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张有鑫&柯玉(1)
九月开学,张有鑫成了一个高中生。
学校发的校服好丑,白色翻领短袖衫还行,也不知道是谁挑的色,运动中裤居然是紫色的。
他鞋子的色号都很炫,挑了半天才挑出一双白色运动鞋来搭配。
看着其他几双红红黄黄的鞋子,张有鑫有些郁闷,心想这平时该怎么穿?
紫裤子配红鞋子?
——呵呵。
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张有鑫就收获了几个好兄弟和小迷妹。
他知道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又乖,大双眼皮,眼珠子很亮,笑起来眼睛底下还有两道卧蚕,嘴边又有两个酒窝。
上到七十岁老奶奶,下到五岁小妹妹,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学校的军训很简单,就是在操场上练三天。
集合时,张有鑫和俞宣、高添诚蹲在一块儿喝水,顺便聊聊班里几个漂亮的小女生。
聊着聊着,俞宣说:“那个……一个人站那儿的,到底是男的女的呀?”
张有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同学,短发,五官长得很微妙,说是男生吧,有点娘,说是女生吧,身材板板正正毫无曲线,站姿也很豪放,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水瓶、仰着脖子大口喝水,喝完后手背一抹嘴,直接把水瓶远远丢到草坪上。
“女的吧……”高添诚有些迟疑。
俞宣说:“一会儿看排队就知道了。”
“男的,打赌不?”
张有鑫肯定地说,“别等排队,现在就去确认,谁输了放学请吃烤肠。”
俞宣说:“可我也觉得像女生。”
张有鑫瞥他:“赌不赌啊?”
高添诚摸摸后脑勺:“赌,但怎么去确认啊?”
“黑白配,谁输了谁去问。”
张有鑫已经伸出了手。
三个男生黑白配,高添诚输了,他起身三两步就跑到那位同学面前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他屁滚尿流地回来了,同时,那位同学冰冷的视线也射向了张有鑫。
“晕死我了!是个女生啊!”
高添诚脸红成猪肝色,“三金你搞什么鬼?
她问我,是不是张有鑫让我去问的,怎么回事啊?
你俩认识吗?”
张有鑫已经笑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休息完,大家整队再练。
那个女生站在一堆女孩排头,鹤立鸡群似的特别醒目,身材又瘦又挺拔,脸上表情很冷,别的女生叽叽喳喳在说话,她始终闭着嘴不搭理人。
男女生面对面站军姿时,教官从中间走过。
高添诚站在张有鑫身边,小小声地说:“是个男人婆。”
张有鑫憋着笑,眼睛也望向那个女生,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神很不善。
趁着没人发现,张有鑫对她做了个鬼脸,那女生白眼一翻,错开视线不看他了,张有鑫又开始傻乐。
“那位同学,笑什么呢?”
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
出列!”
张有鑫装死。
教官中气十足:“说的就是你,男生第一排第一个,出列!”
没办法,张有鑫向前跨了一步。
教官:“三十个俯卧撑,开始!”
张有鑫认命地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未满十六岁的男孩子体格清瘦修长,做起俯卧撑来动作干净利落。
女生们都偷偷地看着他,有几个还红了脸,唯独那个高个子女生一脸冷漠。
——活该。
她这样想。
放学后,张有鑫往教室门口扫了一眼,抓起书包就追出去,高添诚急了:“哎哎哎!三金你去哪?
你输了要请吃烤肠的呀?”
张有鑫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明天!外加一罐可乐!”
他追了两层楼就追到那个女生,开心地叫:“柯柯!等等我!”
柯玉背着摄影包回头看他,最后五级阶梯,张有鑫直接蹦了下去,大鹏展翅似的,落地后快速弹起:“走那么快干吗?
哎你饿吗?
我请你吃东西。”
柯玉都懒得理他,继续往下走:“不饿。”
“你生气了?”
