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崔云昭没理他这吹捧的话,只问:“最后如何了?”
霍檀便又给她倒了碗热茶,才说:“我手里证据确凿,当日完颜氏来家里闹,又有那么多巡防军听到内情,都能做证人,完颜山抵赖不了。”
“完颜大郎的父亲虽然还在世,但之前征战时受了伤,已经算作退伍伤兵,自然不可能罚他,倒是完颜山带着那么多人来家里胡搅蛮缠,我当然就只抓着他来说事。”
霍檀很聪明。
完颜大郎的父亲已经不会再有升迁,又有伤病,惩罚他不仅会坏了霍新枝的名声,且也没什么用处。
打蛇就要打七寸。
如今完颜氏中,以完颜山的官职最高,也最得张寿长的信赖,若没有今日的事,用不了三五年光景,他也能升为军使。
霍檀不会让这事情发生的。
崔云昭擡眸,就看到霍檀平静地喝了口茶。
“我同巡检大人禀报了所有的证据,特地说明,完颜大郎的父亲年迈体弱,又是退伍老兵,不想为难他。巡检大人斟酌之后,决定给完颜山降职,从队将降为押正,罚其三个月俸禄,并额外加罚两年不得升迁。”
这个结果真是极好了。
崔云昭长叹一声:“巡检大人真是铁面无私。”
对于完颜山,对于完颜氏,霍檀当然不能直接杀上门去,为了这一家子人,不值当受罚。
可就这么放过他们也是不成的。
钝刀杀驴才是最好的,完颜山被降职,且两年不能起复,以他的能力,会渐渐被张寿长遗忘。
“张寿长现在会这么在乎这件事,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也并非因为完颜氏,他只是不想被骑兵营落了面子。”
“再一个,完颜大郎战死还没太久,他如果忘恩负义,名声毕竟不好,可时间久了,完颜山又被军法处置过,张寿长又如何还会启用他?”
霍檀淡淡道:“军营不比文华殿简单,相反,这里面打打杀杀,都是用血泪来拚搏,一旦寸功未建,一旦家族后继无人,那在军中就会渐渐被遗忘。”
“完颜山已经是完颜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人物了,他的陨落,会给完颜氏沉重的打击。”
“除非完颜氏再有横空出世的天才,不用五年,他们就再也不能在博陵作威作福。”
“以前都是依仗完颜大郎父子,现在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这或许才是对完颜氏最沉重的打击。
崔云昭长舒口气,笑了一下:“挺好的。”
霍檀也看她:“是啊,挺好的。”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崔云昭看了看霍新枝的嫁妆单子,道:“我瞧着没什么遗漏,下午我去拿给长姐,顺便问问她管家的事。”
霍檀便道:“辛苦娘子了。”
崔云昭摇摇头,两个人都饿了,便叫了午食。
今日买的酱牛肉味道很好,香味扑鼻,蘸一点酱油,滋味更香。
霍檀就着吃了两大碗饭,忽然道:“娘子,咱们的吃穿用度,你都从战利里取便是,我的就是你的,以后家中大事小情都由你做主。”
崔云昭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忽然说这事?”
霍檀笑了一下,忽然有些气虚。
“我这个人有时候没那么心细,之前同你说的时候,就没有交代清楚,”霍檀轻咳一声,才继续道,“我也是看了长姐的嫁妆才想到这一点,你嫁与我,又有那么多丫鬟妈妈,自然不能让你用自己的嫁妆来养,所有家用都应该我来出。”
霍檀家中本来也没几个仆妇,加上他又是寻常军户人家出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许多。
所以交代了自己的身家之后,他就没有再斟酌这件事。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很不负责任的。
霍檀看崔云昭认真看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我不懂得这些,也是头一次成婚,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娘子见谅。”
“有什么事,你都直接同我说,我若是错了,一定会改。”
“别委屈了自己。”
崔云昭是真的没想到能听到霍檀说这些。
前世时,两个人能一起坐下来,也都是吃饭的时候,但往往都是安静用饭,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至于他的不懂,她的委屈,她从来不说,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隔阂就是这样一点点产生的。
年轻人都是头一次做夫妻,没有谁知道婚姻要如何经营。
崔云昭父母过世早,那时候她不过十三岁,等到需要从父母身上学习这些为人处世的学问时,已经没有人能教导她了。
她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年少时挣扎着保护弟妹,年长后就那么随意地打发了婚事,来到霍家,她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书里读过的故事,那些学问和诗词,没有一样可以教她如何在新的家庭生活。
也没有哪一本书能教她,如何同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
哪怕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崔云昭也是不知所措的。
她不懂,霍檀难道也懂吗?
