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崔云昭端起茶杯,看向他:“敬天下。”
霍檀便也端起茶杯,同她碰了一下:“敬苍生。”
两个人吃了茶,霍檀就说:“这茶确实不错,明日我去寻吕将军,把剩下的茶都要来。”
崔云昭笑了一下,说:“有郎君这样的属下,吕将军应该高兴的。”
霍檀肯要茶,就是把这事揭过,表示自己不介怀没有被署名的事情,算是给吕继明一颗定心丸。
霍檀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
两个人吃了会儿茶,霍檀便继续说:“安顿流民的差事,吕将军已经安排给吕子航和岑长胜了。”
既然军报上并未写霍檀的名讳,那么这个差事自然也不可能交给霍檀,从一开始此事就同霍檀无关。
“这样也好,”崔云昭道,“如今天寒,还是军营里舒服一些,既然有些人愿意要这功劳,便让他们要去,咱们自过自己的。”
她知道霍檀心胸豁达,却也还是宽慰了一句。
霍檀却说:“这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我应得的奖赏,我只是替娘子不值。”
崔云昭愣了一下,旋即便笑了。
“我并不在意。”
霍檀点点头,又给她倒了一碗茶。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要替你在意。”
崔云昭擡眸看向霍檀。
从新婚那日开始,崔云昭同霍檀说的话越来越多,随着岁月流逝,秋去冬来,两人越发熟悉起来。
尤其是这些时日,两个人几乎是无话不谈的。
每到了傍晚时分,两人坐在一起吃茶谈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崔云昭此时才发现,原来的自己并没有用心去了解霍檀。
而霍檀,似乎也没有认真了解过她。
上一世的两个人,就在沉默寡言里度过了四年,后来聚少离多,最终崔云昭放弃了这一段沉默的婚姻。
重新来过,崔云昭才开始慢慢了解霍檀。
慢慢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过往的规矩枷锁里跳出来,活成她自己应该有的样子,而霍檀,似乎也更喜欢这样的她。
亦或者,这样坦诚的日子,才是霍檀真正熟悉和喜欢的。
就如同此刻,霍檀把自己的心事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崔云昭,让崔云昭也更了解他。
“娘子本就是女子,只能困于内宅,而人们看到的,大多都是建功立业,大气磅礴的英雄故事。”
霍檀修长手指轻轻摇晃茶盏,看着里面琥珀色的茶汤。
他眼眸深沉,眼中有万千星海。
他的所思所想,都跟常人不同。
霍檀继续道:“可人们往往忽略了,若是没有内宅中的女子,英雄们又如何可以抛家舍业,去做让人津津乐道的英雄故事?”
“就比如父亲还在时,他一年中有七八月都在外面打仗,家里维持生计,侍奉长辈,教养子女的,就是母亲一个人。”
“可她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几许的年纪,自己也还年轻。”
“母亲的身份,让人忘记她的年龄,只觉得母亲就应该伟大。”
“这不公平。”
崔云昭深深看着霍檀,这是她第一次从霍檀口中,听到他对于自己,对于林绣姑,对于女子和母亲的想法。
跟这世上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他从来就不觉得旁人的付出是理所应当对,即便是母亲,也不是。
这一刻,崔云昭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她无比动容。
她很清楚,霍檀不是嘴上说说,他既然能说出口,就真的这般想。
霍檀见她听的认真,便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所以娘子,既然你做出了贡献,就应该被人称赞,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能,现在我还做不到,”霍檀声音微沉,“但我可以同你保证,以后我会努力,争取有一天,让人们记得你的好,不能让你白白做这么多事。”
不可否认,崔云昭被这一番话感动了。
她的心里酸酸甜甜的,有着对上辈子失去的遗憾,也有对今生失而复得的珍惜。
感谢苍天,让她重新活这一次,可以做更多事,可以救更多人。
也可以重新认识霍檀,一点一滴,认识到他为何可以最终走到高位。
开国之君,大抵从来没有凡人。
年仅十九岁的霍檀,就已经展露出非凡的思想。
崔云昭深吸口气,缓缓呼了出来。
她看着霍檀,翦水眸子盈盈。
“好,我等郎君功成名就,以后史书上,也可以留下我的名字。”
霍檀咧嘴笑了。
“肯定可以。”
“到时候,我就请史官特别书记,霍将军传中一定要有崔云昭的事迹。”
“虽然不能单独给娘子著书立传,但青史留名的事情,倒是可以努力一番。”
崔云昭不由笑了。
夫妻两个说了这样一番话,不知不觉,彼此的心又近了一些。
一壶茶吃完,崔云昭就说不吃了。
然后才同他讲今日遇到的流浪儿童。
霍檀越听神色越沉。
“你说那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去抚育堂?”
