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给蒋意请好病假。
蒋意的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存在感非常强烈,谢源根本忽视不了。
谢源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她想问他,今天能不能不去上班,留在家里照顾她。
蒋意的喉咙很痛,说不出话。于是,她想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字给他看。
谢源轻易看穿她的意图。他故意把她的手机放得更远,让她伸手够不着。
蒋意的眼睛里面一闪而过气恼的情绪,谢源看到了,他反而露出淡淡的笑意。
蒋意哼了一声。
谢源没有良心。她都生病了,这么可怜,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谢源戳了戳她的额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许玩手机。”
蒋意侧过去趴着,不理他。
她越看越像一只蛮不讲理的小狐貍。
谢源觉得自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他说:“我今天就居家办公吧。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我还真怕等我上完班回来,你的脑袋就要烧成糊涂蛋了。”
什么叫糊涂蛋嘛!
蒋意扭头瞪他。
她才没有他说的这么无能呢。
谢源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蒋意还在生气呢,所以她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企图挣开他的手掌。虽然他的手掌心凉凉的很舒服,可是他的手又不是温度计,肯定量不出她现在体温到底有多少度。他总摸她的脑袋干嘛呀。他以为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嘛。
她柔顺的长发原本都压在枕头上面,此时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变得凌乱。
谢源摁住她的脑袋,“发着烧就别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小心头晕。”
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面,然后替她盖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漂亮的脑袋。
他问她:“家里有体温计吗,放在哪儿了?”
蒋意觉得家里应该没有这种东西。
大眼瞪小眼。
谢源无奈。
他果然不应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的。她的家里如果有体温计,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你先躺着吧。我去我那儿给你找个体温计。”
谢源离开,然后很快又回来。他不仅带着一支体温计,还给她带来早饭,是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
“先量体温。”
蒋意把体温计咬在嘴里。
谢源皱眉:“蒋意,别咬体温计。小心咬破了,有毒。”
但是蒋意就是有这种坏习惯。她喜欢咬东西,平时喝咖啡的时候咬吸管就咬得很欢,像小狗似的。
谢源捏住体温计的末端,示意她松口。
蒋意慢吞吞地擡起眼睛,不肯。
谢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蒋意,你是叛逆期的小朋友吗?”
当然不是。
蒋意微微张开嘴,给他看她有乖乖地把体温计放在舌头下面,只是她实在很久没有用这种测量口腔温度的体温计了,所以很不习惯,稍微用牙齿轻轻咬着固定了一下,不然她怕体温计会往下滑。她有控制力道,不会咬破的。
谢源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的舌尖。
是红色的。
正在轻轻颤着。
看着很柔软。
可能很好亲。
谢源沉着脸,觉得自己尤其像个变.态。
他表情冷峻,移开目光。
“咬着吧。”
谢源替她看着时间,十分钟之后,他让她松口。
38.5度。
她确实在发烧。
谢源把床头柜上的红豆粥递给她,同时问:“你想去医院吗?”
蒋意摇头。她既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吃早饭。
她只想睡觉。
“不去医院的话,那就先吃一粒退烧药看看效果——”
蒋意正要点头表示同意,她想吃完退烧药就继续睡觉,但是谢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端着红豆粥,拿起调羹舀了舀。
“退烧药不能空腹吃。所以你必须先吃一点儿东西。”
谢源舀起一勺粥:“张嘴——”
蒋意瞪他。
两个人像是在打拉锯战。
他主动投喂她似乎也没有用。
这招失灵了。
谢源没脾气了,他的声音软下来,“乖——”
像在哄女朋友。
他做到这种程度,蒋意才勉勉强强吃了几口。
谢源自己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用这种软得发腻的语气跟人说话。
他在蒋意面前好像就没有什么原则。
谢源递给她一粒退烧药。
蒋意乖乖吃了药。
还好她吃药用不着他哄。要不然谢源实在想不到还能用什么办法了。
谢源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行了。你休息吧。我在隔壁,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蒋意却不肯。
她的手指从被子底下伸出来,轻轻勾住谢源的手掌心。她的眼睛因为发烧而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谢源却瞬间领悟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能算是心有灵犀吗?
