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如镜的冰面上。
腐朽而苍白的巨大魔物,银白的骨骼组成的身躯,身体四周垂挂着大量虚化的白色飘带,在冰原月亮的背影下,缓缓飘落。
“人类,你们来了。我似乎闻到了强者的味道。”低沉动听的女音从银白色骨骼化头颅中发出,诡异而硕长的头骨上只有两个眼眶的黑洞,“让我来看一看,你们之中是否存在能够将我引向归途的生命。”
广阔的冰原上,北境的战士一路展开,除了凛冬之心的成员,徐阳城城主温同济,疾风军团宿文光,冬城战队季繁,以及普罗城各大战队均带着自己手下精锐人马,前来助阵。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挑战过六阶的魔物。这只漂浮在空中的魔物,让在场的所有人清晰地认识到了魔物的强大力量。
善于战略战术的宿文光负责统筹指挥战斗。
各路战队的队长耳中,响着屠亦白传达过来的作战配合指令。
屠亦白双眼泛着白光,整个战场的所有细节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宿团长,看起来有些顶不住,魔物的攻击能力太强了。”
“让弘亮退回来,叫温同济的人换着顶上。”宿文光紧拧着眉头,盯着战况激烈的战场。
漫天寒气中,飘散着无数白色飘带般触须的魔物在夜色中慢慢移动,看上去有一股诡异的柔弱美。
但不论多强大的防御系战士,都无法在那些柔软的触须下挺过几个回合。他只能不断地更换人手,好让前线的战士得以回来治疗,
唯一能够持续顶着魔物身前的,是那个手持黑红双刀的纤细身影。
这一战几乎颠覆宿文光对女性柔弱的固有印象。
那和恐怖魔物争锋相对的女子,并不只是因为等阶和异能的强大,更有一种在战斗中悍然无谓,不惧生死的气势。
紧紧追随这她的那股黄沙,总能恰到好处的配合她的每一次进攻,险之又险地拦住魅影一般攻向她的大部分攻击。
黄沙之中,红芒黑光,二人之间那种默契地配合,性命相托的信赖,几乎让所有旁观者叹为观止。
“城主,攻击太猛了,兄弟们真的顶不住啊。”徐阳基地的圣徒浑身是血的从战场上退下来。
“妈的,顶不住也得顶住,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人家只是辅助系圣徒而已。”温同济一脚踹开那人,卷起袖子,“老子亲自上。”
经历了这一战,他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必定会是一位走在人类顶端的强者,结交到这样一位高阶祈祷者,从今往后他的一阶阶的越阶之路,再不会像渡鬼门关一般恐怖。这个功利心极中年重的男人,在巨大利益面前,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小白,你看着情况。我也亲自去。”宿文光拍了一下屠亦白的肩膀,提枪上了战场。
能够战斗的人已经不多,魔物也进入了最后的狂化阶段,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让楚千寻有失。
这也许是北境的顶级圣徒们在魔种降临之后,最为团结的一次战斗。
经历了所有人九死一生的艰难拼杀,巨大的魔物终于轰然一身从空中坠落。
楚千寻站在魔物巨大的骨架上,刀尖对准了月光下银白色颈椎的骨节,切开了那里的关节,暴露出了绿莹莹的魔种。她浑身混杂着血和汗水,微微有些激动。
六阶魔物,如今的她在短短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内已经可以站到这样的高度,另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兴奋和自豪。
“小杰口中的姐姐,就是你吗?”一种温柔的女性声音,从空洞洞的骨架中发出。
楚千寻愣了愣:“你说什么?”
