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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流光 正文 第42章

所属书籍: 揽流光

    第42章

    好好一场接风宴,就让老太太搅合了。

    崔云昭也是奇了,这老太太放着好日子不过,一日不闹一回都难受,这几日家里因着完颜氏的事,一直平平顺顺,她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今日就等在这里了。

    她一哭,顾迎红也跟着哭,还劝他:“姑婆,姑婆,舅母不是那个意思,您年岁大了,仔细哭坏了身子。”

    崔云昭坐在那没动,她余光瞥见,老太太一直用一袖子擦脸,可脸上哪里有泪?

    让她哭,可得伤筋动骨才行。

    崔云昭倒是不觉老太太的正事能有多大,故而也不着急,只坐在那低眉顺眼听着。

    林绣姑早就厌烦了老太太这般作态。

    家里这么些事,若是没有老太太从中搅合,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她一直顺着她,忍着她,原来是为了夫君,现在是为了儿女。

    林绣姑自然不会去哄她,她只是挺直腰背,直截了当开口:“母亲,你还不明白吗?若非你的固执和自私,也不会害了枝娘和十二郎,当年你为何坚持要选完颜氏为亲家,不就是因为完颜大郎的父亲给了你好处?”

    “母亲,有些事只要做过了,就不会被人遗忘。”

    顾老太太的脸更红了,崔云昭余光看到,她连那双吊眼都红了。

    显见这一次林绣姑在孙儿们面前数落她,让她气急败坏,也让她下不来台。

    “林绣姑,你,你这是要反了天啊!”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子不在了,儿媳就可劲欺负人,我是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老太太哭天抢地。

    这把顾迎红闹得白了脸,她一直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小声说:“姑婆,您别哭了,别哭了。”

    一边说着,小姑娘梨花带雨的,看向了林绣姑:“舅母,您怎么能这么说姑婆,因为堂姐的事,姑婆私下里哭了多少回,她可是心疼堂姐的。”

    这几天,林绣姑想了许多事。

    那一日因为崔云昭聪慧沉稳,机智果断解决了完颜氏的事,让林绣姑深刻明白,这个家里需要有一个明白人当家做主。

    夫君还活着的时候,老太太即便作妖,总要听儿子的,可现在,换成老太太不喜欢的霍檀当家做主,她仗着祖母的身份,可着劲憋坏。

    这样是不行的。

    一家子老老小小,不能这么乱下去。

    下面三个小的还未长大,若是也被老太太这般胡搅蛮缠,那以后如何做婚事?

    况且,霍檀绝非池中物。

    他是林绣姑养大的,林绣姑最清楚儿子的品行,她知道儿子绝不甘心只做个小小的军使,他比他父亲更聪明,也更勇敢。

    他可以走的更高。

    到了那时候,她不能让家里成了他的拖累。

    当时迎娶崔云昭的时候,林绣姑是很忐忑的,经过这半个月看来,这门亲结对了。

    崔氏女果然不同凡响。

    有她陪在儿子身边,跟着他携手共度,林绣姑是放心的。

    正因此,林绣姑才想要彻底把话都说开。

    顾迎红在那里委委屈屈,话里话外都是林绣姑对上不敬,林绣姑却看都不看她,目光依旧落在做戏的顾老太太身上。

    一起相处二十几年,顾老太太是真哭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绣姑道:“母亲,你若是再闹下去,当年的事咱们就一件件都说清楚。”

    崔云昭微微挑了一下眉。

    今日也是凑巧,恰逢霍檀回家,所以两个人便说了说当年的事。

    不过霍檀毕竟是晚辈,不好说得太过分,故而当年为何选了完颜氏,霍檀没怎么着重描述。

    现在听林绣姑的意思,当年顾老太太会选择的完颜氏,最大的可能是完颜大郎的父亲给了霍老太太好处。

    所以霍老太太确实偏心霍新枝,但跟霍新枝一比,她更偏心她自己。

    只要银钱捏在自己手里,好处都被她拿了,她就心满意足,不去管这件事中间是否会有差池,也不去想让孙女远嫁外城是否不妥。

    崔云昭心中叹气,看来因为霍新枝的婚事,林绣姑心里也怨恨老太太。

    老太太被林绣姑这样看着,不由有些瑟缩,一时间也忘了哭。

    她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林绣姑是如何知道的?

