀应了一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我与皎皎承诺,决不食言。”
这一夜,崔云昭有些失眠。
她不想打扰霍檀,便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光熹微时,霍檀醒来,才听到她呼吸声时快时慢。
从她的声音里,他知道她夜里没睡好,也知道她担心自己。
被人念念的滋味很好,却也有些心疼和愧疚。
霍檀捏了一下崔云昭的手,声音有些低哑:“皎皎,把鹅梨香点上吧,我也有些睡不着。”
别看霍副指挥是个武将,可心思却很细腻,平日里总能注意到这种容易被人忽视的细节。
果然,崔云昭一听他这么说,才起来燃起鹅梨帐中香。
等香的燃起的时候,霍檀重新把崔云昭搂在怀中。
“皎皎,你不用怕。”
“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不会死。”
霍檀声音很轻柔,仿佛做梦时的呓语,让人有些恍惚。
崔云昭当然知道霍檀不会死,知道他以后会荣登九五之尊,成为开国之君,可此刻,霍檀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副指挥。
他依旧要面对很多危险,用自己的血肉步步攀升。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担心是另一回事。
崔云昭闭了闭眼睛:“我总觉得七上八下的,这都不像我了。”
霍檀没有笑,他安静了一会儿,才道:“皎皎,对不起。”
崔云昭愣了一下:“怎么同我说这些?”
“若非嫁给我,你也不用经历这些。”
霍檀声音很平静,可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恼和痛苦。
平日里沉稳冷静的青年副指挥,在娘子面前的时候,才有了青年人该有的模样。
他也会为了经历的事情痛苦,也会犹豫不决,也会担心害怕。
甚至,因为家里的各种事端,他对这桩婚姻也有些犹豫。
霍檀声音沉沉的,仿佛压着大石。
“从你嫁进来,霍家就有各种各样的事,甚至还有恶人要害你性命。”
霍檀一字一顿说着:“我们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你都吃亏。”
崔氏女,金尊玉贵,金枝玉叶。
可崔云昭却阴差阳错低嫁给了他,嫁给了这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
若是如此倒也还好。
可他家中却有那么不让人省心的老太太,她的所作所为,都让霍檀怒意横生。
也更让他心里愧疚。
他觉得,是因他拖累了崔云昭。
若非崔云昭细心仔细,聪慧机敏,否则那白头煞可能真会害了她性命。
每每想到这里,霍檀就心里发寒。
他喜欢崔云昭。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皎皎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她呢?
可越是喜欢,霍檀越会瞻前顾后,越会心疼愧疚。
活到十九岁,霍檀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不知道要如何做,只知道要用尽全力对她好。
让她每日都开心,幸福,健康而长寿。
这是霍檀最简单的愿望,也是最深刻的想法。
可也是因为他,崔云昭不停面临危险。
所以当得知是老太太要害崔云昭时,霍檀立即就想杀了她。
想让她再也不能伤害崔云昭。
在冷漠的亲人和爱人之间,霍檀毫不犹豫选择了真心相待的爱人。
其实他当时什么都没想,没有斟酌过要如何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他只是单纯想要把祸害抹除。
后来,是崔云昭劝住了他。
等到他自己清醒过来,也觉得后背发寒。
若是他当真弑亲灭祖,杀害长辈,一旦被人知晓,那他不仅要赔上性命,甚至也会连累全家,连累崔云昭。
还好,崔云昭是相当冷静的。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老太太也得到了惩罚,但霍檀还是觉得对不住崔云昭。
不能因为她聪慧大度,不去计较就认为她没有受到伤害。
事情只要做了,伤害就已经达成。
霍檀叹了口气。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又想说什么,那些话就跟不过脑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现在,你还要为我担惊受怕,夜里都不能安寝,”霍檀声音干涩,“这门婚事,于你是拖累。”
崔云昭慢慢坐起身来。
此刻过了平旦,外面天光熹微,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亮光。
那光并不炙热,却也能驱散黑暗。
拔步床的帐幔厚重,遮挡了大半天光,却也依旧有调皮的光芒从缝隙里钻进来。
借着那一点光,崔云昭认真看着霍檀。
她忽然有些生气了。
她在这里翻来覆去担心一整夜,担忧他的安危,担心他一路吃穿不继,可他在说什么?