张有鑫甩着书包跟在她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逗逗他们。”
“我没你这么无聊。”
柯玉走得很快,“我赶着去拍照,你别烦我。”
张有鑫问:“你去哪儿拍照?
我也去。”
柯玉停下脚步,又一次回头看他:“我要去山上拍照,你去吗?”
“什么?!又要上山?”
张有鑫惊呆了。
因为军训,放学就早,柯玉上山时太阳还未落山。
找到自己踩过点的拍摄区域,她从摄影包里掏出一台入门单反,开机取景。
这里是半山腰,朝西,眼前是一片老城区,远处有山,柯玉是来拍落日之景。
张有鑫蹲在她身边,噼噼啪啪拍着身上的蚊子,他们都穿着短袖短裤,张有鑫被咬得够呛,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柯玉从包里掏出一瓶防蚊水丢给他,张有鑫一把接住,懊恼地叫:“你有这个不早说!我都被咬了好多口了!”
柯玉还是没理他,顾自在那儿走来走去取景。
她没带三脚架,本来就是想上山随便拍拍玩玩,没想到张有鑫会跟来。
张有鑫往全身喷过防蚊水后,把书包垫在屁股底下,四仰八叉地坐在那儿看着柯玉。
柯玉说她从小喜欢摄影,玩的第一个相机是家里的胶片机,后来玩过卡片机,攒了好几年压岁钱才给自己买了个单反,但还没钱再配镜头,目前用的是原装镜头。
张有鑫的确认识柯玉,他俩初中三年同班,还做过一年同桌。
除此以外,他俩还一起在外头学画画。
柯玉是半路出家学的画画,她当时很天真,说自己将来要念摄影专业,艺术类,说服父母让自己去学画,一开始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张有鑫不一样,他从小学国画和书法,目标是美院的中国画专业,但是考高中的美术班还是需要会素描和色彩,于是他只能找老师恶补。
初二那年,在画室相见时,两个人都很震惊,因为在学校他俩已经彼此看不顺眼,没想到在校外都还能撞见。
当时,张有鑫身高只有1米6,柯玉已经1米7,张有鑫声音细细的,口头禅是:“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揍你了!”
结果就是被柯玉狠揍一顿,有一次甚至被打哭,嘤嘤嘤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打打闹闹三年,这样的局面一直到张有鑫开始窜个子才有所改变。
初三毕业时,他已经比柯玉高了,声音也变得清朗悦耳,对着柯玉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势:“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早就揍你了!”
柯玉冷冷看他一眼:“傻逼。”
她最烦别人拿“是男是女”这事儿说事。
因为,柯玉后来才知道,有摄影专业的大学本就不多,而这个专业在招生时对性别有要求,绝大多数只招男生,或是招很少数量的女生。
原因是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后期要去电视台或剧组工作,扛很重的机器,女生体力不够,不太干得了。
而且,摄影专业的分数线还很高,柯玉成绩一般,高中还没念呢,就知道自己将来基本没戏。
从此,她对考大学开始无所谓,泡在摄影论坛自学摄影,没事儿就背着相机出来采风。
和张有鑫考进同一所高中的美术特色班纯属巧合。
柯玉是踩着最低分数线考入的,而张有鑫则是高分录取。
柯玉原本以为张有鑫会去念美院附中,因为那儿有专门的国画班,在知道他也考进这所高中后,柯玉很意外,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发现两人又是同班,柯玉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山上视野开阔,落日的景象竟有些壮美。
夕阳将云彩染成大片大片的红色,光线渐渐柔和,不复白天时的刺眼灼热。
目之所及,所有的东西都像被勾上了一层金边,包括柯玉——她背对着张有鑫,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柯玉逆着光,发丝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校裤下露出来的小腿又直又长,真是一幅很美的剪影。
张有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起双手给她比了一个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把这画面画下来的冲动。
拍了大半个小时,太阳完全西沉,天黑了,两人一同下山。
“我好饿啊!”