    顾老太太这样想着,手上就不由有些用力,捏的顾迎红手腕生疼。

    顾迎红却不敢开口。

    林绣姑见老太太不哭了,态度这才缓和:“母亲,既然您能听我说话,今日一家人又都在,那便把事情一次说清楚。”

    顾老太太噎了一下,但她现在有点心虚,就不该敢再闹下去,只能躲闪着霍新枝的目光沉默了。

    林绣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她看了看在座的儿女们,直接开口:“你们都不小了,就连十二郎也算是懂事了,今日阿娘的所说,你们应该都能听懂。”

    霍新枝率先开口:“阿娘请讲。”

    她这般态度,就是认同了林绣姑的打算。

    林绣姑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就道:“你们父亲还在世时,就已经分好了家中的产业,枝娘和柳丫头的嫁妆早就留出来,姐妹俩的嫁妆是一样的。”

    霍展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

    他每次出征之前,都会同林绣姑仔细安排一下家中的产业。

    随着家里发达起来,产业越来越多,能留给子女妻子的也就更多。

    林绣姑看向霍新柳:“柳丫头,你的意思是?”

    因为长女年纪最大,家中一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嫁妆,比一般人家要丰厚得多,便是霍展没了,可林绣姑依旧不打算刻薄女儿,能给的都按霍展的意思置办好了。

    霍新柳年纪小,却并非不懂事,她只是比常人反应慢一些,等了一会儿,她就腼腆笑了笑:“好,我都听母亲的。”

    这就是答应了。

    林绣姑才去看霍成樟和霍成朴。

    作为母亲,她平日里对待两个小儿子的态度不太一样,对于霍成樟更严厉一些,对霍成朴就多以鼓励为主。

    不过总体来说,她对孩子们都算是慈母。

    但此刻,林绣姑是少有的郑重严肃。

    霍成樟不由坐直了身体,而霍成朴也板着小脸,认真看向母亲。

    霍成樟直接开口:“阿娘您直接说吧。”

    林绣姑点点头。

    她道:“你们阿兄从小就聪明,武艺好,文课也不差,当年武学的先生和师傅们都夸他,说他以后是将帅之才。”

    “那时候你们父亲就同我商议过,家里孩子这么多,不能全靠你长兄拉扯,你们若是过于依赖他,以后也难成大事。”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崔云昭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她细细品味,却品味不出所以然来。

    对于霍家的事,她并不知道全部。

    林绣姑继续道:“那时候他就同我说过,若是哪一日他不在了,家里就听九郎的,但九郎只是你们的兄长,并非你们的父亲,不能事事都依赖九郎。”

    “所以你们父亲提议,说若真有这一天,那家主还是九郎,但你们兄妹的教养,婚丧嫁娶,我同你们祖母的孝敬,都由公中来出,毕竟从军将近二十年,你们父亲攒下了不少家底。”

    这倒是实话,如今霍家不仅在岐阳有田产,在博陵也有,日子其实很松快。

    甚至他们现在过的日子,相对他们家的财产是相对简朴的。

    不过对于此事,崔云昭倒是理解霍氏的做法。

    他们现在依旧没有根基,若是日子过得太好,反而招摇,还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

    林绣姑说到这里,喘了口气,道:“至于你长兄,不动用公中的银钱,田产也并不分给他,但相对的,你们长兄拿命赚取的一切,都归他个人所有,不交由公中。”

    “说起来,我们如今还占着你们兄长的便宜。”

    这话就有些生分了。

    可细细听来,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家里人好。

    霍家的孩子不多,却也不少,霍檀兄弟姐妹五人,长姐寡居在家,他又比下面的弟弟年长许多,等到弟妹长大成人,能跟他一起支撑家业,十年一晃而逝。

    这十年,霍檀也从少年长成青年,这十年,是他能最快取得战功,一步步往上走的关键年华。

    霍展的思虑不可谓不周全,他若是不死,一切都一如往昔,可他偏偏一语成谶,还是早早离开人世。

    而霍檀,也在十五岁时就做了一家之主,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或许对于霍檀来说,这都没什么,他是个男子汉,他一定能做的很好。

    可对于父亲和母亲而言,又如何不心疼儿子呢?

    如今看来,霍展和林绣姑的思虑是正确的。

    因为依赖兄长,所以霍成樟至今没有肩负起二哥的责任,因为依赖兄长,所以霍成朴没有茁壮成长起来。

    也因为依赖他,觉得他无坚不摧,顾老太太撒欢闹事,从来不去考虑霍檀是否受伤,是否劳累,是否也是个需要人关心的孩子。

    毕竟,霍檀即便已经成婚,却依旧未及弱冠。

    崔云昭听到这里,不得不佩服霍展和林绣姑对孩子们的细心。

    他们是真心实意为每一个孩子着想的。

    但顾老太太却不是。

    顾老太太嗷一嗓子叫嚷起来:“林绣姑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要让九郎分家吗?你这是要拆散这个家啊!他还这么年轻,你就要把他们扔出去吗?”

    顾老太太胡搅蛮缠惯了,可却不算笨,她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什么叫分家?林绣姑可是一句分家都未说。

    林绣姑看都不看她,只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儿子。

    霍成樟此刻面色有些苍白,这些事,母亲以前从未说过,而霍成朴却很平静,他很安静看着母亲和长兄。

    似乎这些事都无所谓。

    林绣姑问:“你们以为呢?”

