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踢满四十分钟。
裁判吹哨。
比赛结束。
广告算法PUK联队比数据算法组,总比分9:5。
谢源他们队赢了。
蒋意站在场边,人群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等着谢源,只等着他一个人。
谢源心里一软。
他走向她。
张辛迪早已识趣地开溜,蹿到前面去安慰比赛落败的鲍师傅几个人。
谢源走到蒋意跟前。
蒋意递出手里的矿泉水。
谢源接过,拧开,仰头喝了两口,但是没马上咽下去,剧烈运动完不能立刻喝凉水,否则对身体不好。
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一种亲密的氛围,和周围的人仿佛树立着一道结界。
蒋意笑嘻嘻地跟他说话:“谢源,你现在不跟我撇清关系啦?”
她可是记得非常清楚呢,上班第一天谢源给她提出的要求,就是两个人在公司里面要划清界限。他不乐意跟她走得太近。
但是现在,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下球场,径直来到她的身边,弯腰拿走她手里的水。所有人都能看到。
这要怎么算?
谢源低头看她,他慢吞吞把水咽下去,然后说:“如果撇清关系,那我要怎么追你?”
他的话,既直白又含蓄。
蒋意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她就是很吃这一套。
谢源把她戴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身上贴暖宝宝了吗?”
蒋意摇摇头。
谢源皱眉:“为什么不贴?”
蒋意一脸正经:“没地方贴。暖宝宝不能直接贴在皮肤上面。但是我现在身上只穿着这条裙子——”
谢源:“……”
她没必要跟他交代得这么详细。
他的眼神暗了暗,忍住没打量她。
她还真是一点儿没把他当外人。
“等着。”他说。
谢源往他们足球队放衣服的地方走过去。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他自己的防风外套。
他把外套给蒋意。
“穿上。”他说,“把暖宝宝贴在腰后面。”
蒋意不情不愿地把他的衣服穿上。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而且她这条裙子这么漂亮,外面再穿他的防风外套,完全显示不出这条裙子的好看。
谢源替她把袖子挽起来。
“暖宝宝呢?”
“在酒店。”
那就先回酒店把暖宝宝贴上。
谢源跟球队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他准备带着蒋意回酒店。
李燎站在旁边,他笑眯眯地跟蒋意挥了挥手,气定神闲地开口:“蒋意,刚刚我有听到你的加油声喔。谢谢你的鼓励和加油。”
蒋意一眼就看出来,李燎故意当着谢源的面这么说。他还朝她眨了眨眼睛,给她使眼色。
她感觉,李燎已经放下了,现在他这是在逗谢源玩儿呢。
果不其然,谢源黑着脸把蒋意拉走,没给她机会和李燎说上话。
回到酒店,蒋意径直刷卡开门进了房间,她弯腰找暖宝宝。
谢源站在走廊上没进房间。他在某些方面就跟老古董似的,始终严格地恪守着他给自己设定的道德准绳。
蒋意找到暖宝宝,一回头,看到谢源还站在走廊里。
“你干嘛不进来?”
谢源摸了摸鼻子:“不太合适。”
蒋意:“房间里面又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源依然拒绝:“毕竟这是你和你同事共用的房间。”他进去不太礼貌。
蒋意听懂了,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房间是我一个人用的话,你就进来了。”
谢源:“……”
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被她这么一说,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总是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蒋意把手里的暖宝宝递给谢源,“你帮我贴。”说完她转过身背对他。
羊毛裙很贴身,她的腰很细。
谢源手里的动作略微带点儿紧张。他草草地把暖宝宝往她的腰后一贴,也没再替她摁平,然后直接就把手里的包装纸握紧成团,揣回口袋里。
他低咳一声:“好了。”
蒋意把他的外套继续穿在身上,她问:“接下来我们去干嘛?”