张有鑫在石阶上蹦着走,用手机电筒为两人照明,“柯柯,你为什么老喜欢来山上拍照?
蚊子那么多,风景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乐意。”
柯玉冷冷地回答,“我又没叫你来,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张有鑫说:“这几天没作业,回家也没事干。
再说了,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上山,就不怕碰到变态耍流氓?”
柯玉站住脚,问:“三金,你真的把我当女生吗?”
张有鑫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柯玉语气凉凉的:“你不是一直都对人说我是你兄弟吗?”
“是兄弟没错,但你是个女生也是事实啊!”
张有鑫笑得人畜无害,两个酒窝明显地露出来,“我这不是怕钱雲雲误会嘛,我跟你说,她会吃你的醋你知道吗?
真逗死我了!她居然吃你的醋!班里谁不知道咱俩是兄弟啊?”
柯玉看了他好一会儿,说:“走吧,赶紧下山,我也有点饿了。”
越过张有鑫,她大步走在前,张有鑫赶紧追上去,还在边上叽里呱啦讲钱雲雲的事。
钱雲雲是初中班里的班花,一个个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中考后也考上这所高中,是在普通文化班。
没错,这就是张有鑫放弃美院附中来考这所高中的理由。
柯玉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其余无话可说。
正式开学后,美术班的学生们周一至周三全天上文化课,周四、周五上艺术课,分两个画室,a画室学画画——素描、速写和色彩之类,b画室练书法。
班里的学生九成九都要参加高三时的美术联考,只有张有鑫一个不打算参加。
他的目标是美院中国画专业,不用参加联考,只需去参加美院专门组织的中国画命题创作和书法创作考试。
所以,周四时,张有鑫从不去a画室,只去b画室练字。
而周五,他干脆就不来了,去老师的画室一对一学国画。
张有鑫家境富裕,找的老师就是美院的,所以才敢放弃美院附中,快快乐乐地在高中里泡妞。
他从初三就开始追钱雲雲,钱雲雲其实也挺喜欢他,但是初中时学校抓早恋抓得好紧,小姑娘也不敢答应。
进到高中,张有鑫有些肆无忌惮了,有时会去另一栋教学楼找钱雲雲借书、借文具。
去过几次后,钱雲雲的班主任就发现不对劲,直接告到张有鑫的班主任这里,班主任找张有鑫谈话,说要是再去“骚扰”钱雲雲,就叫家长。
张有鑫对父亲老张还是有点怕,思来想去不敢再犯。
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甜甜的女孩子,最后想了个办法,让柯玉去帮他“借书还书”。
第一次接到任务时,柯玉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她站在钱雲雲班级门口,一个女生出来看到她,脸红红地问:“同学,你找谁?”
“我找钱雲雲。”
柯玉话一出口,那个女生就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酷帅的同学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转身冲教室里喊:“钱雲雲,又有人找!这次不是美术班那个大眼睛帅哥啦!”
教室里哄堂大笑,柯玉只觉得丢人现眼,恨不得原地消失。
钱雲雲出来看到柯玉,漂亮的小脸蛋儿立刻流露出不悦:“怎么是你?”
“借英语书。”
柯玉冷冷地说。
钱雲雲不情不愿地去把英语书拿来,递给柯玉时又有点不想撒手,柯玉拽了半天才把书拽过去,见钱雲雲小脸通红,忍着不耐烦说:“放心,你的信我不会看的。”
“什、什么信?
没有的事。”
钱雲雲说完转身就跑了。
柯玉拿着书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教室,直接甩给张有鑫。
“谢啦!”
张有鑫喜滋滋地翻开书,拿出里头夹着的一张粉色信纸,看过后,又掏出一张蓝色信纸“唰唰唰”地写起来。
他的字非常漂亮,班里没人赶得上,就算写得飞快都挡不住那股飘逸的味道。
柯玉托着下巴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张有鑫埋头写信,只觉得这两人蠢得要死。
大家都有手机,不会发短信吗?
