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车通过最后一个路口,缓缓向白金大厦驶去。
虽然经过这里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要进去。
温时的心跳因紧张而微微加快。
车停了下来,温时没来得及下车,就看到陆惊蛰走了过来,打开车门,朝他伸出了手。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大理石装饰而成的大厅中来来往往很多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集团的员工,另一些也是因工作而来的人,很少有人不认识陆惊蛰。
陆惊蛰的私生活很隐秘,没人听说过他和谁有过来往,而此时正握着温时的手,乘坐私人电梯,前往餐厅所在的那层楼。
陆惊蛰选了观景窗边的位置,周围的座位不多,等餐的时候,总有人看着这边。陆惊蛰习惯这种打量的、探索的目光,也不在意,但温时没有,他不太适应作为人群中的焦点。但很快也忘掉了这些,沉浸在和陆惊蛰的对话中。
白金大厦拔地而起,伫立在西河的中心,实际上是陆惊蛰回来后,才购置了这片房产,成为新的办公地点。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温时能看到很远的天际线。
陆惊蛰也讲了一些与他工作有关的事,比如才接手公司时的麻烦和不适应,后来才逐一解决。
总之,吃了比温时想象中要好得多的一餐。和陆惊蛰在一起总是如此,没有任何不好。
用完餐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们离开餐厅,陆惊蛰说以后喜欢可以常来。
走出电梯的时候,正好有主管过来了,手中拿着文件,好像是有很要紧的事要报告。
温时正好有点困了,说去楼下买杯咖啡,陆惊蛰就把自己的卡递过去了,温时没有拒绝。
买了咖啡后,温时在一旁坐了一会儿,来来往往有不少人,但大多行色匆匆。
他低着头,一个人待在角落,两个结伴的人在他不远处的桌子落座,等待整组的咖啡,无意间听到他们聊天说的话。
“刚才,你看到那个和老板一起的Omega了吗?听说长得很好看。”
温时怔了怔,他不是故意听墙角,而是这两个人说话的音量实在太大。
“我正好在。怎么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老板真的很喜欢对方。”
“废话,不喜欢怎么可能坚持不懈追好几个月。”
“也是哦。我听小张说,反正他没见过,要么谈不上家世,要么是外地人……”
“什么家世也不可能让,”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不可能让陆惊蛰追这么久吧。”
又提及了那个字。
咖啡做好了,两人又起身急匆匆地离开。
温时在原处愣了半天,直到收到陆惊蛰发来的消息。
他说:“还没回来,是迷路了吗?我去接你。”
温时托着腮,觉得陆惊蛰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过弱小,回他:“不用。我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
然后,端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走了出去,重新搭乘电梯。
来到办公室后,陆惊蛰还在处理工作,就像他说的,今天真的很忙,抽不出空。
温时咬着吸管,很明显是心里有事,却没有说出口。
在温时第六次偷偷看陆惊蛰的时候,陆惊蛰终于不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他叫温时的名字:“温时。”
温时如梦初醒,有点紧张地应了一声。
陆惊蛰走到不远处的沙发那,温时的面前,有些好笑地问:“出去买了杯咖啡,像是路过了凶案谋杀现场。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时抿了抿唇,再三犹豫后,还是将在咖啡厅听到的话简略地讲给了陆惊蛰听。
讲述得断断续续,每一秒钟都在怀疑是否不应该说出这么不靠谱的猜测。
陆惊蛰低下身,温柔地捧起温时的脸,先问了一句:“温时,你是怎么想的?”
对视的一瞬间,温时迷惘地望着陆惊蛰,摇了下头,好半天才说:“什么怎么想的?”
对于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很不明白。
不明白那两位工作人员说的话,觉得无法理解,也不知道陆惊蛰为什么是这种反应,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陆惊蛰稍用了些力,将温时的下巴抬得更高,所以温时的颈部曲线也绷得更紧,骨骼纤瘦,显得很美。
他笑了笑:“有点自我怀疑。”
温时缓慢地眨了下眼:“嗯?”