谢源看了一眼手机。赵培棋刚刚发过来好几条微信,很吵闹。
谢源:“赵培棋说晚上要在露营场地搞露营。他问我们去不去。”
当然去啊。
于是,蒋意和谢源再从酒店出发去和赵培棋他们会合。
赵培棋几个人在租户外露营的器材。
等蒋意和谢源到的时候,那几个人正在犯愁要怎样把一大堆的东西运到露营地。
店主说可以借一辆三轮车给他们。
但是这三轮车又重又难骑,龙头还不好控制。
几个人试了都败下阵来。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这要怎么办?
露营计划总不能这么直接泡汤了吧。
蒋意:“谢源会骑三轮车!”
谢源:“……”
他可谢谢她。
蒋意继续说:“以前在大学里的时候,谢源骑三轮车骑得可好了。”
谢源想捂住她的嘴。
这时候旁边几个人看谢源的眼神已经是满怀期待和崇拜了。
赵培棋给谢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谢神。所以你大学的时候是骑三轮车去上课的吗?好有个性啊——”
谢源忍住不揍他。
蒋意眨了眨眼睛,她还想说什么。谢源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谢源读大学的时候没有骑三轮车去上课的怪癖。
他之所以能骑三轮车骑得很好,这是因为他那时候每天要给蒋意取快递,由此锻炼出来的。她的快递那么多,经常一次就是好几个盒子,大大小小,谢源骑自己的山地自行车拿几趟都拿不完。于是他每次只好问快递驿站的大叔借一辆搬货三轮车,把快递给蒋意一股脑儿运到宿舍楼下。
读书期间,快递驿站的三轮车更新换代好几次,而谢源全部掌握那几辆三轮车的骑法。
看似是他技多不压身,实则是他落在蒋意这个公主病手里的多年受难史。
谢源骑上三轮车。
三轮车顺利地往前驶动了几米远。
众人投来崇拜的目光。
果然还得是谢神出马!
赵培棋摸着下巴,他观摩了一下情况,看出谢源确实能够轻松地处理这辆三轮车,然后他就果断地拉着周围这几个人跑掉了。
“谢源,我们先去露营地打扫打扫啊。这样等你到了之后,我们就能直接搬东西下来安装了。”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朝谢源挤眉弄眼,好像在说:
兄弟,不用说谢谢。哥们儿不当电灯泡了,这就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你和蒋意。
只能说赵培棋太有眼力见儿了。
其他几个人不明所以地被赵培棋拉着跑远。
路上瞬间只剩下蒋意和谢源。
谢源:“……”
他用得着赵培棋给他创造独处的空间么?
蒋意慢悠悠地跟着三轮车。她说:“谢源,你的同事们丢下你跑掉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就不必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蒋意把掉下去的袖子重新挽起来,“但是你看我对你多好啊。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在陪着你同甘共苦。”
谢源已经能够做到面无表情地听她讲这种肉麻的话了。
她说话说得这么好听有什么用?
现在他已经是在明牌喜欢她。
但凡她心软一点儿,他就能转正了。
是她的心太硬。
不像他。
谢源觉得自己的心一直都很软,至少他对蒋意始终都是这样的。
他回头看她:“蒋意,你坐上来吧。”从这儿到露营地的距离还挺远的。
蒋意为难,她觉得现在车上的东西已经很多很重了:“但是你这样骑得动吗?”
心疼他嘛,而且他刚刚踢完一场足球比赛呢,体力应该还没完全恢复吧。
谢源催促:“你能有多重。快点儿上来。”
他伸手扶了她一把。蒋意走上三轮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源骑着三轮车,载着蒋意,向着太阳西沉的放下,稳稳地前进着。
赵培棋几个人的效率挺高。
等谢源和蒋意抵达露营地,他们把手头能干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
三轮车上的器材一到,这群人马上上手把东西都布置起来。
太阳没有彻底落下去,露营已经搞得非常像模像样了。
赵培棋充当起组织人的身份,他给每个人都分配了活儿干。
“……孟今,你负责烤肉。老谭,你去洗盘子。谢源,你把那堆海鲜做成菜……”
轮到蒋意,赵培棋咧嘴一笑,他没敢差遣她,而是主动换上一副商量的口吻:“蒋意,要不你去负责调节调节谢源的心情?最好能够让我们的谢神尽可能保持在一个比较愉快比较温和的情绪上。他如果黑脸的话,我们都会吓得不敢说话的。”
谢源哪有赵培棋说得这么恐怖。
蒋意搬了一把凳子坐在谢源旁边,看着他洗锅子。
“谢源,你打算怎么做这些海鲜?”