传纸条这种事儿是小学生才干的好吗?
问题是这纸条的来回还是她跑的腿,看来,最蠢的人是她才对。
放学后,柯玉打算去闹市街拍,张有鑫觉得挺有意思,吵着闹着也要一起去。
他有时候很像一个孩子,很幼稚,精力旺盛,对许多事情充满好奇,还有点黏人。
柯玉在街上拍照时,张有鑫就坐在一个圆形石墩上吃冰淇淋,一边吃一边指挥柯玉:
“柯柯柯柯柯柯,拍那个!那个姐姐好看!腿特别长!”
“你为什么要拍这个呀?
这个衣服搭配得这么奇怪。”
“那个那个!穿红色连衣裙那个!哇塞!身材很好啊!”
“我喜欢那个小姐姐的身材比例,黄金分割啊!就是小腿有点粗。”
……
柯玉只觉得有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忍不住吼他:“你特么给我闭嘴!吃你的冰淇淋去!”
“吃完了啊。”
张有鑫把最后一点蛋筒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嚼着,“我饿了,你想吃汉堡吗?
我去买两个汉堡怎么样?”
“不吃!”
柯玉瞪他,“我以后拍照你别跟来了,真烦人!”
张有鑫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没一会儿又开始说话了:“柯柯,我马上要过十六岁生日了。”
柯玉拿着相机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他,刚想问他想要什么礼物,张有鑫已经冲她一笑:“你说,我生日时正式向钱雲雲表白,有戏吗?”
柯玉抿着嘴唇看他,继而开口:“你自己决定,不关我的事。”
说着,她再也不打算理睬张有鑫。
拍完照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柯玉习惯了,准备先洗个澡再给自己做点东西吃。
她的家境其实不错,父亲是铁路工程师,常年待在项目上,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母亲是个医生,工作也非常忙。
柯玉是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爷爷是个老军人,行事作风很是严苛硬朗,从小把柯玉当男孩子养,教她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内务必须整理得井井有条,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
站在卫生间里,柯玉脱掉衣裤,抓抓头发,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三岁以后,她就没留过长发,也没穿过裙子,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一窍不通,唯一的爱好就是摄影。
偏偏她的体型长相又随了爹妈,身材高且瘦,骨相漂亮,眼窝深,鼻梁挺,五官英气逼人,配上短发和偏男装的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在她渐渐长大以后,母亲对此颇有微词,觉得爷爷把她给养歪了,明明小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柯玉倒是无所谓,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初三时,她曾经有想过改变一下,试着问张有鑫能否想象自己穿裙子、留长发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像个人妖吧。”
——张有鑫是这么回答的。
柯玉便打消了改变的念头,头发一长就去剪,衣服也都是买的t恤、裤装,颜色黑白灰蓝,打扮得越来越中性化。
上高中后,柯玉甚至收到过别班女生送来的情书,张有鑫知道以后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当时就被柯玉往背上狠狠招呼了几下。
柯玉知道班里同学是怎么议论她的,无非就是那些猜测。
学校的厕所是蹲坑,隔间没有门,甚至有女生在女卫生间看到她后,连厕所都不上了,惊慌失措地溜走,仿佛她是个进错卫生间的流氓。
不会有人相信,柯玉喜欢张有鑫。
——
张有鑫的表白最终没能顺利进行,因为钱雲雲在家准备给张有鑫的生日礼物时被父母抓了个正着,直接把事儿闹到学校里。
张有鑫没能逃过被叫家长的命运,不仅在学校被老师训,写保证书,回家后又被老张臭骂一顿,并扣掉一个月零花钱作为惩罚。
