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 正文 第142章 地上地下
古往今来男人女人都有一个很难调和的矛盾，就是逛街协调性。
再弱的女人都能稳健的走遍一整条女人街。
而再强的男人都有可能在逛街的中途倒下。
虽然之前芳芳和素意已经在自由城的女人街公开逛街过,但是当时全程都是芳芳雷厉风行的拉着素意走,像妈妈带着女儿那样帮挑帮选还给刷卡,人们普遍觉得那是一个男人体质的变性人在带节奏,并不多认可她的战斗力。
但是今天,素意和希雅凭自己证明了女人的实力。
“我第一次看到施烨将军笑不出来……”野生主播偷偷跟在旁边，看不远处被层层护卫的商店里，施烨、泽洛和西泽尔几个人等在更衣室外，站得笔直，却形容萧索。
穿着精致的变性人店员邀请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上稍事休息,他们纷纷拒绝，只有那个陆垚的小保镖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下不算，察觉到沙发很软，干脆整个人窝在里面，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
店员赶紧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还捧来一个装着棉花糖的罐子，让阿迪挑了几颗洒在咖啡上。
阿迪捧着巧克力舒服的叹气,完全无视两边几个男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可没什么偶像包袱,甚至现在他都不用负责安保，就是个跑出来玩的青少年,当然想怎么样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三个女人出来了。这是一家复古女装店，主题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好莱坞式的,气质上已经与三人的心理习惯完全不搭，她们抱着近乎角色扮演的心态随便挑了一件衣服穿。
“变性人”芳芳虽然依然全场最美，但是却直接被忽视，她从试衣间里出来就直奔镜子，开开心心的对着镜子转圈摆pose，还问泽洛的意见。
泽洛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阵仗，很随意的斜靠着柱子，对芳芳的包臀裙评头论足。
素意着实不适合这儿的风格，她长相和身材都撑不起那么雍容丰满的扮相，但还是随意的挑了一条少女款的连衣裙，出来看了一眼，半晌没说话。她擡眼，从镜子里看到站在后面的施烨。
施烨露出了微笑：“好看。”
“真话？”
“我只看脸。”
妈呀这舔的！素意虎躯一震，瞪大眼，望向施烨的眼神有点叹为观止：“你……哪儿学的？”
“什么？”
“你是不是来之前做过功课了？”
施烨的笑容竟然有些羞涩：“这都被你发现了。”
素意回身朝镜子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希雅。
希雅就利落多了，她虽然不英伦，但却是比芳芳还要欧洲的长相，很自然的给自己挑了一身宝蓝色的丝绸女士西装，她身材高挑，小西装完美贴合着上身曲线，立领衬衫恰到好处露出深深的锁骨，下面的长裤也恰到好处，显得整个人更加英气勃勃。
西泽尔在她出来时已经下意识的站直了，看着她的双眼闪闪发亮。
然而希雅压根不打算问他的意见，自己自顾自看了一下，皱眉：“鞋子。”
西泽尔的目光立刻看向鞋子，表情有些疑惑。
“我觉得白色更好。”希雅问素意，素意点点头，补充道：“而且要尖头。”
西泽尔的目光立刻在试衣间旁边搭配鞋柜那儿逡巡起来。
素意刚才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西泽尔的变化，活像一条被主人指着方向看来看去的狗狗，她忍着笑：“但说真的白皮鞋什么的你穿不上几回。”
“嗯。”希雅沉吟着。
“给。”一双白色皮鞋忽然递到两人中间，西泽尔提着它站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希雅。
才两句话的功夫，他什么时候拿的鞋？飞的吗！
素意和希雅同时看着鞋愣了一下，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素意耸耸肩，噙着一丝笑意进了试衣间。
