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娘的笑声渐收,她倒是忘了,这位不光打狗狠,将来杀起人来,更是手起刀落呢!
最起码,砍她的脑袋时,角度精准,连刀刃都没有卷呢……
这么一想,嫁人也挺好。最起码,依着褚慎的性情,绝不会亏待了她,倒是能给一笔丰足的嫁妆。
那时,她便可以堂而皇之远离索命小阎王,避免剧本再回归的厄运。
以后就算夫家有什么不堪,按着当世的礼法,她也可以带着嫁妆和孩子求离,若是胡氏肯帮衬她,也可以自立女户不用改嫁,自己将孩儿养大……
这么一想,若是经营得宜,古代也没有她想的那般不堪。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笑娘振作起了精神,只唤了乔伊出门,一起去书堂温书去了。
不过今日书堂里离得老远,便听到孙夫子的笑声。
待得两位小姐走到书堂门前,便看见孙夫子正跟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呢。
那少年个子纤长,身着月白色的儒衫,头上顶着淡纱方巾,看上去温文尔雅,回答夫子的提问,也是侃侃而谈,看上去诗文造诣不浅。
孙夫子看两位小姐拎着书袋立在书堂门口,便温言道:“你们的父亲跟我提了,你们渐大,不必跟男子一般苦读求功名,也分神修习琴艺女红,所以他又给你们找了个女夫子,以后你们每天上午来书堂旁听半个时辰,练练字帖便可以。”
说着,他指了指门旁相隔的一道屏风:“以后你们便坐在这里便是。”
乔伊心下好奇,看了那少年几眼,不过先生并未给她们介绍,她们也不好问。
不一会,那随风也来上课,跟那个少年相邻而坐。
这时先生倒是给随风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少年姓盛,名唤盛轩,是孙先生故交之子。他的父亲乃是临县通州西仓的书吏。
因为父亲为粮吏,家中也算殷实。他自小才思敏捷,倒是个能读书的。是以眼看这考学在即,他父亲便求到了孙先生处,希望先生能点拨些许,以便初考。
不过孙先生如今在褚家的私塾,少不得要询问褚慎的意思。
当褚慎听闻这位少年才学甚佳后,当下点头同意。只因为孙先生同他讲过,随风虽则天资过人,可若仅凭仗天资,不求勤勉,难免会小时了了。
倒不如给他在学堂上设个伴读,让他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才可加倍攻读,不辜负了天生的聪慧。
褚慎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便问孙先生可有人选。于是孙先生顺势便推荐了这位姓盛的少年。
只是这样一来,有了外男,两个女孩子倒是不好长久陪读了。于是褚慎同先生商量,立了屏风,缩减了两位小姐读书的时间,过几天寻了合适的女夫子,便可以让两个女孩跟从女夫子自学去了。
乔伊在一旁听得还好。当笑娘听到了“盛轩”二字时,顿时眼睛有些发直了。
她原先看那少年便不俗,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原书中的首席男配,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盛大人。
此人乃是男主日后平定漠北祸乱的左膀右臂,更是位温柔解语的美男子。
只是蓝颜命薄,一遭不慎被乔装隐名的笑娘利用,玩弄了身和心,差点害死了男主后,便勘破了男女之爱。
从此,盛轩化小爱为大爱,一心辅佐男主弥补自己的过错,更是对女配恨之入骨,与男主一起齐心挫骨扬灰了女配。
俊男之间的火花总是玄妙而危险的。
据说原著粉儿里有专门站男主与男配的cp党,经常在文下与各大网站高呼:盛轩小主才是男主的本命,请放弃那如流水的女主们,与本命在一起吧!
只是原本男主跟第一男配本应该在十七岁后相逢,上演一段不打不相识的热闹戏码。没想到歪了剧情后,两个人倒是早早在这相遇了。
笑娘想到这,抽出巾帕拭了拭额角的冷汗,暗道:“躲不开的宿命啊!”
想到自己在剧情里还有一段色诱盛公子的桥段,她忍不住偷偷将头探出屏风,再打量一番那盛轩的姿色。
恰好盛轩擡头,与笑娘四目相对,只见那位小姐的大眼灵动,睫毛扑扇个不停……
不过谦谦公子哪里会失礼?少年赶紧收了目光低下头来,耳朵尖微微透起了粉红色。
笑娘身旁的乔伊也伸着脖子看,然后小声跟继姐说道:“长得太瘦,可是家里穷,吃不起饭?”
目前褚家二小姐的审美,停留在原始社会肉多肉少的阶段。是以在她眼里,长得纤瘦的都是不称头的。
笑娘没有说话,只是以职业经纪人的眼光看,盛少爷当真是位流量担当,盛世美男呢!