老张让他好好反思一下,从小学习国画、书法如此高雅的艺术,怎么会只知道泡妞、打扮、玩乐,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变成穷光蛋的那个月,张有鑫只能找柯玉蹭吃蹭喝,硬生生把两个人都吃成了穷光蛋。
柯玉看着自己瘪瘪的钱包欲哭无泪,回头看到张有鑫左手一根烤肠、右手一杯奶茶、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也只能默默叹气。
高中岁月在忙碌的学习和练画间匆匆而过。
两年多来,张有鑫桃花不断,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不过他看得上的真没几个。
柯玉始终冷眼旁观。
她知道张有鑫的审美,特别直男,就喜欢长发、小脸盘、大眼睛的甜美女孩,性格还得温柔可人,不能凶,可以有一点点作,偶尔发发嗲什么的绝对是他的菜。
不过张有鑫一直没有谈恋爱,和柯玉说没有碰到特别喜欢的,总是缺一点心动的感觉。
到了后来,随着高考越来越近,张有鑫就不再提女生的事儿了,而是专心复习功课,练习国画和书法,毕竟美院那么难考,他再骄傲,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考得上。
柯玉的电脑里有个私密文件夹,里面都是张有鑫的照片。
他跟着她出去拍照时,柯玉有时候光明正大地拍他,有时候就偷偷地拍,最后把照片都存在电脑里。
这些都是回忆,是见证她青春岁月的一份印记。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柯玉喜欢张有鑫。
高三那年的十二月,柯玉和班里的同学们一起去参加美术类联考。
考之前,张有鑫去她家玩,柯玉的父母依旧不在,张有鑫进门时,带着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
“当当当当!十八岁生日快乐。”
张有鑫把盒子递到柯玉面前,柯玉拆开包装一看,居然是一个相机镜头。
“我在网上查好久,人家都说这个镜头很好,我就买了,喜欢吗?”
张有鑫不停地邀功,“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柯玉垂着眼睛看手里的镜头:“这个很贵的。”
“我零花钱足够。”
张有鑫撺掇柯玉,“你换上试试,第一张照片就拍我吧!把我拍得帅一点!”
柯玉真的换上镜头,找好光源拍了一张张有鑫。
他岔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拽拽地看着镜头,尽情耍帅。
“卧槽!真的好帅!”
拍完后,张有鑫回看照片时被自己帅到了,“我怎么会这么帅啊?
啊啊发给我,我要发朋友圈!”
柯玉像看白痴似的看他,这人早她三个月年满十八岁,不过柯玉怀疑,他的智商能有八岁就不错了。
吃外卖时两人聊天,张有鑫问柯玉想考哪所大学,念什么专业。
柯玉想了很久,说:“我想去北京。”
张有鑫猛地转头看她,问:“为什么?”
“上海也行。”
柯玉也看向他,“不想待在钱塘,想去外面看看。”
张有鑫的眼神变得很黯,沉默好久,说:“可是美院就在钱塘。”
“我又考不上美院。”
柯玉很无语,“我管它在哪儿呢!”
张有鑫没有再说话。
柯玉过了联考的本科线,她没有参加一些学校的校考,只需要准备六月文化课考试即可。
对于大学和专业的选择,她很无所谓,只要和摄影沾点边就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决定逼迫自己,必须、必须、必须——忘记张有鑫。
这一年的寒假,柯玉比张有鑫轻松,因为开春后,张有鑫就要去参加美院的考试了。
春节后半段,张有鑫跟着父母去另一个城市的外公外婆家拜年,要住一个星期。
他的外公外婆住在郊区,大别墅,周围没什么配套,张有鑫天天在微信上对着柯玉喊无聊,说什么都没得吃,没得喝,没有电影院没有电玩城,倒是带了一堆纸墨笔砚,被家里人逼着天天练画练字。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今天我终于要出去放风了[大哭]!我表哥说带我去附近一个景区玩,那边有个寺庙好像特别灵,我要去拜拜,保佑它让我考上美院!
【kk】:心诚则灵。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帮你许!
【kk】:希望你顺利考上美院。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你好无聊。
后来,柯玉每次想到这些对话,就会感到后悔。
如果能够预料到后来的事,她一定会对张有鑫说:
我的心愿就是,你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