魔物那只有两个黑洞的眼眶,转向了楚千寻:“那个孩子,既柔弱又孤独,请不过太过欺负他。”
楚千寻皱紧锁住眉头,从前,在她眼中魔物嗜血残暴,只知道杀戮,毫无感情,是人类不死不休的异族。她绝不会和魔物交流。
但重生后这一路走来,站在人类最强者的高度,经历着最顶阶的人魔之战,接触到最为高阶,神志清晰的魔物作为敌人。
她逐渐不得不承认,这些魔物和人类一样具备智慧和情感。楚千寻深知,即便是到了十年之后,魔物依旧不曾在这个星球上消失,那个时候普通人类不再存在,所有新生的婴儿将会从父母的血脉中继承异能。人类和它们既敌对却又无法避免的相互纠缠在一起。可以说人类这个种族,已经彻底地走进了一种新的纪元。
“你们到底为什么来到我们的家园?”楚千寻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在你们人类的意识里,繁衍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但对我们来说,繁衍,意味着是进化。”魔物平静地躺在楚千寻的刀下,似乎死亡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将来有一天,你们也许也会发现,种族延续的艰难血腥之处,母星把我们降临到不同的星球,不过是我们不得不为之的一种繁衍方式。”
她缓缓展开骨骼化的纤细手指,里面飘着一页人类文字的书页。上面用绿莹莹的不明涂料,写了一行漂亮的文字,
我们并非孤独的过客,终有同胞重聚的一天,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一段旅程的开始。
“如果你有再见到那个孩子,请帮忙把这个送给他。替我转告他,和他一起生活的这几日时光,让我感到很开心。”她那黑色的眼眶中的一点点微光渐渐消散,“我有些高兴,带我走向归途的人类是你。也许你这样特殊的存在,能让我看到一点不一样的旅途。”
远离此处的地方,衣着单薄的少年站立在一片冰湖的湖面之上,转过头来。
远方此起彼伏的异能光芒渐渐熄灭,但人类的喧闹声依旧隐隐传来。
少年凝望了片刻,低下头去,慢慢迈开步子从水镜一般的冰面上远去。
叶裴天敲响楚千寻的房间门。
楚千寻伸出头来看左右看一眼,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才把他拉进房间来。
顺利升上六阶的楚千寻带着凛冬之心的队员们一路从北境回到鹭岛,回来的路途中,他们特意再次经过了冬城,md,青墩,荣城,麒麟等曾经去过的基地。
冬城中的双胞胎姐妹,青墩的唐倦,md的岳文音,荣城的控尸少年小律,麒麟的封成钰和辛自明。
一路下来,告别了老朋友又和新朋友相遇,直接到回到他们最为熟悉亲切的鹭岛。
住回他们凛冬之心的驻地。
他们要在这里等待那一波突然跨海而来巨大魔物的袭击。
这一次,楚千寻不会再让孟荣轩孤军作战。鹭岛这个她两世的家园,将由她亲自守护。
“在做什么的呢?”叶裴天问。
楚千寻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嘿嘿,在给手办上色。”
她嘿嘿了两声,没有说话。
桌面上摆了几碟的色漆,和几个小叶裴天泥人,散乱着几只细细小小的水粉笔。
那几个泥人,都是叶裴天忍着羞涩按楚千寻的要求做的,几个形态各异的小小手办,有的是仰面躺着抬起一只胳膊遮着脸。有的侧坐在躺椅上,轻松自在地敞开两条长腿。
叶裴天想着这样姿态的自己的模型,被楚千寻时时拿在手上把玩,顿时满面飞霞。
楚千寻手中拿着一只笔,调试颜料碟子,小小的笔尖在颜料盘中搅动,调试出白皙的肉色系,和粉嫩的樱粉色。
她似乎兴致勃勃地抬起笔尖一点点往泥塑的人像身上着色。
叶裴天眼看着那小小的笔尖,沾着一点点的肉白色,从泥人的脸部,脖颈往下刷动。随着那笔尖的动作,他觉得自己的脸颊脖颈的肌肤,一路灼烧了起来。
偏偏那个人还转了转笔尖,挑起一抹殷红,搅动在那些浑白的颜料中,
然后露出一丝坏笑,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轻轻咬了咬嘴唇,把那一点樱花粉色染在了泥人的双唇上。
笔尖抬起,又慢慢往下走。
叶裴天受不了这个,满面通红,侧过头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楚千寻拉住了他,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等一下,帮个忙,把这里改一改,分开一点呀,不然我怎么上颜色。”
一碟子混杂着乳白和樱红的颜料砸到了上,在桌面和地面一路溅上了点点殷红。
窗外春光正好,屋内春色朦胧。
楚千寻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不再残留昨夜荒唐的气息,叶裴天早早起身,收拾干净了桌面和屋内的凌乱。
屋子里干净整齐,甚至在桌面上的花瓶里还摆放了一株开得正艳丽的桃花,桃之夭夭烁烁其华,点缀在透进窗户的暖阳中,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楚千寻晃了一下神,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夕何夕。
她举目四顾,透过窗户,看见窗外明艳的蓝天白云,清爽的晨曦破窗而入。
叶裴天用一个托盘把早餐端进屋来,放在床头的柜面上。
早餐做得分外精致,煎得嫩嫩的鸡蛋煎成心形,边上有冲好的两杯牛奶和烤得香脆的吐司片,甚至还有一小碟子不应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草莓,渗着水珠红艳艳地惹人喜爱。
“这是干什么?”楚千寻一骨碌爬起身,盘坐在床上。
叶裴天挨着床沿坐下,认真地看了她半晌,他白皙的肌肤在清晨的晨曦中透着一点淡淡的红,微微带点卷的头发柔软而轻盈地覆盖了额头。眉眼既干净又漂亮。
他的眼中有春光,有秋水,波光粼粼,透着无限欲说还休的心意。
这个男人真是好看,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那么的好看。
楚千寻的心脏莫名就跳动起来,在这样糟糕的岁月中,她更加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能够相互扶持,携手前行的人。
不论将来的道路还能走多久。
他们彼此都愿意牵着对方的手。
叶裴天在她鼓励的目光中,终于把一直在口袋中攥得滚热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翻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对光滑的白金色戒指。
“千寻。我……”他的脸红了,欲言又止,说了三四次没把话说完。
楚千寻接过那双戒子,把它们固定在彼此的手上,拴进彼此的心中,
“可以,我愿意,我可以,我什么都行。”
她伸手绕过他的脖子,吻上那个男人羞涩的双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