崔云昭点头:“是的,我仔细看了,大约有六七个孩童,小的可能才七岁,大的也不过十来岁,最大的就是那个偷东西的少年,可能有十三四岁了。”
霍檀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崔云昭没有继续开口,等他想出一个结果。
片刻后,霍檀才迟迟开口:“你能看出有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吗?”
崔云昭思索了一番,才道:“说实话,看不太出来。”
流浪的孩童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衣着破烂,头发凌乱,根本看不出男女。
不过崔云昭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那几个孩子都挺清秀的。
“我觉得,女孩子多。”
霍檀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沉吟道:“博陵这边的抚育堂,一直都由巡防军管辖,吕将军是不插手的,所以我也只去过一次,去送过冬的食水。”
“我记得那边确实女孩子多一些。”
崔云昭想了想,说:“这也正常。”
乱世之下,女孩子更容易被人抛弃,家里日子实在难过,往往会留下男孩儿,女儿就会被卖掉或者扔掉。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为何,可到底不是滋味。
说是正常,其实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霍檀叹了口气,半天才说:“我当时去,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既然有那么多孩子从抚育堂跑出来,确实应该关心。”
崔云昭倒是想到别的:“博陵这边的抚育堂,我没有去过,之前只让人送过食物米粮,那边老人多吗?”
博陵没有战事,但也并不太平,流寇和匪徒经常作乱,乱世之下就是如此。
流浪的孩子多,孤寡的老人也多。
霍檀摇了摇头:“不算多,也有那么几个,瞧着都在竭尽所能照顾孩子们。”
崔云昭便叹了口气。
“要不明日我去一趟?给送一些米粮棉衣?”
这一次,霍檀却没有答应。
“不用,你去会打草惊蛇,”霍檀道,“若那抚育堂真有问题,一旦你去了,他们就会立即把事情掩盖下去,不会再留后路。”
霍檀道:“我会让谭齐丘去查一下。”
谭齐丘是巡防军,刚好可以顺路去抚育堂看一看,倒是掩人耳目。
崔云昭便道:“好,有劳郎君了。”
“那些孩子们,我也叮嘱一下谭齐丘,若是碰到,就劝说一下,若是他们愿意过来,娘子想要如何安置?”
崔云昭便道:“绸缎庄那边还缺绣娘,那边女孩儿更多,倒是可以去做绣娘学徒,男孩就做长工便是了,反正家里的铺子多,哪里都能养活人。”
这话一说,倒是显露出金玉门户的底蕴来。
霍檀不由赞道:“娘子心善又有能力,小生实在佩服。”
崔云昭笑着睨了他一眼:“你是哪里来的小生,怕是连《蟾宫曲》都没听过。”
霍檀伸出手,把方几推到边上,直接握住了崔云昭的手。
他手心温热,给了崔云昭无与伦比的热度。
霍檀一个用力,就把软若无骨的娘子拉进了怀中。
屋中的薰笼劈啪作响,黄花梨案几上的紫金香炉燃着鹅梨香,桌边的莲花对灯烛影摇曳,照得一室温暖。
方几上的祁红还热,幽幽散着茶香。
端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崔云昭懒懒躺在霍檀身上,嗔怪一句:“我腰疼。”
霍檀无声笑了笑。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去碰她的脸颊,逗得崔云昭不停笑。
霍檀给两个人换了个姿势,轻轻按摩崔云昭的后腰。
“是我昨夜太不知道节制了,”霍檀检讨,“以后我一定改正。”
崔云昭脸上泛红,轻轻捏了他一下:“没有以后了!”
霍檀却不干。
“怎么能没有以后了?”
霍檀在崔云昭耳边低声问:“娘子昨夜不也挺欢喜的?”
他这一说,崔云昭被他逗得满面通红。
“无赖,说这些做什么?”
崔云昭的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见了。
她发现,霍檀脸皮真的厚,这事也要拿来说。
霍檀一点也不脸红,他认真聆听崔云昭的话,然后就正色道:“自然要说的。”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我哪里做的不好,娘子可以说。”
“我一定虚心学习,努力改进,争取让娘子开心。”
崔云昭的脸几乎要红透了,她别过头,不肯理他。
霍檀却不气馁。
他再接再厉,继续问:“娘子,以后我们都行几次?”
他无赖地说:“你定,我都听你的。”
于是刚起来洗漱的夏妈妈,就听到正房传来自家小姐清晰的娇嗔声。
“霍檀,你闭嘴!”