崔云昭坐在霍檀身边,头发散落在脸颊边,若是平时,配上那双带笑的眉眼,会显得她婀娜多情,婉转妩媚。
可现在,她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光。
拔步床里太暗了,霍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崔云昭的表情。
崔云昭的声音冷冷响起:“霍檀,你在说什么?你又想要说什么?”
霍檀闭了闭眼睛。
他甚至不敢去看崔云昭,他只是看似平静躺在那,内心却波涛汹涌。
“我想说,我想说……”霍檀拳头紧攥,满心都是抗拒。
可他又不得不把话说出口。
若是不说……
霍檀最终叹了口气:“皎皎,我会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努力赢过每一次战事,一步步往上攀升,我也会努力保护你,让你不会再受伤害。”
“可若是有一日,我真的……”
霍檀又喘了一口气,才艰难地说:“我希望你可以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不用为我枯守。”
每一个军户人家,在成婚之初,丈夫都会这样同妻子说。
战场危险,一生又太长,他们不想拖累妻子。
可这话,霍檀从来没有说过。
成婚之初,他觉得没有必要说。
崔云昭跟普通的军户女不同,她出身名门,万一霍檀真的出事,她直接回家就可,以后再嫁依旧能入高门。
那时候,霍檀甚至很庆幸。
因为崔云昭姓崔,她有一整个家族做靠山。
可是后来,当霍檀意识到自己对崔云昭的感情后,他又舍不得说这话了。
他怕崔云昭生气,也怕自己会嫉妒。
嫉妒是最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
即便是死了,他也想让崔云昭永远属于自己。
说他自私也好,冷漠也罢,那时候的霍檀确实不想提及这件事。
可是后来,那么多事情过去,即便在家中,崔云昭也面对重重危险。
霍檀才忽然意识到,崔云昭嫁给他,最开始就受了委屈。
更别提后来的种种事端。
尤其是昨夜,他清晰看到了崔云昭的担忧,知道她为他辗转反侧,他心里越发酸涩心疼。
崔云昭不是这样的人,她应该总是笑着,开开心心度过每一日。
所以,霍檀才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他把话说完,却一点都不觉得放松,反而觉得浑身更紧绷了。
拔步床里很安静。
等了很久,崔云昭都没有回答他。
霍檀心里忐忑非常,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就对上了崔云昭冰冷淡漠的视线。
“霍檀,这也不像你了。”
崔云昭的声音很冷,让霍檀从心底里发寒。
“这一次,你在外面注意安全,自己想一想你错在了哪里。”
崔云昭一边说,一边穿好中衣,束好了披散的长发。
“我等你回来给我道歉。”
霍檀下意识要去握她的手。
但崔云昭这一次明确躲开了他。
崔云昭翻身下床,在拔步床边头也不回地说:“我生气了,今日不去送你。”
崔云昭确实生气了。
她都没想到,霍檀犹豫半天,居然在犹豫这件事。
她险些没气笑了。
不过霍檀出行在即,时间不足,崔云昭便也不与他争论,只冷静告诉他回来再说,就直接去了书房。
等在书房落座,崔云昭才哼了一声。
她给自己煮了一壶碧螺春,在悠然的茶香里出神。
说起来,霍檀今日会突然这么瞻前顾后,崔云昭自己都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霍檀从来都是坚决又果断的。
前世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即便两人和离也干脆得很,她倒是不知霍檀为何会突然胆怯。
崔云昭蹙了蹙眉头,因为夜里没睡好,此刻崔云昭还有些头疼。
她在桌上寻到了驱风油,自己取了在太阳穴上按压,揉了一会儿,才觉得轻松许多。
这会儿,茶水也煮开了。
崔云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悠然的茶香里,缓缓闭上了眼。
她不困,只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些。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炷香攸然而逝,门外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今日要出城,霍檀一早就要去大营点兵,故而是不在家里用早食的。
听到他起床,崔云昭便知道已经到了时辰。
她缓缓睁开眼,就听到外面霍檀低低的声音:“我走了。”
崔云昭没有说话。
霍檀似乎也没有要同她求和的意思,他依旧站在房门前,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你昨夜没睡好,用过早食还是再躺一会儿。”
崔云昭依旧没有理他。
最后霍檀又顿了顿,才说:“皎皎,等我回来。”
留下这一句,崔云昭才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等人真的走了,崔云昭心里又觉得空落落。
她知道,自己早晚要习惯这样一次次的送别与等待,可知道归知道,她还是会抑制不住的难过。
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意识到喜欢两个字的含义,她才慢慢明白自己的不舍和难过。
崔云昭慢慢饮进一杯茶,让自己的心也跟着安然下来。
她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洒在脸上,彻底让暖意抚照四肢百骸。
没有什么好怕的,也不需要担忧,因为霍檀总会回来。
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按部就班过日子就是了。
此刻,崔云昭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不是在等待他。
即便心中依旧会担心霍檀,可她却是在过自己的日子。
不把霍檀的出征和归来时刻放在心尖上,那么等待便也不觉得漫长。
不过霍檀的话还是让她生气了,她决定等他回来,好好让他认错。
崔云昭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梨青的嗓音:“小姐,你怎么一大早去了书房?可要用早食?”
