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钱,钱钱钱。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丁兰心从小到大都不缺钱,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要满足她的吃穿用度还是绰绰有余。
看着丁介莉上下翻飞的嘴皮子,丁兰心没来由地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件事。
那时,班里一个女生和丁兰心走得很近,近到林菱都吃醋了。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学习成绩也不错,丁兰心起初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但是几个月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那女生喜欢和丁兰心一起去逛街,看到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总是会怂恿丁兰心买,丁兰心其实不喜欢某些衣服的风格,可是试穿以后那女生就各种夸,夸得丁兰心晕头转向的,最后不得不掏钱买下,好像不买就是否定了那女生的审美似的。
可是买下以后,丁兰心实在不喜欢,就没穿。过几天,那女生就问她,哎,新买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呀?丁兰心就说觉得穿上不好看,那女生就叹气,说你好浪费啊,然后说,你不穿的话,就借给我穿穿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这一借,就再也不会还。
丁兰心不是傻子,次数多了,慢慢的就和那女生疏远了,可是后来,班里开始流传她的坏话,说她外表单纯,实则放荡,和校外混社会的人都谈过恋爱,还打过胎。
丁兰心觉得这种谣言简直是匪夷所思,林菱帮她去打听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那个女生在传播谣言。
有时候,某些人做某些事根本就没办法用“逻辑”这个词去解释,林菱气得想要去吵架,被丁兰心拉住了。
那一年丁兰心才十七岁,本该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她告诉林菱,那个女生家境很不好,朋友也不多,大概这样胡说八道能给她带去一些快感,自己又没有少块肉,就随她去吧。
林菱被她打败:“万一有人喜欢你,不是都被这谣言吓跑啦?”
丁兰心不以为然:“能被谣言吓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从那以后,丁兰心变得越发低调,一直到进大学,班里很多同学都不知道她家境优越,只有寝室里几个人知道,丁兰心家里房子都有好多套。
好不容易送走丁介莉和杜娟,丁兰心靠在门上歇了歇。
她觉得有点累,心累。
母亲和姑姑从头到尾没有让她和祁峥分手,因为在她们看来,丁兰心和祁峥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她们唯一怕的就是丁兰心被骗钱,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绝不能把钱给祁峥。
丁介莉毫不客气地数落丁兰心:“你看看你自己,再想想祁峥,你觉得你们配吗?我相信肯定是他追的你,你这个人根本不会去追男人。那么你告诉我,祁峥为什么要追你?因为你漂亮?身材好?年纪轻?性格温柔?和他有共同语言?兰心,你认清现实吧!你离过婚的呀!还有个女儿,哪怕是程四季,他肯和你见面也是卖了我的面子,他自己出去找,你别看他快四十岁还带着个孩子,分分钟能找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小姑娘的,因为他有钱啊!同一个道理,祁峥追你,图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他图的是什么?!”
一个晚上,丁兰心听到无数次“钱钱钱”,听得都想吐了。
她洗了把脸,走到厨房后愣了一下,厨房流理台上砧板、菜刀、蔬菜摊了一桌,灶台上架着两个锅,她走过去看,炒锅里是炒糊了的油焖春笋,汤锅里是已经冷掉了的玉米排骨汤,因为是冬天,汤面上油已经结成了块。
边上还有一碗浆过的食材,丁兰心仔细看,才看清是鱼片。
她想起有一个晚上,她向着祁峥撒娇,说想吃酸菜鱼,但是爸爸店里的酸菜鱼已经吃厌了。祁峥就说:“乖啦,过几天,我做给你吃。”
他真的对她很好。
很平淡的好,很普通的好,很不值一提的好。
走路喜欢牵她的手,从来都是让她走里道;买了东西不让她提,不管多重都是他一个人扛;做饭会迁就她的口味,她想吃什么他都会做,做完了还会主动洗碗;他对甜甜也很好,大概是有养育小孩的经验,他可以一个人带着祁嵘和甜甜去外面玩,陪他们跑跑跳跳,像一个孩子王。
情人节那天,祁峥给她买了一条白金项链,他事先没有告诉她,吃完饭后才取出来,递给她的时候,神情都有些腼腆。
丁兰心很开心,转过身让他替她系上,祁峥揽着她站在镜子前,说:“我以后一定给你买个带钻石的。”
丁兰心手指摸上颈前的小坠子,笑道:“不要,我就喜欢这个。”
为什么别人非要说他是为了她的钱呢?