    霍成樟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倒是霍成朴干脆利落:“我也都听父亲和阿娘的。”

    真是个好孩子。

    懂事,体贴,又有决断。

    从那一日翻天覆地变化之后,他每一日都有长进,到了今日,已经让霍檀刮目相看了。

    霍檀忍不住伸出手,拍了一下弟弟细瘦的肩膀。

    他还这么小,却能迅速对未来做出判断。

    很难得,也很不容易。

    尤其是看到霍檀如今的成就,他还能保持理智,不去想着沾长兄的光,更为难得。

    霍成樟看霍成朴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难以置信,他瞪大眼睛,似乎也有些钻牛角尖,只问他:“阿朴,你怎么也要把阿兄往外推。”

    霍成樟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红着脸,梗着脖子,看向母亲和兄长。

    “阿娘,虽然父亲所言甚是,可我们也不能同兄长分家,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

    这孩子显然钻了牛角尖。

    崔云昭忽然发现,虽然平时霍成樟看起来比霍成朴机灵许多,说话办事也利落,但他没有霍成朴那么通透。

    说好听是机灵,说不好听是活泼过头,有些冲动。

    所以他更适合当武将,而霍成朴则更适合做文人。

    相比于兄长,霍成朴更内秀一些。

    今日的事,他一听就明白了。

    霍成樟还在那钻牛角尖。

    林绣姑看了看两个小儿子,叹了口气。

    她正要说话,就看到老太太一把搂过霍成樟,哭喊着道:“还是十一郎最贴心,知道孝顺我这个祖母,十一郎,咱们不跟他们过了,祖母带着你另过去。”

    这就是完全的不讲理了。

    林绣姑蹙起眉头。

    她一贯好脾气,今天也被老太太闹得动了火气,最后那点耐心都要消失殆尽了。

    “母亲,你这是不想要夫君瞑目吗?”

    这句话太重了,以至于老太太的哭嚎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林绣姑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霍成樟身上。

    不得不说,这一刻林绣姑是有些失望的。

    霍成樟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失望,他往祖母身边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

    林绣姑没有再去看他们。

    她直接站起身,一言不发回了里屋,然后就取了一个信封出来。

    那信封看起来并不厚,很薄,而且封口没有蜡印,从一开始就没有封口。

    林绣姑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打开递给了顾老太太。

    那片刻间,崔云昭扫到了上面的几个字,没有仔细看,却能看出写字之人并不擅书法。

    老太太慢慢松开了搂着霍成樟的手。

    她一语不发接过信纸,忽然红了眼眶。

    她是不识字的,却不代表她不认识儿子的字迹。

    霍展少时进入武学,学过几日文课,只是他后来一直混迹军中,对文课并不精通,也不用心,故而一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只能勉强看懂写得是什么。

    顾老太太没少看霍展的字,因而一眼就认出来了。

    霍展过世已经四年了,对于老太太来说,这可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捏着那张纸笺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甚至还轻轻摸了一下上面的字迹,似乎那样就能重新回忆起霍展的音容笑貌。

    林绣姑叹了口气:“这是夫君临行之前,写的最后一封遗书。”

    遗书两个字说出口,林绣姑也红了眼眶。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何,心里也跟着很是沉重。

    但林绣姑今日有事要办,没有让自己沉静在痛苦里太久,她很快就抹了一把脸,然后道:“我方才说的话,都在这张纸上,母亲若是不信,可以让十一郎或者枝娘看看。”

    霍新枝看了一眼已经懵了的霍成樟,自己接过了纸笺,慢慢看起来。

    她捏着纸的手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父亲的遗物。

    霍新枝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对顾老太太道:“祖母,这确实是父亲的意思。”

    她一开口,顾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

    方才她还满眼怀念,还有一丝伤痛,现在,在她眼眸中忽然闪出一次冰冷来。

    那冰冷稍纵即逝,在场没有人任何人能看到。

    顾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腿:“好,你们真好。”

    她坐直身体,这一次倒是没有又哭又叫,也没把以前那些话翻来覆去说,她只是定定看向林绣姑。

    “林绣姑,我只问你,你是要选大儿子,还是要选小儿子?”