陆惊蛰的大拇指抵着温时嘴唇:“温时,我追你追的有那么不明显吗?”
在之前的几个月里,陆惊蛰下班的时间变得很规律,不出差的日子,每天中午都会和温时用餐,共度每一个周末。一天,两天,保持这个习惯几个月后,加上陆惊蛰也没有隐瞒行程,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在追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抵抗得了陆惊蛰这么长时间。
陆惊蛰追人追的人尽皆知,温时却无动于衷,表现得好像他们之间只是进行单纯的治疗。
医学治疗行为虽然要求他们单独待在一起,但没有必要每天换不同餐厅,讲那么多通电话,去看了很多场电影,做了那么多顿饭,连给猫日常检查的宠物医生的电话,陆惊蛰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喜欢,不是追求,会有人这样吗?
温时睁大了眼,乌黑的眼眸剧烈的颤动着,看起来很难以置信。
陆惊蛰轻轻摩挲着温时的脸颊,用冷静的、审视的语调说:“看来当事人确实毫不知情。”
即使全世界都知道,只要对方感觉不出来,陆惊蛰追的就不算合格。
“我有点迟钝,”温时抬起眼,讷讷地坦白自我,“不太相信有人……特别是你会喜欢我。”
从很小的时候,温时长得就很可爱,青春期二次发育后,更是好看到引人注目了。
进入高中后,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很多同学开始谈恋爱了,温时倒不是渴望一段恋爱,但奇怪的是,他这么漂亮,却没有人追。
温时高中读的是私立学校,很怕出事,所以对Alpha和Omega之间的交往管理严格,但高中生想要恋爱总会有办法的。温时没被人追,只因他有个盛名在外的母亲。
初中的时候,他的母亲曾因为比温时低一年级的Alpha弟弟和人恋爱在教导处大闹,吵得非常难看,全校皆知。显而易见,即使温时再好看,别人也不会轻易惹上这样的麻烦。
但实际上母亲不会那么珍爱温时。她曾打探过整个年纪学生的家世,暗示温时可以刻意与其中一个或几个交好,毕竟年少时的喜欢最长情,她希望温时可以攀上更高的门楣,为了自己在家庭中的话语权。
温时对此很反感,离学校里的Alpha更远,没有恋爱的打算。
现在想来,温时和魏然之间忽然产生奋不顾身的热恋,除了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外,还混合着被人注意和喜欢的幸福和喜悦,以及反抗母亲,逃离家庭的冲动。
他选择开始未知的新生活,虽然结果是更糟糕了,但也是温时曾经的反抗。
所以准确来说,温时没恋爱过,也没被人追过,迟钝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过了好一会儿,温时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在追……”
又顿了顿,声音变低了,裹着含糊不清的害羞:“一秒钟就够了。”
陆惊蛰沉默了片刻,说:“要求这么低。”
他这么说着,将温时打横抱起,压在了办公桌上。一旁用过的签字钢笔滚了好几圈,硌在温时的后背上,让他皱起了眉,像是很痛。
陆惊蛰摸索着将钢笔丢远了,热的呼吸喷洒在温时的耳垂,又靠得更近,干燥的嘴唇贴着温时的额头,缓慢地吻遍了温时每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但没太用力,也没有留下痕迹,只是温时的体温本能地升高,肤色变得很红,浑身上下都是烫的。
陆惊蛰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理智了,很沙哑:“温时,你的要求要高一点。”
温时的心脏就是被什么填满了,很苦恼似的说:“我……我太喜欢你了,没办法严格。”
办公室非常开阔,灯光亮到温时这么仰着头时必须要半垂着眼,才不至于刺眼,他的手搭在陆惊蛰的肩膀上,好像对方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陆惊蛰产生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想要保护温时的欲望,他明知道温时没那么脆弱,仍想要无时无刻不把这个人放在自己的视线中,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忽然,有人敲了几下门,秦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是到了开会的时间。
陆惊蛰单手搂着温时的腰,又接了一分钟的吻,才松开温时,却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而是说:“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