丁兰心从汤锅里捞出一小截冷掉的玉米,咬了一口,甜甜的,咸咸的,又油又冰,就像她的心,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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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兰心去敲祁峥的门,门很快就打开了,祁峥站在门后,穿一件深色的v领毛衣,底下是家居睡裤,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着她张开了双臂,丁兰心愣了一下,慢慢地走过去,就被拥进了他的怀里。
祁峥抱紧她,宽厚温暖的胸膛里,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丁兰心闭上眼睛,狠狠地揪住了他后背的衣衫,竭尽所能地贴近他,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汲取勇气。
他们接吻,捧着彼此的脸颊,疯了一样地亲吻对方,唇齿交合间,祁峥最后的理智告诉他祁嵘还没睡着,反手带上房门就把丁兰心推到了走廊上。
他把她抵在墙上,埋下头狂乱地吻她,一双手探进她的衣内,在她身上游走,她也是一样,摸他,掐他,拧他,重重地喘着气,像一条无法呼吸的鱼。
因为一直没发出什么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四周变得漆黑一片,心照不宣的,祁峥和丁兰心都停下了动作,两个人一起轻轻地喘着气。
室外的空气冰冷却新鲜,他一直在黑暗里抱着她,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说话:“我碰到过比这糟糕千万倍的事。”
声控灯亮了,丁兰心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带着坚毅,还有温柔。
“所以,丁兰心,没什么好怕的,我不希望你有太多压力,我想看到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如果你会因为我而不开心,或是与亲人吵架,我想,分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丁兰心逐渐暗淡的眼神,他立刻又说,“当然!我不是在说分手,我一点儿也不想分手,我只是觉得……以我现在的条件,我和你之间的确有着很大的距离。”
丁兰心不作声。
“我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祁峥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你无法想象,惨烈至极。”
“什么事啊?”丁兰心忍不住问。
祁峥睁开眼睛,笑着看她:“我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她和我在一起的事被她家里人发现后,她爸妈逼着她和我分手,那时候我们年轻,天不怕地不怕,她叫我和她一起自杀,我答应了。”
丁兰心惊呆了。
“那,那她,她现在……”她有些语无伦次了,祁峥很快就安抚了她:“放心,她没死,现在应该好好的。”
丁兰心松了一口气,祁峥捏捏她的脸:“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回头看,我和她都太傻,就像你说的,爱情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和长长的一辈子比,它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祁峥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丁兰心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许多,她不知道祁峥是带着怎样的心境说出的这一番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对他来说,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他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呢?
祁峥没有告诉丁兰心,当年,他和叶冰自杀,一开始他也是冲动,先是吃了很多安眠药,又和叶冰一起喝了许多酒,安眠药咽不下去,两个人都吐出了许多,叶冰崩溃了,伏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她失魂落魄地用胶纸贴住了门窗的所有缝隙,还用剩下的胶纸把祁峥的手脚都捆起来。
她一直哭,一直哭,祁峥头痛欲裂,眼睁睁看着叶冰烧起了一盆木炭。
盆里的炭火红通通的,渐渐的有气味飘到他的鼻子里,祁峥知道那是魔鬼的气息,一瞬间,他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向叶冰。
她披散着头发,鬼一样地坐在他面前,脸上满是泪痕,嘴边却挂着诡异的笑。
她痴痴地望着他,喃喃道:“祁峥,祁峥,我爱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祁峥已经挣扎不动,他只是盯着她,清晰地说:“可是,叶冰,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