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这话,苏小凉都觉得半个胳膊发麻。她期期艾艾地问:“姐姐,你真让我扇司马一个耳光?”
李若愚这时终于露出了这半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当然!”
李若愚回府时,司马大人竟然是比她早回来了。
待她换了衣服,拔下了头钗,净了面,用一柄小银勺从鎏金折枝花银制蚌盒里挖出了一点子面脂。这面脂是红莲花配白蜀葵花的蚌油,味道清新质地温润,用勺背在细嫩的脸颊上轻轻一推,便吸收到了肌肤里。
她虽然不爱胭脂粉妆,可是如今却是极看中自己的肌肤保养。尤其是看到万玉那光嫩的脸儿后,便起了些比较之心。待得手脸都涂抹到位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司马大人呢?”
苏秀小心翼翼地回到:“司马大人自酒楼回来后,肚子便不甚爽利,去了几次净房,方才安稳了些,正躺着卧房休息呢。”
李若愚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你去厨下吩咐他们温些温暖肚肠的补粥,一会服侍大人饮下,免得空了肠胃。”
说完便起身来到了床榻前,准备美美地午后小憩一番。苏秀有些心惊,也不敢细想,只是小声问:“夫人,您不过去看一看司马大人?”
若愚舒服地倒在了床榻上,手里撚着一柄玉如意轻敲着自己的后背道:“大人需要休息,我便不去打扰了,嘱咐着下人们多照应着吧。”
苏秀只能喏了一声,小心地出了房门,将门拢上。
大冷天的,她却是脑门细细地出了一层热汗。
要说大人的肚子不舒服,也是从喝下她送过去的那瓶子夫人亲自调配的醒酒药方子。
当时自己递呈给大人时,一旁的那个万玉小姐也吵着要喝。许是看着她讨要吃食时娇憨的模样跟夫人蒙昧时实在是相似,司马大人竟然给了那万玉倒了满满一大碗。而他自己不过喝了一小杯而已。
可是过不了多时,那万玉小姐便脸色突变,只捂了肚子起身方便,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就算起身了也止不住,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放了个带响儿的出来,满桌子的人听得是清清楚楚。
当时苏秀都替万小姐难过,只觉得若是定力不足的,只怕经了这样的事儿,回家时要悬梁自尽的。果然那万小姐去了净房后便在没有上来,只说身子不适,便自己先回府去了。
至于大人,也是喝了几杯后,觉得有些不适,便也起身离去了。也许是喝得少的缘故,归府去了几趟净房,便安稳了下来,也不知道将那醒酒汤喝了大半的万小姐,已经在家拉了几副肚肠出来……
这屋子的夫人,让人说些什么好呢?不是已经恢复了神智了吗?怎么行事还是这般乖张?若真是那醒酒汤的缘故,岂不是投毒谋害亲夫了不成?
苏秀站在门口,在凛冽的北风里又打了个寒颤……
若愚只觉得这一觉难得的好眠。梦境里的情形也是异常可爱。她似乎在拿着个大筐在林子里行走,不一会扣住了一只猎鹰,四周还蹦跳着几只肥肥的兔子,她陷入了犹豫,一会到底是该吃哪一个好?
可是那鹰突然从筐里扑棱着出来了,尖利的爪子狠狠地挠了她的脸儿。
若愚直觉得脸上一疼,登时清醒了过来。可是一睁眼才发现,有一个黑影立在自己的身侧,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捏着自己的脸颊。
“疼……你要作甚!”此时已经是日落黄昏,光线幽暗,屋子里有没有掌灯。可是那影子只需微微一瞄便能认出乃是司马大人。
褚劲风见她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道:“看夫人睡得这么熟,许久一定不动,担心是出了什么岔子,倒是要捏一捏,让你回一回魂儿。”
男人应该是刚沐浴完毕,身上还有皂角和玉兰花的清香,满头的银发半干,便随意地披散在了脑后,那长发一只垂到腰际。
果然这人长得好,便是样样占俏,原来男人这般披发露胸也别有一番风情……
若愚不定声色地收回了眼儿,微微起身道:“我一时疲乏,睡过了头,还望大人恕罪……”
听到她的称呼又换回了冰冷的“大人”。褚劲风也不羞恼,只是平实地问:“能不能问问夫人,那一壶醒酒汤是什么方子配出的?”
若愚心知也是隐瞒不了,当下大大方方地道:“那方子的确是醒酒的,只是有时药力太霸道,顺带也要清一清肠胃的余毒,待得清理了干净,人自然是神清气爽……怎么?难道不好喝吗?”