而随风少爷显然陷入了与男配相爱相杀的戏码中去,在几次提问答得不如盛轩顺畅以后,那小脸绷得跟上了浆子一般,眉梢都微微吊起来了。
不过因为有了外男而缩减了读书的时光总是好的。看几页书,写几篇毛笔字,半个时辰便熬度过去了。
两位小姐功成身退,只留随风少爷与本命在书堂上相爱相杀。
褚二小姐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雀儿般,拉着笑娘的手去胡氏的屋子里吃点心去了。
不过这般快乐也并不长久。褚慎怕两个孩子总往胡氏的屋子里跑,扰得她不得休息。很快便从附近的女学那里请了两个名额,逢每月的一三五,将两个女儿送去修习立身、学礼、学作、事父母、事舅姑等一应女德。
这位罗婆婆先前在京城的王府里做过管事。只是后来儿子渐大,赚得了家业,便将老母亲接回来奉养。
只是罗嬷嬷是个闲不住的,便在这小乡里开了家女学,她在王府里先后侍奉过两位王妃。侯门的规矩礼节熟记于心,足以让小乡的富绅女儿长见识,开眼界的了。
只是束修高昂,非一般人家的女儿不能入。
褚慎对儿女是舍得钱银的,尤其是自己亲女乔伊,一直在乡下养着,若是不好好教,总是脱离不得乡野之气。而且在女学里,跟当地小吏官绅家的小姐们结识也是好的,总比在家跟男孩子随风玩耍要强。
其实女学说白了,便是古代的礼仪常识课。将来女孩子若能高嫁,多学些,也免得在婆家出丑。
因为罗嬷嬷从京城里出来的,见识不俗,这学堂里熏香插花,意境高雅,引得一群小姐们也是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期待,一个个学起来倒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乔伊虽然在乡下长大,但有了孙夫子的手板子垫底儿,也收了坐不住的毛躁,跟一众小姐们坐在一处倒也没有太露怯。
罗嬷嬷也是熟谙张弛文武之道的,并没有一味给她们灌输女戒。
她在深宅大院里呆久了,知道若是女戒学得太痴,不懂得变通之道,将来女孩子们嫁入夫家是要吃大亏的。
这些能如女学的,都算得上是小姐,将来嫁得不错,那夫婿也必定是要有通房侍妾的,身为当家的主母,其中的手段岂是几页相夫教子的训诫能道清楚的?
所以课业之后,她还请了当地有名的梳头娘子,教导小姐们穿衣打扮,上粉点红妆的技艺。
笑娘在这些插花装扮一类的课程上,倒是有着天然的优势。
一则,她在现代也参加了许多类似的课程来调剂疲惫的身心。二来,一个品味高雅的现代女性在妆容调色手法上,可比古时的神韵扑面来得立体。
一来二去,小姑娘们都觉得褚家的大小姐上粉描眉真是与众不同,显得脸儿更小,眼睛更大呢。
于是笑娘在孙夫子课堂上摔得细碎的自信,在女学课上倒是渐渐恢复了,又结交下几个手帕之交,女学生涯还算收获颇丰。
待得夏日过了尾巴,胡氏也终于有了发动的迹象。
那日一家子刚食了晚饭,胡氏便觉得肚子一缩一缩的,愈来愈明显。
她是生过孩子的,知道这是要发动了,连忙唤褚慎去请稳婆。
褚慎也是怕胡氏生产时,有意外,一早便请了熟手的稳婆,请她在府宅里候着。是以不多时,稳婆便领着董婆子还有寒烟开始烧水烫布,将剪子也放入灶坑里明火燎烧过了。
褚慎虽然并非第一次当爹,可是心里却更加忐忑,总觉得自己的娇妻纤弱,怕是腹内的孩子太折腾,让她熬受不住。
笑娘也有些担心娘亲,毕竟这是古代,医疗设备有限,若是胎位不正,或者脐带缠脖儿,可如何是好?
于是当乔伊犯困睡觉了的时候,她依然跟褚慎守在产房外。
褚慎让她回去睡觉,她却说:“爹,您还是让我守在这儿吧,一会若要使唤人,我好歹也能帮衬一把。”
随风也没走,听笑娘说话,他便道:“我也守在这,帮胡娘子的忙。”
不过他说话的光景,那产房里正传来胡氏的痛叫声。随风的脸蛋有些发白,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笑娘倒是知道他为何如此。按照原书剧情,随风的母亲便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
是以漠北王才万分怜惜自己这唯一的爱子。
而此情此景,恐怕勾起了小儿的丧母之痛。笑娘虽然放心不下胡氏,但觉得随风小儿不适合在这继续扩大心理阴影面积。
于是,她想了想,强拉着随风出了院子。原本要带他回他的屋舍,可是小孩就是别扭着不肯。
没有办法,笑娘便领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