等她出来时，迎面却见施烨提着一套宽松的白色绸缎西装朝她笑着：“虽然你可能说这一身和你的职业装没差别，但我还是觉得这套会很适合你。”
素意：“……”刚才还说只看脸呢！现在又给挑衣服了？
联想方才西泽尔给希雅拿鞋子的桥段，莫非这都刺激到施烨了？
素意叹口气：“你不必……”
“不喜欢吗？”
素意想了想，望向旁边一声不响的罗兰：“你觉得呢？”
罗兰本来一直沉默着，听她问话一愣，抿了抿嘴道：“看腻你穿白的了，换个别的颜色不好吗？”
素意朝施烨耸耸肩，施烨当然不会生气，只是无奈的叹口气：“才一周不见，我就失宠了吗？”
“哈？”
“装傻。”施烨指指她，却不再继续说了，随手把衣服交给一旁的店员，朝她伸出手，“走吧，换家店玩玩？”
“希雅换什么衣服呢？”素意还不愿意走。
“她也要转移，换完就走。”施烨一把拉住她要往外走，“你和她不是一个风格，逛不出结果的，走，我陪你。”
忍了半条街，终于忍不住了，素意忍着笑还不肯走：“不！”
施烨沉默的看着她。
“我要跟希雅玩。”
“可你们不是要买衣服吗？你们俩都跟着那个席琳走，她和你们都不是一个风格，什么时候能买到衣服？”
“逛街的乐趣本来就不是买衣服。”
“……那是什么。”
“是跟小姐妹一起吐槽男人。”
“……”施烨立正颔首，“失敬，打扰。”他一脸笑意的问：“所以我们其实确实只需要跟在后面拎东西就行了是吗？”
“孺子可教。”素意刚夸完，店门忽然打开了，本来说不来的麦坎竟然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进门第一件事不是跟离门最近的两人打招呼，而是仔仔细细整了整自己的仪表。
……人家逛街穿便装，他竟然穿了全套西装，里面还有领带马甲。
素意眼都直了，她光知道现在直男的审美全靠系统，但一直觉得麦坎是各方面表现得最正常的男人，正常到连他的漂亮脸蛋儿都不起眼了，却不想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就不认场合了。
他自己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放眼望去没看到希雅，就近直接问素意：“陆垚，好久不见……希雅呢？”
有人叫希雅，西泽尔反应是最快的，当即转头看过来，一眼看到麦坎。
这一瞬间，有电光火石。
即使希雅还没出来，素意已经能感受到来自修罗场的森森寒气。不远处，芳芳靠着泽洛，两人都幸灾乐祸似的偷瞥着这边，显然和素意想到一块去了。
“她还在换衣服。”素意答道，“我们都在等。”
“这样……”麦坎应了声，挺了挺胸，往前走去，他直接走向西泽尔，不幸竟然比西泽尔矮一点。
两人近距离对视了一会儿，都扯了扯嘴皮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希雅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擡眼一看，她也楞了一下，随后很客气的和麦坎打招呼：“你好。”随后她似乎觉出哪里不对，眼神直接穿透两人直奔素意。
她还不知道麦坎对她有意思！
“啊，糟了。”施烨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这次希雅回来还有麦坎的功劳。”
“什么？”素意小声回。
“是麦坎挡住了议会那儿的压力再给你一年。”
“条件是让希雅回来让他追？”素意皱眉。
“他没直说，”施烨一脸无辜，“但我总要投其所好。”
“然后希雅对此完全不知情。”陈述句。
“嗯……”施烨摸摸下巴，“我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
那拜托你也顺其自然吧！回去好好征服你的绿星好吗！
素意这下更加不愿意和施烨单独出去了，虽然她不爱八卦，但是有瓜在面前，不吃实在有点傻，便直直的站着，双手插兜一脸正经的看着那边。
施烨站在她身后，看看前方又低头看看她，表情有些无奈。
“看来施烨拉陆垚双人约会的尝试失败了！”外面透过玻璃窗紧追不舍的镜头完美呈现这一切，主持人都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幸灾乐祸，“不过若是能轻易被拐带走就不是我们的女神了，是吧！”
护卫人墙外立刻有大批人举起了标语：“未来在我们自己手中！”“再见！陆垚！”“她们是恶魔！她们是恶魔！她们是恶魔！”
“好的好的……冷静。”主持人一副哄孩子的样子，“各位，至少今天陆垚不在实验室里，你们应该高兴。”
“……确实应该高兴。”