紧接着,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等夏妈妈打了水回来,才听到姑爷低声笑着说:“这一次我闭嘴了,娘子怎么还不高兴?”
昨夜里折腾得狠了,今天霍檀自己都没什么兴致,同崔云昭说了会儿话,夫妻两个就歇下了。
这一夜睡得早,也睡得沉,早上霍檀早早醒来,崔云昭也跟着醒了。
霍檀让她继续睡。
崔云昭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半晌还是道:“睡不着了。”
霍檀低声笑了笑,知道她嫌弃不刷牙就亲她,于是便弯下身,同她碰了一下额头。
“那就躺着。”
“躺着做白日梦。”
崔云昭就笑了一声。
她催着霍檀赶紧起身,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崔云昭确实想赖一会儿床,结果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霍檀已经出门了。
今日无事,崔云昭用过早食,就在书房里读书。
她之前从家中取了许多医术回来,正在一本一本读,最近又找到了一本药理,继续钻研。
只不过老神医所说的牵机药确实太过神秘,崔云昭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只能继续读下去。
老神医当时说的《药经》和《百毒谱》崔云昭也费劲寻了来,粗粗翻过,上面确实有记载马钱子这一味药,只不过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内容还没有老神医说得多。
崔云昭便只能继续寻找其他药书。
她翻看书本,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用来记录梦境和前一世重要大事的纸笺。
崔云昭拿起纸笺,从头到尾慢慢看了一遍,目光停顿在了最后的那个梦境里。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时那两位太医说辞含糊不清,让人以为他们所说的病人是生了病,如果不是呢?
太医说话本来就含糊,开方子也是,从来不肯说清楚。
既然有人用牵机药毒杀了她,那会不会有人,也用牵机药去毒害别人?
亦或者,用了其他的药呢?
若是如此,确实也是无药可医的地步,跟病入膏肓是一样的。
崔云昭垂下眼眸,拿起狼毫,在纸笺上添了一笔。
等到写好了,崔云昭又反复看了一遍,才把纸笺折好,放到她自己的妆奁里。
她的妆奁匣子霍檀从来不会翻看,梨青和桃绯也不会去动,比较安全。
做完这些,崔云昭就没有心思再看医书了,她索性找了一本梦楚的游记来读。
读着读着,崔云昭的神情又变了。
她不自觉直起腰背,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了起来。
这本游记记录的是一名游侠,在梦楚一代游历的故事,基本上就是梦楚等地的风土人情。
因为梦楚位置偏僻,并且在多年的战乱之后,如今已经不属于大周,而属于南越,现在想要知道梦楚的消息更难。
南越大多都是密林和部族,部族的族人生活隐蔽,不与外世接触,关于他们的故事是很神秘的。
更有甚者,因为久不见外族人,所以他们对陌生人也都很防备,不会对他们热情。
看老神医的意思,那本崔云昭一直没有找到的《楚天志》一是年代久远,距今已经过了多年,二是对于梦楚和天水一带的风土描述并不细致,有编造嫌疑。
所以老神医并没有当成真事的故事来读。
要不是崔云昭提起,老神医大概都想不到牵机药这种毒药,他甚至不能确定这种毒药是否一定存在。
崔云昭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揉了揉眉心。
歇了一会儿,她继续翻看这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本来就是梦楚人士,因为年少就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十几岁时就离开了深山,走了出来。
他多年在梦楚游历,因本身就是梦楚的族民,所以并未被排斥,反而可以很好地融入当地的生活里。
这本游记名字叫《梦楚》,算是一语双关,有梦回楚地的意思。
崔云昭看的很认真。
她看着看着,就看到这位游侠到了一个叫武家岭的村子。
这个村子在武家山上,因为已经算是密林深处,所以村中的族人很少,不过只有五六十户。
尤其是因为多年封闭,他们的医药很落后,至今还在沿用巫医来治病救人。
游侠记录了几种病症。
其中一种病症,就是这个地方的村民经常会忽然抽搐。
而且村民们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左右,就会逐渐全身萎缩,不能出门,最后抽搐而亡。
当地人对此病不了解,也没有厉害的大夫,便都当成是山神的诅咒,每年都要供奉山神,以求长生。
可是完全没用。
最后他们的巫医只能用另一种毒性很低的红棘藤来缓解病症,让族人在忽然抽搐时很快无力平息下来,但时间久了,武家领的人就会越来越眼盲,最终导致失明。
寿命也并没有被延长。
这位游侠去这个村子的时候,感觉他们的病症很奇怪,年少时往往不会得病,一旦开始上山打猎,开始耕作采摘,才会得病。
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杀了山里的神兽,才触怒了山神,但那位游侠见多识广,并不觉得是什么诅咒。
他当时就跟族长说肯定是山里有某种有毒的草药,他们沾染到了才会犯病,若是完全不沾染,就不会犯病。