崔云昭从久远的回忆里翻找,才隐约记起来,刚成婚的时候,霍檀有努力同她说过话的。
只可惜她对于夜晚帐子里的事很羞涩,那些隐秘的心思羞于启齿,又要恪守贵女的矜持,便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时间久了,或许霍檀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也尽量少说。
失去了语言,失去了偶尔的热情,生活逐渐苍白而寡淡。
曾经有一段时间,崔云昭心里是有些平静的。
可平静之后呢?
只剩下无边的空虚了。
那时候的她是很孤独的。
所以梨青的故去,岚儿的死,都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崔云昭不承认前世的自己曾经有过心病,可现在看来,离群索居,独自生活在别苑中,确实是她逃避痛苦良方。
至少前世最后的那一段岁月里,她的日子很平静。
霍檀看崔云昭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她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都没有任何颤动。
她就如同夕阳余晖印刻的倒影,仿佛徘徊在暮色之中,没有任何声息。
霍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等了等,最后还是轻轻碰了一下崔云昭的手背。
她的手背有些冰。
崔云昭仿佛被什么惊吓一般,忽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她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开,目光炯炯看向了他。
片刻之前,崔云昭忽然有了一个冲动。
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把那些她最在意的事情,都一一问清楚。
虽然现在是十年前,但霍檀就是霍檀,她也还是她。
要问吗?
可以问吗?
这个问题,在崔云昭心里盘旋了许久,在今日,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冲动。
崔云昭忽然就想不管不顾一回。
不管霍檀是否会怀疑,不管这话问出口的后果。
她深吸口气,一瞬不瞬看向霍檀:“郎君,我想问你两个问题,不知你是否能回答?”
霍檀不知道崔云昭为何这么郑重,也不知在方才那漫长的思索里,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但他既然给了承诺,让她有话务必要说,自然不能背信弃义。
一生都要同崔云昭信守这个承诺。
霍檀轻轻握住了崔云昭的手,冲她坚定点点头:“娘子请讲。”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她没有抽回手。
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能清晰感知到霍檀的情绪。
现在的霍檀很认真,也很严肃。
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可对于崔云昭来说,却是重生回来后,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郎君,我想问,如过我有一天亲口询问想要和离,你会同意吗?”
“不会。”霍檀下意识就开口了。
他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给崔云昭任何解释的机会。
“不会”两个字,就是霍檀最直观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用斟酌。
崔云昭心里忽然一松。
那些压在心里的最沉重的东西,似乎都随着这两个字荡然无存。
霍檀依旧认真看着她,他没有问崔云昭为何会有这种疑虑,也不去解释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坐在那里,认真聆听崔云昭接下来的话。
因为崔云昭说,她要问两个问题。
这只是第一个。
崔云昭确实没有想到霍檀会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但前世那一日,她记得霍檀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的。
那一日,她久病将好,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她记得自己靠躺在床畔,忽然听说霍檀回来了。
她病了十几日,难得给霍檀去了一次信,可霍檀却让她失望了,他没有回来看望过一次。
可能对于霍檀来说,这个妻子没有那么重要。
崔云昭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们这桩婚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时候她伤了只剩下满心颓然。
或者说,她更逃避了。
所以她看着大步而入的霍檀时,没有去看他身上的伤,没有去在意他眼眸中的焦急,更没有去问他过得好不好。
她记得自己就只是平静看着霍檀,问他:“霍檀,我们和离吧。”
如果说霍檀是毫不犹豫答应的,其实不准确。
崔云昭隐约记得,当时霍檀愣了一下。
那时候她身体不好,没有任何精神,记忆也是有些混乱的。
他没有看到霍檀后来的眼神和动作。
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疼了起来。
维持了四年的婚姻,相伴四年的人生,终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崔云昭其实很遗憾的。
那个时候的她,却也有些期盼。
她当时想,若是霍檀坚持反对,不同意和离,那她就同他敞开心扉,把事情都告诉他,然后两个人一起面对那些风风雨雨,是是非非。
可事与愿违。
她心底里最后的那点期盼也没有了。
因为霍檀回答她说:“好,娘子,我听你的。”
崔云昭忽然从回忆里抽身而出。
前世的那些悲伤和怨恨,那些委屈和不满,都被今生所见所闻,慢慢化解了。
前世的她困于内宅,碍于礼法,囚于本心。
后来那四年别苑生活,让她终于归于平静,读了很多书,见了许多事,听了身边人许许多多的故事,性格才慢慢有了变化。
今生,只需要那一小步,她所见所闻,似乎便天翻地覆。
崔云昭忽然开口,问他:“如果你答应和离,会因为什么?”