数百公里外的地下，同样收听着直播的哥羽朝四周看着，轻声叹道。他此时身处一片废墟之中，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块和钢筋，还有锈蚀的电线以及坑坑洼洼的地下水，老鼠在四面窜着，远处还有蝙蝠的叫声。
十几个人穿着工作服忙碌着，他们带着各种机器人和机械，在临时架构起的空间中做着各自的工作，铺设线路、安装设备、测绘地图……汇报声层出不穷，机器显示这周围都曾经存在过很大的空间，只是现在都被炸毁，但依然可以看出曾经有通道的痕迹，其中最大的一条已经被挖掘开，虽然依然满是碎石泥板，但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
哥羽穿着一身警服，在其中格格不入，他微讯里听着素意那边逛街的消息，神情却冷漠还带着点嘲讽。
“长官，主通道可以进去了。”一个穿着警服的手下报告道，“甬道是架高层，两边原址都还没确认安全，如果你要采集，请尽量使用采集器，不要亲自过去。”
“这儿离发掘陆垚的地方多远？”
“直线距离两百七十米，实际距离不清楚，她们炸毁了建筑，暂时还没看过原址情况。”
“好的。”哥羽轻声道，“离她越来越近了……”
“谁？”
哥羽笑了笑：“当然是陆垚。”
“哦。”手下恍然，但转而就有些疑惑——他不是早就和陆垚很近了吗。
哥羽终于套上了防护装备，往主通道走去，为了保护原址，灯光都是感应的，跟随着他的身形亮起，他身后的技术人员则用全息光线描绘着这整个甬道的形状。
甬道很安静，除了脚步声和滴水声，连机器运作声都是静音的。
“一百二十多年了，这儿都没人踏进过。”后面有一个技术员感慨，“谁能想到她们竟然藏在这呢？”
哥羽不说话，他坚持带头在前面走，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他周围是亮的，可是他在恍惚间，却觉得周围亮如白昼。
这并不是当年那群女人逃往冷冻仓的路，他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象，灯火通明的甬道中，她们从远处手拉着手奔跑过来，有人摔倒了，发出尖叫；还有人在哽咽，哭声低微；还有人在诅咒，声音粗哑……她们相互扶持着，最终和他擦肩而过。
他能听到她们急促的喘息，还有喉头吞咽的声音，甚至从头顶渗下来滴在他面罩上的水，都像是她们洒下的眼泪。
脚步声忽然远去，他下意识的顿住，猛地回头张望。
后面的技术员被他吓了一跳：“长官？”
哥羽喘息了两声，狠狠的闭闭眼：“没事。”
“如果……”技术员却仿佛理解了，“幽闭恐惧的话，我们有药，还可以给你多开两盏灯。”
“不是。”哥羽冷声道，“不要开灯。”他喜欢这片黑暗，他只有在这儿才觉得自己和百年前的那些女性无比接近，特别是陆垚……陆垚是不是在这儿跑过？她在哪儿中的木仓？会不会就在周围的一条未知的通道中？
是谁，射杀了她。
他握紧了拳头。
“长官，这个通道是双层建筑。”技术员还没走完就已经看出了结果，“改造了上世纪世界大战的防空洞，并且还有加深，我们挖得不够深，下面还有通道。从碎片分析，这儿可能主要做物资储存用，没有药物类器材。”
哥羽是用“寻找樊素意最后呆的实验室”为理由，终于秘密获得了议会拨给他的大笔资金，得以开启这个堪称耗资巨大的“考古项目”，所以其他技术人员均一心一意的寻找着疑似可能成为实验室的地下空间，却完全没想到他们的项目负责人竟然有别的想法。
心里已经确定了在外面蹦跶的“陆垚”的身份，对哥羽来说找不找到旧的实验室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他唯独想要的，就是真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可能是什么情况的真相。
或者说，真凶。
从他祖辈起，他们就已经开始寻找陆垚，为了“诺亚方舟”这越来越缥缈的传说，他们受尽了嘲讽和诘难，直到他这一代潘多拉的威力开始显现，上层才开始勉为其难的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而事实证明，他们几代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陆垚”成了他们永远的功勋，无人可代。
陆垚这个名字随着他长大，且必然会随他到死。她成了他的一个执念，一个信仰。
他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