崔云昭道:“进来吧。”
等梨青进了书房,崔云昭才道:“洗漱更衣吧,我也饿了。”
用过了早食,崔云昭还是去了一趟西跨院。
今日崔云昭没有去送霍檀,但霍家人都去送了。
崔云昭到的时候一家人已经用过了早食,两个弟弟都出门上课去了,只有霍新枝和霍新柳陪着林绣姑一起做活。
看到崔云昭过来,林绣姑就忙对她招手。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晚上没睡好,还过来做什么?”
崔云昭笑笑,却问:“阿娘在做什么?”
林绣姑小心看了看她的眼色,见她眼底一片青黑,心里就忍不住叹气。
但她还是强打精神,笑着对崔云昭道:“快来看,我给家里人都准备了新年的新衣。”
之前给崔云昭做的衣裳,崔云昭已经穿了。
不得不说,林绣姑不愧是绣坊出身,虽然不会做刺绣,但剪裁衣裳的手艺是极好的,若是寻个裁缝铺子,大抵也能当上大师傅。
尤其是她给崔云昭做的褙子,大小刚刚好,衬得崔云昭腰细腿长,窈窕婀娜。
她握住崔云昭的手,让她坐到霍新柳边上,跟她一起看新衣。
这衣裳有提前做的,也有最近才做出来的。
提前做的是霍新枝、霍檀和林绣姑自己的,因为尺寸好拿,所以刚入冬就做出来了。
新作的是崔云昭和三个孩子的,崔云昭的尺寸她不好拿捏,就没做,孩子们还在长身体,便等年关下再做。
别看林绣姑只是个农女出身,在绣坊浸染多年,眼光确实极好的。
她给霍新枝准备的浅紫衣衫,给霍新柳准备的鹅黄衣裳,给崔云昭准备的则是新嫁娘惯常穿的水红袄裙。
男儿们,霍檀是精神的蔚蓝色,两个男孩一个浅蓝,一个竹青,都是鲜嫩的颜色。
给自己准备的,就是稳重的藏青。
崔云昭看着这一床款式不一,细节不同的衣衫,心中很是温暖。
林绣姑见她摸着自己给她做的那身衣裳,小心翼翼问:“皎皎可喜欢?”
崔云昭勾唇一笑,道:“多谢阿娘,我很喜欢,今年过年就穿这一身。”
林绣姑立即就高兴起来。
她说着,还从边上拿出一个包袱来。
“我那日瞧见霆郎和岚儿,看到了他们的身量,便给他们也做了两身。”
“这衣裳比不得大绣坊的手艺,不过料子都是好料子,家常穿便是了。”
林绣姑是真的很细心。
就连崔云岚和崔云霆的过年新衣也给准备了。
崔云昭眨了眨眼睛,觉得心里头又酸又涩,她忍不住挽住林绣姑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阿娘,你真好。”
林绣姑就眯着眼睛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她低头:“都是自家孩子,自然要一视同仁。”
此刻的林绣姑忽然意识到,崔云昭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家嫡女,不是金枝玉叶的贵女,她跟两个弟妹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能在父母过世之后,没有人在乎过他们过年高不高兴,有没有新衣,有没有家人特别的祝福。
林绣姑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
她道:“以后啊,我每年都给你们准备新衣裳,直到我做不动了。”
“好不好?”
