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洗澡叁
浴缸是白色大理石的,雪白的浴巾上绣着方音墅的英文字头,浴缸旁是一束火红的大马士革玫瑰,另有一瓶香槟和一只雪亮的高脚杯。
玫瑰是仆妇放好水后送进来的,香槟和高脚杯原先就有,可以想见是方丞平日泡澡时的习惯。
这一天奇诡无与伦比,她大老远赶来洗了个澡,定下了个没得选的婚约,洗完澡衣袍不见了,仆妇说三爷让丢掉。
“太旧了,三爷不乐意您穿。”
仆妇捧着崭新的一沓绫罗绸缎,作势要伺候她更衣,她谢绝了,自己动手里里外外穿起来,一边穿一边心中暗叫这可如何是好,来方丞这里一趟,没了外衣还罢,连内裤都换了,怎么跟母亲交代。
有心和方丞理论一番,但想来他无非还是那句话——没得选。
罢了!
穿好衣服,仆妇引她到书房,方丞正在沙发上吩咐管家写请柬,一沓一沓红色的帖子,摞在茶几上,挑了几个版面都不满意。见她进来,招手叫她坐过去一起挑。神情宠爱,已然不是命令她洗澡时的样子。
屋里暖气烧得足,他穿着薄绸睡衣,而她穿着裘皮大衣,坐在旁边简直古怪,他转脸笑问:“不热吗?”
西门这才意识到自己行止机械,竟是里里外外穿得密不透风。
起身脱了貂皮,然后拿起请柬模板佯装选择——
送呈:XXX先生台启
谨定于农历XX月XX日
为新郎XXX新娘XXX举行结婚典礼
恭请光临
XXX敬邀
看着这些内容走神数秒,然后挑了一张横纹带暗花的递给方丞,说:“没定日子不着急写帖子吧?”
方丞:“好说,明儿老爷子老太太允了就定了。”
西门音一顿,心想可别弄假成真了,物证还没到手,先把自己折进去。
请柬挑选好后,管家带着帖子出去了,方丞这才转过脸来好好看她,身子往后靠了靠,打量她片刻,笑问:“洗了?”
西门音气不打一处来,丢给他一句:“洗了!”
方丞见她怒的可爱,撩拨道:“洗干净了?”
西门音横眉:“不然我脱了给方老板检查一遍?”
方丞说:“好啊!”
西门音给他一眼,笑嗔着起身说:“不早了,我回去了。”
方丞伸手握住她的手:“吃过饭再走。”
“不了,再晚家母该担心了。”
说着去取大衣,被方丞的大手从身后揽住,一个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挣扎,但丝绸旗袍的光滑质感帮自己倒忙,将她滑进了他的怀里,后背撞在他的胸膛上,服服帖帖,俩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料迅速感知。
“音音……”方丞从后面搂住她,耳鬓厮磨,她挣不脱,咬着唇瓣小心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法子。方丞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后又舍不得,于是蹭了蹭,温热的气息划过她的耳廓和脸颊,声音有点沙哑:“音音,我想你。”
俩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衣料轻薄,仿佛肉身相触,西门音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知道挣不脱,侧过脸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是要算数的,你刚才在楼上怎么答应的。”
这个角度使得自己的唇距离他的唇只差分毫,在他欲要亲住的瞬间她连忙撇开了。
方丞骂一声没良心的,说:“那种事上可以说话不作数,这可是你定的规矩!”
西门闻言脸烫,当年二人初尝禁果后一发不可收拾,夜夜黏腻,晚晚不漏空,每次都说明晚好好睡觉不许再做了,待到翌日上了床,不知不觉就又搂抱到了一起。方丞在她情动之时故意停下来逗她,说昨晚讲好今天不做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她气得啃他的下巴。
“音音,我想你的小尖牙了……”方丞把情话低低送进她耳中,低得不能再低,欲得也不能再欲。
西门不能依他,冷了脸道:“哪有前脚刚谈好结婚就如此轻薄的,亏我被往日的情分迷了眼,竟然信了你!没想到你竟是……你竟是结婚为假,拿我消遣是真!”
方丞才不惧她的假模假式,他问:“音音,我们和寻常男女能一样吗?还非要等到洞房花烛夜!”