霍檀神情越发郑重起来。
他似乎对于新婚妻子的和离言论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反而很郑重地去斟酌自己的内心,斟酌他的回答。
他现在不会敷衍她。
以后也不会敷衍。
霍檀思索片刻,终于给出了一个他可能想出的答案。
“若真有那么一日,可能是我怕连累你吧。”
崔云昭愣了一下。
“连累吗?”
霍檀点点头,他轻轻呼了口气。
屋中很暖,屋外很凉。
冷风裹挟着雪,打得院中枣树扑簌作响。
年关底下,是一年中最寒冷时节。
霍檀挪开视线,遥遥看向门的另一边。
那是冰天雪地。
这一次,霍檀没有看向崔云昭。
他只是一字一顿道:“做军人,没有哪一日是不危险的,娘子你读过许多书,大抵会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我真的有危险,而娘子也很笃定要和离,或许为了不连累娘子,我还是会答应。”
霍檀的声音很沉稳,他的侧脸迎着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和笃定。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感,绝不欺骗。
崔云昭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这一刻,门外的风雪好像落在她心里。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前世今生,辨不出几度岁月。
原来,这就是事实吗?
崔云昭并不是盲目信任霍檀,她对于霍檀的坦诚,源自于那十年的光阴,源自于霍檀飞黄腾达,黄袍加身之后,那些兑现的承诺。
霍檀从来不打诳语。
他说过的话,都是真心所想。
或许,这确实是事实。
崔云昭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紧,可是最终,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崔云昭轻轻开口。
霍檀也说:“就是这样。”
此时,霍檀慢慢收回视线,重新对上崔云昭有些泛红的眼眸。
他依旧握着崔云昭的手,手掌温热有力,一如他的人。
霍檀忽然对着崔云昭笑了一下。
“娘子,你不是这样扭捏的性子,成婚后我所见,娘子聪慧大方,机智过人,不会困于这些不存在的假想。”
他捏了一下崔云昭的手,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我不会给娘子说出这三个字的机会的。”
崔云昭又眨了一下眼睛。
真奇怪。
人与人都很奇怪。
一点微小的改变,让每个人,每一件事都变了。
对于崔云昭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关于和离,不是关于情爱,而是她的的确确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把曾经离开的人,一一拉回她身边。
把那些曾经的遗憾和痛苦,也用今生的努力慢慢填满。
崔云昭含着泪,也看着霍檀笑了一下。
“我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霍檀道:“梦就是梦,不会成真。”
崔云昭点点头,她垂眸思索片刻,还是再度看向霍檀。
“郎君,我还有个问题。”
霍檀难得打趣她:“娘子,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崔云昭没有回应他的打趣,她只是斟酌着开口:“郎君,我想问问,假如我的存在会对你有所妨碍,你会杀了我吗?”
这才是崔云昭最想问的问题。
前面的铺垫,都是让霍檀卸下心防的试探。
这个问题可能太过慎人,霍檀握着她的手也不免抖了一下。
很轻,却让崔云昭瞬间就捕捉到了。
“会吗?郎君?”崔云昭紧紧盯着他,一瞬不瞬。
相较于之前的郑重,此刻的霍檀,身上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威慑力。
他虽然依旧平静地回望她,但崔云昭能感受到,他那双深邃星眸里,有着激烈的暗流涌动。
崔云昭忽然想要收回手。
相比于和离这种情情爱爱的问题,杀人和伤害,显然更让霍檀忌惮。
她不应该问的。
但是这个疑惑,在她心底深处埋了许久,她急需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让她放心,以后可以踏实信任霍檀的答案。
虽然现在的霍檀才十九岁。
一切都未开始,他还没有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但崔云昭却很清楚,此刻得到的答案,无论是五年,十年亦或是一生都不会改变。
与其试探,猜测,不如一击击破,直接问出最想要的结果。
无论霍檀如何想,无论他怎么看,她都想要这个答案。
崔云昭深了口气,她没有躲闪,没有退缩,她就那么挺直腰背,直勾勾回视霍檀。
哪怕被他深深凝望,也不害怕。
霍檀认真看了她许久,久到他身上那股震慑人心的气势都消散了,他才慢慢松了松紧紧握着的手。
但他没有放开她。
这一次,霍檀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娘子怎么会这么想呢?”