希望他们换一片山林,若还不行,最好全村搬走。
但这提议根本不可能被接受。
最终,那位游侠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之前,也听到村里人小声议论,说当年有几个年轻人不想在山里等死,离开了武家岭,从此再未回去。
崔云昭看到这里,觉得这个描述跟马钱子的毒性非常相似。
尤其这个村子里的人并没有误食马钱子,而是入山之后沾染碰触,或者食用了被马钱子污染过的溪流,也可能是带回了被马钱子毒死的野兽。
因为村人完全不知道是毒物导致,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去防备,也不会切断来源,导致了村中所有人都染病。
如果说孩童年少时不会得病,那应该不是带回了被毒死的野兽,问题就出现在山林里。
最后那名游侠也提到,武家岭的人是离开过深山的,并且离开了不止一人。
也就是说,马钱子这种毒药,很可能被不知情的年轻人带出来,并且误打误撞落到了药者手中。
之后药者是否去过武家岭采集草药,崔云昭不得而知,但既然前世她就是被牵机药毒杀而亡,就意味着马钱子这种毒药肯定是被人发现了的。
否则那些医药典籍也不会记录。
崔云昭深吸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她把重新取出纸笺,把游记里的这部分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便继续认真读下去。
后半部分,就没有有关毒药和怪病的游记了。
崔云昭全部看完,才长舒口气,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一上午都没有吃上一口水。
中午用过了饭,崔云昭睡了一会儿,下午就过去西跨院那边,先去问了问木婆子,见老太太已经老实了,便陪着林绣姑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不在,家里的气氛真是翻天覆地,就连霍新柳也偶尔会在院子里散散步,仰头看天发呆。
一晃神就到了晚上。
霍檀今日是踩着晚霞到家的。
他回来的时候,晚食已经备好了,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巧婆子不在,家里的饭食倒是越来越好。
今日晚上有一大盆芋头烧排骨。
除此之外,还有鲜鱼鲊,水晶脍,豆腐羹,素白菜。
霍檀还拎了一盒子糖糕回来。
他把糖糕递给崔云昭,自己去洗手,然后才道:“回来路上瞧见,今日排队的人不多,就买了一盒。”
“我记得柳儿爱吃这个。”
霍新柳自从那盒子糖糕出现,就再也没有挪过眼睛了,好半天才听到阿兄这般说,立即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很干净,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美好。
“多谢阿兄。”
霍新柳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虽然说话很慢,但吐字却很清楚,不会让人听得费力。
一家人坐下来,就开始吃饭。
席间也不过说些今日里发生的琐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等用过了饭,霍檀和崔云昭就要回去西跨院了。
倒是霍成樟喊住了两人。
他站在那,难得有些犹豫。
霍成樟是家里孩子中最冲动也最果断的,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想做什么都直接做。
所以现在见他犹豫,霍檀还有些惊讶。
“十一郎,怎么了?有事你但说无妨。”
霍成樟方才吃饭的时候就没说几句话,显然是心里藏了事。
听到这话,霍成樟想了想,才擡起头道:“阿兄,今日武学的周教习说,若是我愿意去武行班,可以学到武学最好的烈阳长拳,只是……”
只是要多交束修。
他不说,崔云昭也立即就明白了。
霍檀同崔云昭对视一眼,便洒脱一笑。
“这是好事,证明教习看重你,”霍檀道,“既然这样,明日便让阿姐陪你去一趟,把束修给交齐。”
霍成樟立即就高兴了。
他马上扬起笑脸,很精神地喊:“多谢阿兄。”
霍檀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十一郎,你好好学习,等过几年参军,一定能建功立业。”
霍成樟使劲点头:“我知道的阿兄,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和阿娘的期望。”
这事情说定,霍檀就跟崔云昭回了东跨院。
待洗漱完,夫妻两个又在罗汉床上坐定了。
今日霍檀倒是没有煮茶,只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
盒子造型古朴,上面雕刻有精致的如意云纹。
崔云昭打眼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意斋的金器?”
霍檀点点头,打开了盒子。
桌上的绣球纱灯灯光明亮,烛火摇曳,照耀得盒中金玉熠熠生辉。
那是一条做工精致的八宝璎珞。
璎珞中央有一块掐丝如意,如以上镶嵌了一块硕大的红玛瑙,四周点缀有各色宝石,灯光之下简直是璀璨夺目。
霍檀凝望着崔云昭如玉的容颜,问她:“娘子,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