他们曾经水乳交融,夜夜缠绵,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因为大胆奔放的性子尝试了遍,连春宫图都没有他们花样多,音音最娇嫩的地方他亲过、最敏感的地方他流连过,而音音的小舌湿滑软糯,也绝不只是咬过他的手,咬过弄过的地方太多了……
他此时在想什么,西门音心知肚明,顾不上脸红,情急生智道:“在你这里洗了澡还不算,再闹出什么别的来,纯是叫下人们低看我!这就是你和我结婚的诚意?”
见他不应,又道:“你一向看重在下人面前立威,不会就这样让我来做这个女主人吧。”
方丞知道她是在想法子脱身,但这话却又没办法反驳,他不甘心地贴着她的脸颊,生理欲望按捺难下,几乎有些可怜巴巴地央了一声:“音音……”
西门发觉有希望,冒着被他亲吻的风险再一次侧过脸来,浅笑含嗔道:“快松开我,好端端的旗袍给你揉皱了要,怪心疼的。”
面若桃花,眼波潋滟,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在他面前,她再不是那个行走在辅仁大学或吉市口胡同的寒酸老师,那个女子冷冰冰、硬邦邦,和现在这个判若两人。
他不禁笑了,说:“音音,你自己一定没有发现,现在的你才是真的那个你,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还了魂,活回了你本来的面目!”
西门音一顿,仿佛被一语点醒了梦中人,的确,她不自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这样自如,就算是做戏、就算是逢迎,换成对方不是方丞而是别人,自己能如此从容吗?
方丞笑了,说:“温软、娇俏、活色生香的西门音,这次是一个真人了。”
他亲了亲这个‘真人’那花瓣一样柔软的唇,丝绸旗袍滑腻的布料下,音音那特有的温软盈满他的手掌,一万个不舍,但还是松开了手。
西门有惊无险,但起身后没有劫后余生的那种轻松,而是中了蛊一般挥不去方丞刚才那句话,为什么本已麻木僵硬的自己会有这样久违的另一面,想想刚才与方丞的周旋,那分明并不费力,简直信手拈来,多少年过去了,她竟然骨子里还留着这样一面!
忽然看到方丞挑着眉讥诮地看着自己,不由尴尬地拿起貂皮大衣遮掩心绪,说:“叫车送我一下,好吗?”
方丞往沙发上靠了下去,枕着手臂慵懒地看着她,不说话,只落寞地伸出脚蹭她的腿,一下、两下……,像只没吃着肉的狗。
拖鞋歪歪斜斜地躺在地毯上,她的小腿被他那穿着黑色棉袜的大脚蹭得奇痒,只好借着穿大衣,把腿避开去了。
方丞于是又伸手把她的手拿过来握着,“吃过饭再走。”
“不行,缸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临出门时母亲嘱咐我捎米回去。”
方丞知道她胡诌,不过见她乖觉,只说了一句:“这是等米下锅呢?那还真是不好再留你了。”
话虽如此说,却倚在那里不动,刚洗过澡的音音水润娇媚,像漏汁的蜜桃一样,叫人贼心难死。
西门音单手整理着貂皮大衣,穿好之后说:“你这里有麻将牌吗?借我用用。”
“干什么?学牌吗?我说了,明儿随便打,哄她们开心就行了。”他团着音音软绵绵的小手,仿似一朵棉絮。
“不是学牌,是给家母解闷。”
“岳母会打牌?”方丞直觉不对,十有八九是音音在操什么鬼心思。
西门说:“家母之前和街坊邻居搓牌是常事,如今出了那个事,日日发愁,我近来还在想着有个什么法子让她老人家分一分心,不然该愁出病来。”
“你倒是有孝心,不过你给我说说,岳母上哪儿凑牌搭子去?”
“……”西门抽回手向他看过去,忽而笑道:“不乐意借算了,我们胡同串子不配打牌。”
方丞有心探究,却给她那双乌黑水湿的秀目看得忘了个干净。
而西门心中则是别地一跳,想自己为何又这样了,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这半年担惊受怕严肃冰冷,今日怎会忽然如此轻佻……简直是中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