“一部分蒸熟了吃。还有一部分煮在汤里。”谢源询问她的意见,“行吗?”
蒋意点头说好。
海鲜蒸熟很快。没一会儿,隔壁的烧烤炉那儿也飘出烤肉的香味。
所有的菜陆陆续续端到中间的桌子上。
开吃!
谢源给蒋意碗里夹菜。
赵培棋偷偷地往这边看,然后他发现谢源给蒋意夹菜的时候都没换筷子。
靠。
赵培棋几乎每天都和谢源一起吃午饭,他知道谢源这家伙有洁癖。
这两个人果然是真情侣吧。
赵培棋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当他看到蒋意直接往谢源嘴里投喂食物的时候,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单身狗有被虐到。
赵培棋猛地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手,决定提前进入下一个流程。
“好了,现在是游戏环节。”
有人吐槽:“赵培棋,饭还没吃完呢。”
赵培棋反正觉得自己吃狗粮已经吃得很饱了,不差这两口肉。他大手一挥:“边玩边吃。”
赵培棋准备的游戏大多很简单,属于是这群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的男程序员们也能迅速上手。
谢源中途抽到一张大王卡。
赵培棋:“你可以指定在场某个人做一件事情。”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谢源肯定会把这张大王卡用在蒋意身上。他们其他人现在在谢源的眼睛里肯定都是背景板,就像游戏里面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NPC。
谢源却问赵培棋:“我暂时不使用这个权利,可以吧。”
赵培棋说可以。
游戏进入下一局。
大家很快就把谢源抽到大王卡的事情抛到脑后。一直到这场露营结束,谢源都没有主动提起要行使大王卡的权利。
露营结束。
大家把器材搬上三轮车。
期待的目光再度不约而同地投向谢源。
得有人再骑着三轮车把东西还给露营设备租赁店的老板。
赵培棋这时候主动跳出来替小情侣保驾护航。
“行啦。谢神今天是我们赢下足球比赛的大功臣。我肯定不好意思让谢神再亲自骑三轮车把东西搬回去。你们呢?”
这一下子把大家都架起来了。
大家纷纷表示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劳烦谢源。
这就对了。
“孟今,老谭——”赵培棋点了两个人的名字,“我们三个一起,把这辆三轮车送回去,今天哪怕是徒手推也要推过去。谢源,你们回去早点休息吧。”
谢源打量赵培棋。
赵培棋一脸得意。他脑补谢源这会儿心里已经感动得不行了。
“谢了。”谢源言简意赅。
赵培棋表示都是小事情。
谢源带着蒋意往酒店走。
路上静悄悄的。
蒋意腰后面贴着的暖宝宝还在稳定地释放热量。她觉得今晚很开心。广告算法组谢源的这几个同事都很有意思,她感觉他们特别有喜剧天赋,尤其是赵培棋,简直是一个大活宝。
这时,她听见谢源突然开口:“蒋意——”
“嗯?”
“我要行使大王卡的权利。”
蒋意转头看他。
黑夜里,谢源的眼睛非常明亮,里面满满当当只装着她一个人。她看到了他眼睛里闪动的光,让她的心不禁放软再放软,直到彻底变成软绵绵的一滩。
“你说。”
她的心轻悠悠地荡起来,像是飘在空中。
她不知道他会让她做什么事情。
谢源直直地望进蒋意的眼睛里面,他的语气认真:
“蒋意,定义一下,什么叫疯狂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