她不想让他走。
谢源蹲下来,跟她讲道理:“我上午有好几个会。会打扰到你休息。”
蒋意执着地摇头,她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
她想跟他说话。
谢源低下头,靠近她。
她的嗓音依然很轻很哑,听着让人心疼。她在他的耳边说话,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有点儿发颤,全部都扑在他的耳朵和脖颈里面,让谢源有种错觉,仿佛他也在发烧。
蒋意:“你可以在客厅里面。不会吵到我。”
谢源的喉结上下一滚。
“好。”
蒋意睡了一个上午。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好像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但是脸颊还是烫得厉害,估计还没有能退烧。
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发现手机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
哎。
至少嗓子比早上舒服很多,没那么痛,现在还能发出声音。
她试着叫谢源进来:“谢源——”
她叫了两声,房门外都是安安静静。
难道谢源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了吗?
不会的。
谢源不会这样。
蒋意伸手把毛毯拖过来披在身上,下床。她推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可是客厅里面真的没有人。
她当即有点儿闷闷不乐,心里像是突然空缺了一块。
谢源从来都没有丢下过她一个人。
所以,她好像一直都把他的陪伴和照顾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有恃无恐。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连父母都不一定能够爱孩子,更不要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人还是得自己学着照顾自己。
蒋意默默地克服心里面难过的感受。
没什么的。
她自己也能行。
蒋意走出卧室。她把手机连上电源线,等充进去一点儿电量之后,手机能开机了,她凑合着随便点了一份外卖。
十几分钟之后,外卖小哥按了楼下的门铃。
蒋意慢吞吞地挪到可视门铃旁边,给外卖小哥开了楼下的大门。
她又等了一会儿,但始终没有等到外卖小哥来敲门。
反而是谢源径直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见她站在可视门铃旁边。
“你找什么呢?”
蒋意没好意思说是外卖。
谢源盯着她看:“你怎么眼睛红了?是很难受吗?要不下午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蒋意一怔。
她的眼睛红了吗?
是因为刚刚她以为谢源把她丢下一个人,所以难过到连眼睛都泛红了吗?
谢源还没意识到蒋意的情绪因为他而产生了非常大的起伏。
他把桌上的体温计递给她:“再量一次体温给我看看。”
蒋意接过体温计,在沙发上找了一个位置,半倚半靠,把体温计咬在嘴里。
谢源就站着看她量体温。
他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找外卖呢?”
蒋意嘴里含着体温计,呛了一下。
她擡起眼睛,水汪汪地看他。
谢源想了想,气笑了:“该不该说,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给自己点的是艇仔粥菠萝包套餐——还挺清淡的。”
他把她点的菜准确地报出来。这说明那份外卖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
蒋意咬着体温计,忽然间产生了反骨,她口齿不清地说:“你管我吃什么。”
他明明答应会留在这里陪她的,可是他一声不响就走了。她醒过来找不到他,已经很难过了。她自己给自己点吃的东西难道还有错吗?
她默默地觉得很委屈,脾气也越积越大。
谢源看着时间,十分钟一到,他伸手拿走体温计。结果他的视线落在蒋意的脸上,愣住了。
她这怎么还掉上眼泪了?
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谢源的喉结无言地滚动了一下。
他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
在他的记忆里,蒋意虽然是公主病,但是她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所以,如果蒋意哭了,这一定是大事情。
蒋意咬唇,她对上谢源的眼神,她看到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笨笨的。
谢源斟酌着字句,想安慰,但又怕不小心说错话,惹她哭得更厉害。
“蒋意——”
蒋意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安慰的话,就像走路摔倒的小朋友,如果大人没有去哄就还好,一旦哄了,眼泪就会像开闸的水似的,止也止不住。
在眼泪刹不住车的一瞬间,蒋意猛地扑进谢源的怀里。
然后谢源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谢源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地落在她的脑袋上面。
“我又没有在凶你。”他无奈地说,“我也没有逼你去医院。如果不想去医院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而且,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阳台上面跟人打电话。”
所以,他昨天是听到了她在跟李燎打电话吗?
谢源又说:“别理李燎。下班之后就是你自己的时间,不用管工作上的事情。”
蒋意哭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