褚劲风舒服地半靠在了另一侧床头,用裸着的大脚去磨蹭她的胳膊。
若愚只穿着薄睡衣,那胳膊都是半露出来的,被他的脚板一蹭,自然是嫌弃得不得了,便想往后躲。可是却被他的两条长腿与夹,夹住了腰身,顿时没法动弹了:“干什么,还不快松开!”
被他这样没正经的拨弄,若愚自然有些恼了.
褚劲风这才开口道:“这般体贴,为夫无以为报,一会再去净房的话,夫人陪着一起去,免得在里面一个人蹲得寂寞无聊,你说可好?”
若愚厌弃的一皱眉,又见挣脱不开,便是低头,朝着他的大腿处咬了过去。
褚劲风闷哼了一声,也说不出是痛还是别的什么,只是那裤子上明显支起了帐篷。
若愚没想到这人拉脱了也不忘流氓本色,只狠狠地又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这时褚劲风已经挺身压了过来道:“这小妒妇的嘴脸可真难看,不就是夹了一口菜吗?她那筷子是干净没用过的,何至于你还要亲自‘配毒’?那万玉可是被你害惨了……”
若愚心里简直都要气炸了,心道;竟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原是以为他心粗,没想到这些个道理俱是心内了然,就连她当时离席的不快都心知肚明。可是他既然有意要让那万玉为弟媳,为何还要这般不拘小节?……
来不及细想,当下冷哼道:“她一准也是喝了吧?既然喝了别人的东西,就别怪自己拉出的屎臭!怎么没将万妹妹叫进了府里来,到时你们兄妹二人也可各守净房一侧,一边行事一边聊天,也免得寂寞无聊了……唔……你干嘛!”
还没等她话说完,男人早就忍不住扑空了来,看上去也不像是吃了泻药,反而如吞了发春的密丸一般,亢奋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骂娘!
便是任凭着李若愚如何的怒骂,也是要先解了自己的饥渴,这一下子,竟是连晚饭都没有吃,一下子便折腾得她又昏昏欲睡了去……
等到醒来时,天还没亮,看着应该是四更天,可是一看身边人,却早没了踪影。枕榻都是凉的。李若愚叫了苏秀一问才知,原来是那万府派人来找司马大人,一大清早去了万府。
李若愚没有说话,肚子是饿的,再怎么生气也要先吃饭。
等拢香端着香粥和小菜进来时,看见夫人许是觉得发燥,正咬着一颗发黑的冻梨,那么酸的果子,竟是大口地连吃了三个……
水坝的地基垫底后,便要进行后续的役工准备。
这几日褚忘都是辗转反侧,每每想起兄长的话都有些茶饭不思。那位万小姐固然是很有才华,可是与她说话总是不如与苏小凉在一起有趣舒服。一想到自己要跟小凉说今生无缘,褚忘的心便隐隐作痛,只觉得自己与小凉乃是梁祝里的一堆苦命鸳鸯,只有共赴黄泉才可共结连理。
如若违抗兄长的命令,便是大大的不敬,自己一直敬兄长如父,这样的婚姻大事,岂可自己做主了?这么一拉扯,褚二少的心内真是凄楚无比。
但是心内再怎么苦闷,还是要先打起精神处理了手头的公事。
只是没有想到苏小凉竟然带着一众女院的学子还有百姓民众浩浩荡荡地入了营地之中。
看那架势绝不是犒劳役工,很有点造反的派头。
褚忘迎上前去,有些愕然地望着小凉道:“小凉,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小凉如今已经得了高人指点,竟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将肉肉的下巴一扬道:“读圣贤书便要办圣贤事,今日本小姐便是带了滦县的百姓前来请命,请求司马阻止了这危害两岸百姓的水工。”
褚忘听得一愣,就在这时,小凉身后的百姓们也是义愤填胸,个个叫嚷着:“对!赶快停工!莫要祸害了我们的园田!”
就在这时,恰好来现场堪量地形的万玉也来了工营,看了眼前的阵仗倒是微微一皱眉。只带着丫鬟走过来,立在褚忘的身旁轻声问道:“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苏小凉如今看这万玉,真是情敌分外眼红,便出声道:“怎么了?你这劳什子的破工事便是有天大的破绽!若是我们几日不阻止,岂不是任由你荼毒了两岸的百姓?”
这个万玉是认得苏小凉的。百工大赛那日,李若愚带着褚忘还有这位苏小姐迎战南宫云的徒弟,她也是在一旁围观来着。自然是对这位苏小姐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
方才那褚忘迎出来时,一时情急,叫的不是“苏小姐”而是“小凉”,足见二人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