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学校,我比第一天还要疲惫。
这回的沈浪很精神,他看着趴倒在桌上的我很不解,还很紧张,使劲捅我:“小茶,小茶,快醒过来,老师要来啦!”
我摆摆手:“来就来吧。”
一年级的好孩子奉老师为神,我这种已经经历过十年寒窗的老油条对他们来说就是外星人,我没兴趣腰板坐直,我现在只想睡觉。
边老师走进来,开始发书。
小盘友们拿到新书都很兴奋,我随意翻了翻,切,大同小异,教育局几十年都不会变,正好方便了我,我本来还担心来个啥教育改革,现在不用担心了,我至少可以睡觉睡到高中去。
本人不一定聪明,应试能力还是不错的,该学的都没落下。
拿到了书,把它们全塞进抽屉里,继续瞌睡,其他小同学则把书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好像书这么叠着人就聪明似的。
“现在我来宣布一下我们班的班委名单。”边老师笑眯眯的,“这些同学都是边老师现在了解到的很有才干的孩子,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好的,下面我宣布,班长,沈浪,副班长,詹甜甜,学习委员,方芳……”
班长沈浪?
我看看旁边的小子,他激动的满脸通红,一张小俏脸蛋那个鼓胀的……
唉,有个好妈妈啊。
让我感叹的可不是班长职位,而是这张名单背后的东西。
还好我是平民,我睡着都想发笑。
“好了,上面就是我们班的小班干部了,我们鼓掌!”
“哗啦啦。”一片拍巴掌的声音。
沈浪忽然举手了:“老师,我有问题!”
“哦?班长啊,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小茶没的当班干部?”
“啊?”
“小茶这么漂亮,应该当文艺委员啊!”
我手脚僵硬的把他扒拉下来,汗如泉涌,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子是色还是不懂事,他当这是大字报时代呢?!
“文艺委员又不是模特,要漂亮有什么用!”我在他头上打了个暴栗,转头对边老师说,“老师,我什么都不会,我愿意向文艺委员学习!”
“哦哦。”边老师擦把汗,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沈浪撅嘴:“小茶,你为什么不愿意当班干部?”
我第一次觉得小学生这么难弄,摆摆手话都不想说了。
“小茶,小茶?!”
“班长大人!你让小民休息会吧!”
沈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下午放学,我走出校门,走到路口,忠叔等在那里,周围的小孩子看到爸妈都蹦跳着冲上去,我却慢悠悠的,看到忠叔越来越近,我心里忽然有种荒凉感。
这样学着学过的东西,这么无聊的日子,我还要过六年,不,是九年,这也太可怕了吧。
逼着咱抉择啊,是当神童,还是蹉跎岁月?
上车后,忠叔发动了车子,我看他总是往后视镜张望,就回头,竟然看到了那辆豪华的保时捷,骆亦宏开车跟在后面。
“他为什么跟着?”
忠叔透过后视镜看看我,咳了声:“小姐,少爷一定要来接你,我们能怎么办。”
“他不是手受伤了吗?”
“少爷从来没有因为手上的伤耽误过任何事情。”忠叔停了停,思索着说,“小姐,他毕竟是你爸爸,为你做了很多,老爷夫人都在国外,你的妈妈也去世了,你是少爷在这儿唯一一个亲人……更何况,他这么多年,过的很不容易啊。”
我沉默着,他不容易,他活该!谁叫他手欠乱推。
“他出事那年还那么小,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么被……这辈子都是阴影啊,他现在走路都不敢走江边,一般都不敢伸左手……看到有人坐在江边栏杆上,他有时候会忍不住上去劝……那年他差点疯了……唉……”忠叔长叹,“虽说钟家那孩子更可怜,但是少爷受到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这哪有够不够的……他还能吃能喝能活,我可是……死了呀……
我暗自郁闷了许久,快到家了才想起:“忠叔,我妈妈是谁?”
忠叔从后视镜看了我两眼,说:“你妈妈啊,不知道,当年你妈妈和爸爸交往的时候咱们都不知道,后来他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听说你妈妈生了你就去世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不过应该是姓林。”
那就真的是林颜了。
我握紧拳头,我死的真他妈不值当!生平第一回管闲事都能把命都搭进去,真他妈犯贱!
回到家,我下了车,保安把骆亦宏的车开走,他特意让到一边微笑着让我先进门,我瞟了眼他的左手,扎着纱布,包的跟拳击手套似的。
想了想,终究要像个小孩子,不能太铁血,于是我扭捏的走向他,盯着他的左手问:“……那个,还疼不?”
他一脸受宠若惊,蹲下来摸摸我的头,温柔的要死:“不疼,有小茶这句话,一点都不疼了。”
切,把哄姘头的话放到我身上了,你小子道德大大地坏,六岁幼女都不放过!我撇撇嘴,点头:“那就这样吧。”
说罢转身进屋,他的手还僵在那。
对我来说一年级的作业简直就是对我智商的侮辱,我甚至都不想动笔,不过想想还是不能表现的太桀骜不驯,于是很认真的完成,就开始寻思能做些什么。
晚餐骆亦宏没和咱一起吃,他只是把我送回家就要出去赴宴,没了他在对面我的胃口很好,吃嘛嘛香,两大碗下肚,我把眼睛瞟向了二楼书房。
“吴妈?我能玩电脑吗?”
吴妈一愣,估计不知道我这么小的孩子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会用电脑,不过她还是柔和的笑笑说:“家里只有少爷书房有一台电脑,我帮你问问能不能用啊。”说罢她就转身去打电话,嗯了几声后对我说:“少爷说屋子里的东西你只要不损坏都可以用,吴妈现在给你开门去。”
我跳下凳子:“我一块上去吧。”
骆亦宏的书房很大很奢侈,完全是败家类型,他平时工作回家就睡觉晚上还出去party我想不出这书房到底是给谁设的,好在这里有台上网的电脑,我开了电脑让管家连了网以后,等所有人出去,握着鼠标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我死前QQ等通讯工具已经盛行,我还很潮的给自己开了博客,而且一度沉迷于网络游戏,强忍着不去点开QQ,我先是打开了一些有名的网页,看着那已经大变的页面,我的心里一片空白,信息时代,脱节六年都是巨大的失败,看着那些新闻里我完全不懂的国际形式还有报道,我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接着我打开了自己的博客。
我的博客中人很少,那时候玩电脑的不多,有兴趣逛别人博客的更少,知道我博客的估计不超过十个人,没想到六年过去了,我的博客居然没有被注销掉,还是保持着原来土土的很文艺的版面,上面还贴着我写的最后一篇小白文。
最让我难受的是更贴,一大堆同学的悼念,还有骂骆亦宏的,但是其中,我没看到小颜的留言。
我死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估计是上死人的博客让人犯怵,除了悼念我没有看到任何有意义的字眼,我翻了好几遍博客都找不到有意义的留言,想了想,心中终究有些感慨,我用游客的身份在钟小茶的留言板写下了:“小茶,走好。”
我说不出更多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我的心理活动估计能延伸出一本书来,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走好,小茶,我的过去。
我在QQ的图标上迟疑了很久,终于咬牙点了下去,熟练的输入号码和密码,不忘在下面点上隐身登陆,我可不敢想象那些以前加的同学发现一个本该属于死人的Q号突然亮起来会有什么感想。
嘀嘀嘀三声,我进入了QQ。