崔云昭点点头,道:“好。”
霍新柳看了看母亲和嫂嫂,愣了愣,片刻后也爬了过来,挽住了母亲的另一边臂膀。
霍新枝看着她们,挑眉哼了一声。
“怎么办,阿娘就两只胳膊,没我的位置了,那我走了?”
一家子笑成一团。
闹了这一场,所有人心情都平复了。
林绣姑就拍了拍崔云昭的手,道:“下午得了空,咱们去一趟街面,把过年的装点都买回来,趁着小年还没到,把家里布置布置。”
崔云昭就说好。
看完了衣裳,林绣姑就催着崔云昭回去睡回笼觉了。
崔云昭确实是有些困了,回去东跨院同夏妈妈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
夏妈妈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不由叹了口气。
姑爷哪里都好,唯独军户的身份,让人总是提心吊胆的。
崔云昭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等到醒来时,时辰已到正午。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掀开帐幔又看了看阳光,才起身梳妆。
中午用过了饭,一家娘几个就一起出了门。
今日就连霍新柳都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年关,虽然天气寒冷,又落了大雪,却也抵挡不住百姓逛街的热情。
听泉街上虽不如平日人头攒动,但拖家带口喜气洋洋,一起采买年货的却不少。
看着这热闹的街市,崔云昭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已经恢复如常。
林绣姑他们经历得多,也更习惯,此刻已经开始挨家挨户逛了起来。
他们先去买了窗花、彩灯、盆景,又去了炒货铺,买了各种各样的炒货。
甜瓜子、咸瓜子、松子、栗子等都买了,崔云昭看到几样新奇货,也说买回家里尝一尝。
一种叫香榧,不太好剥壳,味道却很香,还有一种据说是随着船队过来的,叫花生,价格昂贵,也很好吃。
崔云昭都叫买了一些,准备过年一起尝鲜。
不过逛了两刻,王虎子手里就大包小包了。
刘三娘让王虎子往家送一趟,她陪着主家继续逛。
逛完了炒货铺,又到了水果铺。
博陵等地耕种水果的不少,比如橘子,桃子,山杏等都有人种,冬日时节能吃到的果品很少,且价格昂贵,所以都是富贵人家才买。
崔云昭叫买了佛手增香,又买了南地送过来的橘子和甜瓜,就算是买齐了果品。
逛街确实让人开心。
买着买着,崔云昭又看到卖烧鹅的。
她一贯喜欢吃这一口,便让刘三娘去买了一整只,准备今晚就吃。
过年都是那几样,崔云昭又让买了祭祖用的点心香烛等,就算采买完了。
其余腊肉年货等有谭齐虹准备,不用他们操心。
逛了一下午,买了好几趟年货,娘几个才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晚食吃了烧鹅,崔云昭又喝了一碗芙蓉白菜汤,舒舒服服回到了东跨院。
时辰还早,她煮了茶,一边同夏妈妈说话,准备把过年回家祭祖的事情也一并安排好。
一般外嫁女要在除夕下午回家祭祖,她要祭拜亲生父母,所以崔云霆和崔云岚上午跟着长辈们祭拜之后,也要陪着她再祭拜父母。
祭拜也需要走礼。
今年是头一年作为外嫁女回家祭拜,一切回礼都不能含糊,夏妈妈也准备的很认真。
两人说了会儿正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热闹声。
崔云昭擡头往外面看去,没看到人影,喊了桃绯过去看看,就看到王虎子一脸紧张跑了近来。
“九娘子,有个陌生的少年寻你。”
崔云昭愣了一下,道:“让他进来说话吧。”
很快,衣着破旧却很干净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院子,崔云昭就看出他是谁。
他就是抚育堂里那个告诉她看到纵火者的少年。
少年一来,来不及见礼,直接道:“崔娘子,我听到一事,特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