霍檀轻声开口询问。
跟方才的声音似乎是相同的,却又不太相同,此刻霍檀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温柔还是温柔,却没有了热度。
崔云昭深吸口气,她依旧坦诚地给他看。
“郎君,我说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霍檀眼眸里的冰慢慢融化了。
“什么梦,可以给我讲讲吗?”
崔云昭想了想,然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郎君会不会笑话我,跟个孩子似的害怕噩梦。”
霍檀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但那笑不达眼底。
崔云昭忽然明白了。
这个问题,让霍檀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反而放松了。
崔云昭也笑了一下,然后才说:“前几日郎君不在家的时候,我做了个噩梦。”
“我梦到我们过得很不好,我同你是相看两厌的夫妻,后来因为各种误会,我提出和离,你就答应了。”
“和离之后,我独自居住,结果有一日,我被人害死了。”
“当时我就吓醒了。”
崔云昭苦笑了一下,她半真半假地道:“可能我当时太担心郎君,怕你在战场上有危险,才去梦到什么死活之类的事情。”
她很取巧地给了一个理由。
霍檀安静听着她说话,他没有再去看她的眼眸,似乎只要她说了,他就相信。
崔云昭擡眸小心看了一眼霍檀,声音轻快了些:“郎君,你不会生气了吧?”
霍檀先是摇了摇头,半晌之后他又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了。”
这句话说出口,霍檀长舒口气。
“我刚听到你的问题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现在才明白,原来我是生气了,我生气你不信任我。”
霍檀说到这里,捏了捏眉心,显然方才他是很紧绷的。
“但我听到了你的梦,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生你的气。”
“是我自己没有做好,没能让你信任我,依赖我,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问这样的问题。”
霍檀一字一顿地说着。
崔云昭能看出来,霍檀在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不让自己把怒火发到她身上。
这样看来,霍檀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跟她生过气。
前世偶尔两人有争执,霍檀也是先道歉的那一个。
他的话真的很诚恳,崔云昭那颗悬着的心,慢慢落回腹中。
崔云昭点了点头,也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样讲,”崔云昭浅浅笑了一下,“毕竟,我们才成婚不到一月,彼此之间也不算熟悉。”
霍檀微微叹了口气:“还不熟悉啊?”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放松了下来,眉宇之间有了笑意。
可能因为崔云昭的态度,让他明白崔云昭不是在猜忌他,这让他心里舒服许多。
霍檀又捏了一下崔云昭的手。
“娘子,你比我想像中要诚恳许多,也就是因为这份诚恳,所以有什么话,我们今日一次说清楚,好不好?”
这正中崔云昭下怀。
“自然好。”崔云昭说。
霍檀便思忖片刻,才开口:“这一次的答案,跟前两个问题不同,之前我说过,如果我真的有危险,会牵连家人,我一定不会让你们被我牵连。”
“所以有可能,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你提出了,我会同意。”
“但我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出的。”
崔云昭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霍檀擡起眼眸,认真看向崔云昭。
“但第三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告知娘子,”霍檀声音清晰,铿锵有力,“无论遇到任何事,哪怕是我替娘子而死,我都不会让娘子涉险,也……”
“也更不会,去伤害娘子。”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崔云昭绝对耳膜胀痛,她的心跳声是那么激烈,涨得她头晕目眩,疼得她几乎都要听不清霍檀的话。
但霍檀坚定的,不容质疑的眼神,却让崔云昭那颗鼓动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最终,她安心了。
这一刻,她很确定,这就是霍檀的答案。
崔云昭虽然因为“那位”那两个字,对霍檀有所怀疑,但那怀疑并不确定。
因为在崔云昭的认知里,霍檀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他首先就不会伤害妇孺。
这大半个月里,她试探,观察,认真同霍檀生活,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这也是崔云昭一开始没有立即选择和离,离开霍檀的原因。
她要确定,霍檀是否能被她信任。
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崔云昭坐在她同霍檀的家里,终于算是放松了下来。
后面的所有事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会慢慢浮出水面。
崔云昭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然后把坏人推入深渊之中。
而现在,她也终于可以放心把背后交给霍檀了。
这个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