    这话问得很奇怪,但老太太的态度却非常郑重。

    似乎大儿子和小儿子必须要选出一个,逼着林绣姑做出表态。

    可他们是一家人。

    霍展虽然留下那样一封遗书,却是为了家里人好,并没有要分家的意思,毕竟,霍家和霍展,也是霍檀的靠山。

    而霍檀,同样是弟妹们的未来。

    可事情到了顾老太太那里,却把它弄得无比复杂和生分。

    仿佛只要林绣姑选了霍檀,她跟他就不再是霍家人一般。

    林绣姑沉下了脸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拍了一下霍檀的手臂,让他不要开口,自己则看向顾老太太。

    “母亲,你怕是没有明白夫君的意思,他为何会留这份遗书?为的就是家中的孩子。”

    “你这般阻拦,是不想让夫君瞑目吗?”林绣姑声音她也冷了下来,“我说过了的,这一切都是夫君的遗愿,我只是按照夫君的遗愿办事。”

    顾老太太也沉着脸,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望。

    那种说不出的古怪,再次浮现在崔云昭心头。

    霍展这遗书,确实有些偏向大儿子,但往长远看,与全家都有益处,尤其是对于还未长成的几个幼子,都是一种激励。

    退一万步说,一家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霍檀只是单独管自己的俸禄战利,并不是分家,也不是不管一家老小。

    毕竟在霍展的遗书里,霍檀依旧是一家之主。

    老太太和林绣姑的态度就显得很奇怪了。

    可有些事,如今的崔云昭看不清,她只能安心坐在那,听众人的话。

    林绣姑同顾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边上的顾迎红动了动,显得有些紧张。

    崔云昭眯了眯眼睛,她余光看到霍新枝也注意到了顾迎红,便同她使了个眼色。

    她以前同霍新枝真的不熟,一共没说过几句话,但现在她能看出,这位长姐是很聪慧的。

    霍新枝没想到崔云昭会看她,瞬息之间,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可能。

    霍新枝再度看向崔云昭,见她目光引至顾迎红身上,她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事。

    堂屋里很安静,没有人动筷子,也没有人说话,气氛简直尴尬至极。

    片刻后,霍新枝忽然开了口。

    “祖母,您想要什么?”

    “或者说,让大弟给你什么,你才会同意?”

    霍新枝这话没有给顾老太太留面子,但顾老太太这个人胡搅蛮缠惯了,只要能见到好处,面子对她不值一提。

    尤其说话的人还是霍新枝,她对霍新枝心虚,就很少会对她拿腔作势。

    霍新枝这一开口,林绣姑也眨了一下眼睛,立即就明白了。

    她对老太太更厌烦了。

    可再厌烦,她们也是一家人,她也得给顾老太太养老送终。

    林绣姑定了定心神,对老太太重新和颜悦色起来,给了她个台阶下。

    “母亲,您有什么事尽管提,咱们先说母亲的事,再说家里的事,母亲以为呢?”

    她在告诉顾老太太,想要事情如她所愿,就要学会妥协。

    不能事事都如她愿。

    顾老太太不说话,她垂着那双长眼,似乎在思索对错。

    这时,顾迎红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老太太才如梦初醒,擡眸看向林绣姑。

    林绣姑知道她这是要妥协,立即又给了个台阶:“还是母亲心疼晚辈,有您在家,简直是家中的福气。”

    顾老太太没接这一茬。

    她直勾勾盯着林绣姑看,然后一字一顿说:“远哥如今在家,也没个正经营生,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总得能养活自己。”

    “他上有老下有小,光靠田地里那些营生,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

    崔云昭听她说远哥两个字,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说去,老太太还是为了顾家着想。

    听到是这事,林绣姑的神色缓和不少,只要老太太有所图,只要霍檀能解决这事,那就好办了。

    老太太最是见利忘义,只要能符合她的利益,她就能安分几日。

    林绣姑便看向霍檀。

    方才家里闹这一场,围绕着霍檀说了许多事,但霍檀和崔云昭都一言不发。

    待到此刻,霍檀才轻轻笑了一声。

    “这么小的一件事,哪里需要主母这般郑重其事?”霍檀声音很温和,“我想问问祖母,顾表哥想要做什么?他又会什么?”

    顾远也从过军,不过后来顾远父亲过世,他就退伍了,一直在家里种地。

    顾家人口不多,老一辈都过世了,估计只有顾远的母亲和一双兄妹,左近便是顾远的叔伯和姑姑,一家人住得都很近。

    顾远父亲刚过世的时候,亲戚们多少都帮衬过,可如今家家都不好过,没有道理一直帮衬别人家,如今便只能靠自己过活。

    崔云昭隐约记得这位顾表哥文不成武不就,反正是没什么本事的。

    他又有点好吃懒做,只想着跟着霍檀混日子,为了他,前世老太太也在家里闹过。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这辈子没想到顾老太太这么早就开始为顾远筹谋了。

    顾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立即一亮。

    她难得对霍檀和颜悦色起来:“还是九郎知道孝敬我,比你们都强。”

    她看向霍檀,又瞥了一眼崔云昭:“我知道远哥是什么情况,他那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什么出息,我也不要他有多好的前程,只要能有个温饱就成。”

    “一个月里,风吹不着,雨晒不着,能给了个三四贯钱,就足够了。”

    崔云昭挑了挑眉。

    这还不是多高的要求?

    怎么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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